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自食

178 自食

待顧煥帶着道士走後,顧家院子裏變得安靜起來,村人們里三圈外三圈地圍着慧通,雖爭相與他說話,想請他看命格的,但都不敢大聲喧嚷。

慧通言辭和藹,一點不耐煩都沒有。

躲在客房裏一直透過窗戶觀察外面情景的甲三三人都有些目登口呆,慧通和爺交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他們卻沒想到,這平時一句話繞十幾圈的老和尚竟然也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

老和尚恭維起人來,簡直比跑堂小二還溜啊!

看他把顧小姐給誇得!

恐怕這老和尚已被爺收歸旗下,三人不由暗忖。

這邊氣氛熱鬧而良好,帝京容德綉庄此時卻正陷在言語風暴中心。

「大哥,這鬧什麼呢?」一個推著板車的大漢停下來,摘下帽子扇著風,同時也伸頭往裏看,「有猴戲?」

正踮着腳看熱鬧的人回頭瞅了一眼,「什麼猴戲在當街演?容德綉庄出事兒了。」

「容德綉庄?」漢子把脖子伸得更長,容德綉庄可是帝京數一數二的大綉庄啊,裏面光一條手絹就是他好幾個月的收益,這個熱鬧得看看:「出什麼事兒了?」

旁邊就有八卦的人接道:「也不知怎麼回事,這綉庄門口死了不少的鳥雀,可就幾隻鳥雀,那血卻流得啊,得有三指厚,打更人說他五更的時候從容德綉庄門口過,一腳踩下去就跟趟水兒似的,拿燈籠一照,才看清是血,當即就給嚇癱了,後來巡城校尉聽到嚎聲過來一看,五個嚇愣了三個。這不,天大亮才敢來人收拾,那血一衝就滿街都是,現在還沒收拾乾淨呢。」

漢子聽得一愣愣的,剛才踮着腳看熱鬧的男人有回過頭來,露出森然一笑:「大家都說這容德綉庄是撞到邪物了,還是專以放血為樂的邪物!」

漢子登時臉色發白兩腿打顫,這時恰有兩個沾著滿褲腿血跡的巡城校尉走出來,斥道:「胡說什麼,這是有人故意作祟,府尹大人正在調查呢。」

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群眾沒一個相信的,甚至還有站得遠的人喊道:「要是人作祟,幾隻鳥雀能流那麼多血,還就圍住容德綉庄不散?」

據說巡城校尉過來沖洗之前,那些血像被一種無形的東西圈著似的,都有三指厚,卻繞着容德綉庄不往外流。

一有人說話,眾人的嗡嗡聲頓時響起:「別不是這容德綉庄的東家做了什麼虧心事,被害的東西過來報仇吧?」

「那李夫人挺好的,逢年過節都會讓人在城外施粥。」還有人反駁「怎麼可能做什麼虧心事嗎?」

立即就有人不同意,大聲嚷道:「好什麼,只是做面子吧,前年我老漢擔着兩挑子炭進京來賣,不慎被這容德綉庄李夫人的車馬衝到,那馬夫下來就扇了我倆大耳刮子子,然後扔下來兩錢碎銀子了事。可憐我沒被撞出什麼大礙,反而因為被扇那倆大耳刮子聾了一隻耳朵。」

「真的啊,這也太欺負人了。」

嗡嗡議論聲再起,兩個巡城校尉對視一眼,扶著刀擠出人群,不管李家怎麼厲害,但這麼多流言恐怕怎麼也禁不住,他們兩個小人物還是莫多言語了。

「不過,這事可真邪門兒」,其中一人想到容德綉庄中那夏小姐所住閣樓上的情景,不由打了個冷戰,悄聲跟同伴說道:「說不定真是邪物作祟,那要是人做的,怎能這麼久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

另一人看着穩重些,皺皺眉,道:「休要議論,被李家的人聽到,你這個小校尉也別幹了。」

容德綉庄內,李夫人正臉色煞白的拿綉帕掩著鼻子,默不作聲地在一旁坐着,聽府尹對夏雪的問詢。

「夏小姐,剛才衙役來報」,府尹荀大人聽罷急急走過來的衙役的低聲報告,看向坐在對面的夏雪,「你的床底下,也有血,床板上還有血跡書寫的,妖人害我等性命,幾個大字。你…昨晚什麼異狀都沒察覺到?」

夏雪本就白如紙的臉色添上了幾分灰,她緊緊攥著帕子的手微微顫抖,「大人,小女子…」到嘴邊的「什麼異狀都沒察覺」,換成了「昨晚恍惚聽到屋裏有人走動的聲音,但卻怎麼都睜不開眼。」

若說什麼都沒察覺,豈不正是這些血跡都是來報仇的東西留下的?

然而夏雪沒想到,她的話一落下,一直穩如泰山的荀大人卻忍不住抖了抖:這不是被髒東西魘住了吧?衙役們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半點人為之跡都沒發現,夏小姐又這麼說,是人乾的可能性便不大!

