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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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蘊打着扇子到容德綉庄逛了一回,得知那丫頭依然沒去,心裏更鬱悶幾分,那丫頭還真準備過了秋再開始刺繡?

他要不要讓人打聽一下丫頭的住處?

把這個念頭按下,穆蘊神情悠哉地轉起帝京的大街小巷。

炎炎日頭之下,一襲月白薄綢衣的穆蘊卻好像走在時有山風的林間。

嗯,東城門這邊乞丐比前兩日增多了。

穆蘊過去問了問,果不其然是蜀地逃難來的,他送了幾十兩銀子到不遠處的粥鋪,讓他去城門外架起鍋給這些人煮兩天粥喝。

掌柜的接過銀子,忙不迭地答應了。

把聲聲感激的道謝拋在後面,穆蘊搖著扇子往回走。

天上的太陽更加熾熱了,大路兩邊的茶棚子迎來一波又一波客人。

更北的一些地方已經開始有水井乾涸了,西南大澇,東邊由北到南皆有輕重不等的旱情。

腦海中不經意晃過那丫頭又怒又懼的雙眼,穆蘊低低笑嘆。

今年,可真是個多事之秋啊。

暄鬧的碼頭走來個一襲青衫的學子,來往於清河鎮和帝京之間的幾個船家一看見他,便笑着招呼道:「顧學子,學里休假了?」

顧煉微笑點頭,坐上最近要走的一條烏篷船,把手中的藍色布包放在一旁,遙遙地就看向東北方向那一片寬廣的水面。

他轉過頭問道:「船家,還得會兒開船嗎?」

「再等兩個人就走了」,船家笑道,「顧學子着急回去?」

「這倒沒有」,顧煉道,「只想着船行起來會涼快些。」

進村下馬,黃素看到走在前面的顧煉,腳下快了幾分,喊了聲:「景之?」

顧煉轉身看見好友,疑道:「你不是回家去了,怎麼又來我們村裏?」

黃素走前幾步,二人並肩而行,說道:「我之前和翩翩約好昨日見的,但前日家中有事,一時忘記,今日便過來了。」

想到自己昨日等了翩翩一天,要帶她去辦房契文書,而她卻是和旁人有約?就是為了等黃素,連通知他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顧煉只覺心口酸澀的難受,一個字都不想說。

兩人無話,直到拍響顧家大門,才各自調整表情,露出微微的笑容。

顧明月見到同時到來的大哥和黃素,不由抬手捶了捶腦門兒。

「我就說忘了什麼事呢」,她十分不好意思道,「昨天是和慕白看水車的日子,我們買好東西也沒有等等就回來了。大哥,我也忘了昨天你們休假,咱們要去看房子呢。」

顧煉臉色十分難看,顧明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袖子。

黃素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道:「要說道歉的是我,昨天之約我也忘了,幸虧你們沒有在那裏等。」

顧明月要問什麼,顧煉抬手點點她的額頭,說道:「我空等你和二叔一天,說說怎麼賠禮道歉吧。」

顧秀梨和顧秀水姐妹聽是煉大哥回來了,兩人也出來見過。

顧明月這才道:「我剛才做了蛋糕卷,抹的鮮桃醬,夾的杏脯甜瓜丁,請你們吃當做賠罪了。」

顧秀水笑道:「翩翩做的這種糕點可好吃呢。」

正說着,顧氏已端著一個托盤走來,上面放着兩碟切好的蛋糕卷兩碟子秦管事帶來的點心,笑說道:「這個點就到家了,想必你們都沒吃早飯呢,坐這邊吃點點心墊墊,嬸子再給你們下面去。」

