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各方

292 各方

兩位族老一看事情不對,立即好聲好氣地請穆寅去客廳喝茶,直說有什麼事好商量,若是穆里得罪了相爺,他們定不輕饒,何必弄到遷出宗族那麼嚴重?

穆寅拱拳道:「兩位老太爺和小人說沒用,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說着轉向裝鵪鶉的穆里,「族長,請您馬上辦理此事,復命遲了小人要受罰的。」

「四大爺,六大爺」,穆里趕緊向兩個老爺子求助,「您二位去相府幫侄子求求情吧,都是我娶妻不賢才招來今日的事,我這就休妻再向相爺和他夫人賠罪。」

兩個族老狐疑地對視一眼,四大爺搗著拐杖呵斥:「你倒是先把事情緣由跟我們說清楚啊。」

穆里聞言,瞪了眼呆站在一旁的妻子,才把此事的原因和經過都說了。

找到相府讓人幫成家的女兒出氣?

誰給的臉!他們穆家的人不是大事還不敢輕易上門呢。

宰相府摔杯子還傷到相爺夫人?

誰給的膽子?他們家的老太婆看見相爺夫人還滿臉慈祥笑容不斷呢。

穆大夫人根本不敢相信只因為那麼屁大點事兒,穆蘊就要遷出宗族?

再聽到兩個族老不屑的奚落,她忍不住大聲辯解道:「這都是那鄉下小蹄子故意的啊,侄媳婦當時沒有拿好杯子,哪知道那麼巧…」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穆里一腳踹到在地,他也隨即蹲下身拽住這個不知是蠢更多還是囂張更多的女人,咬牙切齒道:「你吃屎長大的?還嫌把我們害得不夠?」

穆寅搖頭,「看來族長一家都看不起我家夫人,這跟看不起我家爺有什麼兩樣?」

穆里忙起身拱拳換上一張笑臉連連道歉,穆家兩位族老也上前說好話。

四大爺道:「遷出宗族可是大事,不能單憑含彰一句話就這麼辦,寅侍衛先在這兒等著,我們去和含彰再具體商量商量。」

穆寅沒來得及說話,已經被穆里連拖帶拽地請到客廳了。

如此他也只好坐下,暗想那兩個老頭肯定是白去,凡事只要牽涉到夫人,爺都不會輕易放過。

更何況夫人今天還被傷到手腕,外人可能覺得那是跟蚊子咬一下差不多,但整個相府的人都知道這事兒大條了。

穆寅跟着爺辦事十一二年,隱隱能猜到,爺脫離宗族,是打算收拾他們了。

當初他們幾個老下屬都猜爺收拾過顧幽雁那女人接下來就是穆重再接下來就該這些當初冷嘲熱諷攀高踩低的穆家族人了。

但是爺打從遇到夫人,就在一點點改變,收拾掉主要的仇人,對這些牆倒眾人推的「眾人」也沒再管。

想不到這些人順桿爬的功力倒是一流。

穆寅正坐在客座上喝茶時,外面傳來一些嘈雜之聲,他有內力,凝神便很輕易聽到一個女人帶着哭音道:「姑媽,您別攔我,此事因我而起,我這就去相府給他們下跪道歉,不能讓姑父休了您啊。」

「姿兒,你是天上仙女轉世,姑媽能讓你受這個委屈?」穆大夫人大聲道,「休我沒門,除非我死在穆家,你放心,我死了他們相府也別想好過,因為一點小事就逼死大伯母,我看他們但不擔得起這個名聲。」

穆寅嗤笑,因為穆大夫人喊得很大聲,旁邊的穆里也聽得清清楚楚,他立時就想出去讓她滾出去死。

外面成悠姿眼眸堅毅,對穆大夫人說道:「姑母,姿兒一定不會讓你做那等傻事,我好歹是顧明月的大嫂,過去代您認錯她不能不接着。」

成悠姿說完轉身便走,穆大夫人跟在後面連聲叫喚也沒讓她的步伐有半分停頓。

兩位仗着身份去穆府勸和的族老不過片刻就灰溜溜的出來了,路上迎面看見走來的成家姑娘,兩人只從鼻子裏哼出來一聲便甩袖走開。

穆里是族長,當初即便續弦也應該慎之又慎,否則怎麼會惹來今日之禍?

