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花好

258 花好

「我已經跟我娘說過了」,顧明月說着拿起穆蘊的手指玩,「明天就讓亮嬤嬤帶她回人市。」

穆蘊嗯一聲表示知道了,並沒有多說什麼,第二天早晨離開后,他便把值守的甲一乙八癸四全叫了出來。

一問之下,才發現昨天竟發生那麼些精彩之事。

翩翩需要好好教訓一下了,差點被人推倒火爐里,還敢隻字不提!

「後院兒那個丫鬟,直接丟到深山去喂狼」,穆蘊說話時,眼中眸光冰冷得如匣中寒劍,「林家那女人,讓她親自嘗一嘗被火燒的滋味。」

對於這種繞過一次還不知收斂的人,穆蘊向來不客氣。

甲一三人不由感嘆,果真是受顧姑娘影響,爺善良多了。以往碰到這種貪心不足恩將仇報之人,爺至少要多殺兩個和他們有血緣關係之人。

這就是所謂的「收息」。

不過爺這個轉變整個庚辰組都喜聞樂見,以往他們對爺是畏多過於敬,如今卻是敬多過於畏,復命時也不像之前那麼提醒吊膽了。

三人無聲地領了命令,就閃身隱匿起來。

奉命寅時趕車過來的穆卯將車停在梅林里,不片刻便聽到車內傳來吩咐聲:「走吧。」

顧氏和顧攀對視一眼,還不到辰時穆蘊就過來了,以前也經常如此,應該晚上沒怎麼來過吧。

穆蘊在顧家一點威勢都沒有,進門便禮貌地見禮。

顧氏夫妻雖然不說,心裏對他這點是挺滿意的。

因為顧氏昨兒下午隱晦地問過自家女兒,知道她沒有被穆蘊占什麼便宜,因此即使有照霜的話在前,他們也沒有說什麼。

照舊如往常般招待穆蘊。

更何況之前都讓女兒跟他單獨跑了趟西域,夜會還算什麼。

他們的接受能力已經提高很多了。

顧明月梳好發出來,看見穆蘊,不由笑了笑,像是兩個擁有小秘密而沒有被大人發現的小孩子。

顧燦也起來洗漱好之後,一家人就坐在靠近廚房一面的桃花樹下吃早餐。吃過早飯,顧攀對穆蘊道:「含彰,到客廳來一下,我和你嬸子有話跟你說。」

穆蘊心裏咯噔一聲,不會是要告訴他成親前不要再來看翩翩吧。

雖然他看翩翩的次數有些頻繁,好吧其實是很頻繁,但他們早晚是夫妻,經常來看一看她不是應該的嗎?

穆蘊暗想,如果翩翩她爹娘以後不讓自己來,等她一及笄他就遣媒人來請期商議親迎之事。

不能來找翩翩,他們還可以在帝京見面。

然而穆蘊一瞬間想的這些方法都沒什麼用,因為顧攀夫妻二人剛到客廳坐下,就直接道:「含彰,論起村裏新定親的小伙兒姑娘們,屬你和翩翩見面出去玩的次數多,不少長嘴婦人都已在背後說起了閑話。你準備準備,等過了十月翩翩及笄后,你們就成親。」

「成成親?」穆蘊聞言,驚喜得都有些結巴,忙又道:「好好啊,我一直有這個想法,只是不敢向叔嬸提出來。至於吃穿住行,我早便開始準備了。」

顧攀點點頭,很滿意,又說了兩句,便讓他出去。

顧氏笑道:「說是宰輔了,在咱們家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架子都沒有,翩翩跟着他,應該錯不了。」

