125 繼母

125 繼母

「除了甜點兒,還是那個味兒」,顧攀吃下去,品了品,笑道:「我還以為你把梨做出來香蕉味了呢。」

顧明月哼了聲,她爹這是故意打趣她呢。

顧氏幫着把最後一些梨裝到罈子裏,就說起了在耿臨家的所見所聞,突然她帶着笑意道:「水水的好日子估計也近了,他們八里坪有家姓俞的地主,這家的二兒子剛巧今天去耿家幫忙和水水碰見了,兩個人談得挺投機的,這俞家人也有意,不出意外,九月里就會上門提親了。」

姓俞?顧明月想了想,前世顧秀水定下的那戶人家也姓俞吧,這個倒是沒變。

幾天後,鄭緯回江北大營任職,顧家村裏的人這才知道村子裏出了一名武將。

而鄭緯在離開之前,已經和他外祖那村子裏的一個姑娘定下親事,連親迎日期都一併定下來了,就在小雪之後的第三天。

這一消息傳出來之後,弄得許多有適齡女兒的人家扼腕不已。

顧明月聽到時,卻是笑了,這個和前世有點不一樣,鄭家沒有因為鄭緯太受歡迎而差點挑花了眼。

天氣漸漸有點寒了,剛剛過了八月二十,就在某一天夜裏飄起了濛濛細雨。

顧明月是聽着清冷的雨打屋檐聲醒來的,外面父母欣喜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到耳中:「這天兒,可算下雨了。趁還不是那麼冷,雨一停咱們就去地里把沒出苗的高粱豆子和白菜蘿蔔都補補。」

吃過早飯,顧明月撐了把雨傘出門閑散,聽着雨滴嘟嘟打在傘面上的聲音,心情極為舒適安逸。

這一年最難的時候,終於過去了。

路過大伯家門前時顧煥看見了她,他忙撐起傘跟出來,兩人走走停停地到了村西梅林旁。

梅樹上的葉子大部分已經發黃,再被秋風秋雨一掃,一夜之間就落下去很多,地上沾滿了雜亂的梅樹葉。

「翩翩,最少三年,我就能把打井機械造出來了」,顧煥突然說道,「咱們把井打得很深一點,就不用再怕旱災了。」

顧明月驚喜不已:「煥大哥,真的?你也太厲害了。」

顧煥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兩聲,謙虛道:「一切還是翩翩指導的好,大哥這裏多謝了。」說着他還拱了拱拳。

顧明月擺手,繼而又雙眼發亮地看向顧煥:「大哥,你是不是把會飛的木鳥做出來了?」

「就知道瞞不住你」,顧煥曲起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機關我都通好了,做出來還需些時日,不過保證能在你生辰前做出來。」

「好啊好啊」,顧明月高興道,「煥大哥,你能不能做一個更逼真一點的木鳥?小小巧巧的,又會飛多好玩啊。然後再做一個更大的木鳥,最好其內能夠裝東西。如果以後能改進改進,讓木鳥飛得路程更長一點的話,咱們搬東西的時候多省勁兒啊。」

