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偶然

229 偶然

「說什麼呢,這麼開心?」穆蘊說着走進門,大門正是顧明月剛才敞開的。

顧氏和顧攀如今都對不定哪天大早上就到來見怪不怪了,跟女兒說過未婚夫妻來往太頻繁不好,但女兒應得挺好,一看見穆蘊來就跟小狗兒一樣黏過去,他們只能轉過頭去當做沒看見。

穆蘊手裏提着兩條鮮活的大魚,朝顧明月舉了舉,笑道:「你不是想喝珍珠魚湯嗎?我特地…買的。」

大清早就下水捉魚!顧明月看向穆蘊濕著一角的衫擺,接過魚來遞給她爹,轉頭去給穆蘊擦手,同時和他說起來剛才的話。

女兒圍着穆蘊那小子噓寒問暖,顧攀看看被女兒匆匆塞到手裏的魚心裏堵啊,閨女還沒嫁出去呢,他這個爹的位置就被擠到後面去了…

顧攀默默提着魚去處理。

外面,穆蘊眼含笑意地看着給他仔細擦手的翩翩,心情簡直不能再好了。

在顧家,坐在翩翩旁邊,用過美味而又愉快地早餐,穆蘊擦了擦嘴角,對顧氏夫妻道:「叔,嬸,我今天想帶翩翩去大菩提寺玩。」

見翩翩也放下了筷子,他下意識就抬手想給她擦擦嘴角,好在注意到場景,及時改成把手裏白色柔軟的帕子遞給她。

顧攀咳一聲,道:「去吧,早些送翩翩回來。」

昨夜一場雷暴雨,今日晴空萬里陽光明媚。

大菩提寺人來人往。

一身補丁的婦人抱着個面色通紅的孩子,腳步急急地衝進寺門,驚到前面帶着四五個僕人來上香的貴婦人,後面的婆子立即掉轉頭呵斥:「趕去投胎呢?沒看到前面有人?」

「對不起衝撞了夫人」,婦人連連低頭道歉,身子側向大殿的方向,眼中儘是焦急。她的孩子已經高燒兩天,昨夜又被雷驚嚇,凌晨就昏迷了,丈夫只知出門喝酒賭博,她當了僅有的一身棉衣才有錢帶孩子去醫館。

然而大夫看過,卻搖頭說晚了。

有個在醫館看病的人說菩提寺的香灰很靈,讓她誠心求一撮,或許菩薩會看在她一片慈母心的份上讓她的孩子好起來。

婦人心中只有燒得昏迷的孩子,根本看不見其他人,哪知道一進寺門就衝撞到貴人?

這時被人家的僕婦攔住不能走,她心如火煎。

顧余香小腹微凸,今日來拜佛是求一胎得男的,見那婦人懷中抱的是個*歲大的男孩,又是在香火繚繞的寺廟中,即使很不喜,她還是說道:「無事,趙嬤嬤別為難她,給些銀子,讓她帶着孩子瞧病去吧。」

「給」,趙嬤嬤從袖口中拿出黃豆大點引腳子,塞到那婦人手裏,「還不謝謝我家夫人?寺廟是求神拜佛的地方,你抱着個病孩子來回衝撞有什麼用!不如早點到醫館診治是正經。」

「多謝夫人好心」,婦人沒有接銀子,剛開口眼淚就落下來,「只是大夫說不中用了,我只能來求佛祖給一條生路。」

顧余香嫌棄地後退一步,沒想到這孩子是個快死的。來菩提寺求吉利,卻碰到這種事情,真是晦氣。

趙嬤嬤樂得婦人不收那銀子,見夫人轉身就走,也忙忙地跟過去。

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進到佛殿中,顧余香神情十分恭敬,接過小沙彌送來的香,等著前面跪拜的人起來,便走過去十分誠心的在慈悲佛像前跪下,默求了十幾遍,才在丫鬟的攙扶下起來,親手把香插到高高的香爐中。

挨着又去其他殿內拜過,顧余香想去求見慧通大師,帶着一行丫鬟婆子找過去,沒走近慧通大師的禪院,就有守在外面的武僧過來施一佛禮,道:「這位施主請回,師伯正在參禪,不見香客。」