不得不說,穆蘊謙遜的表現讓他們夫妻二人都很滿意。

「老爺夫人」,照玲突然喊著從後院跑過來,沒有看見老爺夫人在院子裏,便忙向顧明月施一禮,「小姐,不好了,照霜不見了。」

「什麼?」顧氏在客廳聽見這話,立即大步出來,「好好兒的人怎麼會不見了?」

隨後出來的顧攀叫來昨天負責巡夜的照信和照歸,問道:「昨晚你們什麼動靜都沒注意到?」

照信自然也聽到了照玲剛才說的話,說道:「我和照歸在子時去後院那個小房子看了看,那時照霜還在,之後我們便沒有再去」,說着跪下來:「請老爺夫人責罰,我們大意了。」

顧氏想到昨天說要把照霜送回人市,那丫頭卻半夜偷跑,定是心懷怨恨的,出去后隨便敗壞翩翩可不就糟了。

因此臉色不好道:「現在不是說責罰的時候,你們兩個再帶幾個人,去方圓村子裏都問問。」

顧攀本性憨厚,但見過的齷齪也不少,當即又道:「找人的時候就說那丫頭偷了家裏的東西。」

「是」,照信照歸低頭應答,自打到顧家來第一次心頭髮怵,唯恐老爺夫人因為照霜的不老實遷怒到他們。

在顧家他們吃得好穿得好,老爺夫人、小姐少爺,乃至周圍鄰人,都沒有拿他們當下人。

老爺還說他們幾個護家的只要在這裏干十年,便會將賣身契還給他們,這期間還有五兩的月銀可拿。

他們就是到帝京的官老爺府上,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活兒。

站在旁邊的照康等八人同樣想到這點,照信和照歸出門時,他們都自動跟着出去了。

一定要把照霜找回來。

至於照霜怎麼得罪了主家,一院子下人都知道些原因。

前兩天,一到吃飯的時候,照霜就會有意無意地說起來,有次還問巡夜的照游有沒有聽到過什麼動靜。

照康當時便狠狠地訓了她兩句。

誰知道這人一點沒有聽到心裏?閑話讓夫人聽到了,不說態度良好地跪下認個錯,夫人讓亮嬤嬤教訓她,竟然還理直氣壯地頂嘴說她是為小姐好。

這下子又逃跑,豈不是連累一院子下人嗎?

眾人心裏發苦,去找照霜的人走後,剩下的也都不敢隨意走動說話。

被照霜拉住扯過閑話的照雲此時更為提心弔膽,垂著頭只希望老爺夫人都別看到她。

如果照霜再整出什麼么蛾子,最先受到遷怒的只會是她這個曾經聽照霜瞎扯的人。

顧明月沒管這些,此時已經和穆蘊坐在馬車上去帝京北郊外的小莊子上去了。

「翩翩,你爹娘說,讓我在你及笄后就娶你」,穆蘊只要想到再過五個月就能把翩翩叼到自己窩裏,心情別提多好了。

顧明月一點也不驚訝,畢竟她爹娘之前都放心她和穆蘊單獨去西域了,及笄便成親而已,意料之中。

而且她經常擔心穆蘊日日來往帝京和顧家村之間會睡眠不足,對她來說成親也只是換個地方住。

因此顧明月半點特別的表示都沒有,穆蘊不滿地扶住她的頸子深入地在她唇上親吻好片刻才放開。

五個月後,就能更完整地擁有翩翩了。

想到這點,穆蘊激動不已,身體極快地起了反應。

顧明月雖然和這人有過不知多少次親吻,此時依舊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雙頰發燙。

「我問你」,顧明月往旁邊坐了坐,「照霜的失蹤是不是和你有關?」

「我?」穆蘊調運內功平息*,十分無辜道:「我這麼大一個人物,會和一個小丫鬟計較?這也太看得起她了。」

「是,您尊貴無比」,顧明月突然掐了穆蘊一下子,「我傻嗎?有庚辰組的人在我家,別說那麼一個人了,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穆蘊失策地笑了笑,抬手將她抱在懷裏,「的確和我有那麼點關係,我擔心那丫鬟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讓人教訓了下,然後送回她老家去了。」

「真的?」顧明月看他。

「千真萬確」,穆蘊笑道,「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謊話?」

的確是回老家去了,只不過是地下的老家。

顧明月這才點點頭。

馬車行到顧家村北面的郭家莊,在郭家莊西面的小河裏換上小船,小船駛出河口又換大船。

半個時辰后,他們到達一座懸掛着花好二字匾額的莊園。

莊園門口早早地便站着一個著錦的中年男子,在他後面還有一溜兒僕婦,小丫鬟只有兩三個。

花好莊園主要出產供府上吃的菜蔬果肉,因此在這裏的都是能下地勞作的人。

中年男子雖然穿着錦綢,面色卻被太陽照得發黑,一看就經常在田間勞作。

「小人梁倉」,看見馬車上有人下來,中年男子兩步上前就跪下來,「見過爺,見過夫人。」

趕車的穆卯無語望天,怪不得這傢伙能從一個小農戶爬到花好莊園管事的位置,瞧這馬匹拍的。

「糧倉?」顧明月笑道,「這個名字好,你快起來吧。還有,我現在還不是夫人,稱呼我顧姑娘就好了。」

「是,顧姑娘」,梁倉又向他們拜了下,才笑着站起來,「當初爺讓小人做莊園管事時,也說小人這個名字好。可見顧姑娘和爺是天生一對,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穆卯:這是什麼鬼?