成家的女人沒有一個消停的。

成悠姿來到穆府門前,讓看門人進去通報,看門人翻翻眼皮並不理會,她皺眉道:「我是你家夫人的堂嫂,此來有事。」

看門人都有一副好眼力和一個好記性,聞言嗤笑道:「不就是族長夫人她侄女嗎?滾滾,爺吩咐了,以後凡是穆氏族人,都不能踏進府門一步。」

「相爺這般寡親友薄恩情,還想在朝堂立足嗎?」成悠姿說道,透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

看門人像是看稀奇東西一樣打量了成悠姿兩眼,搖搖頭懶得理會這種人。

「你」,成悠姿身後的萱草適時開口,「還不快進去通報。」

看門人仰頭看天,一副我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成悠姿臉上平靜的表情再也不能維持,漸漸鐵青起來。

就這麼走,她丟不了這個人,不走站在這裏,同樣丟人。

還是萱草好一番勸說,她才看了相府的門匾一眼轉身離去。

從沒有在權勢面前被人無視的這般徹底,成悠姿心中的怒火一陣高過一陣,憑着她的容貌和才情,誰會給她這樣的難堪?這兩天卻因為一個鄉野女人和一個有眼無珠的男人而難堪不斷。

回到穆府後,成悠姿面對穆府下人嫌棄的眼神,轉身毅然離開,但她又沒有面子就這麼回去柳樹衚衕,在一家茶樓坐了半天,她才說服自己向柳樹衚衕走去。

她出來是為了讓景之重視自己,而不是給他和外面的女人留相處時間。

穆府的下人們很盡責,儘管沒有讓成悠姿進門去,還是通知到了府里。

聽下人轉述的,成悠姿以堂嫂的身份過來,又說穆蘊「寡親友薄恩情」,顧明月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也沒心情跟婢女們一起做香膏了。

穆蘊不幫她們,就成了寡親友薄恩情?即使是脫離穆氏宗族又有什麼?難道就該在落魄時受他們冷眼奚落髮達時還要扶植他們?

之前那兩位族老說的話已經夠讓人生氣了,什麼穆蘊脫離宗族后一人將在朝中立身艱難云云,說來說去就是暗示穆蘊和宗族脫離以後不能長久。

現在該擔心的是他們好嗎?還說的像施恩一樣。

成悠姿還過來這麼說,真覺得什麼都該他們了。

穆蘊見顧明月心情不好,招手讓她過來跟自己一起看賬本,顧明月不去,他沉臉道:「翩翩,這可都是你該看的,我是在幫你幹活。」

顧明月聞言忙笑着小步來到他身邊,捏肩又捶腿,「謝謝夫君,夫君辛苦了。」

旁邊傳來忍笑聲,顧明月看過去,幾個婢女忙施禮退下。

穆蘊握著顧明月的手拉她跨坐在腿上,笑道:「翩翩,這謝可不能只嘴上說說,得給實際的。」

實際的?

顧明月在他左右臉頰上各親了一下,「行不行?」

穆蘊點點她的嘴唇,勾唇一笑魅力四射。

顧明月:…然後摟着他的脖子送上嘴唇。

剛才的火氣被他這麼一打岔,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晚上,受到穆氏族老聯合請託的穆蔚過來勸說穆蘊,穆蘊一旦脫離宗族,和穆蔚這個親大哥就沒什麼關心了,甚至連他的母親以後也不能再享他的拜祭。

穆蔚得知此事時是非常吃驚的,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讓二弟這麼大火氣,問清緣由后,頓時覺得二弟此舉有些小題大做。