正暗自琢磨著,仵作進來回報:「大人,那些鳥雀均是無疾而亡,血全是雞血,相信並無涉及人命。」

沒有人命就好辦,荀大人剛鬆了口氣,李夫人的兄長李度大步進來:「荀大人,此事你務必要查清楚,我李度的妹子竟然也有人敢陷害。」

李度曾任安南經略使,開春時才調回帝京,被封鎮國公,負責訓練江北大營今年招募的新兵。

一般官員自然看見李度就怵,找不到嫌疑人也要捏造個,但荀大人曾是吳大老爺吳密的門生,而現在的吳大夫人正是李家的大小姐,兩家關係十分親厚,荀大人想了想還是直說道:「不瞞國公爺,下官查了足足兩個時辰,半點消息未得,看來真非人為。」

李度拍拍妹子的手,在旁邊坐下來,冷笑道:「荀大人也相信這個,難道想用一句非人為來結案?」

荀大人面無異色,躬身道:「下官曾聽說過一則逸聞,淮寧當地一戶人家的公子,外出打獵時墮馬暈迷,再次醒來,行止卻與以往大不相同,後來更自稱是當地普安寺中剛圓寂的方丈大師,誦經禮佛靡不熟悉,現已經棄了眷屬家資在普安寺中修行,那寺中弟子也咸以師禮之。」

「荀大人給本官講這靈異故事」,李度緩緩品了口茶,淡聲問道:「是何意?」

荀大人呵呵一笑,身子壓得更低,「下官只是想說,下官很相信鬼神之事,且敬之畏之。下官看來,這事很能是借居在此地的夏小姐招惹到什麼不該惹的東西。它,恐怕已經記住了容德綉庄,依下官之見,李夫人還是請來菩提寺的大師做上一場法事為好。」

沒扯上李夫人,相信李大人不會緊追不放吧。

李度沉默無語,李夫人卻拍桌呵斥:「這其中定有人弄鬼,荀大人身為朝廷命官,難道想如此草草結案?」

真按邪物作祟判了,容德綉庄以後還怎麼做生意?

夏雪更是着急,這位荀大人剛才的話,不是把她指為不詳之人了嗎?或許還會是妖人?事情鬧得幾乎半個帝京都知道,這樣一來,她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況且,她正是想用此法害顧明月,怎麼今天事情卻發生在自己身上?保不準就是顧家的人發現,然後給她來了個將計就計,那她派過去那個道士,會不會也將出現在這裏?

想到這些,夏雪心如火煎,咬咬牙開口道:「荀大人,其實小女子有懷疑的對象。」

什麼懷疑對象?半點蛛絲馬跡都沒查到的荀大人,已經決定回去朝三清祖師爺好好磕幾個頭,此時就不大感興趣地問道:「哦,夏小姐但說無妨。」

「此事說來話長」,夏雪斟酌下詞句,憑着前世十幾年宅斗經驗編了套說法,「之前我曾被繼母誤會趕到夏家祖宅,期間不堪祖宅僕婦的欺辱,聽從奶娘的話找到顧家村一戶人家,戶主顧攀曾在夏府上做過侍衛,我求他念在舊情份上收留一段時間。顧家夫妻二人答應得好好的,我住下來后,平日裏卻經常聽他那妻子的呵罵,顧家子侄更是經常在我身邊轉悠戲言相挑。」

夏雪說着羞愧得低頭:「我的奶母丫頭看不慣,就和他們爭吵過幾句,之後顧家子侄便不常來,但顧攀之妻卻更以呵罵我為能事,經常驅使我為他們家刺繡,後來他家女兒外出回來,竟看我分外不順眼,當晚就讓其父把我暫居那間屋子裏的東西搬個精光。後來,他家女兒還以收取借宿費為借口,把我身邊的珠釵搜刮一驚,就連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副鐲子也要搶去,我自然不給,卻不想惹惱了他們,第二天就通知到我繼母那裏,慫恿著人把我帶回了祖宅。」

「着實可憐」,荀大人點頭,又拍桌子,「着實可惡,不過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等等,顧攀,這名字怎麼好像聽過?

夏雪捏着手帕拭淚,「大人,小女子一向與人為善,有過仇怨的也只有這家,除了他們會弄鬼害我,我實在想不到他人?」

李夫人此時已經分外反感夏雪這個麻煩,當初她就覺得夏雪的法子不妥,現在倒讓容德綉庄也沾一身腥,不過能拉顧明月到大牢裏吃一番苦頭也不錯。

「荀大人,您還不派人下鄉拿人去?」她皺眉質問。

荀大人已經想來起來那顧攀是誰了,那漢子挺老實的啊,不過對上李度冷冷看來的眼神,他忙起身叫衙役進來,如此這般給吩咐了下去。

「等人押解過來需請李夫人夏小姐上堂對質」,吩咐完,荀大人轉過身笑眯眯道。

「為了查清此事,小女子願意上公堂」,夏雪毅然答道,「但我青姨與這件事並沒有什麼關係,大人還是不要傳喚了。」

「可以」,荀大人爽快點頭,「不過,事情總歸發生在容德綉庄,李夫人到時得派個下人過去。」

「沒問題」,李夫人縷著帕子,轉頭對兄長道:「哥,我回去收拾一下,滿身的血腥味沖得難受。」

李度頷首,待妹子出去,他便對荀清道:「一大早就辛苦荀大人,第一樓,我做東。」

荀大人聞言,也不客氣,之前在吳府做幕僚時,他和這李度也同桌吃過飯食,了解這人從不虛套。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徒留夏雪坐在客廳中無人問津,她握緊雙拳,緩緩起身,荀大人既然改變了說法,那就是懾於李度的壓力想找個替罪羊,顧明月這次絕逃不了。

