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打算

184 打算

「那不是禮部的穆大人嗎?」穿着大庸服飾,一大早就出來逛集市的離國公主敏娜目睹這一幕,對旁邊的侍女道:「沒想到他比表面上更溫和。可是他的官職太低了,不然我一定選擇嫁給他。」

侍女笑着點頭。

皇帝沒有納離國公主為妃的意思,這在他們到金殿上朝拜時就看出來了,而離國公主的目標也不是皇帝,她要嫁的是大庸的相爺。

在關外,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大庸的相爺很威風,明面上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實很多內外大事,都是相爺定板。

離國公主一開始很堅定,現在卻有些在意那位到京外接他們的穆大人。

穆蘊依舊沒有騎快馬,路上又給翩翩買了一對月牙形的耳環,還有一小車香氣撲鼻的大甜瓜。

穆府里,管家看着先後送過來的兩車的鮮桃和鮮甜瓜,再三向老漢和另一個小販確認:「這真是我家爺讓你們送來的?」

老漢拿帽子扇著風,暗想這管家怎這般啰嗦,一句話問兩三遍,「正是,那位大人說惟馨街的穆府上,你們如果是穆府,那就錯不了。」

「好好,二位稍待」,管家只是太驚異了,他家這個少爺,平常連莊子上送來的果蔬都不看,竟然突然地就買起東西來?他有些不敢相信,心裏卻是高興的。

小廝很快取來兩包銀子,管家高興地給兩個人付了錢,還一人給了一錢的賞銀。

他覺得往後府上肯定會越來越有人氣,至於有些敗家,他以後會勸少爺,現在還是得慶祝一下的。

老漢和小販本還以為這老管家是嫌貴不想給銀子,沒想到最後還有一錢的賞銀收,這讓兩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道謝后便想以後有新鮮東西,要先來這府上問問。

老管家打發走兩個送東西的,遠遠就看見少爺騎着馬過來,便站在大門外候着,馬兒近一些時,他上前請安道:「見過少爺,剛才咱南邊莊子上送來了幾簍子蔬果,少爺去看看嗎?」

「看看去吧」,穆蘊下馬來,小廝很有眼色地過來把馬牽走,他又吩咐道:「徐伯,讓人套好馬車,把桃和甜瓜都用乾草墊着裝在簍子裏,我待會兒要出去。」

老管家見少爺這兩天早出晚歸的,早就疑惑了,此時就跟在後面問道:「少爺,您是要去哪?」

穆蘊心情很好,不介意老管家打聽,卻只笑道:「徐伯以後就知道了。」

聽這語氣,老管家心想,不用問了,肯定是到哪家姑娘那兒去?想到年節時被少爺派著到顧家村去送禮,別是去哪兒吧!

剛想說什麼,老管家又閉上了嘴,其實只要少爺心裏高興,娶個嬌嬌女就娶個嬌嬌女吧,大不了他到時候再撐幾年幫忙管管家。

穆蘊直接到廚房旁邊專門放菜的房間內,看到其中有一簍子白玉櫻桃時,他唇角笑意更濃,帶這麼多好吃的東西,翩翩肯定不會嫌他昨天才去過今天又去。

「把櫻桃倒出來一小半給大哥送去,剩下的都裝到車上」,穆蘊看看其他幾個簍子,說道:「這兩隻錦雞也捆好,用個帶蓋的簍子裝好,一併放到車上,還有這一簍嫩黃瓜…」

老管家抹抹額頭上的汗珠,暗道:少爺啊,都給人姑娘送過去了,你吃什麼?

