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313.番外（四）

凜冬已過，春暖花開，夏日驕陽似火，日子一天天簡單溫馨，程安沐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到初秋寒意漸襲的時候，程安沐的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了。

「媽咪，鬆鬆什麼時候能見到妹妹呀？」

鬆鬆抱着一本《國家地理》，靠在程安沐的大腿上，一隻小手扶著書，一隻小手摸著程安沐的肚子。

上個月的時候，陸夜白讓銀狐去把鬆鬆接了回來，和宮縉出去大半年，原本白白嫩嫩的肉糰子黑了一大圈，臉上的嬰兒肥也消失了，身子變得結實不少，也長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程安沐的錯覺，總覺得這小包子的眉眼間有陸夜白的幾分神韻。

「快了，你舅媽肚子裏小弟弟已經等不及了，妹妹的話再過半個月應該也要和你見面了。」

程安沐揉了揉鬆鬆的小腦袋，不施粉黛的小臉白裏透紅，肉比之前多了一些，眉眼間的女人味也多了幾分。

可能是陸夜白和小包子的願望太虔誠，程安沐肚子裏果然是一個小丫頭，孩子出生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家裏所有的嬰兒用品就都已經準備齊了，其中一大部分都是陸夜白親自去挑的，一些小衣服小裙子是兩人去逛街的時候買的，粉粉嫩嫩，都很可愛。

宮老爺子特意找名師打了一把長命鎖，野狼里的一群人紅包，禮物早就準備好了，這小丫頭，還沒出生，就已經享受着小公主的待遇了。

「媽咪，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看舅媽？」

「等舅舅打電話過來我們就過去。」

程安沐看了一眼手機，想着陸夜白差不多應該回來了，今早關珊開始宮縮，但一直到吃了晚飯都沒接到宮律的電話，程安沐自己行動不便，但實在擔心，就讓陸夜白去醫院看看。

「那舅舅什麼時候會打電話來？」

「可能會很晚了，現在已經不早了，鬆鬆先睡覺吧，等睡醒了我們就可以去看弟弟了。」

鬆鬆正好看完一頁，合上書，乖乖爬起來，「好吧，不過大白還沒回來，媽咪要跟鬆鬆一起睡嗎？」

小包子期待的話音剛落，陸夜白的聲音就從樓梯口傳來，「不要，自己睡去。」

小包子白了陸夜白一眼，癟癟嘴，牽起程安沐的手，「媽咪，鬆鬆要聽故事，可以嗎？」

「可以——」

程安沐捏了鬆鬆的小臉一把，杵著沙發站了起來，陸夜白見狀立馬過來摟着程安沐的腰，一起往鬆鬆的卧室走去。

和宮縉出去這麼久，鬆鬆都是一個人就能乖乖睡，但自從回來，幾乎每晚都要程安沐說故事，雖然那些晚安故事很幼稚，但小包子卻很愛聽，因為他知道每次說完故事，程安沐都會親他一口才會關燈離開。

小包子這邊睡著了，陸夜白也正好洗完澡，只是幾步路，陸夜白還是走過去把程安沐摟在懷裏又一起走回卧室，自從程安沐懷孕以來，陸夜白就養成了摟着程安沐腰的習慣。

「珊珊那邊怎麼樣啊？」

「還沒生，醫生說估計要到後半夜。」

陸夜白語氣里有點擔憂，擔心程安沐生的時候也這麼受罪，看到一直嬉皮笑臉的宮律都能紅了眼睛，萬一程安沐生的時候也拖這麼久，他估計會打人吧。

「這都半天了，那珊珊和肚子裏的寶寶沒問題吧？」

「嗯，大人和小孩情況都好，宮律問過醫生，說有些產婦能在待產室待一整天，她這個屬於正常的。」

程安沐點點頭，「這倒是，生個孩子可真不容易。」

懷孕後期，關珊倒是受了不少罪，腿差不多腫成了胖蘿蔔，程安沐還算比較幸運，整個孕期除了之前的孕吐，就沒有多餘的反應了。

「嗯，辛苦了老婆。」

陸夜白說着把擠好牙膏的牙刷遞給程安沐，程安沐刷牙，他就站在程安沐身後抱着程安沐的腰，鏡子裏的兩人眼波里都流動着溫情。

「不辛苦，很幸福。」

程安沐一嘴的泡沫，開口含糊不清，但說的卻是心裏話。

以前一直想把人生過得轟轟烈烈，可是這半年多的日子過下來，程安沐才發現，生活這樣安穩平淡已經很讓人幸福了。

每天睜眼有他的一句早安，每天在他懷裏睡着，一起散散步，一起晒晒太陽，有愛人，有好友，有期待，人生足矣。

「嗯，我也是。」

我也是，很幸福。

陸夜白把頭埋在程安沐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內心平靜得如同一泓清泉。

以前的平靜是無欲無求，沒有任何牽掛，現在的平靜是知足，是平和，是充滿了愛和溫暖。

程安沐剛刷完牙，放在外面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程安沐一邊擰著毛巾，一邊用手肘拐了一下陸夜白，「幫我拿下手機，估計是珊珊。」

