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人

2.家人

?看着鏡中的女孩,夏涼覺得真該讓網上那些說她開眼角、磨腮、墊鼻、整下巴的人好好看看,她初中時就很好看了好嗎?

天生的桃心小v臉,水漾漾的桃花眼,皮膚也是白皙粉嫩,絕對是純天然無動刀的自然長成系美人,而且是從小美到大的典型。

就是身材平了些,柳腰豐胸大長腿都還在路上,剪的又是林式短髮,這種髮型現在很流行,男孩女孩都適宜,滿大街都是這種齊耳短髮,或長些或短些,配上肥大的校服,不看臉的話即使從前面看也分不出男女,再加上還沒完全長開,確實跟後世容貌精緻曲線妖嬈的宅男女神有點差距,但人一直在成長中,五官有所變化也是正常的,況且拿學生時期的丑照和大妝精修照對比,本身就沒有可比性好嗎?

回頭一定要多拍些美照,用事實讓那些噴子閉嘴,她揚拳,表情有些小憤憤。

「夏涼涼,你在哪?」

夏時回來了,在床上沒看見她,這會正滿層樓挨屋找呢?

「哥,我在廁所!」

夏時見到她很是鬆了一口氣,「不睡覺,亂跑啥,」

「一肚子水還不興人放一放,」掛了一下午的水,她也真是憋得慌。

「放完了吧,回病房吧!」然後過來扶她,「哥,我燒退了,咱出院吧!」夏涼說,記得末考後就放假來着,她可不想假期在醫院裏度過。

夏時愣了下,「沒聽人大夫說,你這是超高熱,會反覆的,還是留院再觀察兩天,住院費我都交了,安心住着吧!」

夏涼也覺得頭沉的厲害,好像記憶里真有這麼一次因為高燒半夜反覆,送到醫院時人都驚厥了,後來轉為肺炎在醫院裏住了很久。重生一回她也惜命的很,醫院味再大,床再簡陋,也比家裏安全些,也就沒非要出院。被夏時扶著回到病房,看到地上的新盆和毛巾就覺得身上難受的很,高熱發汗,又厚被子大羽絨服地捂得嚴實,這會可不就粘膩的慌,指揮她哥打熱水擦身,「就你愛乾淨,干毛巾擦擦,等好全了去澡堂子好好洗洗就是,回頭再擦感冒了,」

「身上黏死了,睡不着,」

「那是你下午睡多了,」

夏時一邊抱怨她事多,一邊給她打熱水泡毛巾消毒盆,完后又重新弄了盆熱水,把那個圓臉護士請來給她擦身,他自己則到門外守着去了。鎮醫院病房還挺緊張的,夏涼一屋四張床都住滿了,兩個跟她一樣高熱,有轉肺炎傾向,一個腿摔斷了,剛動完手術才推出來。

病人都是女的,但家屬有男的,夏時幾隻煙就把男家屬們都招呼出去吞雲吐霧去了。

拉上帘子,夏涼自己擦完前面趴在床上讓圓臉護士幫她擦背,手太軟夠不著,她也是被助理伺候慣的人,並沒覺得讓護士給她擦身有啥不好意思的,圓臉護士被請過來伺候她擦洗也是一臉情願,邊擦邊跟她聊天,「我還沒見過這麼疼妹妹的哥哥呢?我也有個哥哥,別說照顧我了,不讓我像丫鬟一樣伺候他就是好的了,」

「我哥是挺疼我的,」這是夏涼第二次說這話了。

「你們兄妹兩的感情可真好,」圓臉護士羨慕道。

「也有不好的時候,趕上我奶偏心眼時,我就特煩他,偷藏他的卷子,撕他的書,還把他最喜歡的T恤給燒兩洞,就在露點那塊,」偏過頭來,還用手指了指位置,「穿都沒法穿,小五時還跟我爸告狀說他早戀,把人女孩寫給他的情書翻出來給我爸看,氣的我爸要揍他,我就在一旁遞棍子,專撿細的遞,那個抽著疼,」是的,以前的夏涼同學就是這麼混蛋。

圓臉護士擦洗的動作頓了好幾頓,估計心裏對她這個小惡魔也是糾結的很,「我那麼使壞,常常把他氣的咬牙切齒還跳腳,狠話放了不知多少回,可到現在也沒捨得打我一下,」夏涼呢喃道。

「你心裏知道他對你好,幹嘛還跟他置氣啊,」圓臉護士的手輕了幾分,語氣也越發柔和。

夏涼就知道這又是一個被夏時迷住的姐姐,她哼哼兩聲,「忍不住唄,我知道我哥優秀我哥聰明不是他的錯,我心裏也挺自豪有這麼一個聰明優秀還是學霸的哥哥,可天天都有人在你耳邊說,你要像你哥哥學習,你哥那麼聰明,你怎麼那麼笨,你們真不像親兄妹的話,你說你心裏氣不氣,他門門一百分,我門門剛及格怎麼了,這不是及格了嗎?好多人還不及格呢,再說誰規定學習不好就是笨了,我那是不樂意學,我要是認真學了,不比他們任何人差,」

