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311.番外（二）

本來宮縉是要先去軍區的，但想起自己寶貝女兒和寶貝孫子要吃蛋撻，就讓司機先去白雲廣場買了蛋撻和慕斯蛋糕，還順便帶買了一箱車厘子，想着先給他們娘倆送回來。

結果才下車就看到居然有人在和程安沐拉扯，宮縉連是誰都沒看清，上來就一推。

宮縉的力氣自然是不用說的，馮純茹摔了自然也不奇怪。

「沐沐，你沒事吧？」

宮縉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程安沐，眼神里滿是緊張。

程安沐搖搖頭，完全沒想到要宮縉怎麼剛出門不到一小時就回來了，「爸，你不是有事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宮縉有點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搖了搖手上烘焙店的紙袋，「我想着先給你們送回來……」

程安沐心頭一暖，看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馮純茹，雖然心裏並不是太樂意，但既然倆人都見面了，程安沐想還是留給兩人一點空間談談最好。

「謝謝爸！那你們聊吧，我先進屋了。」

程安沐接過紙袋，沖宮縉笑了笑，轉身往別墅走。

宮縉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懂為什麼程安沐要讓自己和這個人聊，看兩人剛才並不愉快，莫非是想讓自己幫她出出氣？

宮縉想了一圈只想到了這個可能，於是收起面對程安沐時候的慈愛，開口滿是威壓，「你是誰，來這幹嘛？為什麼要欺負我女兒！」

馮純茹不敢抬頭，但心裏卻鬆了一口氣，慶幸程安沐沒有多說什麼，那這樣自己應該能圓過去。

馮純茹從地上爬起來，有點狼狽，但她已經想好說辭了。

「只是誤會，我和安沐認識，這次蔚雲集團出了點問題，我想過來找她幫幫忙，可是她不願意插手，我有點着急了才不小心拉了她一把。」

宮縉眯了眯眼睛，銳利的眼神放佛能把人看穿，讓馮純茹如同芒刺在背。

這半個多月遠辰集團的動作他還是很清楚的，這其中他還推了幾把，蔚雲集團現在基本已經沒戲了，走投無路會來找程安沐他也不奇怪。

理解歸理解，這並不代表宮縉同意他們來打擾程安沐，更何況自家女兒現在還是孕婦，這女的還讓她不開心了，作為有一大堆父愛不知道怎麼補給程安沐的宮縉，當然不會這麼好說話——

「你是阮罡的夫人？」

「啊？嗯，嗯，你好，我姓馮。」

馮純茹說着立馬伸出手，想和宮縉握個手套點近乎，但宮縉就跟沒看到一樣，完全忽視，「你是為了蔚雲手上最後那個濱海公園項目來的？」

「對，對啊……」

馮純茹眼神閃過一抹焦慮，蔚雲手上的項目已經被陸夜白搞得差不多了，唯一剩下這個海濱公園還能讓蔚雲多喘口氣，所以不論如何，這個項目都必須保住。

不知道是宮縉的氣場太攝人，還是他半臉上的燒傷有點恐怖，馮純茹一直不敢看宮縉，但是心思卻一直在動着。

看程安沐剛才那態度肯定是不會幫忙了，陸夜白那邊更是不可能，但是眼前這個男人說不定可以救蔚雲一命！

畢竟不管怎樣，岳父的面子，陸夜白怎麼都會給幾分吧……

「宮先生，其實按照我和安沐的關係，這個忙她肯定會幫我的，只是女嫁從夫你也知道，另一邊是陸夜白，她肯定不好取捨，但我很清楚，她心裏還是很想幫我這個忙的，只是不知道怎麼跟陸總開口罷了，不知道宮先生能不能……」

女嫁從夫？

宮縉心裡冷笑了一聲，之前Alex那邊的事還沒解決的時候，宮縉也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陸夜白和程安沐，陸夜白對程安沐什麼態度他再清楚不過了，就算要從，也是陸夜白從著程安沐的意思。

眼前這個女人話里話外都在強調自己和程安沐的關係不一般，但實際上對程安沐並不了解，也稱不上關心程安沐。

要是她真的關心程安沐，剛才險些讓程安沐摔倒的那一拉也就不會發生了。

「阮夫人，遠辰和蔚雲的事情我不會多問，但是你今天來這裏打擾我女兒的行為我很不滿意，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我都希望你不要再來了，這次是請你離開，下次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宮縉的聲音自帶威嚴，馮純茹雖然不甘心，但是也不敢說什麼，因為眼前這個人給自己的壓迫感，比陸夜白身上的氣息還讓人心生恐懼。