他對這梁倉拍馬屁的本事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穆蘊果然心情極好,牽着顧明月的手走進莊園,對落後一步的梁倉道:「我記得後面的湖上養著十幾隻天鵝,讓人拿些魚蝦過去。」

「是」,梁倉恭敬答應,又說:「昨兒前面村子裏的獵戶打到一隻麋鹿送了過來,小人便讓廚房上的人處理好腌上了,又自作主張的讓他們準備了炭火,不如小人現在就讓他們把東西弄到湖邊烤上?」

「等等吧」,顧明月說道,「我們才吃過早飯,巳正再烤好了。」

梁倉稱是,轉頭吩咐後面的小丫鬟去提兩桶魚蝦送到湖邊去。

穆卯跟在右後方,此時見顧姑娘發話,明顯是梁倉的做法討得了顧姑娘喜歡,這人被提到帝京當掌柜還不是了了小事!

哎,穆卯第一次明白拍馬屁的藝術和精髓。

梁倉依舊笑得憨厚,一路講解著莊園內栽種的糧食。

碧藍的湖水上游著十幾隻雪白的天鵝,它們或梳理同伴身上的羽毛或垂著修長的脖頸好奇地看水面上的倒影,湖邊還開着一叢叢紫色紅色的花。

顧明月坐在湖心的亭子上,被這幅漂亮的景色熏得心情愉悅。

一隻天鵝小船般穩穩游過來,仰著脖頸看向顧明月旁邊的魚桶:給一個唄。

顧明月好笑地拿木舀子舀兩個扔過去,天鵝長長的脖子一伸,兩條魚被它準確地吞了下去。

「回去的時候給你捉兩隻帶走」,穆蘊跟着扔下去三四條小魚,引得兩隻天鵝撲棱著翅膀爭搶,平滑如鏡的水面倒映着半飛的天鵝,尤其好看。他笑看向身旁的顧明月:「怎麼樣,喜歡嗎?」

「嗯」,顧明月點頭,學着穆蘊的手法扔魚,「不過還是讓它們結伴生活在這裏吧,我家的小湖裏養的是兩隻大白鵝,它們見面肯定要爆發種族之戰的。」

穆蘊忍不住哈哈大笑,抬手扶著欄桿把她圈在身前,聲音溫柔笑意滿滿:「它們都是鵝,說不定還相見恨晚呢。」

顧明月:…

餵了會兒天鵝,穆蘊又帶顧明月去看莊園後面的一傾田地。

田地被圈在牆內,東西各有兩個暖棚,不過現在都是敞開着的。裏面種著些當季的瓜果,其他露天的田地,種的則是稻麥。

最邊兒沿着牆根的地方,還種著一圈豆子,圍着三十多畝地的牆根,種這些豆子少說也能打七八百斤。

梁倉一直在後面跟着,見顧姑娘關心豆子,忙回道:「小人施的肥足,每年種兩季豆子,每季都能打八百多斤。送到府里三百斤,莊子上留一百斤食用,再留二百斤的種子,能賣五兩銀子呢。」

五兩不算多,但若放在種地的農家來說,是一大收入了。

而這只是梁倉利用邊角地方生的利。

顧明月忍不住再次感嘆:「你這個名字取的真對。」

梁倉笑着弓腰,「謝姑娘讚譽。」

花好莊園只種了兩株白櫻桃,大片的櫻桃園是在帝京百裏外的一個莊子上。

穆蘊帶着顧明月去摘櫻桃,同時大致地跟她說了說他手下各個莊子的情況:「咱家共有十六個莊子,大部分在帝京北邊的省府。每個莊子每年出息千兩左右,三個莊子在東北,那裏山珍野味多,每年都能有五萬兩出息。」