陸夜白側臉在程安沐嫩白的脖子上吮了一口，乖乖去拿了手機。

大概是閨蜜間的心靈感應，果然是關珊發來的視頻邀請。

程安沐一陣激動，「生了嗎生了嗎！」

關珊有氣無力地翻個白眼，「生什麼生，這臭小子就跟他爹一樣，就是來折磨我的。」

關珊雖然這麼說着，但嘴角還是帶着笑意的，只是那小臉發白，看上去慘兮兮的，「終於上了無痛，可痛死老娘了。」

「是嗎？無痛上了就不疼了嗎？」

「也不是吧，還是疼，不過你經歷過之前的那些，現在這點疼基本可以忽略了，」

「上了無痛應該就快生了吧？」

「嗯，估計差不多了，醫生那邊已經在準備了。」

「好，那你一會加油，我明早來醫院看你和寶寶。」

「快睡吧，我這馬上卸貨了，明天老娘就能變回美少女了。」

關珊咧嘴一笑，程安沐也笑了，就像程安沐不放心硬要陸夜白去醫院看看一樣，關珊也知道如果今晚不跟程安沐說兩句，定定她的心，估計這妞會擔心一整晚的。

「好好好，那美少女你先變身，我隨後就變。」

「行嘞，到時候我們就是京市第一辣媽姐妹花！」

兩人還準備再說幾句，關珊的手機就被宮律搶了過去，「還視什麼頻！醫生讓你留着點力氣不知道嗎！」

手機上一片黑，估計是被宮律塞包里了，但是兩人的對話倒是聽得很清楚。

「說兩句話怎麼了，醫生還說了讓我放鬆不要緊張呢，你凶什麼凶！」

「老婆我錯了，我是擔心你一會沒力氣，又要受罪。」

「擔心我？我看你是擔心你兒子吧？」

「怎麼會，這臭小子讓你疼了這麼久，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我揍一頓！」

「撲哧——」

關珊笑出聲，立馬從兇巴巴的語氣換成了小女人撒嬌的語氣，「老公你真好，獎勵你一個親親——」

然後……聲音就有點奇怪了……

程安沐聽得臉紅心跳，只覺得這兩人實在太剽悍了，這都什麼時候還能親得這麼忘我也是沒誰了。

「你想聽我們可以自己來。」

陸夜白開口，伸手抽走了程安沐的手機，扳過程安沐的小腦袋，較勁一樣在程安沐的小嘴上吧唧親了一大口。

程安沐被陸夜白幼稚的舉動逗得哧哧地笑，還沒來得及嘲笑陸夜白，程安沐整個人就僵住了。

「大，大白……」

「嗯？」

也察覺到程安沐的不對勁，陸夜白一低頭就見程安沐的手放在肚子上有點顫抖，陸夜白心頭一緊，「肚子痛嗎？」

程安沐點點頭，剛才的痛感好像一瞬間就過去了，但是程安沐很確定，這種痛和平時的不一樣。

「別怕，我們馬上去醫院！」

陸夜白立馬用程安沐的手機給徐昕煒打電話，一邊扶著程安沐走出浴室，讓程安沐先坐在床邊，一邊去衣帽間拿程安沐的衣服。

前後不過半小時，就到了醫院，一直負責程安沐的醫生趕過來檢查了一下，說是已經開始宮縮了，不過離生還有一會，讓程安沐先去待產室等著。

醫生說完就匆匆趕去了產房，因為葉梓那邊已經進產房了。

陸夜白一聽要生了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沒想到那會看着宮律急得跳腳的樣子，自己馬上就要經歷了，倒是程安沐還稍微鬆了一起口氣，雖然要多疼一會，但至少不用臨時換醫生了。

整個京市最好的產科醫生就是第一醫院的產科主任，所以兩人當時都找了她，反正那會想的是兩人的預產期差不多隔了一個月，肯定不會撞到一起，但是誰能想得到半個小時前程安沐說的隨後就變，能變得這麼快。

「對了大白，你給爸還有爺爺打個電話吧，還有麻煩孫媽去照顧一下鬆鬆。」

現在陣痛還不頻繁，雖然每次疼程安沐都能出一身冷汗，但還算是那種咬咬牙能忍下來的。

「好，我馬上就打，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你一喊我就能聽到。」

陸夜白親了程安沐的額頭一下，轉身出去打電話。

待產室里還有四個孕婦，其中一個和程安沐的狀態差不多，另外兩個已經是滿頭大汗了，還有一個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老公對你可真好！」

在程安沐旁邊的那個孕婦主動開口和程安沐說話，年紀看上去應該比程安沐大了三四歲的樣子，也很年輕。

「嗯，他很好。」程安沐抿唇笑了笑。

「我看出來了，他看你的眼神那是真心疼，人家都說這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啊，就懷孕這一年最能看出來，這可是一點都沒說錯呢，我認識的幾個朋友，也就去年生的寶寶，都說生個孩子把心都生涼了。」