顧煉喊了聲「嬸子」,伸手接過托盤,說道:「不用下面,我們吃些點心喝點茶就行了。」

黃素打過招呼,也同樣這麼說。

顧氏笑道:「下個面快得很,你們先說話」,說完也不等兩個孩子再說就轉身走去廚房。

顧明月殷勤地幫忙把碟子一一擺在樹蔭下的桌子上,顧煉看着她笑道:「翩翩,這是嬸子給我們端出來的,不能算是你的賠禮了吧。」

顧明月道:「蛋糕卷是我一大早起來親手做的,很好吃的。」她說着把一碟子晶瑩的蛋糕卷往他面前推了推,美食一入口就不生氣了吧。

看着她清亮的眼睛,顧煉只覺一路上想像的教訓她的話一個字都想不起來,聽到她和黃素有約騰起的那股無名火,那些酸澀,也統統消失了乾淨。

黃素拈起一塊蛋糕卷,略嘗一口便笑道:「翩翩做的很好吃。」

顧明月眼中笑意更濃,說道:「還有呢,管夠你吃的,快吃吧,我去給你們沏茶。」

又被搶先的顧煉黑了臉,一語不發地拿起蛋糕卷,三口兩口解決掉一個。

顧秀水和顧秀梨坐在一旁,三五句地和他們說話。

因為昨天聽了顧明月的分析,她們姐妹二人也都很想讓大哥的水車先被大地主用上,這肯定是要比給村裏人做賺錢有名望的。

二月二就把一顆芳心悄動的顧秀水,此時更覺有話和黃素談了,和煉大哥打過招呼,便直接跟黃素說起自家大哥做的搖柄水車。

「…黃大哥,你若不信可以去地里瞧瞧,我大哥做的水車方便得很呢,昨天一天就澆了十二畝地…」

顧明月端著兩杯柏葉茶出來時,顧秀水正說得神情興奮,少女正盛的面容十分耀眼,旁邊顧秀梨溫順柔美,偶爾糾正一兩個字。

黃素一襲月白淡衫,神情溫和,只微笑聽着。

見這幅情景,顧明月也不由露出笑容,雖然太陽是一如既往的熾烈,她卻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顧煉過來接住茶杯,低聲問道:「你這些日子,就只記着煥哥做的水車了。」

顧明月想了想,俏皮道:「是啊,天下事為先嘛,房子只是我一人的私事,怎麼比得這個重要呢?」

顧煉作勢要打,卻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無奈笑道:「現在倒是會說。」

二人吃罷點心喝些茶,顧氏也把兩大碗麵條端了出來,少不得又端起吃了乾淨。

一時歇過,顧秀水催促道:「我帶你們去地里瞧瞧搖柄水車吧。」

黃素想找空當和翩翩說話,便答應着站起身來,道:「翩翩一起去吧。」

顧明月點頭,想起當時的意思是要把第一輛水車給他家使的,便歉意道:「我大哥正做新的水車呢,恐還得再等幾天。」

黃素笑道:「不妨事,我家裏本就有幾輛水車,現在每日也請著人運水澆地,不用着急。」

顧明月跟顧氏說了一聲,四五個人便走了出去。

路上迎面遇見顧概,突然見到兒子出現在村子裏,他倒吃了一驚,問道:「怎麼家來了?」

顧煉神色自然道:「學里休假,我也有點想家,就回來了。」

顧概便道:「這麼熱的日頭怎麼不在家?昨兒你娘還念叨你呢,你奶奶也是整日裏想,回家了就陪她們多說會兒話。」

顧煉就笑道:「爹,我聽說煥哥做了一輛搖柄水車,從井裏抽水很方便,就想去看看,還沒來得及家去呢。」

「這煥子這次可做了件大好事,你快去看看吧,說不定對你做學問也有啟發」,顧概本嚴肅的神色多了幾分和藹,擺擺手道:「我回去跟你娘說一聲,讓她去挖些薺菜,給你包餃子吃。」

「我看過水車就家去」,顧煉點頭,又道:「爹,讓我娘隨便做點吃的就行,別我一回來你們就忙的不安生。」

顧概哎了一聲,背着手往村裏去了。

顧明月幾人只和概大伯打聲招呼,就先在前面走了。

田間小路窄狹,黃素便退幾步讓那姐妹先走,他則和翩翩并行。

「燕窩有堅持吃嗎?身上可好些了?」行走間,黃素閑話般問道,聲音里的關心之意濃濃。

顧明月笑着點頭,道:「我好多了,以後也不會動不動就犯病了。而且我現在每天都要喝一大碗黃牛奶,身體倍兒棒。」

黃素失笑搖頭,滿心裏都是愉悅陽光。

同樣一種病,兩個女子給他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翩翩似乎根本不拿這個病當一回事,也從不扭捏,若然卻每日傷春悲秋,一句無心之言就能逗引出她的傷心。

聽着田地間農村少女的大笑大談,黃素看看身旁女子,卻又不覺得她如那些姑娘般豪放。

她是清爽的通脫的,脆弱卻又堅韌。

黃素具體不知怎樣形容她給人的感覺,卻知道看着他從心底到每一處都舒服之極。

這或許就是男女之情,如此地讓人着迷。

黃素看着她竟有些發痴,突然耳邊一聲輕笑,那女子問道:「你怎麼發起呆來了?」

黃素回神,忙握拳掩嘴咳了聲,說道:「想起一些事。」

顧明月問道:「你這次回家,難道是你爹又病了?」

黃素搖頭,下意識想隱瞞,念頭轉過還是說道:「我家裏的那個妹妹發病了,這次十分嚴重,我娘便讓人叫了我家去。」

「是你那個同樣患有心悸之症的妹妹?」顧明月問道。

黃素點頭,道:「她是我姨母的獨生女兒,姨母去世后,姨夫續娶,我母親恐她繼母不周,她又有病,便接了我家來。她心思細膩異常,每年都會發幾次病,請了許多大夫也沒什麼效用。」