顧明月和穆蘊正走來,聽到這話,對他道:「慧通大師既然不見香客,我們去佛殿轉一轉吧,沾沾佛光便好了。」

穆蘊還沒說什麼,前面背對着他們的人已轉頭看來。

「穆蘊?」顧余香滿臉驚訝,目光又落在他旁邊的女子身上片刻,不屑地笑了笑,「聽說你定親了,就是這位?不知是哪家千金小姐?」

顧明月皺眉,總覺得這女人有些熟悉。

穆蘊卻根本沒有和她浪費口舌的意思,握著顧明月的手便直接往禪院而去。

「穆施主」,武僧不僅沒有阻攔,反而在前引路,「師伯前兩天還在說,您有日子不來了。」

「慧通大師不是不見香客嗎?」顧余香咬唇問道。

留在原來還有四名武僧,其中一人道:「穆施主學佛精深,師伯經常和穆施主談論佛理,並不是香客。」

顧余香自然知道這個。然而她一個侯門少夫人被攬在門外,兩個一無是處的人卻能夠進去,實在讓她憤懣,哼一聲道:「也是,穆二爺從小就念佛經,怪不得學佛精深呢。」

「這位夫人,你這種樣子有一個特別的形容你知道嗎?」顧明月都跨進禪院門了,聽見此話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頭說道,「吃不到葡萄還說葡萄酸。如果讓你念佛經,恐怕你連看得懂都難!」

顧明月聽到這種故意嘲笑貶低穆蘊的話,心裏就不由地憤怒,她說完才順順氣,告誡自己在寺廟最好是心平氣和。

顧余香本來在侯府里就不好過,丈夫東一個妾西一個丫頭的招惹,連她身旁的兩個大丫鬟都不放過,後來表姑偷人的事情傳得滿京城盡知,本來還願意給她善意的婆婆也不再向著她。

顧余香就想,如果慧通大師能夠見她,再說兩句好話,她在侯府的日子也不至於太艱難。

然而現實情況卻是,她連走近禪院門口都不能,穆蘊和他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未婚妻竟然什麼都不用說就被人親自領進去了。

而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沒名姓的女人,竟敢如此說她!

「哼」,顧余香嗤笑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對話,如果不是我當初退了和穆蘊的親事,能有你今天嗎?」

翩翩為了維護自己和別人爭執,穆蘊正愉快忍笑呢,就聽到對面的臭女人說出這話,臉色頓時黑沉。

「爺有跟你定過親嗎?」他冷笑道,「不過是你那個放蕩的表姑耍的小手段罷了,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刮破臉皮太噁心。」

如目螻蟻般打量了顧余香一眼,他又道:「還是你們帝京顧家的女人都是放蕩的?揣着你丈夫的種,竟還想用莫名的定親牽扯別的男人。」

穆蘊這一番話流暢自然,飽含輕蔑,可謂毒中毒。

「你」,顧余香沒聽完就氣得站立不穩,指著穆蘊道:「你這種沒本事的男人,只配下等的女人。竟和叫囂,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謝謝啊」,顧明月立即笑着施禮,不給旁人說話的機會,無奈嘆氣,「哎,不知道高貴的您嫁給一個怎樣出息的男人,忙得讓你一個大肚子女人自己來上香?」

顧余香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旁邊的丫鬟立即上前來幫腔。

「含彰哥哥,我們快進去吧」,顧明月才不會跟她們一直掰扯,出了氣就拉拉穆蘊的袖子,「別讓慧通大師久等了。」

「好」,穆蘊眼中笑意一時深邃無底,似能把人完全溫暖地包裹進去。

顧明月看得有些呆,到和慧通見禮時才回過神來。

顧余香憋一肚子火發不出來,丫鬟婆子們也不得勁,她們正準備開嘴仗對方就走了,這種感覺真是憋屈至極。

禪院內的人卻相談正歡,得知爺專門帶着小姑娘過來是要平安符的,慧通十分大方地表示,平安符有很多,那個不值錢,威力也不大。

「小施主,貧僧這裏有一顆法珠,能驅邪避凶」,慧通說着取來禪杖,從頂部摸了下,攤開手時,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躺在其上,「這雖不是什麼特別貴重的,卻比平安符厲害許多。」

顧明月擺手不要,在禪杖上鑲嵌的,能不貴重嗎?

