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至交

第297章 至交

「不過度,其實理解為克制也沒有問題吧。」解諸道。

「克制,這個詞,總是會讓人覺得要把本該表現出來的扣減一點。」

希北風道:「但其實所謂的也不過度,並不需要,不是嗎?所以,剋制這個詞,還是慎重吧。只是慎用了,再提不過度的話,總覺得沒有什麼力度可言。確實是比較麻煩曖昧。」

「話說,你真是麻煩……」解諸無語道。

「準確來說是文字真麻煩。」希北風道:「如果我們能直接交流的話,相信一定會少很多問題。」

「對話,還不是直接交流嗎?」解諸道。

「那你看書上的那些話,難道不是別人的話?我們去讀書,不就是跟別人對話?然而,這種對話,往往很容易產生很多可笑的誤會。」希北風道:「你覺得這種交流高效嗎?」

「又不是人跟人面對面交談,自然無法解釋許多東西。」解諸道:「像現在我們這樣面對面交談,已經夠直接了,其實所謂的誤會誤解,不過是人的問題,並不能怪到文字上。」

「真的是這樣嗎?」希北風笑了笑,不再繼續糾結,道:「咱們繼續看下一則論語。」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魯哀公問宰我,土地神的神主應該用什麼樹木,宰我回答:「夏朝用松樹,商朝用柏樹,周朝用栗子樹。用栗子樹的意思是說:使老百姓戰慄。」孔子聽到后說:「已經做過的事不用提了,已經完成的事不用再去勸阻了,已經過去的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社:土地神,祭祀土神的廟也稱社。宰我:名予,字子我,孔子的學生。」

希北風道:「一般的評析是這樣的,古時立國都要建立祭土神的廟,選用宜於當地生長的樹木做土地神的牌位。宰我回答魯哀公說,周朝用栗木做社主是為了「使民戰慄」,孔子就不高興了,因為宰我在這裏譏諷了周天子,所以說了這一段話。」

「聽得一頭霧水的。」解諸道。

「魯哀公在位時,國家大權被士大夫把持,故而以祭社的名義向宰我請教,宰我隱晦支持哀公奪政,之後魯哀公同三家大臣爆發衝突,27年時流亡越國。」

希北風道:「反正就是爛賬,孔子大概的意思是,大勢已去就不要急於爆發衝突,可緩緩圖之。」

「其實這話也是說得輕鬆。」解諸道:「換了孔子自己坐到那個位置,然後權利都被其他人控制着,恐怕他能立刻跳腳喊兩句,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君主了。」

「也說不好,畢竟孔子不是魯哀公,也沒有可能成為魯哀公一樣的當權者。」希北風道:「非要拿孔子放到魯哀公的位置來考量的話,其實並不實際,也沒有多少意義。這裏也可以直接用他的話,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說了,畢竟沒有什麼意義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幹嘛在這裏討論論語呢?」解諸道。

「……」希北風無語道:「非得這麼較真嗎?你知道的,這兩個不是一個事情。所謂的過去的事情不用再說,是指你不喜歡,但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再去糾結於其發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

「嗯,但我這個人就喜歡計較過去的事情。」解諸道:「尤其是一種絕對不能忘記的東西。成事不說,做過的事情,後悔也不用說。遂事不諫,完成的事情再勸諫也沒有意義。既往不咎,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再追究,嗯,這點我不敢苟同。也得看過去的是什麼事情。」

「孔子自然也是這麼想的。」

希北風道:「只是文字這東西確實糾結,他指的是當時權力已經被把持,這個時候來追究士大夫們把持朝政的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什麼必要。因為權力都已經在人家手裏了,你想治罪人家,也得手頭有權力才行。然而,並沒有啊。所以,除了既往不咎,把事情放下,還能有什麼辦法?魯哀公確實想試一試奪回政權,結果呢,還不是被人搞下台了。」

「後續呢?」解諸道。

希北風道:「哀公二十七年,想請越國討伐三桓,八月,哀公到了有山氏。三桓攻公,公逃到衛國,又逃到鄒國,最後到了越國。國人迎哀公復歸,卒於有山氏。子寧立,是為悼公。」

「原來是這個結局,不是挺好的嗎?」解諸道。

「名頭依舊是國君,但其實比他爹還不如,就像一個小小的諸侯一樣,被三恆壓在下面。」

希北風搖搖頭道:「哪裏像什麼國君,所以說,這一步錯步步錯,當初魯哀公一開始就應該注意,等後來發現不對勁想動手卻已經玩不過人家了,再到後來連累子孫,活得一樣窩囊。」

「話說,人家再窩囊,至少也是個侯爺的水準。」解諸不屑道:「您這是瞎操心……」

「有道理,買白菜的操著賣白粉的心,人家混得再差,也是類同諸侯。」希北風道:「怎麼都比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好上許多,我又有什麼資格去鄙視他們呢?」

嘆了一聲,他道:「好了,說回正題,既往不咎這個詞,其實總有種寬宏大量的感覺,但其實代入語境后,那簡直是一種無奈好吧。什麼狗屁的既往不咎,是不能追究好吧,簡直窩囊。」

「額,您說的對。文字是曖昧的。」解諸道。

「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再追究不用再說不必勸諫,其實都是因為無法改變,也無法獲得補償,但如果可以改變,可以獲得補償,而且還有很大可能會成功,那麼幹嘛不去干呢?」

希北風道:「孔子說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可不是讓我們去原諒誰,而是告訴咱們,審時度勢,不行的時候,就要寬宏大量,等什麼時候行了,再翻舊賬。」