吳繒聽到消息后陪母親過來看姨母,他很好奇,先去被雞血糊門的閣樓看了看,又叫過來幾個小丫鬟問事情緣由。

小丫鬟們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吳繒聽得頭腦發暈,最後也算弄清楚了,突然他面色嚴肅地看着一個小丫鬟問道:「等等,你說是什麼人弄鬼害那夏雪?

被點住的小丫鬟臉色白白,小心翼翼道:「是夏小姐家的舊仆,據說那一家人搶…」

「我問你那家人叫什麼名字?」吳繒不耐煩道。

「姓顧」,另一個小丫鬟代答,「好像叫顧攀,荀大人已經派人去傳喚了。」

「他媽的」,吳繒一下子站起身,問清那荀大人去了哪裏,就叫小廝牽馬,也不管後面追出來的母親的詢問,他擠開門口的人群,便騎上馬直奔第一樓。

跟着小二的指使來到天字雅間,吳繒一腳把門踹開,當看到正位上端坐的黑衣男人時,他立即弱弱地喊了聲:「舅舅。」

李度看他一眼,威嚴開口:「冒冒失失的,成個什麼體統?」

吳繒想到他是為什麼來,立即不弱了,昂頭看向荀大人:「荀大人,你什麼意思,那個夏雪一篇信口雌黃,你就要把翩…顧家人傳喚過來審問?」

荀清起身拱拳,「小吳大人,請坐,至於說這件事,且不論是不是邪物作祟,那夏小姐都是苦主,她提出可疑人物,本官自然要查問一二。」

「繒兒」,李度放下酒杯,問道:「聽你言語之間的意思,和那顧家人認識?」

吳繒面對着渾身一股殺伐氣的舅舅總是有點熊,撓撓頭坐下,老實回道:「我和顧煉不是同窗嘛,夏雪說的那顧家人正是顧煉的二叔,我還去過他們家,一家人都是好人,怎麼可能是夏雪說的欺負她又搶她首飾的人!」

李度笑笑,沉聲道:「可你姨母那裏是做生意的地方,落個邪物報復的名聲,以後還怎麼做生意?總得有人擋擋,既然認識,就稍稍懲戒一下吧。」

「可是舅舅」,吳繒不同意道,「這事不可能是顧家做的!再說了,那大街上現在都傳說容德綉庄是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你弄個替罪羊也壓不住。」

「非也,有證據,又有弄鬼之人,流言很快就不攻自破了」,李度臉上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倒讓他冷劍一般的氣勢柔和幾分,「再者,只是對他們稍作懲戒,你若覺得過意不去,舅舅讓人給他們送千金補償。既可解你姨母之窘境,又可讓那家人獲得意外之利,兩全其美。」

「什麼兩全其美」,吳繒臉現怒容,一時口快道:「翩翩家才不缺你那千金…」

「翩翩?」李度感興趣地咀嚼著這個名字,拍拍外甥的肩膀,笑道:「看來你和這家還不止一點的熟悉,那夏家千金可是說了,顧家的丫頭搶了她不少首飾,能不缺錢?」

吳繒呸了一聲,「她心口胡謅您也信!就算要找替罪羊,也不能是顧家。」

「誰讓夏小姐那個苦主就提到了那顧家」,李度搖頭,「如此小事,繒兒,不要再說了。」

「那個」,一直沒機會插話的荀清道,「下官有句話要說,國公爺啊,下官對那顧家只是例行訊問,如果他們家沒嫌疑的話,自然是要放了的,不能胡亂定罪啊。」

吳繒頓時哈哈大笑,朝荀清豎起大拇指:「荀大人果然不負耿直清正之名。」

李度態度不變,臉上依舊帶着笑意:「那若荀大人不能在十日內結案,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耿直清正·荀清不由地抬手擦擦額上的汗珠,他更多的是看在這小少爺的面子上才如此說。聽到李度的話便只能認道:「好」。

「舅舅,便是以邪物作祟結案」,吳繒想了想又開口,「也是有例可循的,我在文淵閣翻閱古籍,昨天還看到一條前朝邸報,說的就是一件無主殺人案,最後結案辭里寫的就是鬼魂索命。姨母那裏的生意就更不用擔心了,咱們請和尚們誦幾天經不就好了?」

李度之所以堅持,一是為維護自家妹子,二就是他根本不相信什麼異哉傳聞,這件事定是人為,然而荀清找了半天也沒一點線索,他便想就著夏雪提供的可疑人查一查,不管是不是他們,背後指使者見朝廷如此嚴追,一定會十分恐慌,找起來也就容易些。