「翩翩不要這個」,穆蘊的面色很不好看。要幾張平安符而已,這老和尚把禪杖上的法珠都掏出來了,還說不是想哄翩翩出家?

穆蘊是不想讓翩翩接觸佛珠經文這些東西的,擔心她被磨成無欲無求的性子。沒遇到翩翩之前,他什麼都淡然無所謂,何曾不是受到佛經的影響?

他都會受影響,自然更不能讓翩翩接觸。

慧通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這個爺如此緊張的樣子,不由大笑着搖頭:「倒是貧僧多事了,這裏幾個平安符,都是貧僧親手抄寫頌福經折成的,小施主都拿去吧。自己多帶兩個,剩下的可以和家人分分。」

「多謝大師」,顧明月起身,雙手合十真誠地施了一個佛禮。

慧通笑得頻頻點頭,回禮道:「貧僧也得多謝顧姑娘,您這一拜讓貧僧受益良多啊。」

顧明月想起慧通大師之前堅持要向她討水喝,此時明明自己是求助者,他還回謝。只覺對方真不愧是修佛之人,不論什麼時候都說別人的好!

「我們出去捐香油錢」,穆蘊把兩個平安符給顧明月塞到荷包里拍拍裝好,其他的隨意塞到袖口中,便向慧通告辭。

慧通也不留,起身送他們出去,「小施主,貧僧之前曾說每年到貴村講經三日,煩你回去告知一聲,貧僧八月初一便過去,開講三日。」

「謝謝你大師」,顧明月聽了十分高興,她還以為慧通大師即使去講,也是把這三天分開講,畢竟連着講三天很累人的。

三天連講,對顧家村卻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三天都有經會的話,肯定會吸引周邊村子的人過去聽,他們村子趁此起一個集會都可以了。

以後恐怕會越來越旺盛。

捐過香油錢,顧明月和穆蘊手牽着手離開菩提寺,不想才出寺門,又撞見先前那個懷孕的婦人。

而她們好像又在欺負人,頭髮散亂失魂落魄的婦人緊緊地抱着個孩子坐在地上,那婦人的丫鬟婆子圍着她指責着什麼。

「真是晦氣」,面帶刻薄相的婆子掐著腰道:「我說你長沒長眼睛?怎麼總往我家少夫人身邊撞,沒看到少夫人懷着孩子嗎?想錢也不是這麼個要法。」

顧余香只覺今天諸事不順,看到那婦人懷中的孩子無力地垂著雙臂,明顯已經沒氣兒了,更覺晦氣。

說不定這半天的不順,都是早上被這對不長眼色的母子帶累的。

因此即使菩提寺前熙來攘往,顧余香也沒呵斥趙嬤嬤,只手扶著腰部,輕皺眉滿臉都在訴說不舒服地看着。

經過的人或看一眼走開,或停下來詢問什麼事,聽婆子說是碰瓷的,一個個都朝抱着孩子的窮苦婦人指點起來。

「這些窮人最可惡,為了錢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沒看到這位夫人懷着孩子嗎?」

「抱着孩子出來訛人的能是好人?總有人說富人為富不仁的本子,我覺得更應該說一說窮人愛佔便宜的心思。」

「我看,還是直接叫巡城校尉來帶進去關幾天為好。」

周圍指指點點,衣着補丁的婦人只抱着孩子一語不發,更讓眾人覺得她是被抓現行而膽怯理屈。

這時一個小沙彌跑出來道:「眾位施主,你們並沒看到事情經過,怎可憑一面之詞指責這位大嬸?剛才我在門內,看得清清楚楚,是這夫人走路不看,撞到大嬸。大嬸的兒子燒迷快不行了,正失魂落魄的走着,就被她們給撞倒了,她們竟然還把話顛倒來說!」

小沙彌本來看欺負人的這行人衣着富貴,不敢站出來,可是聽到有人說要把大嬸送到牢裏,而大嬸還是一句話不說,氣憤之下,他便猛然站出來說明剛才的經過。

小沙彌說完,眾人都看向顧余香,其中還有不少衣着富貴之人。

「事情到底如何,可不是你一人看見」,顧余香難堪非常,她狠狠看了小沙彌一眼,餘光就看到穆蘊和那女人站在旁邊看笑話,霎時更覺羞怒交加,甩袖道:「曲直自有公論,我不與你們這些人計較。」