穆蘊完全沒有領會管家的意思,吩咐完便要回房換衣服去。

「爺」,剛出去,迎面一個丫鬟走來,蹲身施禮,「夏府那位被除名的小姐在門外,要見您。」

老管家聽見,忙出來道:「不見不見,還用來問?這位小姐如今名聲很不好,咱們府上又只有少爺一人,昨天下午她就來了一趟,讓我給趕走了,今天還來?少爺,您日後在外面見到了,也不要理她。」

穆蘊正急着去找翩翩,哪有空理夏雪,揮手道:「以後凡是她上門,不用通報,就說爺不在。」

丫鬟答應着走了,很快又轉回來,在正房找到穆蘊回稟道:「奴婢說爺不在,可那夏小姐說她看到您回府了,讓奴婢再傳一句話,她說兩日後,帝京…有暴雨,三日不止,且還會衝垮二十幾戶民居。」

夏雪對於前世的很多大事都非常清楚,所以儘管她被徹底趕出夏府,但她還是不慌,只要證明自己有預知能力,穆蘊肯定會願意相信她,憑着對大事的先知,她能幫着他登上宰相之位。經過相處,她就不相信穆蘊不會重新愛上她。

穆蘊聽了丫鬟轉達的那句話,略微沉吟片刻,便讓把夏雪請到客廳,兩日後可能有雨,他自己看天相就能知道,但看這女人還想蹦躂,有什麼依仗呢?

能預知未來?

穆蘊冰冷一笑,那麼他會讓她預知到的未來全都給轉個彎。

夏雪帶着蕊兒,跟在婢女身後走向客廳,心口跳動一點點加速,或許她還得感謝繼母和父親呢,讓她有借口住到穆蘊府上。

她前天被劃出夏家族譜后,便打點一二百銀子給自己立了個女戶,不是沒想過再去顧攀家,但之前她之所以去那窮鄉僻壤,為的就是等機會接近展冥。

現在展冥看見她,連點頭都沒有,顯然已經是和其他人一樣,把她看成惡女了,她又不想幫助展冥登上仕途高峰,所以不如換一種方式報復他。

只要穆蘊成為大庸朝最有權勢的男人,展冥和顧明月能算什麼,想捏死他們,還不是抬抬手指的事?

穆蘊沒去換官服,就坐在客廳主位上等著,夏雪眼中的野心和算計他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嘴唇勾起淡笑,他問道:「夏小姐和本官有什麼要談的?」

聽到生疏至極的語氣,夏雪難免黯然,施禮道:「請穆大人屏退下人。」淡淡的傷心從她的眼中流露出來。

「無妨,本官府上的下人嘴都很嚴」,穆蘊拿起茶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淡淡道:「你有什麼話放心說。」

「我說的事情很重要」,夏雪保持着蹲身的姿態,堅持道:「請穆大人屏退下人。」

「夏小姐既然不想說就算了」,穆蘊站起身,「本官還有事,恕不遠送。」

夏雪的身體微微一僵,差點沒歪倒在地上,剛才跟婢女說那句話,她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穆蘊竟然連這個小小的請求都不願意滿足她!

看了眼客廳中侍立的兩個婢女,夏雪暗自咬牙,等穆蘊知道她說出的話多麼有價值時,這些不保險的嘴他還能不滅掉?

「含彰等等」,夏雪忙抬頭道,「我說,但我要說的事很重要,你能保證她們一點都不會流露出去嗎?」

穆蘊淡淡笑道:「夏小姐,我耐心不多,請你快點進入正題。」

「好」,想到前世他對自己的溫柔,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疏離中帶着諷刺,夏雪心中酸澀不已,眼中一瞬間淚光盈盈,「我要說的,是我有預知能力。」

穆蘊挑眉,坐下來,示意她繼續說。

「剛才是一件,我夢裏見到,兩日後帝京還有附近十幾個府縣,會連降暴雨,只帝京就沖毀民宅二十幾處。你可以早做防禦,這是很好的一個給上峰留下好印象的機會。」

見他感興趣,夏雪臉上有了笑意:「另外便是,大約一個月後,北邊好幾省都會開始下雨,導致玉清河多處決堤,康相舉薦吏部齊兆廷前去賑災,而這齊兆廷是一個正直無私且很有智謀的人,他到受災最為嚴重的蒙省后,便立即指揮開倉賑災,然而當他帶人打開省府的糧倉時,卻未發現半粒粟米…」

夏雪說到這裏頓住,前世齊兆廷去賑災,卻最終牽涉出一個又一個的貪污案,涉案人員幾乎全都是王派官員,他查了兩個多月,將這些官員連帶證據一併送到了康相手中,此事之後,王相和在朝堂的影響力大大降低,康相十分滿意,直接就把齊兆廷給提到了首輔議事處。