「必須嚴查」,他將杯中酒飲盡,站起身,「荀大人,顧家人若無嫌疑,判不判都隨你意,但若十日之後還查不到真兇,本官便只好請旨,親自帶兵查了。」

荀清臉色一凝,正要說話,外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有人在外喊了聲:「大人,有線索。」

荀清立即神情振奮,親自去打開門:「快講,是什麼線索。」

兩名衙役恭敬地見過禮,道:「我們在西城幾裏外的一個村子裏抓到兩個可疑的兄弟,一審之下,才得知,他們是帝京一個混子幫派中的小嘍啰,昨晚曾奉命去一家門口塗雞血,但是後來兩人遇到門神顯靈,什麼也沒做就回家去了。」

「什麼幫派?去誰家塗雞血?」荀清連連追問。

「正是英雄幫」,衙役回道,「人家就是花葉縣顧家村的一戶人家。」

「莫不巧的正是那顧攀家?」荀清自言自語,隨即擊掌道:「不管如何,這戶人家定是關鍵,你們去問清楚,若正是先前的顧家便不用再去傳喚!」

衙役們答應着退下,荀清轉過身,笑道:「國公爺,下官有種預感,今兒就能破案。」

正說着,樓梯上又一陣腳步聲,「大人,花葉縣縣令接到一名想以訛言害人的道士,審問之下,牽涉到了夏侍郎府上的大小姐,那裏來人請您開一張審訊令,再一個就是想邀您去同審。」

花葉縣縣令張大海那就是個怕事兒的主,牽涉到侍郎府上的人還敢審?荀清暗自琢磨著,其中必有貓膩。

不過這好幾件事連起來,中心都不出顧家和夏雪,荀大人想了想,點頭:「你回去讓人備儀仗,咱們到花葉縣去。」

吳繒上前兩步,「荀大人,本官同去。」

荀大人轉頭向李度請示,李度也察覺這事恐另有隱情,便道:「走吧,本官一起。」

出門前,荀清又叫來兩個衙役,讓他們去顧家村接應之前派過去的人,然後直接去花葉縣縣衙。

「對了」,走出第一樓,吳繒提醒,「夏雪現在也是嫌疑人,直接和英雄幫的人一起押過去吧。」

荀清想說這好歹是侍郎府的千金,怎麼的幾分薄面得給吧,但他雖然清正,對吳家的感恩之心也不弱,當下腦中想一圈就同意了這小少爺的要求。

「荀安,你去侍郎府告知一聲,他們府上的小姐涉嫌糾紛,得到公堂上審訊,夏侍郎可以同來聽審」,不管怎麼說,荀清還是願意給夏侍郎這個面子的。

原告和嫌疑人,那可天差地別,貴族千金,便是連公堂的邊都不會踩,夏雪為了躲避不祥之人的名聲自曝其短,願意上公堂,已經是咬牙後退的一步了,卻絕想不到,只過半個時辰,她就成了嫌疑人。

這個消息更是在兩名衙役面無表情地從容德綉庄帶走夏雪時,傳得紛紛揚揚。

不知何人在人群中爆料:「聽花葉縣過來的衙役說,他們那抓住一個騙人道士,根據那道士的招供,又抓到了後面的線人和與線人接洽的人,審過才知道,這夏家大小姐還派人去顧家村一戶人家去塗雞血扔雞鴨屍體,想要先用這引起村人恐慌,再讓道士趁虛過去把人家的姑娘當做邪崇帶走。說是去度化,其實要那道士把人姑娘給賣到窯子裏去呢。」

這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兒,聽得津津有味的群眾感慨聲討不已:「可真是毒啊,還以為大門裏的小姐都是心善的美人,沒想到也出這比毒婦還毒的!」

夏雪聽着路周圍的嗡嗡聲,雙腿竟好似灌了鉛似的,她不停回想暗問,怎麼回事,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展冥正在茶樓飲茶,看到下面嚷嚷而過的人群,便讓清明下去打探一下是何事。

「大人,據說是夏小姐想用謠言害人…」,清明下去時,人群中的說法又變了一個版本,他聽了滿耳朵上來,就一股腦地都跟自家少爺說了,「…卻沒想到夏小姐沒害到人,反而自食惡果,邪崇找到她身上了,才把容德綉庄弄成了那個樣子。府尹荀大人這是正要去花葉縣匯同審問呢!」