「你倒真是不貪心」,顧煥瞥了堂妹一眼,「不過,這想法還都挺好,我就勉為其難地嘗試一下吧。」

雨滴越來越密,顧煥擔心明月會被這涼氣激出病來,說道:「回家刺繡去吧,一場秋雨一場寒,以後想看雨也不要跑出來。」

「我知道」,顧明月打着傘邁步走在前面,「這不是許久沒見過雨,想出來看看雨景嗎?」

兄妹二人正說着話,就見前面通向林家的小道上有個淺綠衣衫的女子撐著傘站立在那裏。

「那不是林芙蘭嗎?」顧煥小聲道,「看她那樣子,怎麼像是在等着我們過去呢?」

顧明月同樣疑惑,還未走近,林芙蘭就主動上前兩步,喊了聲:「明月」。

「芙蘭姐,你有什麼事嗎?」顧明月問道。

林芙蘭沒有立即開口,而是遲疑地看向顧煥:「煥大哥,我有話想單獨跟翩翩說。」

「行,翩翩,那我先走了」,顧煥很爽快,走出兩步又轉身提醒道,「外面涼,別聊太久。」

顧明月點頭。

看着顧煥的身影漸漸走遠,林芙蘭才道:「明月,到我家裏坐坐吧。」

顧明月有些擔心林芙蘭是跟她說林弛對她有意的事,便搖頭道:「芙蘭姐,就在這裏說吧,我們也能看着這外面的雨景。」

「我聽說你去國子監看過煉大哥好幾次了」,林芙蘭一手撐傘一手抿了抿鬢邊的髮絲,神情有些局促,「馬上就是會試,他們現在學習緊張嗎?」

顧明月瞬間明悟:原來芙蘭姐心裏有煉大哥,一時間她覺得心底有種排斥的感覺,但卻又轉瞬即逝。

「還好吧」,她笑道,「煉大哥還有空去菩提寺散心呢。」

林芙蘭也笑了笑:「對了,煉大哥下場前,你還去看他嗎?」

「當然要去了」,顧明月點頭,「我給大哥準備了許多吃用的東西呢。」

「我做了兩罐山參蜂蜜茶,在地窖存一個多月了」,林芙蘭轉動着傘柄,神情嬌澀而又期待,「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帶過去給他,我聽說考場里環境非常不好,山參和蜂蜜都是能保養精神的。」

「好啊」,顧明月壓下心底泛起的微微苦澀,「我會把你的心意轉告給大哥的。」

林芙蘭聽到這話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一雙眼眸卻是閃動着明亮的笑意:「翩翩,那你等等,我去把蜂蜜茶拿出來。」

顧明月點點頭,沒想到芙蘭姐竟然這麼用心,一個多月前就為煉大哥的會試操心了。

雨滴順着傘面滑下,顧明月看着遠處蒙蒙的山放空心緒。

林芙蘭很快提着一個竹籃子跑了過來,竹籃裏面放着兩個胖胖的白瓷罐子還有幾串臘腸和兩包點心。

「翩翩,真的很謝謝你」,她笑道,「臘腸和點心都是給你們吃的,我們家的日子能好過起來,多虧了你。」

「你不要這麼說,日子都是你們自己努力過好的」,顧明月說道,「況且,平原哥每次出海回來,都給我帶東西,就算我有幫過你們,也都抵消了。」

「可我還是要謝謝你」,林芙蘭把小籃子遞到顧明月手中,繼而雙手合十好似在向什麼不知名的神靈祈禱:「希望煉大哥能夠一舉高中。」

顧明月心想,有個姑娘這麼真誠地惦記着煉大哥,他真是好福氣呀!

顧煥沒有回家,而是在顧明月家等她回來講八卦,一看見顧明月提個竹籃子進門來,他就拍手笑道:「翩翩,你先別說,讓大哥猜猜,這裏面的東西,是不是要你帶給煉子的?」

「煥大哥,你竟然偷聽?」顧明月合上傘,脫下木屐進到屋裏,隨手把竹籃子放到了地上,「芙蘭姐知道了得多不好意思啊。」

顧煥過來往籃子裏瞅了一眼,笑着看向顧明月:「我猜對了吧!還用偷聽嗎?一想就知道了,人家如果是給我們幾個送東西的,哪還用你轉交?罐子裏都是什麼啊?臘腸煉子在監學里怎麼吃?這不丟份兒嗎!」