說完就快步走了,丫鬟婆子們連忙跟上。

剛才還幫她們說話的眾人這時只覺臉上火辣,再看那抱着孩子的婦人,依舊獃痴痴地坐在地上,這些人都沒臉看第二眼。

「大姐」,還是有兩個衣着普通的婦人於心不忍,走過來勸道:「小孩子都是多病多災不好養活的,你可別傷著自己身子。」

婦人粗糙的臉上突然滑下兩道淚,眼睛空空的沒個着落處,輕拍著懷中孩子,「我兒子還活着呢。住持為什麼不給我們香灰?大夫說不中用了,佛祖怎麼也不管我們?」

囈語一般的話,讓人聽了心酸難受。

顧明月看着婦人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到自己生病時她娘還有媽媽焦急地一直守着她的情景。

「我想去看看」,她說道。

「走吧」,穆蘊摸着她的腦袋笑了笑。

他的翩翩太容易由人及己,不過幸好她並不是善良的沒原則,否則有他擔心的了。

以前穆蘊最看不上那種看見別人可憐便以一種悲憫姿態伸出援手的女人,可當翩翩想要幫助處於困境中的人時,他卻只感覺到舒服和自豪。

顧明月和穆蘊走到近前時,婦人仍舊是抱着孩子獃獃自語,突然有個小廝跑來,越過他們,停在婦人面前放下一個二兩銀錠子,說道:「我家小姐給的,讓你快帶着孩子去醫館治病,說不定還能救過來呢。」

婦人沒有反應。

小廝嘆口氣跑開了。

「看那馬車,是楊家的小姐?」有人低聲說道,「楊家三小姐最是樂善好施。」

顧明月沒注意這些,小廝走開后,她就蹲下身來,從荷包中掏出一小包糖球,遞過去道:「大嬸,這是用荷葉、荷花蕊、蓮心做的,有清熱解毒的功效,你先給孩子吃下去。這個入口即化的,特別好吃…嗆不到他的。」

「謝謝謝謝」,婦人聽到清熱解毒,立即伸手接過來給面色潮紅呼吸微弱的兒子放到嘴裏。

她神情激動,好像餵給孩子的是仙丹。

「這個多吃一些沒事的,你都給他吃吧」,顧明月把一包都給婦人,「大夫不給開藥嗎?」

「是啊」,婦人見孩子喉嚨不時地動動,臉上頓時有了希望的神采,緊緊握住小姑娘給她的那個紙包,「大夫說去得晚了,孩子都不會吞咽了啊,開藥也是白瞎。」抬頭看向顧明月,一下下在虛空中磕著頭:「謝謝你小姐,誰都不救我兒子的時候,你給我們葯。這個葯,謙兒都吃下去了,我兒子一定能好的。」

「大嬸,這個不是葯,只是我自己做的糖」,顧明月忙扶住她,說道:「你還是帶着你兒子去醫館吧,找個專治兒科的大夫。對了,你再打二兩酒,用棉花球給他搓腳心手心。酒擦完如果還不退燒,就不要再擦了,小孩子承受不住。」

「不是葯我們也感謝小姐,誰都不管我們了,小姐卻願意伸手…」婦人點頭說着,雖然這小姐說的擦酒有什麼用,她還是很認真地記下來,「再謝謝小姐的指點。等謙兒好了,我給您立長生牌位。」

「不必」,穆蘊的聲音淡淡響起,微彎腰抬手扶著顧明月站起,隨手扔下一錠十兩的銀子,「找大夫去吧。」

顧明月提醒,「找個好大夫。」

婦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淚流滿面地語無倫次道謝,再抬眼時,卻見那公子小姐已經走開。