展冥沒把話聽完就站起身來,他直覺這事跟顧姑娘有關,雖然還有點不相信夏雪的狠毒,他卻定要過去花葉縣看看的。

一個小小的案件,竟引得帝京府尹親自下去審問,再加上濃厚的靈異色彩,顛覆人們傳統認知的千金小姐,不少人都追着一起到花葉縣去聽審了。

許許多多的人要坐船,這可樂壞了碼頭上的船主,既能賺錢又能看看熱鬧,簡直再好沒有了。

而剛在驛館安歇住的八國使者們,才出來想要逛逛大庸朝的帝京,卻有些失望地發現,書上說的那種摩肩接踵揮汗如雨的場面帝京根本沒有。

不過,比起他們的國家來,還是熱鬧非常啊,失望過後,使者們便繼續興緻勃勃地看了起來。

府尹傳召,慧通便跟着顧家人一起出來了,有他的面子在,相信府尹不會為難小姑娘。

然而船行半路,竟又有兩名衙役趕來,叫轉道去花葉縣。

顧明月一家雖莫名所以,但心中坦蕩到哪都不怕,去花葉縣就去花葉縣,那裏他們還有熟人呢。

剛到縣衙門口,呂天翔就拿着水火棍接了出來,他看看小表妹,這才問顧攀夫妻道:「姑,姑父,那道士說的那些胡話村裏人會不會瞎傳?」

公堂上,呂天翔已經聽清事情原委,雖然說道士被當成騙子抓了過來,但卻不能保證顧家村的人會不會記住這道士的話,以後再尋閑話。

想想那道士交代的,呂天翔就恨不得一悶棍把人打死,幕後之人竟然要把他家小表妹賣到窯子裏,簡直孰不可忍!

顧攀還不知道這事,聽到侄兒的擔心,就笑着朝慧通拱了拱拳:「多虧這位大師為咱翩翩說好話,翩翩是好命格,不會有人再信那道士的胡說。」

呂天翔聞言放心,朝那和尚施一佛禮道謝,然後對顧明月道:「翩翩,你別怕,不管幕後之人是誰,今兒咱們定要揭他一層皮。」

繼而小聲道:「我已經跟哥幾個都交代好了,太爺讓打板子時,都給他往骨頭上招呼。」

慧通不由念了聲:「阿彌陀佛。」

眾人都看向他,他和藹笑道:「這正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施主們可要謹記啊。」

顧明月笑道:「還是大師佛法高深。」她剛才還跟表哥使眼色不讓他多說來着,沒想到慧通大師不是那種只堅持「慈悲為懷」的迂和尚。

倘若做了壞事不受懲罰,那這世間還有什麼秩序可言?

慧通笑眯眯施一佛禮:「多謝女施主誇獎。」

呂天翔抽抽嘴角,怎麼這什麼大師好像得到獎賞的小孩子一般?他搖搖頭,側身道:「咱們都到公堂上等著吧,大人派人到帝京帶幕後之人去了,說不定府尹大人也會來,翩翩啊,你如果害怕,就在堂外聽審。」

「我不害怕,不過我也沒準備上堂」,顧明月笑道。

這件事本就和他們家牽連不上,被府尹傳喚時他們還不知道為什麼呢,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意咬他家了,路上一家人就說好了,由父親上堂。

公堂外圍得人不少,因為有呂天翔在前,他們一行人進去也容易。

顧攀讓妻女等在外面,自己就跟着呂天翔上了公堂。

縣太爺很好說話的樣子,顧攀跪拜過,便立即讓他起身來。

顧煥在一旁站着,轉頭跟外面的顧明月和顧氏笑笑,無聲說了句沒事。

縣太爺這邊可有可無地問了顧攀幾句話,目光無意間看到站在公堂外的一個老和尚,立即驚站起身,下堂而來:「慧通大師,阿彌陀佛,請到公堂上坐着旁聽吧。」

張大海無事時跟着妻女去過大菩提寺,自然見過慧通大師,對他的佛名更是崇敬非常,沒想到大師竟為這一家人親自來了?目光不著痕迹地掠過顧家人,他暗自決定日後一定要多多照顧這家人。