穆蔚想了很多話勸說,但是坐在客廳中時,面對着二弟和弟媳,他還沒說兩句話就說不下去了。

兩天後,穆蘊及其妻脫離穆家宗族,自立一族。

無計可施的族老們免掉穆里族長之位,請求穆蘊承認他們是穆氏宗族的分支,這樣以後關係雖遠,卻還不至於一點聯繫都沒有。

而穆里丟了從他太爺爺起就一直在他家延續的族長之位,氣得差點暈倒,等一眾人離開后,他立即跳起來要休妻。

穆大夫人拎不清,行事總是出人意表,穆里還沒去時,她就拿着三尺白綾叫嚷着自盡,還對圍過來勸她的兩個兒子說她這死都是穆蘊夫妻倆逼的,讓孩子們要記住她的仇云云。

兩個兒媳婦聽得丟人,側臉躲在一邊閉緊嘴不說話,心裏最惱的還是給自家捅了事卻一走了之的成悠姿。

婆婆整日的念叨她這個子女出息怎麼怎麼樣,都是惹事的出息吧,晚上就得跟丈夫說,以後不能讓那女人再進他們家門。

穆里急匆匆來到時,這邊正鬧得厲害,聽着妻子說的那些話,他真恨不得把她的嘴拿針給縫起來。

休妻的心思更加堅定。

但他此時都四十四五說起來也算一大把年紀了,死去妻子的三個孩子還有現在妻子的兩個孩子都不能同意。

父親都年過不惑了,又鬧着休妻,他們都丟不起那個人,到現在,看着亂糟糟一團的家,穆大夫人的兩個兒子也都對那個表妹心生了不滿。

穆家老夫人雖然有點糊塗且還向著兒子的,卻也知道這麼大年紀休妻對兒子和孫子都不好,同樣拄著拐杖過來勸。

幾方勸解之下,穆里怒氣稍平,但是卻不想再看到這個妻子了,直接讓兩個兒子送她去臨縣成家養病。

兒子們都知道父親不可能再退一步了,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穆里回到書房,看見他前些日子做的文章,氣得全都扔在炭盆里燒了,他這次丟的人大了去了,還有什麼臉在這麼大把年紀去參加科舉?

知道這個妻子沒長遠眼光還拎不清,當初就該直接將她扔到成家去。

但穆里又想到,那段時間這女人是很聽話的,對相爺夫人都保持着基本的尊重,什麼時候她卻變得比以前還猖狂了?

「真是個好侄女啊」,穆里突然拿拳頭捶在桌子上,其中定然有成悠姿說了什麼鼓動的原因。

穆里氣得咬牙,他不能跟一個弱女子計較,卻不妨礙等機會給她那個一直在縣令任上擢升不了的大伯使使絆子。

什麼玩意兒,一個小官之女,天天把自己當成那天仙兒,以後有她栽跟斗的時候。

穆里忍不住冷笑,還自覺是天仙大美人了,顧家那小子娶到家之後不照樣在外面養女人嗎?這個覺得因為美貌別人都要捧着她的女人,以後可不會有好日子過。

如穆里所料,成悠姿現在的日子的確不好過。

自她那天回家后,顧煉連跟她說一個字都吝嗇,晚上不是待在書房就是在外面不回來。

成悠姿只要想到他不回來是在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心裏就抓肝撓肺的難受。

昨晚顧煉又是一夜未歸,成悠姿起床后,絞著帕子耐到巳時,才帶着丫鬟出去。

她知道以顧煉的性子,不可能到這時還在和那狐狸精廝混,肯定去了衙門,她正好趁這段時間,將那狐狸精接到家來。

到家后,是不是抬妾,還是只叫她做通房,還不都由著自己?

成悠姿這兩天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她已經讓半夏偷偷跟了豐年兩三次,找到那狐狸精的住所也查清了她的背景。

原來是青樓的一個妓子,怪不得勾引有婦之夫那麼得心應手。

清楚這些后,成悠姿既恨又惱,顧煉在外面養著這樣的女人,卻不多看她一眼,將她置於何地?

同時,成悠姿的心裏又是輕鬆的,那狐狸精出身並非良家,她作為正妻,卻是好拿捏得很。

成悠姿由半夏指著路趕到金色衚衕的時候,正巧看見豐年提着一條大鯉魚拍一戶人家的門。

成悠姿放輕腳步,很快就聽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一個老婆子跨過門檻,笑道:「豐年,怎麼賣這麼大一條魚來?」

「張嫂子,晌午做魚湯,您快接着,我還得回衙門去聽吩咐」,豐年說道。

老婆子急忙接過來,笑着連聲道好。

從雙方交談時那種熟稔的語氣,就可以看出顧煉不止一次來這裏吃飯。

成悠姿只覺胸口既冷又疼,掐在手心的指甲隨即折斷,一片溫熱蔓延開來。

見此情景,成悠姿知道自己之前的打算得重新衡量,當即乾脆地轉身離開。

她知道當女人一味迫害丈夫的新歡時,是很醜陋的,那麼做只會讓丈夫和自己越來越遠。

本以為對方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她擅自接到家也不會有什麼,現在卻是不能這麼做了。