旁邊一直默默看着的人這才開口:「真是遇到好心人了,大姐還不快背着你兒子去找大夫?」

「哎」,婦人點着頭,這時懷中的兒子動了動嘴唇,好像要東西吃的樣子,她喜極而泣,慌忙打開紙包,把一個香香涼涼的丸子按到兒子嘴裏,隨即站起來,拿着銀錠就拔足狂奔。

「嗨,那大姐,這還有一錠銀子呢」,看到地上被帶得滾兩滾的小銀錠子,有人忙撿起來追了上去。

「咱們也去看看」,有好事者道,「本來孩子都沒動靜了,那小姐給的什麼好東西,怎麼一會兒就知道咕噥嘴吃東西了?」

「走,我倒很好奇那孩子能不能好。」

此話落下,好幾個閑人都跟着過去了。

「夫君,走吧」,人群散開,李大夫人看向背手站在原地默然不動的李度,「夫君?」

李度轉頭對後面的李聲道:「你跟去看看,如果醫館的大夫沒辦法,把府里常用的張大夫請過去。」

李聲答是跑開。暗想,國公爺恐怕還是很喜歡那小姑娘吧!

李大夫人有些疑惑,他何曾是這種愛管閑事的人?沒關係之人,恐怕死到面前他也只會面無表情地繞道走開。

她笑着打趣:「夫君果真是上年紀了,心越發軟了。」

李度看向她,表情莫測,繼而大步離開。

李大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緩緩握緊帕子,她看得出來,丈夫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可是為什麼?就因為她的一句玩笑話?

小蓮上前一步,她是代替李夫人來上香的的。

「大夫人,剛才出來幫那婦人的小姑娘,就是大爺之前看中的顧姑娘。」她聲音苦澀。

李大夫人怔住,好片刻才輕聲道:「他是真上心了?」

旁邊面容慈和的嬤嬤湊過來勸說:「未必,夫人沒聽說過一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男人啊,越是得不到手的東西越容易念著。您不必理會,過個一年半載大爺就丟開去了。」

李大夫人笑了笑,再次慶幸地想,幸虧當初沒娶進門來,剛才那女孩什麼樣她不是沒看見,沒完全張開就已美得頗有幾分驚人,長大之後呢?

守着這麼一個妾,丈夫恐怕看都不會再看她一眼。若還是個心大的妾,她兒女的東西能不被分走嗎?

李夫人看了小蓮一眼,「剛才與那女孩一起的,不是穆家二爺嗎?他們什麼關係?」

小蓮說道:「前些時我家夫人曾給二爺做媒,二爺說他已有心儀女子,看剛才的情況,就是顧姑娘吧。」

這段時間綉庄生意一落再落,夫人又是麻煩纏身,小蓮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功夫關心八卦,是以不知道穆二爺早前就定親了。

顧明月和穆蘊離開大菩提寺,去瓦舍聽了一個時辰的說書,才坐船回家。

至於那個孩子,能做的她都做了,其他的都是大夫的事,所以顧明月也沒什麼好掛心的。

有她改進的荷香糖球,輔以酒精降溫,燒應該就能退得差不多了。

荷蕊蓮心都有清熱奇效,能很快地降低血溫,不過顧明月做這個是為了好吃,所以並沒有放多少荷蕊蓮心。

當然多吃幾顆還是有效果的。

今天這事倒是給顧明月一個啟發,回去得做止咳退燒的成藥,給熠兒和天傲表哥都送去一些,家裏也需常備着。

「想什麼呢」,穆蘊抬手,理了理顧明月額邊的髮絲,「還在想上午的事?你如果擔心那小孩的情況,我回府後讓穆丑出去訪問一下。」

「不擔心,那個小孩子不會有事的」,顧明月笑道,「我給他吃的那個糖球,是照着餐芳輯上的做法改進的,雖然效果不會太明顯,不過應該能給他補充下體力。再加上酒精降溫,湯藥,他一定能好。再說,我們都不知道那對母子的姓名,在京城找一兩個人多費勁兒啊。」

「我剛才只是在想,能不能做一些止咳退燒的成藥。可我不怎麼知道藥理,還得找本藥典看看。」說着眼睛亮亮地盯住穆蘊,「我都忘了,你會做葯。」

「所以呢?」穆蘊逗她,「我比較忙,恐怕沒時間做那些平常的葯。」

「沒關係的」,顧明月掰開他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放進去,「你給我藥方,我自己做。」

穆蘊看着她討好自己的模樣,心頭溫情不斷涌動,忍不住輕輕捏了捏手心裏的小手,聲音極低地在她耳邊道:「翩翩,我想吻你。」

顧明月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指,裝作沒聽見地看向舷窗外。

外面還有船家呢,竟然說這個!