「好陰險的說法。」解諸道。

「這有什麼好陰險的呢?」希北風道:「難道好人就不能有這種想法?難道好人吃虧之後,連一點挽救措施都不能有嗎?為什麼到了好人這裏,連理所當然的事情,都變得充滿陰謀味道了?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好人就不能上門討債了?」

「既然是好人,那就乾脆大方點,直接送了不就是?」解諸道:「我覺得,應該會有人這麼想的。」

「對於這種人,我只想說,呵呵。」希北風道:「但是呢,你的這種說法,我相信還是有許多人覺得,雖然不至於如此,但是如果真是個好人的話,何必上門討債呢?難道不該相信對方會還債的嗎?或許對方有困難,或許對方怎麼樣怎麼樣了。反正你是個好人,就該稍微寬容一點。」

「沒錯。」解諸道:「但是呢,這些人都沒有想過,好人或許現在也有困難呢?他可能連明天的米都沒有了,反而那個欠債的人,現在居然在發愁明天沒有大魚大肉。」

「世間的事情,有的時候就是這樣。」

希北風道:「對好人的要求,總是要比對壞人的要求高一點的。畢竟只有高一點的才是好人對吧。如果達不到那個標準,還算是什麼好人呢?那麼之前做的事情,其實估計也是一種虛偽的求名手段。要麼就是收買人心,反正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往往,這種猜測,很多時候也能應驗。」解諸道:「畢竟我覺得這世上好人終歸是要少一點的。」

「贊同。」希北風道:「那種說法之所以能流行起來,其實也是因為,往往那種說法,確實可以拿來分辨某些偽君子。但是這個時候,真君子,也往往會被連累。而我覺得,偽君子沒有那麼容易暴露,所以中招的往往是君子。」

「然後呢?」解諸道。

「然後我表示,那種傻逼的說法,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希北風道:「或者說,好人壞人這兩個詞不要再出現。」

「這不是更極端?」解諸道。

「對事不對人。」希北風道:「好好一件事,就說一件事情好了,幹嘛還要扯上那個人呢?論跡不論心,說事情就得了,幹嘛扯上那個人是好人是壞人呢?難道要以他過往是個好人,來表明他此刻的心是好的,所以哪怕事情幹得不地道也是好的?至少是好心?」

「額,這個說法,豈不是說,討債這件事情是不地道的,好人討債也是一樣不地道?」解諸道。

「你是欠了多少錢沒還才好意思說討債是不地道的呢?」希北風好笑地道。

「咳咳。」解諸道:「不多不多。」

「討債自然是天經地義,區別只在於手段。」希北風道:「我曾聽過有人討債,辱其母,反被殺,這就有點咎由自取的味道了。」

「可是人家討債不是正常的嗎?按您所說。」解諸道。

「自然是正常的,但也沒見過多少人討債是拿着刀子上門,辱人老母,逼人還錢的吧。」希北風道。

「可是,不這麼做的話,對方願意還錢嗎?」解諸道:「要知道,也有可能對方是老賴,死活都不肯還錢,債主沒有辦法,只好拿着刀子嚇唬人,結果反被殺了。」

「拿着刀子嚇唬人,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犯法的。」希北風道:「當然了,這件事情可以權且放下,咱們看另外一件事情,辱人老母。額,這個我覺得再怎麼嚇唬,也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吧。換了誰受到如此侮辱,恐怕都是要一怒殺人的。」

「爛賬,算不清楚。」解諸道。

「確實算不太清楚。」希北風道:「所以後來那件事情,被人討論了很久,反反覆復,引發了許多爭論。最後是什麼結果,我也記不太清楚了,但是那些討論,卻還多少能記得一些。如今想想,着實是一筆爛賬。」

「就跟魯哀公大權旁落一樣?」解諸道。

「確實也是一般亂,反正最後也是看結果。」希北風道:「誰的結果好,誰就算是勝利了,至於其他的爭論,其實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為下次再碰到這種事情,一樣會有許多人在那裏爭吵。」

「下次嗎?」解諸道。

「一定會有下次。」希北風道:「這些爛賬一樣的事情,總是會接連發生的,畢竟人本身就是一本爛賬,兩個人湊在一起,真想扯的話,那是怎麼扯都扯不清楚的。只願我們以後都不會碰上這些爛賬。」

「怕是有點難。」解諸道。

希北風道:「天知道呢?看下一則論語。」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孔子說:「管仲這個人的器量真是狹小呀!」有人說:「管仲節儉嗎?」孔子說:「他有三處豪華的藏金府庫,他家裏的管事也是一人一職而不兼任,怎麼談得上節儉呢?」那人又問:「那麼管仲知禮嗎?」孔子回答:「國君大門口設立照壁,管仲在大門口也設立照壁。國君同別國國君舉行會見時在堂上有放空酒杯的設備,管仲也有這樣的設備。如果說管仲知禮,那麼還有誰不知禮呢?」

「好像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啊。」解諸道:「而且別人對他的看法,跟孔子對他的看法似乎是完全不同的。」

「管仲:姓管名夷吾,齊國人,春秋時期的法家先驅。齊桓公的宰相,輔助齊桓公成為諸侯的霸主,公元前645年死。」

希北風道:「這是一個很傳奇的人物,不過爭議也確實十分多,最了解他最包容他的人是一個叫做鮑叔牙的,兩個人之間的友誼,被人稱為管鮑之交,流傳千古,為人津津樂道。」

「怕不是又是一段酒肉之交?」解諸笑了笑道:「就孔子所說的管仲,分明是好權貪利,不說是一個小人,也不算一個君子,還能有一段為人稱道千古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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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富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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