慧通和藹笑道:「施主自管升堂審問,貧僧在外看看就好。」

張大海也不敢強求,聞言轉身就要衙役去後堂搬椅子來,還強調著多搬幾張。

於是蹭慧通大師的光,顧明月和她母親,歐陽端,顧概,都得到堂外的一把座位。

人群私語喁喁,「真的是慧通大師啊,我有幸見過大師,沒想到還能挨這麼近,快往前站站,蹭蹭佛光。」

「這家是什麼人家,跟慧通大師關係這麼好?那道士也真有膽,敢到人家家裏去胡言亂語。」

縣太爺拍了下驚堂木,外面的低語聲才好些。

「府尹大人到了」,這時外面有喊聲響起,「眾位快讓讓,嫌疑犯也提過來了。」

嫌疑犯三字讓本就神情恍惚的夏雪搖晃了一下,人群分開,她看到顧明月,臉上的表情頓時變來變去。

「國公爺先請」,荀清側身,讓身着常服的李度前走,李度擺手:「我不上公堂,你和張大人好好審問便是。」

惶急慌忙迎出來的張大海聽見國公爺三字,跪得更加徹底:「下官參見荀大人,國公爺。」

一番見禮謙讓,夏雪和英雄幫的東子哥,結巴兄弟,都被帶上了堂。

張大海拍響驚堂木,先將英雄幫三人審問。

堂外,吳繒蹭到顧明月身邊,扯扯她的袖子,低聲問:「你沒事吧?」

顧明月剛才就看見了他,但人多不好打招呼,此時雖然在聽那三人的供述,還是耐心道:「一點事都沒有。」

想了想,又問:「你怎麼也來了?」

吳繒便低着聲音把容德綉庄的事給大略說了說,還說到夏雪故意攀扯她家的事。

顧明月輕輕嗤笑:「又是她,真不知道我到底怎麼得罪夏雪了?總這麼害我,只不過,我猜她現在肯定後悔的要死。」

吳繒也笑了,「你怎麼知道她會後悔?」

「因為她找的人太不給力,三兩下就把她咬出來了」,顧明月看向公堂,平淡道:「過了今天,她的未來將是一片黑暗。」

以夏雪那麼心高氣傲,今日一過,她臭不可聞的名聲絕不可能再給她帶來什麼好姻緣,前世她還能嫁給展冥翻身,這一世恐怕連商人都不願娶她。

正暗自想着,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身上,顧明月抬頭看去,見是和吳繒一前一後過來的國公爺,便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

她根本不認識這人,也沒點頭示意的必要。

顧明月此時是站着的,早在府尹大人還有國公爺一行過來時,她們家人便都站了起來,直到那有如實質的目光離開,她才暗舒一口氣。

李度又看了侄兒一眼,才把注意力放到堂上。

鄭彩葵她娘一直捂著女兒給她那三十兩銀子的事沒說,張大海審問時,她又一味地裝瘋賣傻,說自己之所以跟道士一起胡說只是因為看不慣顧家的為人,張大海便將這婦人略過了。

而顧煥,向來直腸子,更是沒想那麼多,在他看來,鄭三喜家的就是那種愛搬弄是非的婦人,翩翩叫把她帶到公堂上,恐也是想嚇嚇她。

哪裏想到,東子哥三招兩不招,又扯出一個線人來,而當把線人傳來,又扯出了鄭彩葵和容德綉庄的李夫人。

至此,張大海已經嚇得臉色慘白,抖抖索索地看向了荀清,荀清皺皺眉,提道:「傳那鄭彩葵和李夫人的一個大丫頭來吧。」

張大海看李大人沒什麼不悅的表示,這才悄悄鬆一口氣,發下籤牌。

這時已經是後半下午了,公堂外早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聽到容德綉庄的東家也有參與,一個個餓得咕咕叫的人又重燃精神。

張大海剛想暫歇,就見鄭彩葵她娘嚎著「冤枉」跪趴在地,無奈他只好繼續問,卻越問越火,待婦人一點不剩的交代完,畫過押,他就立即道:「銀子罰沒,重大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事情到現在已基本清楚,但容德綉庄門前的雞血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荀清趁這功夫,又把顧攀來回問了好幾遍,終於確定他既無嫌疑又沒有作案時間和能力,便把主動權又交回張大海手中。

至於那個「替罪羊」,他已經想好了,就是英雄幫。

鄭彩葵和小蓮被帶到公堂上是半個時辰后,張大海直接就威嚴震喝,鄭彩葵沒狡辯兩句就招了,說是受夏雪唆使才回村讓她娘扇動村人。

堅持着什麼都沒招的夏雪聞言頓時看向鄭彩葵和小蓮,她心內憤恨,明明吩咐鄭彩葵做事的是李夫人,此時卻要扯到她身上,李夫人這是看事情全盤敗露,要把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啊?

夏雪緊扣手心,啞聲道:「彩葵,我何曾與你說過這事?你不要信口污衊我…」

「夏小姐,您還是招了吧」,小蓮見過許多世面,這時依舊不慌不亂,淡笑盈盈,「當時你拿銀子買通彩葵時,我恰好撞見了呢,你還口口聲聲打着我家夫人的旗號,哎,若不是這些小賊提到夫人,我本不欲說出來的。事到如今,人證物證俱全,您再狡辯攀咬人還有什麼意義?」

「你」,夏雪氣得全身發抖,小蓮這一番話,無意把她釘死在了犯罪人的身份上,她強撐著的僥倖頓時崩潰,「賤婢,為什麼要這麼陷害我?你能有什麼好處?明明是李青策劃的…」

夏雪還未說完,公堂外頓時嘩然:「承認了承認了,我看這個夏小姐和李夫人一個都沒少,人家一個小丫頭怎麼得罪他們了,要用這麼狠的主意害人?」

「肅靜」,接收到李大人的眼神,張大海立即拍響驚堂木,「好你個夏雪,妄為侍郎府千金,竟然如此歹毒,自己做錯了事還想攀咬別人!」

荀清咳了一聲,慢悠悠道:「東子,老實交代,容德綉庄門前的雞血,是不是你受夏小姐之命潑的?好好想想,念在沒出人命的份上,本官可以從輕判理。」

英雄幫的人也該料理一下了,夏雪根本不無辜,李大人又堅持要找出一個「替罪羊」,早把事情暗定為自食惡果的荀清毫不彆扭地就決定把事都一股腦推到夏雪身上,反正又不會判她死刑!

