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好合

218 好合

大雨才下一日夜,蒙省靠北三個縣城被淹,三縣縣令不敢上報,只調集衙役划著小船來回安撫:「大家安心,朝廷會派人來賑災的,我們都不會挨餓,只是賑災人員到來還需時間,咱們忍耐幾日啊。看看,雨馬上就停了」。

然而雨只在清晨小了片刻,很快又陣陣下起來。

此時大庸朝別的地方還很寧靜,農人照舊早起忙碌,商賈背上行囊準備起行,小販挑着擔子開始沿街叫賣,學子已在學室內朗朗讀書一個多時辰,朝廷大員剛剛下了早朝。

「相爺,恭喜恭喜」,每個官員看見康九廷都拱拳賀喜,「明日便要迎娶嬌妻,這可是人生最得意之事啊。」

康九廷一律笑着回謝,面對熟人或是分量重的官員,還會開口道:「下朝後務必要來喝一杯酒。」

此時的康府更為熱鬧,送賀禮之人從寅時便排起長龍,伴隨着唱禮管事的高聲唱和,一抬抬捆紮紅花的箱子由康府側門抬入。

穆蔚剛吃過早飯,正在書房*兒子晨起背誦的成果,丫鬟進來稟道:「大爺,二爺那裏的侍衛穆寅求見。」

「二弟那裏是不是銀錢緊張?」穆蔚拿着一包銀子來到客廳,遞給穆寅,「胭脂鋪剛開張,我也只能騰挪開一百兩。」

穆寅擺手,滿臉喜色:「大爺,爺派屬下來不是要銀子的,爺今兒要去顧姑娘家裏下聘,請您和大夫人一起去。」

「定親?」穆蔚皺眉,「他此時名頭不好,能找到什麼好姑娘?便是有好姑娘,也不能此時提啊。他拿什麼置辦聘禮?」

「爺這幾年好歹有些積蓄」,穆寅想着各地鋪子每年的巨額盈利,違心道:「湊吧湊吧,還能整出幾箱子好禮。」

穆蔚嘆口氣:「這一百兩銀子你拿去,回去了告訴他,讓他該服軟的時候到康府服個軟。好好的三品清閑官被趕下來,以後如何生活?世人最愛攀高踩低,沒有風光過還好,一夕落魄要承受多少人的嘲笑白眼!」

「大爺,今兒是爺的喜日子」,穆寅笑道,「您別說這些不高興的,爺說巳時出發,您和大夫人還有小少爺小小姐這就收拾吧。至於銀子,您收起來,爺需要時會派人來拿的。」

穆蔚想了想,把銀包放到袖袋中,待會親自給二弟也行,問道:「他要下聘這姑娘是哪裏的?」

「花葉縣顧家村」,穆寅回道,還沒等誇顧姑娘兩句呢,就聽對面的大爺疑問道:「村姑?二弟再怎樣不濟也出身世家,怎麼能娶一個村姑為妻?」

前次雖聽二弟說那麼句有心上人的話,穆蔚卻從沒想過女方是鄉下的。

穆寅擺擺手道:「大爺,您見到顧姑娘便知道了,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村姑。還有啊,屬下提醒您一句,別表現出對顧姑娘的不滿,爺特別尤其地喜歡顧姑娘。」

見穆寅神色認真,穆蔚微皺眉,繼而嘆氣道:「自然,我從未盡過做兄長的職責,不會在這個時候擺架子。你先回吧,我們收拾好便過去。」

「什麼,閨女,你說什麼?」顧攀看着吃過早飯把他們夫妻拉到屋裏說有話要講的女兒,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穆蘊今天要來提親?你們什麼時候見的面?」

顧氏氣得說不出話來,點點女兒的額頭:「又是晚上?」

「嗯」,顧明月往旁邊移了移,「爹娘,穆蘊對我很好的,青樓打架是誤會,我們準備菜肴吧,他午時便到了。」

「不行,我不同意」,顧氏說道。

「爹也不能同意」,顧攀不看女兒,坐到一邊,「不管什麼誤會,會逛青樓的男人爹不放心你嫁。」

「上次我與他生氣,說要分開」,雖然覺得爹娘同樣不會接受這個理由,顧明月還說道:「他才去青樓的。」

果然,她娘想都沒想就道:「這樣更不行了,哦,生氣就去青樓,你們成婚後的日子還能過嗎?牙齒和嘴唇還打架,成為夫妻後日日住在一個屋檐下,怎能沒有矛盾?到時這穆蘊一生氣就到青樓去,保不齊哪天便領家裏幾個。不成,這事不成。你回屋獃著去,接下來的事情爹娘處理。」