顧煉追上來,就聽見這些話,心想何不現在給翩翩一些警醒,便笑着接道:「這位小姐他人的話都聽不進去,卻只要慕白兄勸慰幾句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黃素側頭看了顧煉一眼,神色晦明,然只笑道:「表妹三歲就到我家,我們的感情就和你們堂兄妹一般親厚的。」

顧明月點點頭。

見這丫頭絲毫沒有多心遠離黃素的樣子,顧煉抬手撫額,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黃素唇畔的笑容更加溫美,想起什麼,他解下腰間的荷包,遞給顧明月道:「差點忘了,這是我日閑自己做的凝神丸,心煩不安時吃一顆很有效用,我母親和表妹都隨身帶着這個。你也有心疾,這次回家便給你帶了些。」

卻不知,這個荷包他從上次回家帶上藥丸之後,就沒摘下來過。

顧煉有心阻止翩翩接受,想起她的病,又把略微抬起的手縮了回去。

顧明月沒有注意到大哥的動作,道謝著接了過來,拉開荷包,就聞到一股香香甜甜的氣息,很舒服。

「慕白,你還會做葯啊?」捏出一顆晶瑩的藥丸看了看,她笑問道。

黃素坦然道:「家裏有個多病的妹妹,時常接觸大夫,我又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所以便學了些草藥知識。」

正說着,前面幾步的顧秀水道:「黃大哥,你快看,那就是了。」

黃素打住話頭,舉目望去,水汩汩溜溜從井口溢出,流入田間。

顧秀水跑前幾步,指著搖柄的人道:「只要搖著這個手柄,水就能流出來了。」

黃素心內震驚,顧煉同樣驚愕無言。

因為他們太清楚,這樣一種便利的水利工具出現的意義了。

在田間逗留一番,幾人才迴轉。

顧秀梨開口邀請道:「煉大哥,你和黃大哥一起去我家吃飯吧,正好跟我哥說說做個多大的水車合適。」

顧煉笑道:「梨梨,跟我就不用客氣了,吃過飯我們再去你家和煥哥談。」

依顧煉的意思,黃素是他的朋友,自然由他家裏的人招待,然經過顧明月門口時,下晌回來的顧攀直接把這兩人都拉到了他們家。

廚房裏顧氏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看見人都來了,便對女兒道:「翩翩,去你概大伯家把你嬸子和三奶奶三爺爺都叫過來,今天都在咱家吃了。」