顧明月驚訝:「差這麼多?」她總算理解穆蘊怎麼能養得起那麼多手下了,只這些莊子的盈利恐怕就夠給庚辰組以及穆府下人吃喝開「餉銀」了。

「那三個莊子都種著人蔘藥材」,穆蘊笑了笑,他看到一顆李子大小的櫻桃,便摘下來遞給顧明月,又繼續稀奇的摘,同時說道:「冬天再收些野物,硝成好皮子,一張就能賣上百兩。五萬出息只是最保守的,算上被管事貪進荷包的,得在六萬左右。」

顧明月轉着結實的櫻桃柄,好笑地看他:「還有人敢貪你的東西啊?」

「利益在前,人的膽子總是比較大」,穆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顧明月忙拿開他的手,他哈哈笑道:「你看,手上不臟…懲治過一回這些管事已經收斂很多,只要不截留上好東西不貪過一萬兩,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萬兩」,顧明月算了算,「在東北給你做莊園管事,比當官做生意還賺啊。那三個莊園管事豈不都是大富翁?」

「傻丫頭」,穆蘊笑着搖頭,「做大富翁他們還沒那個膽子。先摘這些,咱們吃飯去。」

顧明月便主動伸手讓他牽住,和他說着話向湖邊走去。

梁倉跟在後面不停地擦汗,默默計算,自己管理這個莊子一年生息一千兩剛出頭,其實摸到自己腰包里的有三百多兩。

東北的管事人家一年能生息五萬兩,還不能貪過一萬,若是按照這個標準比照着,自己這拿的有些過了。

梁倉管的是帝京附近的莊子,對爺的狠戾比別處管事都更清楚。

如果真觸到爺的底線,全家老小都別想好活。

梁倉越想汗流得越多,卻沒那個膽子坦白自己貪到手裏的錢。

這邊廚房的人正烤著鹿肉,桌椅板凳也都安排好了,白石的餐桌上放着糕點水果,另有一壺清香的葡萄酒。

顧明月倒了杯送到鼻端輕輕嗅聞,看着紅寶石一般晶瑩漂亮的葡萄酒,她忍不住喝一口,又遞到穆蘊嘴邊。

穆蘊低頭就着她剛才喝過的地方飲下一口,在她耳邊輕聲道:「沒有你香甜。」

顧明月不動聲色地抬腳狠狠捻住他的腳尖,將杯子裏剩下的紅酒仰頭喝乾。

穆蘊差點沒有湊過去將她唇上的酒漬吮吸乾淨,但是那樣的話肯定要挨揍,最重要的是翩翩可能會生氣。

穆蘊遺憾地搖搖頭,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嘴唇。

顧明月這時注意到梁倉隔不久就擦汗,笑道:「梁管事,你不用在這裏站着,去吃飯吧。」

梁管事不敢就走,低低頭。

穆蘊說道:「下去吧,以後顧姑娘的話就是我的話。」

梁管事走後,顧明月低聲道:「聽你說顧姑娘,感覺好奇怪。」

穆蘊實在忍不住,笑着在她臉頰上親了下。

旁邊的丫鬟婆子都低着頭,呼吸也放輕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萬一打擾到爺的興緻,她們都別想在這兒待了。

不過對於這個將會成為主母的顧姑娘,她們還是有些好奇的,但是再好奇,倒也沒覺得是多麼重要的人。

花好莊園距離帝京不遠,自家爺拜相后關於爺的八卦,莊子裏的下人都聽說過。

爺拜相,未來主母自然免不了被眾人議論。

都說是爺在落魄時候結識的姑娘,當時爺又丟官又坐牢的,完全成為帝京的笑柄,這姑娘還能同意爺的求親,確實挺能讓人高看一眼。

但爺現在是大庸宰輔,又年紀輕輕,以後絕對是榮耀等身的人。娶這麼一位農家姑娘,未免太丟面子。

大家暗裏都等著爺解除和這個姑娘的婚約,到時娶她做貴妾就足夠抬舉了。

如今一見,僕從都在場的時候,爺還去親這位姑娘,一看就是沒拿對正妻的態度待之。

正妻的身份在一家之中高貴不可褻瀆,當眾可以被親昵狎玩的是玩意兒,就算妾那也只是個玩意兒。

顧明月正在吃鹿肉,穆蘊拿鮮嫩的生菜葉包幾片滋滋冒油的鹿肉,倒好調味醬,折兩折包好便又遞給她。

兩人都沒有想到旁邊下人們的內心戲如此豐富。

「我這個還沒吃完呢」,顧明月擺手,穆蘊看了看她手裏還有一半的生菜包,將手裏的一口吞下,問她:「怎麼吃這麼慢,是不是不好吃?」

「還好」,顧明月笑笑,低聲道:「穆蘊,剛才那個梁管事,他是不是也有抽錢啊?」

要不然好好的,今天又不是特別熱,他一直擦什麼汗。

穆蘊笑道:「這些小莊子我沒有時間查,不過看今天的情景,他還抽得不少。」

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僕婦聽此差點沒暈倒,爺竟然連這事都和顧姑娘說…不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自家人今天是不是都要被趕出去了?