家裏顧老太太不想孫子孫媳一直鬧彆扭,那樣她何年何月才能抱重孫啊?因昨晚孫子沒回家,今天半下午的時候,她就遣了嬋娟去衙門,還囑咐她只說奶奶做了好吃的讓他早點回家。

顧煉一聽這話,就知道奶奶是給他留面子,不想同僚知道他因為夫妻不和昨天沒回家,因此他下衙后便沒再去菡萏那兒。

見他回家來吃晚飯,成悠姿前兩天一直板著的臉上綻露笑意,飯桌上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和顧煉說話。

顧煉沒必要跟她冷戰,卻也沒有和她聊天的*,全程都是她說一句應一句。

吃完飯,等爺爺奶奶走後,他對成悠姿道:「我這兩天有事忙,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你又要睡書房?」成悠姿追問。

顧煉點點頭,起身走了。

成悠姿氣得猛然將手中的筷子摔在地上。

顧煉聽到後面的聲音,唇角勾起幾絲嘲諷笑意,成悠姿原來也並沒有聰明多少,現在連裝都不裝的徹底了。

成悠姿當然不可能再讓顧煉住在書房,戌時后就去廚房做了一碗銀耳羹然後送到書房。

「這是我親手做的,我沒怎麼下過廚,不知味道怎麼樣,你嘗嘗。」將銀耳羹放在書桌上,成悠姿笑意嫣然說道。

顧煉看着被碗壓住的紙張,深吸一口氣還是沒忍住怒意:「你都不看地方嗎?把碗端走。」

成悠姿忙不好意思地端起那隻碗,「我真的是沒看見。」

潔白的宣紙上留着一個圓圓的碗底印,一圈字都暈染着墨跡,使這幅可以當做墨寶直接裱起來的字變成廢品。

顧煉抖了抖紙張,上下看了一遍,臉色難看至極,正要團成一團扔到紙簍里,成悠姿擋住他的手微側着頭一字字念道:「棄、婦、行?景之,這是你做的新詩?讓我看看吧。」

她臉上之前的失落神情一掃而光,伸手要接。

顧煉看她一眼,說道:「還沒做好,你先出去吧。」

成悠姿的手就那麼僵住,她不可思議地盯着顧煉看了片刻,轉身離開,便是再低聲下氣,她也要保留最基本的驕傲。

顧煉沒理會成悠姿可能會有什麼想法,將棄婦行重新謄寫好,開始寫曲本唱詞。

顧明月吃過早飯送了穆蘊去上班,便開始接着穆蘊看到的那頁賬目繼續看,家裏的鋪子太多,她又比較懶,所以每天都需要上班一樣看一些,存疑的就划起來等穆蘊回來看。

雖然這些事可以全權交給賬房管,但作為主人一點都不知道那麼被人蒙蔽便是早晚的事。

正看時,曲水拿着一捲紙走進門來。

顧明月翻開新的一頁,問道:「這是什麼?」

「小丫頭說是煉大爺身邊那小廝豐年送來的」,曲水答道,將捲紙遞給夫人,「應該是您前些日子讓煉大爺做的戲吧。」

「不會,那戲有好幾折,這一張紙可不夠」,顧明月打開捲紙,見上面果然只有一首詩,她輕聲念來,婢女們聽見都聚攏過來。

一刻鐘后,小客廳內響起壓低的啜泣聲。

這首棄婦行,基本立足於那個貧賤夫妻發達后丈夫休棄糟糠妻的故事,卻沒有一字提到這件事,全詩七十八句,有寫景有抒情,令人讀之有催肝落淚之感。

沒有敘事,卻無處不是事。

顧明月眼眶微紅,讀完拿起紙筆,將這首詩謄抄下來,把謄抄的詩遞給寫意:「送到淵冰齋,請他們印成大字,在街上張貼起來吧。」

穆蘊制定了新的賑災法,規定各處有災情,必須在一個月內呈報,如果有延誤,一律降職處理。

然而有些地方擔心責罰,縣鄉有十幾戶以上人家受到某種災害,就趕緊呈報受災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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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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