顧熠剛放學沒一會兒,他是巴不得家裏熱鬧呢,這時叫道:「姐,我和你一起去。」

王玉梅這邊聽說兒子被扣住,又是好笑又是無語。

顧概便道:「端著餃子和燉雞一起去吧,蹭他家一頓好飯。」說着就去拿自己放的一瓶好酒。

王玉梅嗔怨了好幾句,去廚房找籃子裝菜。

顧明月過去幫忙,她這概大娘一見她進去就道:「瞅瞅你大伯這個人,老大不小了,還是隔鍋飯香,不是給小輩笑話嗎?」

顧明月笑道:「大娘,您太客氣了,就是沒事我們這幾家都該常聚聚的,更何況今天大哥和他的朋友都來了。」

顧熠那邊,卻是懂事地扶著顧三奶奶顧三爺爺先一起去了家裏。

顧明月和概大娘到她家時,家裏已經擺了兩桌席面,坐滿人了,她大伯,三叔,還有煥大哥,奶奶,都在坐。

開席后,一桌男人,尤其是大伯喝得極為暢快,兒子這兩天可是在村裏大大地給他長了一回臉。

一頓午飯吃了一個多時辰。

女桌席面上是早就散了的,顧明月吃過飯便把弟弟帶到自己房間里讓他睡會兒,她則在一旁劈絲線,偶爾也會拿起扇子給他打兩下。

兩刻鐘后,顧明月放好絲線叫起弟弟。

顧熠揉着眼睛起來,老老實實地跟着姐姐去洗了臉,迷糊勁兒才過去,接過姐姐遞給他的桃子,便吃着上學堂去了。

顧明月剛要回房,就見敞開的大門外閃過一個身影。

因今天家裏人多,所以大門便沒有關。顧明月問了聲「是誰」,走出去一看卻是秀萍。

顧秀萍穿着一個膝蓋上縫著同色線的綠色褲子,小臉兒上有兩道灰以及幾道未乾的淚痕。

「怎麼了秀萍?」顧明月問道,「有事怎麼不進家裏,是來找你爹的?」

顧秀萍想起家裏一發脾氣就往她身上擰的母親,眼中又起了水霧,點着頭哽咽地「嗯」了一聲,「我娘叫我爹家去,還讓我說家裏沒米了,弟弟都餓哭了。」

二伯娘和二伯見了她就常給她東西吃,這些話她知道不好,所以不想進去在那麼多人跟前說,可要不說又會被娘擰。

所以她才躲在門外面等著,要是二伯娘出來就叫她一聲,沒想到卻只看到翩翩姐送熠兒去上學。

顧秀萍不是小孩子了,在翩翩姐跟前一站,自己穿的又破又爛,就覺得自慚形穢。

她大姐只知道訓她,可是她要照顧妹妹,娘又說她還小,根本就不給她買新衣服,她怎麼穿好?

顧明月聽到秀萍學的話,簡直要氣笑了,這個三嬸兒怎麼就不知道反省反省,三叔又是那麼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子,她是嫌虧沒吃夠呢。

其實說起來她三叔,除了散漫脾氣大這些毛病之外,秉性還是很純正的。

自家和大伯家日子都比較寬鬆,三叔挨到家裏沒米吃的時候,也不過來跟他們借或者要,自個兒就跑到鎮里碼頭上扛麻袋,最後帶着米回來。

就這麼干一段,家裏米面不缺了,他便又懶在家裏,不是喝個小酒兒就是出門閑逛盪。

三叔不算計兄弟的東西,就算有那麼多缺點,說起來顧明月一點都不討厭他的。可是攤上這麼一個父親,作為孩子的就苦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更不著調的三嬸兒。

曾經聽母親說過,當初奶奶給三叔相中的是一個壯實的女子,為的就是以後能讓三叔成婚後不用那麼勞累,可三叔愣是相中了長相更好的三嬸兒。

顧明月搖搖頭,對秀萍道:「他們吃飯喝酒聊天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盡興呢,你先跟我過來吧,我給你裝些菜帶回去。」

顧秀萍看了她一眼,聞着院子裏偶爾飄出來的飯菜香,終是咬咬嘴唇道:「謝謝你,翩翩姐。」

顧明月端了盆清水,對站在廚房裏一臉無措的秀萍道:「你先洗洗手。」

顧秀萍接過水盆,自己放到洗臉架上。

她洗洗手又把臉仔細地洗了洗,轉過頭就見翩翩姐已經盛出一碗米飯,一盤子菜放到灶台上。

盤子裏的菜有油亮亮的雞腿兒,還有金黃的煎豆腐,綠油油的炸豆角,豆角上裹着芝麻,另有兩樣她叫不出名字的菜。

顧秀萍低着頭捻了捻腳尖兒,才有些窘迫地走過去。

顧明月道:「你先吃,我給燦兒和秀蘭再撿兩樣菜。」

顧秀萍嗯一聲,扒下去兩口米飯,夾一筷子豆腐吃了,她也放鬆許多,在廚房裏看了看,問道:「翩翩姐,二伯娘沒在家嗎?待會兒我和秀蘭來幫你洗碗吧。」

顧明月一邊撿著菜一邊笑道:「你二伯娘在屋裏呢,他們大人在一起說話,大伯娘也在,不用我們洗碗。」

顧秀萍點點頭,專心吃飯。

「原來你在這裏」,顧秀萍正吃得香甜,就聽到一道極好聽的聲音。

她看過去,一個跟哥哥們差不多大的白衣男子正扶著門柱淺笑,他的臉如紅布一般,眼睛裏盛着明亮的笑,她一下子都不敢呼吸了。

顧明月聽到聲音轉頭,見是黃素,又看他這一副模樣,便知他酒量太淺,被老爹伯伯們灌了不少。

「你怎麼樣?」她笑問道,「用不用我給你煮一碗醒酒湯?」

黃素搖搖頭,抬起手按按眉心,說道:「勞煩了,我能在這兒坐一會兒嗎?」

真是喝多了!