「臘腸是給我們吃的」,顧明月理著微濕的頭髮,「罐子裏的才是給煉大哥的。」

顧氏和歐陽薇都在屋裏做綉活兒,顧攀在一旁撿豆種。

顧氏剛才也只是笑聽着,這時不由放下針線問道:「真是給你煉大哥的?」

顧明月點頭:「他不是就要下場了嘛,芙蘭姐聽說考場不好待,就把這兩罈子用蜂蜜泡的山參讓我給帶過去。」

「那她還真是有心了」,顧煥打開罐子的一絲封口,嗅了嗅點頭道:「都是好東西,看來煉子這還沒科舉揚名,就有佳人惦記了。」

顧攀笑道:「林家這幾個孩子都不錯,弛子不在家,家裏都是芙蘭那丫頭操持,是個有成算的。」

「現在弛子又給他家掙來不薄的家底,芙蘭倒也配得上煉兒」,顧氏笑着插言,「等這什麼會試考完,我就幫着芙蘭那丫頭在大嫂跟前透個話。」

林家這幾個孩子她都很喜歡,也願意幫這個忙。更重要的是,她挺看好這兩個孩子的。

顧明月穿上木屐也沒拿傘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攀皺了皺眉:「我咋感覺咱家丫頭不太高興?」

「不是和往常一個樣兒嗎?」顧氏說道,「好好的也沒什麼不高興的事。」

顧煥站起身,道:「二叔二嬸兒,我過去看看。」

他沒覺得翩翩哪不高興,就是話有點少。

一到隔壁房間,就見那丫頭拿着手帕在細細地擦手,顧煥笑問道:「翩翩,又要刺繡了啊?」

「嗯」,顧明月坐下來拿起針,看向顧煥,問道:「煥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二叔說你有點不高興」,顧煥一屁股坐在氈毯上,打量起綉布上的人物來,「我就過來看看唄,哎,翩翩,你綉出來的這一對兒越來越有個人樣子了。」

顧明月撲哧一笑:「大哥,綉完你再來看,他們就和真人沒有什麼差別」,手下針線飛速起落。

其實她就是不喜歡聽那些話,儘管知道自己不能不開心。

顧煥也笑了:「那我就等著看跟真人差不多的刺繡了。」

又閑聊兩句,顧煥看翩翩還像往常一樣該說說該笑笑,就不再打擾她刺繡,起身走了。

顧明月把虛托在綉佈下的左手拿出來,食指上兩顆欲落不落的血珠好似透亮的寶石。

不能真正放開的自己真是討厭啊,不就是一個夢嗎?難道因為一個夢就想嫁給自己的堂哥,真是讓人不齒!

看着血珠散開在水盆中眨眼間就變得無跡可尋,顧明月笑了笑。

農家人喜雨,但這滴瀝瀝的細雨卻讓不用為莊稼憂慮的人更添煩惱。

夏雪坐在閨房中練字,屋檐下的滴答聲卻吵得她靜不下心來。

「蕊兒,你去讓人備好雨具車馬」,她突然扔下手中的細毫筆,說道,「我要去容德綉庄見青姨。」

蕊兒有些遲疑道:「小姐,太太用老夫人身體不好的借口把您叫回來,您在家沒待兩天就又去容德,奴婢擔心傳出去,會對您的名聲有損。就是李夫人,恐怕也會被人說閑話。」

貝齒咬住下唇,夏雪眼中充滿怒火:「難道我就任由她擺佈我的婚事,定下我的未來嗎?」

「小姐,您放心,挨不到您的邊兒,表少爺那裏據說兩個月前太太就幫着他尋了一個美貌的通房」,蕊兒上前兩步,低聲道:「奴婢今兒早上纏問太太院兒里的秋信好久,她才透了點口風。好像是,帝京四富中排行第二的周家大少爺,對您有意。太太和老夫人把您叫到家裏來,就是想讓你們見見。」

「就是十五給我們家送了許多厚禮的那個周家?」夏雪一下子將桌子上的宣紙掃到地上,「她們這樣不問我的意願,就收人家那麼厚的禮,與賣我有什麼差別?」

「奴婢見過那個周摶少爺一次,人長得挺溫和儒雅的」,蕊兒忙勸道,「小姐若是見到人,就不會這麼反感了。」

「不管怎樣,那都是一家低賤的商戶,子子孫孫不能出仕,再溫和儒雅也是浮於表面的東西」,夏雪怒道,「骨子裏還不是金錢銅臭蠅營狗苟,我身為侍郎府嫡長女,怎麼可能嫁給那樣的人?若無如意郎君,我寧可像青姨一樣一輩子不嫁。」