顧攀點頭:「你娘說得對,閨女聽話。」

「他說不會再去那種地方了」,顧明月看向母親道,「娘說的那些都是臆測,你不了解我們,所以這臆測根本不能作數。再說你們不同意穆蘊的提親,能保證給女兒找一個疼愛我一輩子的人嗎?」

顧氏語塞,繼而說道:「怎麼不能?娘看阿端就是那個能疼你一輩子的人。」

她本來是想看着兩個孩子自然走到一起,今天卻被女兒氣得挑在明處:「你爹也覺得阿端這孩子不錯。」

「阿端?」顧明月驚訝而又不可思議,「在我心裏他是親人,我怎麼可能與他有什麼!爹,娘,女兒已經決定這輩子都和穆蘊在一起了。」說着屈膝跪下。

「你」,顧氏氣道,「幾個月前你不還說不想太早定親嗎?你真是被穆蘊哄住了,老夫人沒跟你說過他家的事…」

「娘,女兒本不想跟您爭辯這個的」,顧明月打斷母親的話,「他家的事,受傷害最大的是他,您和老夫人為什麼總要拿這個證明他不可靠?」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顧氏恨鐵不成鋼地拍着手道,「有穆蘊他爹娘的前例擺着,娘怎麼敢把你嫁到他家?翩翩,你怎麼就不明白娘為你這一片心啊!」

顧明月垂下頭,眼眶微濕,前世為了嫁給展冥,她用威脅反抗父母的不同意,這時她張張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不管爹娘表現得多麼強勢,都是為她好。

見女兒眼角紅紅的,顧攀嘆口氣扶起她來:「翩翩,別怨你娘,她也是擔心你以後過不好。」

「我知道」,顧明月點頭,「可是爹,穆蘊的為人你不清楚嗎?他對我的好爹娘又不是沒看見,常言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和穆蘊還什麼都不是,在我被皇后宣進宮時,他不是照樣幫我嗎?我之前沒有立即同意與他定親,那是在我心裏還有心結,我現在沒有那個心結,已經決定要嫁給他了。有心結的時候我都願意和他相處試試,更何況現在。」

夫妻兩個沉默不語,顧氏突然問道:「你的心結是什麼?」

顧明月怔了怔,答道:「擔心他以後會娶很多小妾,對我只是一時熱心。」

「翩翩,你能有這個擔心,證明你也不是個傻的」,顧氏嘆道,「怎麼現在就腦子發熱呢?」

「娘」,顧明月笑起來,撒嬌道:「我不是腦子發熱,而是看清穆蘊正是那個會一心愛我之人,我也愛他,能遇到愛自己並且自己也愛對方的人,多難得啊!」

顧氏說道:「別跟娘說這些情情愛愛的,能長久過日子一起伴到老才是正經。」

「生活是過出來的,不是預測出來的」,說着看向父親,顧明月問道:「爹,你和我娘當初定親時,有想過以後的日子會出現怎樣的問題然後怎樣處理嗎?」

看着女兒略帶祈求的目光,顧攀心軟起來,摸摸她的腦袋,對妻子道:「閨女說的是,含彰是個俊才,我們也別為難閨女了。」

「你先出去」,顧氏想了想,對女兒道:「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再說。」

「嗯」,顧明月討好地給先後給爹娘捏捏肩捶捶背,才往門外走去,「你們好好商量。」

「這丫頭」,看着女兒的背影,顧氏搖頭,繼而皺眉問丈夫道:「你真覺得把閨女給穆蘊好?」

「好不好的兩說」,顧攀坐在妻子旁邊,分析道:「那穆蘊現在丟官丟鋪子的,雖然還有功名在身,想再做官可不是容易之事,以後閨女嫁過去,有什麼事我們也好伸手。外嫁的女兒過得如何,一半都在娘家。既然閨女這麼相中穆蘊,就順她的意吧。」