東子抬頭往上看了一眼,立即應道:「大人英明,正是受這夏小姐所託…」

牆倒眾人推,這一刻夏雪差點暈倒,她只覺從未有過的黑暗一霎時砸在頭頂,理智全失,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荀清,你這個卑鄙小人,為了攀附李家,竟敢污衊我?不要忘了,我爹還是戶部侍郎!」

她說着又指向東子,「還有你,再敢胡說,我讓人打斷你的雙腿。」

「這也太狠了吧」。

「她爹是侍郎就不許旁人說實話了?」

公堂外嚷聲不斷,公堂上,張大海和荀清都是淡淡一笑,你夏家再厲害,也不能和李家比啊,既然有膽做虧心事,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

「夏小姐,請你禁言」,張大海拍下驚堂木,肅容道:「否則本官只能得罪了。」

東子便繼續認罪:「這位夏小姐找的線人給我三百兩銀子,一百兩讓去顧家村潑雞血,二百兩賣我們潑到容德綉庄,因為容德綉庄名聲很響亮,還是在帝京,小的不敢,便又讓她多加了五十兩。」

「她為何讓你們在容德綉庄門前潑雞血?」荀清問道。

「因為」,東子微皺眉,他三教九流,什麼消息都知道一點,扯起謊來言之鑿鑿,「夏小姐曾找容德綉庄的李夫人幫忙把她從夏家祖宅接出來,李夫人沒有辦到,她就恨上了李夫人,想要給容德綉庄找點晦氣。」

小蓮聞言傷心質問:「夏小姐,你怎能如此心狹,你病重到帝京,是誰為你請醫延葯,是誰到夏府老夫人跟前為你一遍遍說情?是我家夫人啊,你怎麼能因為這點事就如此害綉庄?」

雖然對不住夏雪,但為了夫人和綉庄,她必須這麼做。

公堂外,李度露出一絲淡笑。

「胡說,你們胡說」,夏雪低聲喃喃,她渾身抖得跪都跪不穩,淚水在無意識間就已流了滿臉,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把什麼都計算的好好的,為什麼她會被帶到公堂上來?為什麼她會被所有人背叛?她找的是最愛玩弄小女孩的那個白道長啊,他侵犯過多少人,前世的時候是直到五年後才被捕的,為什麼剛一出手就鎩羽了?

顧明月她就該被齊道長狠狠玩過再扔到最低賤的娼門裏!顧明月該死,而不是她被按上所有的罪名。

夏雪突然站起,幾步衝到公堂外,「顧明月,你這個賤貨,我要殺了你!」

誰都沒料到她會暴起,還衝過來要打人的樣子,歐陽端也是怔了一下,才忙擋到明月前面。

然而沒用他動手,夏雪已經被人一腳踹回公堂裏面。

動手的正是坐在旁邊的李度,他整整衣袖,身姿動都沒動,平淡道:「夏小姐,老實認罪吧,還是莫要再出醜態,恐怕夏侍郎知道後會直接氣病啊。」

「認罪?」夏雪捂著胸口,凄慘笑道:「我沒罪,為什麼要認?是顧家,是你們這些人害我。」

「人證物證俱在,不容你不認」,荀清轉頭對一旁的師爺道:「讓她畫押」。

張大海也勸道:「夏小姐,老實畫押吧,否則少不了要吃些苦頭。」

「我沒罪」,夏雪揮開師爺送到跟前的紙張,「含彰會救我的,敢得罪我,他定會把你們一個個折磨死。」

顧明月微怔,難道這一世夏雪和穆蘊又走到那一步了?她搖頭,穆蘊將夏雪的為人看得清清楚楚,怎麼會喜歡她?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顧明月忍不住捶腦袋,他們怎麼樣,和她有什麼關係?

張大海看看荀大人:這含彰是誰?不會是新任禮部侍郎穆大人吧!情郎!一個小小侍郎,這夏小姐也太自大了。

「夏小姐,你若不畫押」,荀清搖搖頭,「便只能帶下去收監了。而妄圖妖言蠱惑民眾,買兇害人未成,至多判你二十大板,罰銀五百。但若你堅持不畫押,衙門就能一直把你扣在監獄。你,好好想想吧。」

夏雪的哭聲漸漸消失,毫無動靜地癱在堂下。

說完許久也不見個動靜,荀清示意衙役下去看看。

衙役施過鼻息,回道:「大人,昏過去了。」

「先帶…」,荀清的話未說完,李度打斷道:「叫醫婆來,刺鼻中喚醒,這麼小的一個案子,今天必須結了。」

醫婆很快到堂上來,還未剛把針扎到夏雪人中,她已經悠悠睜開眼睛:「我畫押。」

含彰如今還未顯達,對她也不像前世那般有感情,她孤身一人被帶到堂上,畫押和關押,她當然選擇前者。

只是今日之仇,夏雪要百倍報之。

從側面看到夏雪眼中的恨意,李度冷笑。

慧通大師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夏雪本來都握住畫押的硃筆了,這時突然醒悟般轉頭,跪拜道:「慧通大師,求您為我說句公道話。」

慧通:…

眾人:…

片刻后,慧通搖頭道:「夏小姐,有錯便當擔責,知恥才能真正知錯,貧僧只有你一句話,萬望你以後好自為之,珍惜來之不易的改過機會。」

夏雪渾身一震,內心疑惑恐慌,繼而是被扒光了衣服的羞辱感,公堂上的判案她還能堅決不認,但慧通如此通達之人都這麼說她,她以後豈不是永無翻身之日?