她正是梁倉的妻子柳氏,每年都跟着去府里送出產,之前還經常給府中廚房裏的一個婆子送東西,想要打聽些規矩。

連續兩年,那婆子什麼都不敢要,卻是一五一十地告訴過她府里的規矩。

婆子說,只要守好下人本分,爺其實很好說話,但如果稍有逾越,總有一千種手法讓你們不好過。

柳氏打那兒也不敢再送東西給府里的下人了,這兩年自家男人除被白花花的銀子晃眼往自己腰包里裝了幾兩,一直都是兢兢業業地管理著花好莊園。

爺不能因為這把他們一家往死路上逼吧。

柳氏心思電轉這一會兒,就見她家男人衣服也沒換,慌張張地又跑過來,托著錢袋子舉到頭頂遠遠地就跪下。

穆蘊看也沒看一眼,只照顧著顧明月吃東西。

顧明月看看穆蘊,沒有說話。

柳氏見此,暗罵男人沒出息的同時,悄悄拉上自家姑娘,也來到男人身邊挨着跪下了。

梁倉哪是沒出息,他實在是怕小命保不住。去年夏天他到府里送莊子裏的出產,離開時,恰好碰上一個滿臉疤渾身煞氣的男人正監督著給一個漂亮亮的小丫鬟用刑。

他問過才知道,那小丫鬟只是在背後說主子閑話,最後竟被一巴掌又一巴掌地生生打掉兩顆大牙,然後一嘴血擦都沒擦就送到了人市。

所以梁倉對府里這位年輕主子的懼意是真真切切的,之前對顧姑娘的尊敬也是發自內心的。

見過那一幕,給梁倉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心裏瞧不起爺看上的姑娘。

梁倉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上,暗嘆不已,怎麼自己一看見銀子就管不住手呢?

「起來吧」,顧明月搖頭不吃了,穆蘊才擺手讓人撤下桌子上的烤肉碗碟,接過濕毛巾給顧明月擦着手,道:「爺是講理的人,之前便算了,以後貪過二百兩,全家都去南海之濱煮鹽吧。」

顧明月無語地抽回手,側身拿過來小丫鬟手中托盤上的濕毛巾,自己擦手。

小丫鬟因着爺親自給顧姑娘擦手的動作愣怔站着反應不過來。

這邊梁倉卻大大鬆一口氣,感激叩頭:「多謝爺開恩,小人定會盡心儘力照管莊園。」

穆蘊擺手,讓這一家人都下去,他又帶着顧明月到那邊的瓜田玩會兒,摘了一籃子瓜果,才啟程回去。

馬車裏,顧明月挑出一個味道香濃的圓滾滾綠皮甜瓜,拿帕子擦乾淨,掰開遞給穆蘊一半。

咬了一口,她說道:「又香又甜,好吃。對了,咱們從綠洲帶來的甜瓜應該也熟了,回到家我們去地里看一看。」

穆蘊對自己手上的一半興趣缺缺,反而是湊過去在顧明月手裏的甜瓜上咬下一口。

「一人吃一口」,顧明月推推他,「你還當我們是小孩子呢。」

穆蘊勾唇,抬手攬住顧明月的腰,將嘴裏的甜瓜又推著送到她嘴裏。

「嗯」,顧明月不慎將他推到自己嘴裏的甜瓜全都咽了下去,忙偏開腦袋道:「你好噁心。」

「噁心?」穆蘊臉色微變,繼而無賴笑道:「多吃幾次就不噁心了。」

顧明月:…

看着咬下一口甜瓜欺身而近的穆蘊,她搖頭道:「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我知道」,穆蘊眼中笑意涌動,「不過我喜歡這麼喂你吃東西。」