「可是。」顧氏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顧攀臉上有些擔心,看着妻子道:「你忘了翩翩不能生氣?」繼而拍著膝蓋長長嘆口氣,「前幾天她什麼樣子你沒看見?不愛笑不愛說不愛吃的,我就怕她想不開。」

「哎,我昨兒還琢磨著女兒怎看起來高興那麼多。」顧氏搖頭道,「恐怕在帝京那時候她就見到穆蘊了。防這麼嚴還防不住,罷了,隨她吧。」

顧明月沒有回房,就坐在東廊下和照夏翻繩,目光卻時不時放到父母門前,一見她爹的大腳跨出門檻,她忙丟下繩子走過去笑着喊了聲:「爹,娘。」

「別在我跟前晃」,顧氏擺擺手,「回房等著去吧,我去村裏給你奶奶和大伯說一聲,再找你幾個大娘嬸子過來幫忙。」

顧明月賴著抱住母親,繼而又抱抱父親,幸福笑道:「謝謝娘,謝謝爹。」

「傻閨女」,顧攀突然有些鼻子發酸,一眨眼小小一團的女兒便長成了大姑娘,還是個為了外人討好他們的大姑娘,「爹帶兩個人去鎮上買菜,你也換身好衣服去。」

「嗯」,顧明月用力點點頭。

顧攀叫來家中的下人吩咐:「把院子再掃一遍,後院的花搬到前院幾盆,今兒常到咱家來的那個穆蘊要來給我閨女下聘,你們都上些心,好好招呼客人,明天給你們發賞銀。」

二十幾口人聽罷這話都愣住片刻,猛地才想起該歡呼兩聲來着。

然而在心裏,他們都有些蒙,之前那穆大人不是好些天都沒來了,怎麼突然便定親了?

雖然想不明白,消化了這個消息后,眾人還是真心為小姐感到高興的。

歐陽端覺得腦袋裏嗡鳴一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此時眾人都已散開,說笑着各自忙碌去了。

「阿端」,歐陽薇有些不放心地喊了弟弟一聲,「你沒事吧。」

「我沒事」,歐陽端笑笑,卻有種無可適從的感覺,他四下看了眼,說道:「我去後院搬花。」

他說着去後院,邁步卻是走向顧明月門前。

歐陽薇上前一步,終是沒有喊出聲,這兩天父親開始在東面平地準備蓋房子,阿端每天晚上都會精神十足地過去忙不下一個時辰,她早就隱約看出來弟弟的心思,又怎能不明白他這兩天的好精神是為什麼?

阿端以為有機會了,沒想到翩翩會這麼突然地和穆大人定親!