穆蘊抵拳輕笑,「回去我就給你寫下來。」

淡淡的笑容,眼中深情卻濃到化不開。

顧明月沒有回頭,卻覺得在他的目光下,渾身滾燙。

穆蘊便扶住她的肩膀順着一起看向舷窗外,垂眼看到她水波流轉的眼睛,微泛粉色的眼角,他只覺心頭狠狠一悸,心跳如擂鼓。

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太緊張翩翩肯定會覺得自己不穩重,不穩重就不可靠。

穆蘊可不想翩翩覺得他不可靠,然而咚咚的心跳聲卻越來越大。

「翩翩」,搭在她肩頭的手握住,越發用力,穆蘊低頭從背後與她臉頰相貼,胸膛卻盡量沒有貼住她的後背,這樣便不會被她察覺跳得過快的心,還不停低喚着她的名字:「翩翩翩翩。」

顧明月無聲地往船艙裏面移了移,然而船蓬兩邊都沒有搭帘子,往裏移同樣很輕易能被外面經過船上的人看見。

「你坐旁邊」,她說道。

穆蘊悶聲輕笑,不捨得貼着她的臉頰蹭了蹭,然後退開,倚著船壁坐在顧明月對面,含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顧明月鬆口氣,拿手背感覺一下臉上的溫度,後悔沒有給自己留一顆糖球。

「不準笑」,對面的人笑得更家俊美無儔,顧明月撫額側頭,「還有,在人多的地方,不準抱我。」

穆蘊努力繃住臉,自然而然地寵溺道:「好,不笑,也不抱。」

他這樣,反而讓顧明月更不好意思。

恰在這時,外面響起船家的聲音:「公子,小姐,到清河鎮碼頭了。」

「繼續走,到鎮子外的河岸邊停下,給你加十兩銀子。」穆蘊說道。

「好咧,您就請好兒吧」,船家聽起來十分高興,雙槳一搖,小船就猛然竄出老遠。

顧明月慣性地往旁邊歪了歪,穆蘊及時抬手扶住她,向外面道:「划穩了。」

「哎,小老兒太高興了,公子小姐莫介意」,船家平穩了船速,抱歉說道。

穆蘊坐在顧明月旁邊,攬住她的肩膀,不知想起什麼,說道:「中秋我帶你去廣闊的江面看月?」

「好啊,到時也要叫上我爹娘和熠兒,還有阿端他們一家,咱們一起過個熱鬧非常的團圓節」,顧明月笑着點頭。

穆蘊失笑,他只想和她團圓,有家人卻是另一種熱鬧,然而她喜歡他意見就也不大。

船兒駛進窄窄的河面,兩邊長滿蘆葦,夕陽灑下,分外清幽寧靜。

顧明月看着外面的景色,突然產生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她仰頭,看着穆蘊問道:「為什麼不在碼頭下船?去帝京的時候你就不讓走那裏。」

「咳」,穆蘊摸摸耳朵,又抱住她,有些心虛道:「上次我回帝京,鎮里有個女人等在碼頭給我送什麼吃的…翩翩,我不是瞞着你,只是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這還沒什麼大不了?」顧明月跪坐起來,捧住他的臉仔細看,「你長得太好看了,太招女孩喜歡了。以後再有女人送東西給你,你就告訴她們你已有未婚妻。」

「好」,大手蓋住小手,穆蘊笑道:「多謝寶貝的指導。」

顧明月側身坐好,手卻還被他握著,只好拿另一手撐著下巴,看向他道:「我突然想起來,上午在菩提寺遇到的那個女人是誰了?我在玲瓏齋見過她,那時候咱倆還不熟,她自稱是你未婚妻,好像還稱呼你含彰哥哥…」