齊兆廷的仕途更是在之後一步步高升,當初,蒙省雖然沒有一粒米,但齊兆廷卻把災區民眾安撫得很好,原因就在於,他府中有一位幕僚,曾建議他在出京時聯繫帝京四富之一的方家,以防災區米糧不夠,早早地就讓方家運送著米糧趕往災區,這才避免了餓殍遍野之慘境。

賑災除貪官兩重功勞,讓齊兆廷在民間的官聲越來越好。

現在嘛,只要穆蘊在齊兆廷授命去賑災時,提前一步獻出此計,那麼到時的功勞,得有一半是他的。

其實夏雪更想鼓動穆蘊主動去賑災,然而有了之前的經驗,她擔心穆蘊反感去向康相獻媚,在刻意停頓片刻后,說道:「這些事都是我晚上夢中見到的,含彰你到時只要提醒齊兆廷聯繫富商方一清準備米糧送去受災省份,就能得一件大功。」

穆蘊此時看向夏雪的目光卻有些怪異,這個女人是怎麼知道齊兆廷有可能去北方賑災,還是去蒙省?連他這個暗中計劃的人都不能肯定地說玉清河會決堤,更不能肯定蒙省將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但她又明顯不知道所謂的公正無私的齊兆廷,三年前還是一個為了貪墨一萬兩黃金而連滅十口的巨貪。北方几省的貪官中,不止是王相和黨下之人,還有康九廷手下的人,他可打算利用此次機會把康派官員拉下一大批呢……

細細琢磨,這女人說的倒像是自己計劃給外人看的表相。

穆蘊摩挲著下巴,暗想難道夏雪真有什麼奇異的能力,能夠看到未來?那這人還真不能再留了。

「就這些?」見夏雪不再說,穆蘊不動聲色道,「你說的這些,我憑什麼相信?」

夏雪自信一笑,胸有成竹道:「兩日後的暴雨不就是證明嗎?如果沒雨,你自然可以選擇不相信我?」

「有理」,穆蘊點頭,又問:「未來的事,你什麼都能預知到?」

「我只能預知到一些有重大影響的事件」,為長久計,夏雪倒不敢說大話,「而且我這種能力時有時無,並不能把每日都預知出來。」

「哦?」穆蘊很感興趣的樣子,「那你能預知到你以後的人生嗎?」

「我…」夏雪搖頭,臉上透著幾分不好意思,「我只能感覺到在以後,我和你會有很深的糾葛。」

「是嗎?」穆蘊沒什麼特別表示,笑道:「那你可能預知到我以後的仕途能走多遠?」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夏雪笑得眼睛彎彎,她就知道,誰都可能沒有野心,穆蘊卻不可能沒有。

穆蘊拊掌而笑,不知用什麼鬼手段看到日後的景象,不足為懼:「多謝夏小姐看得起本官,只是本官這個人,從不信既定,日後事如何走向恐怕不是你一個預知能說準的。」

「為什麼?」夏雪惶急,上前一步道:「兩日後自然會見分曉,含彰,還是你討厭我,連兩天都不願等?」

本以為穆蘊即便不信十分,也會信五分,對她十分禮遇的,哪裏想到,這麼好的機會他都不願意抓!

「其他人應該會等等看兩日後有沒有暴雨,然後選擇相信與否」,穆蘊起身,抬手送客,「夏小姐,請吧,你說的這些,本官就當沒聽到。」

「含彰,你不能這麼對我」,夏雪搖著頭後退,哽咽道:「你仔細看看我,我是雪兒啊,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

「我從沒有對夏小姐有過什麼感覺」,穆蘊認真解釋,站起身禮貌地點點頭,好心道:「夏小姐還是去別家府上押注去吧,對了,館閣大學士江瑞華野心不小,你可以到他家遊說試試。」