歐陽薇希望阿端能徹底想開,因為她看得出來,翩翩一開始就是拿他們當親人待的。

「明月」,歐陽端進來時,顧明月正在綉筐中找打絡子的線,他走近問道:「那種會上青樓打架的人,你放心嫁嗎?」

「為什麼不放心」,顧明月看了歐陽端一眼,好笑地不厭其煩道:「你們也放心,他不會再去青樓了。」

歐陽端見她笑得輕鬆愉悅,沉悶的心口竟一點點鬆散開來,有些話既然早時沒說,便不要在她幸福之時說出來徒惹她煩惱。

這一輩子,不能做陪伴她一生的人,至少還是得她信任之人。

「這就好」,歐陽端說道,轉身,「我去後院搬花盆了。」

「嗯」,顧明月笑眼彎起,沉默寡言的阿端突然給她一種操心老婆婆的感覺,找出紅黃紫青藍五種線,釘在桌角開始編同心結。

顧明月最拿手的就是同心結,前世在展家,每晚睡覺前她都要編一條,想到這個,她的手指頓了頓。

這是她和穆蘊的東西,顧明月不想沾染到其他,食指微勾,接下來她改變編法,一條繁複的相思結漸漸成型。

相思結還未編好,院子裏已經傳來熱鬧的人聲。

二權嬸兒的嗓門兒尤其響亮,只聽她道:「若娘,這下你家翩翩也定下了,照我看,村裏這一輩姑娘的夫婿,還數你們翩翩的夫婿俊朗。」

概大娘笑着接道:「聽說還是朝中三品大員,以後翩翩就是官夫人,指不定還能得個誥封呢!」

「早不是官了」,顧氏解釋,沒說具體原因,只道:「得罪了人,被罷了。不過官不官的不重要,人好才是第一位的。」

「二大娘說的是」,院中靜默片刻,有個年輕媳婦的聲音響起,「官夫人有什麼好,聽說有的兩三年都不能見丈夫面,跟守活寡一樣。」

不過三品大員的夫人,莫說十里八村沒有,就是幾百里內的農家也沒有,還是沒那個福氣啊。話說回來,如果不是被罷官,人家能娶一個鄉下姑娘做正?

「焰子家的,你說這話倒是實在」,不少人笑着附和。

又有人問概大娘:「大嫂,你們家小雨何時定下?煉子那些同窗,隨便找一個可都是好女婿的人選啊。」

概大娘笑道:「她還早呢,又有自己的主意,反正還小,我和她爹也不插手。」

「聽三大娘說,你們過幾天要去許縣看煉子,到時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同窗朋友,給我們家秀珍說一說。」

二權嬸的話剛落下,接二連三的又有好幾個家中有適齡女孩兒的婦人應和。

顧氏暗嘆一聲,之前她也跟概大嫂這麼說呢,本想給女兒找一個哪哪都不錯的,如今還不是聽着女兒的意思?

想到秦府老夫人,顧氏叫住正搬凳子安排桌椅的照游:「你到帝京秦府去一趟,告訴老夫人翩翩今兒個跟穆蘊定親,請她不用再為翩翩的婚事操心了。」

老夫人一直很關心翩翩,定親之事不能來一聲都不告訴。

房裏,顧明月聽到母親的話,想了想沒有出去阻止,派人跟老夫人說一聲是應該的。

「小姐,您不換身更漂亮的衣服嗎?」照雲得空進屋來,見小姐還在不緊不慢地編彩繩,不由問道。

「現在這身也很好啊」,顧明月很滿意身上的白地深紅碎花束袖裙,這本就是她早起特意挑的。

「好是好,只是有些單調」,照雲從衣櫃中找出一件紅色垂珠垂珠披肩,送到顧明月面前,「小姐,繫上這個披肩吧,漂亮又喜慶。」

「我穿得已經很喜慶了」,顧明月笑道,編著相思結的手指絲毫沒有停頓,「不用再穿了。」

「是夠喜慶的」,這時,顧煥說着話進來,「翩翩,你怎麼突然定什麼親事?你還小,等兩年也不急。」

顧明月喊了聲「煥大哥」,說道:「說起來就定親了啊。」

「那你怎麼不提前兩天通知我們?」顧煥拉個凳子在旁邊坐下,「我們也能給你準備些禮物。」

「定親又不需要添妝」,顧秀水的聲音緊跟着響起,她與好幾個顧家女孩兒一起走進來,略帶諷刺道:「翩翩你也太心急了,好歹等及笄后再定親啊。」

顧明月現在是懶得理她,請其他女孩坐下,便低頭繼續編相思結。

顧煥瞪了顧秀水一眼,在外人面前,他給她留幾分面子,不輕不重道:「你少說兩句。」

「翩翩,你編的這個絡子真漂亮」,顧秀珍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一條已經編好的五彩絲絡,不由讚歎,「這是什麼結?」

在她問時,顧秀冬笑着伸手過來,道:「我看看。」

「相思結」,顧明月先一步拿起絲絡放到袖口中,不好意思地笑笑,「冬兒姐,我好容易編好的。」

顧秀水哼道:「翩翩,你說這話就不好聽了,冬兒還能給你碰壞嗎?」

「沒事,是我手太快了」,顧秀冬絲毫不在意地笑着圓場,「翩翩,聽說來你家下聘的,就是那位俊美公子,而且秀水說那公子還是一位大官。」

「他已經不是官了」,顧明月很不喜歡顧秀冬說話的語氣,顧秀冬比她大兩歲,是五服外的堂姐,他們兩家住的比較遠,顧明月前世今生都不太熟悉顧秀冬,但並不妨礙她不喜此人。

「是不是官有什麼重要」,顧煥皺皺眉,總覺得這女孩話語不善,不客氣道:「秀冬,你都十六歲了吧,怎麼還沒聽說過有人到你家提親?」

顧秀冬臉色微變,看看自己略顯粗短的手指,還有比起其他女孩更黑幾分的皮膚,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其實一點都不醜,只是比女孩子們正常的皮膚黑了點兒而已,但是因為這個,從小到大就沒幾個男孩子把她當女孩對待。