顧明月笑道:「只要你不嫌廚房煙火氣大,請進來坐吧。」

黃素走進來,在一張小椅子上坐下,笑意滿滿道:「不嫌,能和你在一起待會兒就挺好的。」

顧明月只當他是醉言,搖搖頭也不在意,找出一根白蘿蔔,切好準備做醒酒湯。

等水沸的時候,她拿茶葉給黃素沏了杯濃茶。

黃素接過喝了一口,雖是劣質的茶葉,他卻品出無上甘甜味道,略醒神,便笑問道:「這麼熱的天你怎麼躲在廚房裏來了?」

顧明月道:「我娘做的菜多,天熱怕壞了,我整理整理。對了,我大哥不會也喝多了吧?」

黃素雖然有些頭暈,說醉卻談不上,他看了眼那個埋頭吃飯的小姑娘,便也不再多說,接着她的話道:「你大哥的酒量挺好,現在殊無變色。」

醒酒湯好了,顧明月舀了半碗地給黃素。

顧秀萍站起身,揣著一肚子囫圇咽下去的飯菜,急急道:「翩翩姐我回去了。」

顧明月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顧秀萍就已跑遠了。

「急什麼呢?」她自語道,要她把菜送過去她是不想的,只好待會兒等三叔走的時候讓他拿走了。

黃素問道:「那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

顧明月皺眉道:「我們家的」,說着又笑了,「那是我三叔家的二姑娘,平時挺有禮貌的,做什麼也不急躁,今天肯定是你把人嚇倒了。」

「我這裏抱歉了」,黃素站起身,施禮笑道:「翩翩姑娘原諒則個。」

顧明月揮揮手大方道:「且饒你這一回了。」

顧煉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們這是做什麼?」

「翩翩,你不小了,男女間也要注意點」,他兩步跨進來,神情嚴肅道。

黃素淡然一笑道:「咱們都是讀書人,何必像鄉下婦人般扭扭捏捏,我們坦坦蕩蕩,又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顧煉看他一眼,目光冷冷,卻依舊對顧明月道:「雖是如此,翩翩你是女孩子,也得有些防範意識。」

剛才就被大哥訓蒙的顧明月,指指黃素,又指指自己:「他又不是壞人,還是在我家,我看是慕白需要防範吧。」

黃素低笑出聲。

顧煉差點被氣得頭頂冒煙,再狠的話也捨不得說,一甩袖子便出了房門。

顧明月想了想,端了碗醒酒湯給他送去。

顧氏和大伯娘到廚房沖了一回茶,男人們喝過,又吃些米飯,這才散了。

晚上,顧明月把自己穿不上的衣服找出來,從秦府大丫鬟給的衣服中也挑出兩件,用包袱整齊地包了。

顧氏進來叫女兒洗澡,見她坐在床上忙忙碌碌的,疑問道:「翩翩,你把這些衣服都翻騰出來做什麼呢?」

顧明月道:「這些我都穿不上了,給秀萍和秀蘭穿吧,三嬸兒也不管她們,恐怕走個親戚連能穿的衣服都沒有。」

顧氏笑道:「我們翩翩現在可是越來越有個大人樣子了」,說着又嘆氣:「秀萍那孩子木木的,沒她姐能耐,在你三嬸手裏吃了不少苦,除了你奶奶能說說,我們也都沒法開口。」

「管得太多了不好」,顧明月把包袱放在一邊,拆著耳環下床穿鞋,說道:「咱們只在看見的地方幫幫就行了。」

顧氏也說是,過去幫着她把頭髮全部繫到頭上,說道:「洗澡間里暗,你過去的時候再拿個燈。」

顧明月答應着,顧氏又道:「你那些香皂還不能用呢?」

顧明月道:「要用怎麼不能呢,不過放得長時間一些更好而已。」

顧氏便道:「我聞着那味道挺好聞的,你拿一塊過去,以後也別用澡豆了,那東西糙。」

顧明月好笑地挑一塊白芷的香皂,拿着換洗衣服自去洗澡不提。

看着一包袱的好衣服,顧三嬸兒喜得滿臉笑容,陰沉幾天的臉終於放輕,摸著那條水紅色的繡花綾羅裙子,她笑道:「二嫂,這是人家拿來給翩翩穿的,我們怎麼好意思要?」

顧氏不耐煩與她多說,衣服送到便要轉身走,聽見這話,只道:「你看着給秀萍秀蘭改改,我家裏還做着飯,就先走了。」

顧三嬸兒笑眯眯地送了人出門,轉身便把一包袱衣服抱進房裏。

顧秀萍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眼中噙着眼淚去廚房做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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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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