夏雪心內酸澀不已,一直在搖頭,「到底為什麼?你很愛我的啊,為何現在竟然對我如此無情?」

穆蘊皺眉,眼中的厭惡不停涌動,他看着夏雪道:「夏小姐的預知本領不到家啊,本官絕不會有愛你的那一天。莫不是夏小姐真的撞邪了?可以去找慧通大師看看。」

「送客」,說完,他就大步離開。

「不要,含彰,你現在對我這樣狠心,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夏雪焦急不已,伸出手卻連穆蘊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依舊換了一身銀白錦衣,穆蘊滿意點頭,叫上穆寅駕車,往顧家村而去。

至於那個還想胡亂蹦躂的夏雪,確定她沒什麼威脅,穆蘊也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正巧八國使者中的那位蠻國王子想娶一位大庸女子,就送她去見識見識蠻國風光吧。

蠻國位於塞客大沙漠西部,缺水少糧,常年風沙肆虐,相信夏雪會很喜歡。

此時顧明月剛剛摘滿兩籃子半熟的桃子,打算回家做黃桃罐頭,地上還有大半籃紅嘴兒的,她正對歐陽端道:「就要端午了,明天我再包些粽子,咱們帶着這些鮮桃到秦府看看老太太去。」

「好」,歐陽端兩手把三個籃子提起來,「回家,待會兒太陽就曬人了。」

顧明月跟在歐陽端旁邊,拿着一個桃子邊揭皮邊吃,還不忘說話:「聽說帝京有好多蹴鞠比賽,現在就有耍玩意兒的了,讓小薇姐一起去,我們住一天看看熱鬧再回來。」

歐陽端點頭,提醒她看路。

路過大伯家時,顧明月停下來,想看看煥大哥這段時間都在忙些什麼。

顧老太太正帶着顧秀萍在樹蔭下洗菜,看到孫女過來,笑道:「翩翩來了,廚屋裏有新摘的甜瓜,拿出來洗洗和阿端吃去吧,走的時候再摘些。」

顧秀萍起身道:「我去洗,翩翩姐你等等。」

「嗯」,顧明月笑着走過去,和顧秀萍說兩句話,便對顧老太太道:「我剛才回家摘桃子去了,還有好多紅嘴兒的,您待會兒讓小萍去摘一些吧,我摘的這些就不給您了。」

「早兩天我就讓小萍去撿著熟的摘了些,你大伯家種的那棵也結了不少,只沒你家門口的香甜」,顧老太太不在意道,但當看到歐陽端提着三個大籃子時,不由皺眉:「翩翩啊,那些不熟的你摘它做什麼,不是毀東西嗎?」

「我想做罐頭吃呢」,顧明月說道,「又不是浪費。」

「就是帝京那六錢銀子一罐的東西?」顧老太太滿臉不可置信。

「是啊」,顧明月沒有多說那罐頭還是她教的,「奶奶,等我做好,給你送來幾罐子。」

當初她做的罐頭也給大伯家送來過,並沒有提是自家做的,後來罐頭在帝京風行,也沒有誰來問她,估計都以為是她家從帝京買的吧。

「翩翩姐,吃甜瓜」,顧秀萍端著一小筐三四個洗好的甜瓜出來,遞到跟前讓顧明月和歐陽端吃,顧明月說聲謝謝,就拿一個掰開遞給歐陽端一大半,笑道:「剛才吃太多桃子,吃不了太多。」

顧秀萍把小筐放到桌子上,笑道:「你走的時候多拿幾個,特別是那圓的那種,裏面全是糖心,可好吃了。」

「好」,顧明月笑着點頭,看看安靜的院子,問道:「煥大哥沒在家嗎?」

「在作工房裏蹲著呢」,顧老太太說着搖頭,「打從縣裏回來,這兩天都在裏面窩著,連吃的東西都是水水和小萍給輪流送進去的,就這還說咱打擾。」

「我去看看煥大哥在做什麼好東西」。

顧明月剛走沒幾步,顧秀水從東廂的一間屋裏出來,皺着眉道:「你別去攪攪我哥,他正做好東西呢,萬一你進去一說話,我哥再做不出來,賣了你也賠不起。你可是邪崇…」

顧明月不想和顧秀水說這些沒用的,正要轉身離開,顧老太太已經沉着臉站起身,「瞎說什麼呢,再敢混說嘴,回來讓你娘揍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一點事都不懂?」