穆蘊忍不住大笑,翩翩認真吃醋的模樣簡直讓他愛到骨子裏:「那以後我只讓你這麼叫我。」

回到家,顧明月把平安符分給爹娘,還有阿端他們一家三口,剩下兩個便都給熠兒放着。

至於穆蘊的,路上時她就給他在荷包里裝了兩個。

跟父母說要留穆蘊吃過晚飯,顧明月便讓穆蘊回屋裏給她寫藥方。

穆蘊有禮地向顧家夫妻拱拳道擾,這才跟顧明月過去。

「閨女一及笄,馬上讓他倆成親,天天這麼親近,容易出事」,顧攀說道,起身讓照雲和照影去屋裏侍候。

顧氏沒說話,她雖然同意丈夫說的,心裏吧還是覺得女兒嫁給穆蘊這個人不保險,然而再不保險他們都定親了,她不滿意也不好再說。

矛盾的心態下,就覺得能多留女兒兩年比較好。

可眼看着呢,翩翩又越來越親近穆蘊。

顧氏覺得在這麼愁下去,她都要長白頭髮了。

顧明月哪知道她娘現在複雜的心理,等穆蘊寫好藥方,就叫來馬術最好的照游,讓他去鎮里藥鋪子買要用到的藥材。

吃過晚飯,穆蘊就告辭離開,顧攀夫妻讓家裏下人去送他,穆蘊找個借口婉拒了。

走出大門后,他很快又無聲回來。

顧明月這邊已經吹熄燈燭,說跑了一天想要早點睡。

父母聞言都過來問她身上是不是不舒服,倒讓顧明月有些小愧疚。

不過自己又不是做壞事,這麼多天的晚上早已習慣穆蘊的陪伴,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跟爹娘說實話。

如果說這麼早熄燈不是累其實是在等穆蘊,顧明月敢肯定,及笄前她別再想有和穆蘊單獨相處的機會。

穆蘊過來之後,並沒有帶顧明月出去,而是教她打坐凝練內力。

想到昨晚的事,顧明月只好聽他的話乖乖打坐,她入定快出來也快,一個時辰便從入定狀態中出來。

「才戌正,再打坐半個時辰」,端坐在椅子上的穆蘊嚴厲說道。

「我擔心你會無聊」,顧明月看着他,「咱們做葯吧。」

穆蘊抬抬虛握的手掌,「我也在打坐,不無聊。翩翩,你以後每天至少要如此打坐兩個時辰,我給你的那兩層內力才會慢慢增長。」

「好」,顧明月點頭,「可是打坐兩個時辰,我就沒多少時間刺繡了。」

穆蘊想了想,說道:「今晚你睡前入定,明早把內力運行一周,看是更順暢。如果更順暢的話,你以後就睡眠凝鍊內力吧。」

他早幾年為了有自保能力,便是日夜不停時時刻刻地鍛煉內力,後來才知道,其他武者都需要按照一定姿勢盤坐,否則內力不會有任何精進。

他凝練內力的方法是個特例,也不知道翩翩是否適用。

穆蘊看着乖乖閉上眼睛,呼吸間就入定的丫頭,無奈想道如果翩翩在睡時凝鍊內力沒有效果,她肯定不會犧牲刺繡時間來打坐。

刺繡對於翩翩,像是一種不可替代的愛好。

寂靜下來的房間內,穆蘊無聲地看着顧明月,眼中閃過心疼。

自從翩翩說過那個跟着一對夫妻在一個與大庸完全不同的地方重新長大的夢,穆蘊偶爾便會想,那真的只是做夢?翩翩曾經經歷過什麼他不知道的嗎?

穆蘊無解,卻根本不敢問。

李府,這時各院兒的主子都還沒有歇下。

李老太太為了不讓女兒和顧幽雁那種女人淪為一等,安撫住蘇家夫人便立即迅速地給女兒找好一門親事。

吳繒的一個遠房族叔吳寧要娶填房,李老太太從大女兒那裏得知此事後,就讓人去吳寧家附近查訪,結果都說吳寧為人不錯,她便直接拍了板。

二女兒無論怎麼反對,李老太太一律忽視,所以這些天李府頗有些吵鬧。

在家待不到半個月,李度就覺得天天腦仁疼。

------題外話------

我不是故意晚的,連續三個月萬更,現在感覺碼字真累心,我今天是四點多寫好的,不捉捉蟲就放上來擔心大家看的不舒服。

不要拍我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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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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