面對陸夜白她還能仗着自己長輩的身份多撐一會，但在宮縉面前，馮純茹真的是不敢多說一句。

因為她藏了一個謊言，她不想這個謊言被戳穿。

宮縉上樓的時候程安沐和鬆鬆正在沙發上看電影，吃着自己剛剛帶來的蛋撻，茶几上還擺着一個果盤。

宮縉眼神溫柔了幾分，在他眼裏，程安沐和鬆鬆一樣，都是小孩子。

程安沐見到宮縉，把手上的蛋撻遞給小包子，「鬆鬆，給爺爺拿一個蛋撻。」

鬆鬆也不懶，程安沐一開口，他就一邊啃著蛋撻，一邊邁著小胖腿跑到宮縉腿邊，「爺爺，這個蛋撻很好吃哦！」

宮縉很討厭吃甜食，但是看鬆鬆仰著小臉舉著的蛋撻，幾乎都沒多想就接過來了，順便抱起鬆鬆坐到了沙發上。

程安沐觀察著宮縉的神色，本來還以為他和馮純茹談完應該會有點不一樣的，結果好像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爸，你們談得怎麼樣？」

宮縉嘗了一口蛋撻，果然是甜膩膩的，「我跟她說過了，她不會再來了。」

「還有呢？」

「不管什麼事情，你就按你喜歡的去做就好，不用顧忌太多，不管你怎麼選擇，爸爸都會支持你的。」

宮縉知道自己女兒過去十多年吃了不少苦，所以比同齡人懂事的多，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自己護著，程安沐想怎麼任性都沒問題。

「你們就只說了這個？」

「嗯，怎麼了？」

宮縉聽程安沐的意思，好像自己還應該跟那個女人說點什麼，可是宮縉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

程安沐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爸，你後來失憶過嗎？」

「失憶？」

宮縉被程安沐問的有點蒙，「怎麼會失憶，之前只是炸傷了，昏迷了半個多月就醒了，其他時候頭部都沒有受傷，又怎麼會失憶。」

程安沐的眉頭越皺越緊，「你不認識剛才那個女人？馮純茹？」

宮縉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和程安沐皺眉頭的樣子有幾分神似，「我應該認識嗎？」

哐當——

程安沐手裏的蛋撻掉到了地毯上，心裏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爸，她，她是我媽……你確定我是你的女兒嗎……」

聽程安沐這麼說，宮縉也吃了一驚，從程安沐故意讓兩人聊聊開始他就覺得哪裏不對，他不知道其中哪裏出錯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人絕對不是程安沐的母親。

「你是我女兒，這不會錯。」

宮縉拍了拍鬆鬆的屁股，示意他先自己去玩，見鬆鬆抱着果盤進書房了，他才繼續開口，「之前你在第一醫院體檢的時候，我拿過你的血液樣本，做過DNA，這個你爺爺他們也知道。」

之前讓司南和陸夜白擔心的程安沐血液樣本丟失和病歷資料被查看的事情，陸夜白一直懷疑是Alex做的，但其實是宮縉為了確認程安沐的身份搞出來的。

既然程安沐的身份沒有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是馮純茹了？

父女倆對視一眼，宮縉果斷掏出了手機。

十分鐘后——

馮純茹看着眼前的兩人就知道自己一直守着的謊言，要被戳破了。

「說吧，你是什麼人？」

宮縉一開口，整個客廳的氣壓頓時變得很低，馮純茹手裏攥著包，微微發抖，忍不住看了一眼程安沐，心裏抱了一絲僥倖。

但事實是，程安沐比宮縉更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話！」

宮縉提高了音量，馮純茹嚇得一抖，腦子一片空白，「說，說什麼……」

程安沐看着眼前的女人，噩夢裏幾乎每次都能聽見她的聲音，記憶里她給過自己溫暖，但更多的，是傷害和痛苦。

現在知道她很可能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程安沐也說不清心裏什麼滋味，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難過。

慶幸自己並沒有被至親的人拋棄，難過自己現在連媽媽是誰都不知道。

「沐沐不是你女兒，你是怎麼把她帶到身邊，先扮演母親的角色，又了拋棄她，其中的來龍去脈，因果關係，阮夫人麻煩你給我解釋清楚。」

馮純茹遲疑了幾秒鐘，剛準備開口，宮縉補充了一句——

「阮夫人，你最好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不會後果你知道的。」

宮縉的語氣里充滿警告，如果說剛才在亭子裏是看在阮罡在京市還有幾分地位的份上給了馮純茹一點面子，還算客氣的話，現在宮縉就是動真格了。

自從知道程安沐的身份，查到她到孤兒院后受的那些苦，宮縉沒有一天不在自責，這也是這十幾年來，他唯一不清楚的事情——

邰清華，自己的搭檔，愛人；程安沐的母親，在自己離開去野狼大隊后，到底經歷了什麼。

本來馮純茹還打算真真假假編上幾句的，但是宮縉的話一出，她是怎麼都不敢說假話了，只能硬著頭皮，把當年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沒錯，程安沐並不是我女兒，是她出生三天後同病房的女人託付給我的。」