「可能懷孕的時候也比較敏感吧，不過我感覺孕期確實挺需要丈夫關心的。」

又是一陣痛，比剛才的在路上的頻率高了一些，也更疼，程安沐本來就怕疼，今晚上估計是很難熬了，不過有人在旁邊聊聊天，倒是分散了不少注意力。

「是啊，我老公就這點好，反正是個寫代碼的，他這半年都是在家工作的，我閑得慌就使喚他兩下，嘮叨兩句，雖然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但是他都順着我，你說女人又不是有病，心情好誰會想着發脾氣是吧？」

程安沐笑了笑，關珊也老說怨婦都是被男人給逼出來的，一個真正合格的老公，是會讓妻子越變越美的。

「不過我老公暈血，不能陪我進產房了，你老公陪你進去嗎？」

「嗯，去的。」

「那你老公倒是真不錯，我最好的朋友生孩子的時候他老公就沒跟着進產房，說是他婆婆不讓，覺得產房裏陰氣重，男人進去不好，這什麼鬼理論，我當時恨不得給那男的一腳，最後還是我陪着她進的產房，就當提前學點經驗了。」

「你進過產房了？」

「嗯，沒辦法，她媽媽走得早，這種時候能陪她身邊的就只有我了，不過和女人生孩子是真的不容易，要不是我老公一心一意，除了碼代碼心裏就只有我，我才不會給他生孩子呢。」

程安沐笑了笑，雖然沒有接話，但心裏卻是贊同的，她的朋友不多，孕期發現自己老公是個負心漢這種事她連聽都很少聽到，但是十月懷胎的辛苦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陸夜白的關心和疼惜她也真真切切的感受着，正因為陸夜白的愛，才讓她覺得這懷孕不是受罪，而是兩人愛的升華。

「對了，怎麼我只看到你老公了啊，你婆婆和媽媽呢，她們畢竟是過來人，這種時候啊還是她們在方便一點，不過個人建議，最好還是媽媽來照顧好一些，畢竟這疼兒媳婦超過疼親孫子的婆婆世上可能找不出幾個。」

她這麼一說，程安沐才發現待產室里的其它幾個孕婦好像期間都有媽媽進來過，其中有一個更是媽媽一直陪在旁邊，用過來人的經驗教著自己女兒怎麼調整呼吸，溫柔地安慰著。

程安沐有點羨慕，也有點遺憾，想着如果自己也有媽媽，這時候有她在身邊陪着應該會安心許多吧……

這種失落的情緒還沒醞釀起來，程安沐一扭頭就看到拿着保溫杯進來的陸夜白，步子邁得很大，眼睛一直看着自己，滿是擔心和溫柔。

程安沐彎了彎唇，眼睛裏的羨慕和遺憾被幸福代替，雖然沒有媽媽陪在身邊，但是有陸夜白，程安沐就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我都打過電話了，爸明早就能到，爺爺已經趕過來了。」

程安沐點點頭，額頭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汗，「那鬆鬆呢？」

「放心吧，孫媽已經過去了。」

陸夜白說着擦了擦程安沐額頭上的汗，「要不要喝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會轉移，程安沐覺得胃好像被一隻手頂着一樣，特別不舒服，什麼東西都不想吃，但是嗓子又幹得厲害，還是喝了兩口水，這難受的模樣看得陸夜白心疼死了。

程安沐怕疼，他是知道的，明明怕疼還願意為了自己受這份罪，陸夜白心裏又感動又感恩。

「老婆，辛苦你了。」

程安沐擠出點笑容，握着陸夜白的手，「不辛苦。」

待產室里有兩個孕婦快要生了，整個待產室亂鬨哄的，看着那些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眼淚的女人，陸夜白心裏亂作一團，但臉上還要滿是鎮定地安慰著程安沐，其實他自己比誰都緊張。

「大白，沒事的……」

「嗯，我知道。」

陸夜白說着伸手撥了一下程安沐的頭髮，碰到程安沐髮根行的汗，才知道程安沐說着沒事，但疼卻是沒少一分。

雖然說生孩子幾乎是每個女人都會經歷的事情，但陸夜白就是控制不住地心疼，甚至恨不得這個孩子他來生。

「那你握輕一點，疼……」

程安沐開口，陸夜白才發現自己握著程安沐的手都快把她的小手給捏白了，嚇得趕緊鬆開，「沒弄疼你吧？」

程安沐伸手摸了摸陸夜白的臉，哭笑不得，「大白，我這是生孩子，不是絕症，你能不搞得這麼嚴肅緊張嗎？」

陸夜白有些心虛，好像比起程安沐他確實更緊張一些，明明之前在野狼的時候再危險的任務，自己都氣定神閑，偏偏現在緊張得要命，好像遇到程安沐以後，以前那個什麼事都不會讓他有所波動的仙人陸夜白，變成了一個俗人。

這俗世啊，因為有了你，宛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