村裏一起長大的男孩子中,她和鄭力鄭勤幾個堂兄弟玩的最好,過年時,與母親閑話時說起婚事,她說自己想嫁給鄭勤,母親點頭說鄭勤很不錯,第二天便找人去鄭勤家透了信兒,卻被鄭勤親口回絕了。

顧秀冬不明白為什麼,去問鄭勤,鄭勤竟然說一直都拿她當兄弟看,還說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正是顧明月家的遠房親戚。

顧秀冬本來就不喜歡顧明月這種長得過於漂亮的同齡女孩子,打那兒起更把他們一家都記恨上了。

歐陽薇和鄭勤沒出正月就定下親事,顧秀冬惱恨不已,平日裏見到歐陽薇總是冷嘲熱諷的,今兒聽說顧明月要和那位俊美公子定親,他們一家倒是哪哪都好了,日子未免過得太美了!

然而顧秀冬本來想刺顧明月幾句,哪想到顧煥開口就這麼不給她留臉面?

「哥」,見顧秀冬尷尬,顧秀水跺腳道:「你說話不要太難聽啊。」

顧秀冬忙笑:「沒什麼」,又說道:「像翩翩這種未及笄就定親的,很難得的。」

「是啊」,顧秀珍捧著臉道:「而且翩翩的未婚夫長得還那樣俊美,我以後的未婚夫能有你未婚夫一小半好看就夠了。」

顧秀冬緊跟着道:「這有什麼難的,那位公子肯定是富貴人家,以後總不能只娶翩翩一個,你可以嫁過去為妾啊,肯定不委屈你。」

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十分不喜。

「請你出去」,顧明月皺眉,不想和對她心懷惡意的人有什麼交流,直接逐客。

顧秀冬的臉色頓時紅紅白白,「翩翩,有你這麼待客人的嗎?」

顧秀水冷哼:「別以為你找個好未婚夫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脾氣這樣壞,小心人家不娶你。」

「你一起滾」,顧煥拍桌子,站起身來,「一天不找事兒你難受是吧?」

顧秀珍和顧秀美、顧秀萍都被發火的顧煥嚇住了,忍不住向旁邊挪挪身子。

「哥,你又凶我」,顧秀水頓時紅着眼眶道:「我說什麼了,你也不看看,誰家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