又被哺了一口,顧明月擋住穆蘊,不讓他吃了,問道:「你不處置那個自動坦白的梁倉,以後他的膽子會不會更大啊?」

見顧明月眼角都有些粉紅,穆蘊便不再逗她,抱着她在膝頭坐好,笑道:「沒問題,這個算是變相給他們的分紅,買他們對莊園更盡心。若是膽子還能被銀子養大,那就承擔更大的後果好了。」

「家裏那個湖已經建的差不多了」,他說着又低頭在顧明月頸上輕嗅啄吻,「你明天去帝京,我帶你看看實際效果,明天就要將珍珠放進蚌殼台上,我們一起看着。」

「嗯」,顧明月覺得被穆蘊吻得很舒服,鼻子裏軟軟哼一聲,隨即完全靠在他懷裏。

穆蘊忍不住低笑,將懷中人抱得更緊兩分:「翩翩」。

顧明月:「嗯」。

穆蘊又道:「翩翩」。

反覆幾次后,顧明月閉上眼睛不理他,權當睡眠曲聽。

回到家后,顧明月把那一籃子瓜果給她娘,讓她分給兩個大娘家和三嬸家一些,就又和穆蘊去田裏看自家的甜瓜去了。

夕陽橘紅,顧明月和穆蘊在田裏走一圈,拿着兩個熟透的甜瓜回來。

路上遇到下晌回家的人,穆蘊言談平和近易,有關莊稼事宜,他竟也說得頭頭是道。

鄰人都笑說:「穆少爺懂得真多,一看就是個腳踏實地事事親力親為的人。」

顧明月倒驚訝不已,走進梅林時問他:「你真種過地?」

「嗯」,穆蘊挑眉,「天下的事沒有你男人我不會的。」

顧明月看他一眼,沒有追問。

想他就算種過地,肯定也是小時候在西山獨居時的事。

穆蘊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傻丫頭,心疼我了?我只種過一季莊稼,屋後半畝麥苗都被草遮完了,白浪費半斗麥,之後就再也沒種過。」

顧明月便問他到底怎麼種的,穆蘊想了想,眯起眼睛。

那時家裏被顧幽雁雇的假山賊洗劫后,他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徐伯就說自己種著吃,他拿出自己的一身棉衣讓徐伯當了二兩銀子,用一錢銀子買回去一袋麥子。

因為在西山只有那一處屋子是他的,穆蘊就讓徐伯把麥子都種到院子裏屋牆后。

他還從母親留下的那些書中找種地的方法,到最後半斗麥連一個麥子兒都沒收穫。

倒是徐伯在門前種的,收了三五斗。

穆蘊知道種地不掙錢,然後就不關注這個了。

顧明月聽完穆蘊說了他種地時的情景,既心疼又好笑:「屋後面除非種些豆子,其他的都長不成。」

穆蘊感嘆道:「幸虧當時沒種成,不然我就很可能會成一個在地里刨食兒的和尚,到哪兒遇見你去!」

顧明月想,如果她和穆蘊小時候就認識便好了,她小時候特別會玩,能帶着他一起玩。

現在的自己早已經失去那種什麼都不關心拿一根柳枝也能玩出百般花樣的心境。

穆蘊聽到她滿是遺憾的話,哈哈笑道:「明天我讓下人提前準備好柳枝,我帶你玩。」

第二天顧明月帶着照雲照影到了穆府,果然見到許多柳枝。

穆蘊和她編籃子做柳笛,還堆沙堡,摔膠泥,所有小孩子愛玩的遊戲,他們都玩了個遍。

穆府的下人們心理素質都比較好,安安靜靜的,然而看到自家爺捏兩個小娃娃討好顧姑娘時,還是忍不住跌了一地下巴。

下午,工匠們把珍珠放到設好機關的蚌殼座上,開啟機關后,湖邊四座獸像的位置微微偏移幾分,一切又恢復如常。

湖心半開着的蚌殼內碩大的粉色珍珠即便在陽光下也泛著微微的熒光,為碧藍的湖水增加幾分優雅神秘的氣息。

------題外話------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本書竟然已經有四個解元了,謝謝你們,一直陪我這麼久。

今天擠時間多寫了些,感謝淺墨初白兮顏的鑽石和花花,這是我寫書以來收到過最多的繼續—_—||真誠感謝,不過親愛的們能一直訂閱沒事到評論區溜溜西就很感激了。不過真的很感謝兮顏,雖然我沒能多寫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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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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