渾渾噩噩畫過押,執著水火棍的衙役便過來要拉她出去行刑,夏雪忙道:「大人,杖刑不是可以賣下嗎?小女子願意納金充刑。」

荀清點頭:「可以,五百兩,連上罰金,你必須交一千兩,要等你家人把錢送來,衙門裏才能放人。」

一千兩?夏雪咬牙,她手上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千三百兩,但她絕不能挨杖刑,「多謝大人,希望大人能派人到清河鎮我家祖宅上找一個姓齊的嬤嬤,代小女子通知一下。」

荀清還未說話,堂下就響起一個小丫頭的哭喊聲:「小姐,小姐,我已經把齊嬤嬤帶來了。」

蕊兒和齊嬤嬤眼中帶淚的擠到前面來,形容無比可憐,但卻沒一個人對她們露出同情之色,只有小聲的議論和指指點點。

這位夏小姐一輩子就這樣了,堂上見證過全程的人無不這樣想。

待夏雪納過贖金,張大海緊接着把其他一干人判了刑:道士發配到西北苦寒之地,英雄幫三人去江北修堤服勞役半年,鄭氏再仗十,鄭彩葵仗十。

荀清笑着補充道:「英雄幫縷縷生亂,還是全都去江北修堤去吧。」

小小的一個案子終於審完,過來看熱鬧的人這才感覺到饑渴,不差錢的都談論著去花葉縣的飯館,決定吃過飯再回去。

人群很興奮,這麼爆點足的案子可是很久沒遇到過了,雖然不是兇殺案,但牽涉到其中的人,哪一個不是大人物?

不對不對,那個被夏雪仇視的小丫頭不是?

什麼不是,沒看到慧通大師是和那小丫頭一起過來的!

你說一個侍郎府千金,為什麼要和一個農家丫頭過不去?

年輕小女娃能有什麼仇,肯定是爭搶情郎了,那道士可招供說夏小姐讓把人小姑娘買到窯子裏呢。

人們發表著各種看法走開,夏雪這才看到展冥,他一身寶藍春衫,站在公堂外面,看到她卻連一個點頭示意都沒有。

夏雪心知自己今日的狼狽全被他看了去,忙忙碌碌這麼久,她竟落個如此下場?展冥以後如何還會信她的話?

夏雪頓時心痛如絞,頭中一懵便真的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蕊兒吃力地扶著夏雪,眼睛哭得紅腫不堪,她轉頭怒視顧明月,「顧姑娘,你們一家這般害我小姐,就不覺得愧心嗎?」

顧明月正要和父母離開,聞言頓時氣笑了,「到底是誰害誰?我還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你們主僕呢。有問我這功夫,不如好好反省一下。」

「和她們說什麼?」顧煥不耐煩道,「等你們家這小姐醒了轉告一下,再敢害我家翩翩…」

「煥大哥,你也不要和她們廢話了」,顧明月忙叫住顧煥,這時若放了狠話,萬一夏家主僕又出什麼么蛾子呢,她不怕她們,卻不耐煩應付,「咱們走吧。」

「好,走了」,顧煥笑道,「回家正趕上吃晚飯。」

慧通走過來道:「賢人施主,女施主,得空了到大菩提寺來,貧僧請你們喝茶。」

吳繒看得無語無語的,他祖母想請慧通喝杯茶聊聊佛法,這丫還得排日子,今天對翩翩和她堂哥怎麼如此客氣?

顧煥點頭,一家人都跟這和尚道過謝便告辭離去。

「慧通」,吳繒拍拍慧通的肩膀,「你對他們怎麼那麼客氣?」

慧通笑眯眯:「那位賢人施主,造出來的水車、割麥機、縫紉機,哪一樣不是便利大眾之物?這樣的人,日後必是留名青史的,貧僧雖然出家一輩子,俗心還是有那麼點的,自然得以禮待之。至於那位女施主,與我佛有緣啊!」

「有有緣」,吳繒差點咬住舌頭,「老和尚,你不會是想度翩翩出家吧?」

慧通但笑不語。

吳繒警告道:「那還是個小丫頭,你可別想着把她弄到佛門。」

「李大人」,慧通點頭,轉身對李度道:「貧僧也要回京,可否借你們的渡船一搭?」

李度怡然笑道:「大師有求,豈能不允?」

------題外話------

昨天掉了好幾個收藏,傷心??,是不是哪寫得不好?不過有個親愛的妞給我送了50朵鮮花,開心(n_n)。

ps:古人們對鬼神之說的相信程度,可以和我們科學的態度媲美,裏面荀大人說的小故事,借鑒自聊齋里一則小故事。

最早的重生文見聊齋,不止一篇;最早的快穿文,見西遊補,悟空在歷史中亂穿;最早的架空文,見紅樓夢,其他的暫時沒發現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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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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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自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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