「可是小姐」,蕊兒還想再勸,夏雪抬手阻止,吩咐道:「你去讓人備車吧,我今天更要見青姨討個注意了。」

「是」,蕊兒只好閉嘴退了下去。

琅玕院裏,夏家主母正教剛牙牙學語的兒子認字,大丫鬟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了一陣。

夏夫人不屑地笑了笑:「隨她去吧,只是別自命清高地太狠了,到後來連個周大少這樣的都找不到。」

「夫人,周家二小姐下了帖子」,又有丫鬟進來稟報,「想請大小姐去周府聽雨閣賞海棠。」

「告訴他們,小姐去了容德綉庄,讓他們去那裏找吧」,夏夫人擺擺手,這種不知好歹的繼女,她才懶得去管,別到後來費勁心思給她找個好婆家,到時在被她幾個枕頭風吹得對方反過來彈壓她的麟兒就不好了。

當初她侄兒白遠行不過是想邀請她出去聽聽戲看看景兒,就被她說成死氣白賴地糾纏,真不是一般的氣人。

夏雪在容德綉庄待了大半下午,這才下來登車回家。

「等等,老六,小姐讓在這裏轉彎」,馬車轆轆行駛中,蕊兒突然挑開車簾,對前面披着蓑衣斗笠的車夫道:「去國子監。」

老六遲疑片刻,調轉馬頭。

街上行人稀稀拉拉,馬車很快就停在了國子監大門前。

「夏小姐?」展冥收起傘走到國子監旁的這個亭子中,看着坐在裏面的女子,神情中帶着疑惑:「你找我有事?」

夏雪搖搖頭,欲言又止:「我沒事兒」,說着她從袖袋中拿出一個黑紅二色相間的荷包,遞上去道:「這裏面是我讓人從菩提寺求來的符,希望不久后的會試,展公子能夠金榜題名。」

「夏姑娘有心了」,展冥笑道,「只是家中母親嫂子已經讓人給我送來了一堆符,你這個恐怕沒地方佩戴。」

夏雪微愣,繼而展顏笑道:「沒關係,你放在書房沾沾其上的福運也是好的。」

「多謝」,展冥把荷包接過來,拱拳答謝。

「小姐,展公子什麼意思?」展冥離開后,蕊兒看看小姐沉靜的臉色,試探地道:「難道,他沒明白您的意思?」

夏雪笑道:「他那種一心的讀書的人,除非把話說得明明白白,恐怕很難懂旁人的心意。」

「那小姐您為什麼不明白地說呢?」蕊兒疑問道。

「現在還太早了,」夏雪說道,「我還未及笄,說明白了他也不能立即把我從夏府娶走,還不如先這樣相處著,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蕊兒點頭笑道:「還是小姐聰明。」

九月初十是會試之期,剛進八月的時候,帝京的客棧就已經迎接了大批各地進京來趕考的學子。

九月里,書肆酒樓的生意,也迎來高峰期,每日裏迎來送往文會酒會不斷。

各地學子都有爭勝之心,會試還未開始,他們便在場外設立各種詩文賦曲的比斗。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春風桃李花開夜,秋雨梧桐葉落時。…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最後一筆落下,顧煉將筆放在筆架上,對各地聯合起來向國子監挑戰的學子拱拳微笑:「承讓。」

「顧兄果真不負詩名」,對面的學子們靜默片刻,隨即紛紛發自內心地稱讚,「這一首歌行,讀來余香滿口,必能成為流傳千古的名篇啊!」

「景之,哥們兒給你這個」,走出此次文斗設立的福來酒樓,吳繒伸出大拇指朝顧煉晃了晃,「賦輸給了流芳書院,曲輸給了釀泉書院,但就你這一首詩,就把我們的光全給爭回來了。」

「恐怕過不了今天,景之的這首詩又要被唱遍整個帝京了」,黃素笑道,就算顧煉這次答卷有什麼失誤,沖這才名考官大人也會讓他上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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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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