這孫女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翩翩是邪崇,她們姐妹的名聲能好嗎?只怕還會連累幾房人。

「我…」顧秀水剛開口,沉浸在畫圖改圖磨零件中的顧煥打開門出來,熬了兩天兩夜,他滿臉鬍渣子,頭髮都成了一綹一綹的,再瞪着人,一下子就把顧秀水嚇得眼冒淚花。

「水水,你給我長點記性」,顧煥走向顧明月,說道:「以後再跟翩翩言語不對付,等過年你出嫁的時候,我不管嫁妝。」

「憑什麼啊,我才是你親妹妹」,顧秀水喊道。

顧煥沒理她,眼光發亮地對顧明月道:「翩翩,我做了個好東西,差不多好了,你來看看。」

「好啊」,雖然顧秀水的眼光很不善,但顧明月也不是來找她的,當下便跟顧煥去了作工房。

歐陽端沒跟去,坐在院子裏吃甜瓜,對於低聲罵咧咧的顧秀水視而不見,明月家的親人,只要不是動手,願說什麼話他都不管,反正不會傷害到她。

顧老太太呵斥一聲,顧秀水才轉身回了屋子,把門摔得哐嘡響。

「阿端啊,讓你看笑話了」,顧老太太客氣地說道,繼而對顧秀萍道:「去屋裏勸勸你三姐,怎麼越大越不省心呢。」

歐陽端搖搖頭,繼續吃甜瓜。

顧明月看着被煥大哥塞到手裏的一個螺旋狀東西,上下打量片刻,送到嘴邊低低說了聲:「煥大哥」。

聲音立即被放大許多倍傳出來,緊跟着就是外面顧老太太擔心的聲音:「翩翩,出啥事了,喊那麼大聲?」

「沒事」,屋裏,顧煥伸著脖子回答一聲,摸著顧明月的腦袋笑道:「這腦袋瓜怎麼長的?我還沒說你就知道這怎麼用了。」

顧明月卻是震驚不已地反覆看着手裏的東西,煥大哥做出來的這個東西,簡直比通電的喇叭還好使,輕輕咳一聲,大門口都能聽見。

「煥大哥,你怎麼做出來的?」顧明月問道,「還有,你怎麼會想要做這個的?」

「還不是那天,這是在村子裏離得近,灼子跑來喊一聲我就能趕過去」,顧煥抱着手臂,臉色沉沉,「要是在外面,你被有心人設套,通知家人不及時不是很危險?我就想做一個能遠距離喊話的東西,便弄出這個來。」

顧明月既感動又想笑,「謝謝你煥大哥,可是這個螺旋,倒更適合概大伯用,下次再有事通知,他直接拿着螺旋喊一聲就好了。」

「你再在這頭邊裝一圈和喇叭花形狀差不多的鐵皮,應該能把聲音傳得更遠」,她想了想建議道,「至於遠距離通話的東西…你可以試着藉助空氣中存在的物質,我們每天呼吸的空氣中,其實有很多介質呢。不知道煥大哥你有沒有發現,那些固體,像是桌子石頭之類的,傳播聲音的速度要更快一些,而水裏聲音傳播得最慢,介質不同,速度就不同,你可以試着從這方面入手。」

顧煥恍然大悟,拍手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過,我再想想」,說着就蹲下來拿起畫筆。

「煥大哥,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吃點東西吧」,顧明月忙把他拉起來,「這個東西難度很大,你慢慢做。」

其實顧明月並不覺得煥大哥能做出電話來,她也根本沒打算和他提電的事,那是個大工程,而且在初始階段有很多危險,更何況,她覺得沒有電的生活也很好,不過煥大哥願意研究「電話」,倒是可以作為一生的事業來做。

「我不累」,顧煥擺手,「你回家去玩,等做好了我拿給你看。」

「這個可不行」,顧明月堅持拉着顧煥出門,「那種神奇的東西怎麼能是一朝一夕做出來的?你利用閑暇時候研究研究就好了。馬上又到割麥收稻的時間了,煥大哥,你不如做一個脫粒機出來。」