顧明月動手拆已經編好的相思結,淡淡道:「到我家還說難聽話的人不是客人。」

看着那漂亮繁複的絲絡,顧秀冬惡意頓生,裝作沒站穩朝還未完全拆下來的絡子上歪去,然而顧秀水抬着抹眼睛的胳膊恰撞她一下,本就失去平衡的顧秀冬嘭一聲重重砸在地面上。

顧秀冬哎呦著爬不起來,旁邊的人卻沒都有扶她的意思。

本來想撞壞顧明月的絲絡,這時摔倒,顧秀冬腦中閃過另一個念頭,他們家收留的人搶走自己的親事,那顧明月今天也別想好好定親。

「嘶,我的腿磕在桌楞子上了」,顧秀冬按著膝蓋側身坐正,眼淚汪汪道:「肯定是骨折了,你們還不快點送我去鎮上看大夫?」

「骨折了?」顧煥看這顧秀冬就是故意找事,當下提起一個高腳凳子,「我砸一砸看折到哪種程度,不小心給你砸癱的話,我就出錢養著了。」

「大哥」,顧秀水吃驚大喊。

顧明月把相思結放好,笑着看向煥大哥手中高高舉起好似下一刻會毫不留情砸下來的凳子,半點兒不着急。

果然,凳子還沒落下,顧秀冬已經哭喊著爬起來跑了出去,「大伯大娘,煥大哥要砸癱我。」

「什麼?」大伯娘吃驚的聲音隨即響起,繼而似安慰顧秀冬:「別怕,這個臭小子,看老娘不揍死他!」

「翩翩定親的日子,你就帶這麼個玩意兒過來?」顧煥根本不在乎外面的聲音,拉住顧秀水便往外走,「滾回家去,再踏進二叔家的大門,我打斷你的腿。」

一次又一次,顧煥對顧秀水早就失望透頂。

「你發什麼羊羔瘋」,大伯娘還沒走過來就看見兒子拉着女兒往外搡,兩步上前在他背上狠狠捶了幾下,「剛才你秀冬妹子的話我還不信,誰知道臭小子你真打人呢!」

大伯咳一聲,提醒道:「有什麼事去外面說,別在家裏嚷嚷,讓男方家人撞見不好。」

顧煥放開顧秀水,對母親道:「你出去問問她剛才都說的什麼話,還有那個顧秀冬,跑到人家家裏訛人,真不怕我揍你個半癱呢。」

顧秀冬見顧煥氣勢洶洶的,當即不敢再留,轉身便走,在門口遇到提着一籃子青菜走來的鄭勤,她冷笑道:「巴結得倒是厲害。」

「秀冬」,鄭勤叫住她,「你啥意思啊?明月今天定親,我娘叫我送點自家地里的菜過來,怎麼成巴結了?」

顧秀冬扯扯衣襟,道:「你自己心裏明白,以前我真是瞎了眼才高看你一頭。」

「哎,不是」,鄭勤更加摸不著頭腦,「我怎麼着你了,哪次碰面都給我冷嘲熱諷的?」

「勤子哥,快進來吧」,歐陽薇剛才聽到顧秀冬哭着喊翩翩娘,便猜她或許是因為自己來找顧家的不痛快呢,跟出來想和她掰扯明白,就聽到這麼幾句話,當下對鄭勤道:「家裏正忙着呢,你和不相干的女孩子有很多話說嗎?」

「沒有」,鄭勤聽到一聲勤子哥,立即樂開花,「我娘讓我先跟二叔家幫忙,她喂好豬就來。」

見歐陽薇一出來,鄭勤連看自己一眼都不看,顧秀冬心裏擰巴得難受非常,再看看顧家的大院子,她覺得顧秀水說的實在是太對了,怎麼什麼好東西都該他們家?

如果不是他們家多事,自己現在已經和鄭勤定親了。

正想着,顧秀水被她娘臉色難看地推出來,「回家照看着你奶奶去吧,別在這兒讓人看笑話。」

「你哥你娘怎麼都向著外人?」大伯娘轉回院子裏之後,顧秀冬走到顧秀水身邊道,「你家不比你二叔家窮呀。」

「還不是顧明月會哄人」,顧秀水神情忿忿,「我哥對她比對我和我姐加起來都好,她用什麼好東西都行,我開口要我爹娘我哥都說我窮氣。看看顧明月屋子裏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值錢的,怎麼我用就成窮氣了?」

顧秀冬嘖嘖兩聲,「誰讓咱們不如她會掙錢呢!」

「誰知道她怎麼掙的錢」,顧秀水冷哼道,「我問過小萍,她來我二叔家根本沒見過顧明月刺繡的時候。」

顧秀冬立即追問:「你的意思是說,她跟顧秀冉一樣。」

顧秀水不自在地咳一聲,低聲道:「我只跟你說,你不要傳出去。」

話未說話,顧秀水被一陣猛力扯過去,緊跟着臉上就挨了響亮至極的一巴掌。

顧煥擔心顧秀水還折騰事,便出來看看她走了沒有,哪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個妹妹和別人用這樣噁心的話編排翩翩?狠狠甩下去一巴掌,他瞪着眼道:「滾回家裏去,以後再出門我打斷你的腿。」

「哥」,顧秀水捂著麻疼的臉頰,淚珠滾滾而下,「你太過分了。」

院子裏的人大部分都聽到這響亮的一聲巴掌,又聽到顧秀水的哭喊聲,顧柏夫妻率先跑了出來,其他人緊跟着也出來不少。

見此情景,大伯娘皺眉看着兒子道:「娘不是都讓她家去了,你怎麼還跟出來打,怎麼的這也是你親妹子。」

說着看向女兒,見女兒半張臉都腫了起來,大伯娘的臉色更不好看。

顧柏說道:「咋回事啊,翩翩定親的日子,你們兄妹怎麼在門口打起仗來?」

「回家再跟你們說」,顧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隨即指向顧秀水:「二丫頭,以後再讓我聽到你胡說,你嫁出去后就別往娘家來了。」

水丫頭能說什麼把她哥氣成這樣啊!