馮純茹抿了抿唇，就算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能記得那個女人蒼白的臉和高雅的氣質，雖然總共只見了三面，但馮純茹能夠確定，這個女人的出身一定很好，因為這種氣質，不是可以裝出來的。

「她叫什麼名字？」宮縉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不知道全名，我只知道她右手手背上有個圓形的疤。」

宮縉閉上眼睛，藏住了眼中翻湧的情緒。

沒錯，是她。

那道疤是一次任務的時候，她為了保護自己，中了一槍。

畢竟是一點記憶都沒有人，比起宮縉波動的情緒，程安沐明顯要淡定一些，開口道，「你會這麼好心？撫養一個孩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她託付你就答應了？」

馮純茹冷笑了一聲，看着程安沐的時候，眼神里唯一殘存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當然不會，那個女人答應每個月給我兩萬塊的撫養費，不然你以為我願意把你養到六七歲？還有，要不是那個女人會毫無防備地上門來看你，我也不會對你那麼好，最多只是不讓你餓死，懂嗎？」

程安沐手心收緊，她之前還安慰自己，至少在沒有拋棄自己之前這個女人還是真心對自己好過的，但現在看來，她對自己的好，不過是把自己當做搖錢樹罷了。

一個月兩萬，在十多年前算是一筆巨款了。

「那後來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要把沐沐送到孤兒院？」宮縉開口。

前面那些都說了，馮純茹也就不打算隱瞞什麼了，乾脆把所有都說了出來——

「你兩歲的時候，那個女人大半夜來看過你一次，留下五萬塊錢，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她第二次來看你是你五歲的時候，和你待了三天，你可能不記得了。」

看着馮純茹，程安沐努力搜索自己童年的記憶，但好像怎麼都想不起五歲的時候遇到過這樣一個人，「那後來？她還來過嗎？」

「沒有，那次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不過之後的一年她也一直有寄生活費來，再往後我就再也沒有收到過錢。」

程安沐對那個女人沒有印象，但在自己被拋棄前的一年多時間裏，她還是有點印象的，那會飯桌上的菜一天比一天少，馮純茹很少帶自己去商場，脾氣也越來越有些暴躁，只是那會自己還太小了，察覺不到這些變化後面的原因，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那個女人沒有再寄錢的原因。

「後面的事情不用多說了，阮罡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他的身份你也知道，要是我還帶着一個孩子，和他的婚姻肯定會給蔚雲和阮家帶來負面影響，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不得不把你送到孤兒院。但是安沐，在沒有收到撫養費的情況下我還照顧了你這麼久，我覺得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程安沐看着馮純茹的眼睛，知道這些才是她的真心話。

她在心裏就覺得並沒有哪裏對不起自己，所以哪怕知道自己在孤兒院也是不聞不問，後面會想得起認自己，也是因為看上了陸夜白和宮家的關係，想要利用自己，僅此而已。

「那你知道怎麼聯繫她嗎？」

宮縉的聲音比平時低一點，他隱約有點消息，知道邰清華的身份暴露后在被送去摘取器官的途中逃走了，當時斐任那邊也一直在找她，但過了幾年就沒找了，好像這個人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十多年過去了，宮縉甚至都不能確定，邰清華是否還活着。

話才問出口，宮縉就知道答案了，要是馮純茹知道的話，肯定在沒有收到撫養費的第一個月就聯繫邰清華了。

「儘管如此，但是你把沐沐丟在公共車上，讓她吃了這麼多苦，這件事我不會當做沒有發生過，回去告訴阮罡，如果你們一家人離開京市，那我就不再追究，不然沐沐之前吃的所有苦，我要你們後半輩子全嘗一遍。」

不管怎樣，某種程度上，宮縉還是感謝馮純茹的，當時邰清華把程安沐託付給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麼危急的情況，不管出於利益還是什麼原因，她照顧了程安沐好幾年，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就沖這點，宮縉不會趕盡殺絕。

「行了，你走吧。」

聽宮縉讓自己回去，馮純茹自然不會再留在這，幾乎是逃一樣的離開了。

馮純茹走後，宮縉也沒有去軍區了，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一直坐在沙發上，程安沐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只能陪宮縉安靜地坐着。

坐了差不多快一小時，宮縉突然開口——

「沐沐，我跟你說說你媽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