顧明月很喜歡煥大哥做的那些手動或者腳動機械,覺得比爸爸說得那些靠柴油帶動的機器好多了,很希望煥大哥能多做一些有用又有意思的東西出來。

顧老太太聽到這話,也道:「翩翩說的是,你費神那要往有用的地方上費,廚屋裏有熱水,快把你那頭洗洗,這眼看着端午了,還得你去於家送節禮呢,邋裏邋遢的,怎麼見人?」

「好好」,顧煥連連點頭,「我洗我洗。」

正說着,一個扎著兩根衝天辮的本家小丫頭跑進來:「大奶奶,冉冉小姑回來了,帶了好大一車東西呢。」

「冉冉真回來了?」顧老太太驚喜不已,一時間想到她或許是遇到什麼好主家了,不然怎麼可能再回來?「煥子,翩翩,咱們都出去看看。」

顧老太太想着,現在秀冉離了蘇留家,家裏再把她的賣身契買回來應該就容易多了。她還能帶一大車東西回來,八成是給人做了妾室,買回身契,對她以後也是好的。

顧明月和顧煥對視一眼,笑道:「煥大哥,我對顧秀冉的事不感興趣,能不能先回家啊?」

「回吧」,顧煥拍板道,「奶奶那我來說。」

這時一個街里住的人都探著頭往北邊看,還有三四個婦人手裏拿着鞋底子往那邊走去。

見顧老太太出來,那三四個婦人停下腳步,笑着打招呼,都說:「老太太,你家秀冉真有福氣,不知遇到怎樣的好人,你是沒看見,她坐的那輛馬車漂亮極了,就像官家夫人們坐的。」

顧老太太想起戲文里常常唱到的,落難逃亡的女子,往往被什麼地位很高的官夫人所救,然後被收為義女,她們家秀冉,不會也遇到這種好事了吧?

想到這裏,顧老太太邁出的步子更快,暗自向諸天神佛祈禱著,讓她家再出一個貴人。

顧明月看到奶奶越走越快,好笑不已,「煥大哥,你去扶著奶奶吧,別再摔倒了」,至於顧秀冉有什麼奇遇,她還真不好奇。

顧煥點頭,還跟她眨眨眼道:「待會兒去告訴你顧秀冉又作什麼妖。」

在顧煥心中,不管怎麼樣,顧秀冉總是忘不了作妖,她就不知道好好過日子,老想別人都捧着她。

「阿端,我來提一個籃子」,顧明月笑着答應,走出幾步,轉身跟歐陽端要桃籃,歐陽端便把最小的那一個籃子遞給她,道:「咱們快走。」

對於明月她那個堂姐,他非常不喜歡,那人眼珠子太活,一看就不是個有好心思的人。

此時,雙馬拉的漂亮馬車停在顧森家門口,先跳下一個十五六歲容貌中等的丫鬟,顧秀冉才掀開車簾,一手扶著丫頭一手提着裙擺,緩緩下車來,看着比想像中更顯幾分荒涼的家門,她嘆氣道:「我終於又回來了。」

春姨跟在後面下來,低聲道:「我給你做這個面子,你可別誑我。」

「春姨,你放心」,顧秀冉摸摸髮鬢上的珠釵,笑道:「我家就好看女孩兒多,咱帶那麼多好看的首飾和布料過來給她們分,誰不捨得過來?您在一旁看着,相中哪個,我幫着您把人哄走總行吧。」

春姨在歡場飄蕩二十多年,眼力勁兒和分寸還是有的,哼了聲沒說話。她示意小丫頭過去拍門,同時不著痕迹地觀察周圍住戶,發現這些人家雖不是過得很好,但也都不像缺吃少穿的樣子,那誰家願意把女兒賣出去做私娼?

要不是顧秀冉抓不住劉公子那個大客戶,如今接到的客人也都是些沒多少家財的,她用得着再尋摸一個女孩兒好好培養?