眾人心內正疑惑,穆蘊騎馬走過梅林,遠遠說道:「管不住舌頭,不如直接割掉乾淨。」

他耳力極好,在梅林之外時已經聽到這邊兩人的談話,對於翩翩這個堂姐厭惡至極,話也說得很不客氣。

氣氛略有尷尬,大伯娘臉色鐵青,心想不知道緣由就這麼說顧家閨女,這小子是不是看不起他們啊?

顧煥說道:「我會管好自家妹子,不勞你一個還沒和翩翩定親的外人費心。」動不動就割舌頭,翩翩跟這樣的人能過安生日子?

穆蘊唇角微帶冷笑,看在今天心情好,這些人是翩翩近親的份上,他不再多說,當下翻身下馬,跟站在外面的人拱拱拳便向顧家走去。

顧明月這時和父母走出來,看到果然是穆蘊來了,不由朝他笑了笑。

穆蘊上前見禮,顧攀夫妻都是淡淡一笑。

顧明月站到穆蘊旁邊,握住他的手。

穆蘊本來就不介意,這時臉上的笑容更為燦爛。

見到女兒的動作,夫妻二人無奈搖頭,拉着聘禮的車馬此時走出梅林,顧攀點點頭,示意穆蘊回家,他則和同族幾個男人上前迎接穆家長輩。

出乎顧攀意料的,穆家長輩只來了穆蘊的長兄長嫂,心內雖然不滿,但想到這孩子家中情況,他到底沒多說。

衛娥牽着女兒,穆蔚牽着兒子,夫妻兩個並肩走入位於山水邊的農家莊園。

「看來這位姑娘家不是簡單的農戶」,藉著抬手抿頭髮的功夫,衛娥低聲說道,「你待會兒熱情點,別讓人覺得咱們看不起鄉下人。」

穆蔚點點頭。

一行人進到家裏,後面載着一箱箱聘禮的馬車才排隊停到顧家門口,穆子六人都跟來了,此時穆子戴了遮住半張臉的面具,正指揮下人往院子裏抬箱子。

大伯娘帶着顧秀水回家去上藥,只留下顧秀冬孤零零站在旁邊,進進出出的人沒一個上前搭理她。

「這是我的庚帖」,與顧明月攜手走進客廳,穆蘊便從懷中掏出描金繪花紅貼放到正對門口的桌子上,隨即低聲對她道:「我親手寫的。」

顧明月的庚帖是剛才讓柄叔寫的,還放在旁邊晾着墨跡,她走過去雙手取來,與穆蘊那張放在一起,抬頭看着他笑起來。

穆蘊突然就很想吻她,不過他還記得這是什麼場所,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側身抬手說道:「胡道長,請幫我們兩個合八字吧。」

帝京富貴人家結親之前都會找胡道長合八字,據說胡道長批的極准,他點頭稱好的十中有九都是好姻緣,他搖頭稱不合適若還堅持成親的十成十都是惡姻緣。

久而久之,胡道長在帝京名聲越發高,可以說是人人皆知。

穆蘊完全沒有低調的想法,凌晨到帝京后,當時便直接讓穆子帶着重金砸開了胡道長家的門。

胡道長對於捨得出金子的客人非常尊敬,被人擾了清夢一點不惱,一路跟着到小村子裏來還保持着滿面的笑容。

「好」,胡道長點頭,上前看過兩人的生辰八字,默默掐指推算一番,他突然面露疑惑,從寬大的袖袋內摸出一個龜殼,呼啷啷晃出三枚銅錢,低頭仔細查看過,他才笑道:「好,二位實乃天作之合。」

------題外話------

遲到了,不好意思—_—||

今天可能寫不出來明天的,所以明天下午兩點再更新,別拍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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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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