當初春姨看重顧秀冉眼中的野望,還指望她能吊一個大財主能養着她們,誰想到這就是一個心高手低的笨蛋。

她好吃好喝大小姐一般供著顧秀冉,一方面是讓客人們覺得她家姑娘貴重,另一方面還是想着往後能靠她養老,然而繼失掉劉公子那個肥羊之後,她又不能長久的抓住富有的鄭公子之流,春姨就有了再賣一個人的打算。

顧秀冉從小丫頭口中知道了春姨的想法,便說她家姊妹很多,吃不上飯的人家也不少,只要春姨有看重的,她就能幫着帶走。

春姨看不上人市上的女孩兒,再加上這段日子只有個老男人願意給顧秀冉花錢,她也就答應下來。

哪裏能想到,顧秀冉就住在距離帝京不遠的村子裏?

春姨突然就有些警惕,顧秀冉千哄萬哄的要回來,不會是想讓她家人抓自己吧?

然而看看顧秀冉的樣子,她又暗自搖頭,聽服侍她的香兒說,這顧秀冉經常在暗裏咒罵家人,關係應該很不好。

正想着,拍門拍得手都要紅了的香兒回過來道:「姑娘,夫人,家裏不會是沒人吧?」

顧秀冉皺眉,她那個娘又出去玩了?

「是冉冉啊」,那邊響起驚喜的聲音,二權媳婦笑着走過來道:「你娘怕是還在睡着呢」,又對香兒道:「你敲門沒力氣,嬸子來。」

說着就是哐哐幾聲,同時高喊道:「森子家的,你大閨女回來看你了,還不快點開門?」

顧權家十歲的小姑娘也走了過來,看着高頭大馬的漂亮馬車滿是羨慕,拉拉顧秀冉的衣服,卻又被柔滑的面料驚到,忙把手收回來,低聲問道:「冉冉姐,你現在是大小姐了嗎?」

顧秀冉撫撫衣角,微抬下巴道:「不是什麼大小姐,幸虧春姨把我認作外甥女,才過得比你們好一些。」

小姑娘看向春姨,見着夫人穿金戴銀,手腕上還有一個綠油油的鐲子,登時兩步跑到母親身邊。

二權媳婦朝春姨不好意思地笑笑:「鄉下孩子不懂事,您別見怪。」

春姨年輕時在帝京有名的紅袖招還紅過一陣兒,身上根本沒有半點歡場妓子的輕浮之氣,穿衣打扮也都有講究,在沒見過什麼富貴婦人的鄉下人看來,那就是有身份的夫人。

「沒事」,春姨神態平易,招手讓小丫頭過來,從馬車裏拿出一盒包裝得很漂亮的點心遞過去,「不是什麼好東西,給孩子甜甜嘴。」

「那多不好意思」,雖這麼說,二權媳婦還是笑着接了過去,街上又有幾家婦人帶着孩子往這邊聚來,還有人道:「這森子家的怎麼還不過來開門,我再幫忙敲敲。」

顧秀冉眼帶嘲諷笑意,「多謝二大娘了。」

「誰呀,一大早就把門拍得山響,還讓不讓人睡了?」顧三嬸嘟嘟囔囔地放下門閂,看到外面站着不少人驚了一下,當看到邊上的顧秀冉卻一下子紅着眼圈撲過去抱住了,「冉冉啊,你回來了,娘就知道,你會沒事的,那殺千刀的蘇大戶又把你賣到哪裏去了?我可憐的丫頭。」

真這麼傷心,早幹什麼去了,怎麼不把銀子給蘇留還回去?

顧秀冉強忍心中厭惡,扶着她娘道:「多虧春姨收留了我,還認我做外甥女,娘還是謝謝春姨吧。」

「春夫人,謝謝您了」,顧三嬸抹抹眼淚,敞開門道:「進來坐吧,我去給您倒茶。」

對於穿戴富貴的春姨,顧三嬸一點都不敢怠慢,再看看圍着看的鄰居,她更是滿臉傲氣,大半年沒怎麼有人搭理她,現在看她閨女出息了,還不是一個個的湊過來?

「二嫂子,你們也都進來坐坐吧」,為了出口氣,顧三嬸兒毫不吝嗇,「幫我招待一下春夫人。」

------題外話------

我很抱歉,剛剛捉好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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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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