一聽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話,「怎麼就叫笨,只能說擅長的東西不一樣而已,我唱歌畫畫跳舞就不錯,咋就沒人誇我一句,我怎麼就不是我哥的親妹妹了,我明明和他長著跟他一樣的眼睛,一樣好看,我還比他白呢?」

連她親媽都說,要是她有她哥一半好,她也不會在夏家呆的這麼憋屈,繼而想逃離這個家!

藉著高燒腦子糊,夏涼把一肚子的委屈藉著這個勁道了一半,她知道她哥在外面能聽的見,道委屈的同時也趁機跟她哥道個歉,以前的夏涼真是太混賬了,但她混賬那是有原因的,你優秀不是你的錯,但你害我被人嫌棄就是你的不對,所以你不能怪我太混賬,最多以後——以後再說吧!

圓臉護士幫她蓋好被子,端著水盆出去了,「紅姐,謝謝啊,這水給我,我去倒,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本職工作,」手一閃,避開他接盆的動作,朝屋裏呶呶嘴,「睡著了,情緒有點不穩,你進去看着點,」

「好,那就謝謝了,」

「這有啥謝的,進去吧,有點復熱的跡象,晚上注意點,」

「好,我知道,」

夏時放輕腳步,走到夏涼床邊坐下,看着熟睡中的妹妹,突然就想起她剛出生時小小的一團丑丫樣,他媽身體不好,生他時難產,生下他沒多久就去世了,他爸一大男人根本不會帶孩子,尿了餓了,根本不知道,她奶身體不好照顧不來那麼小的孩子,又心疼孫兒在親爹手中遭罪,實在沒法,就叫大姑給養著。

他兩歲時他爸經人介紹娶了梁月茹,第二年就生了夏涼,在姑姑家他是最小的,上面表哥表姐一堆,但沒有比他小的孩子,表哥表姐比他大太多,也不會帶着他玩,得知有個妹妹還挺高興的,可梁月茹並不喜歡他,不樂意讓他靠近夏涼,他自小就在感官方面比別人靈敏,感覺到梁月茹不喜歡他,也不願跟她親近,還是住在大姑家,但心裏對夏涼這個妹妹還挺惦記的,大概就是小男孩的不服輸天性作怪,你越不讓我接近,我越要接近,於是三五不時地就要回家看看妹妹,眼見她從個皺巴巴的小猴樣變成白胖胖的包子樣還挺稀奇的。

後來他回家上學,夏涼已經長成了小蘿莉,依然白胖胖粉嘟嘟,愛跩著小肥腿跟他後面叫『哥哥』,小聲音又軟又甜,夏家看的緊,也沒人在小夏涼跟前說這不是你親哥,夏涼就以為他兩是一個媽的,跟他特親,特別黏糊他,走哪都愛跟着。而梁月茹也漸漸有了點當后媽的樣,不再防着他接近夏涼,漸漸的,連他自己也忘了他兩不是一個媽生的。

夏涼小時候長的真好看,白生生粉嫩嫩,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跟電視里的洋娃娃似的,比村裏女娃娃都好看,他也願意在空閑的時候帶着這個妹妹到處顯擺,特有面,後來妹妹開始上學了,才發現這個招貓逗狗、上房揭瓦,上樹掏鳥窩,下河捉魚蝦一點就通,一示範就會的妹妹卻成了學習上的老大難,不能說吊車尾吧,但也是倒着數,漸漸的村裏閑話就多了,說涼涼白長了一張聰明的臉蛋,腦子一點都不隨夏家。

他奶生了四個女兒兩個兒子,女兒在農村不吃香,但四個姑姑除了大姑是初中畢業,另外三個姑姑都是高中畢業的,他爸和大伯更是全縣都數得着的大學生,大伯在部隊當官,因是軍校畢業入的伍,職位還不低。他爸也不差,畢業後分配到鎮鋼鐵廠當工程師,之前工資就不低,改革開放后又比人家先一步下海經商,雖然是在深圳那邊倒騰,家裏也不知道他具體混的咋樣,但從他每年給家裏的家用和他們兄妹的零花錢來看,應是混的不錯,於是涼涼腦子笨是隨姥姥的傳言也就出來了。

涼涼姥姥家就在他們村隔壁,家裏孩子七八個,哪可能都供他們讀書,也就梁月茹和涼涼的三舅上了出來,一個高中畢業,一個中專畢業,兩人都是鎮紡織廠工人,算是捧著個鐵飯碗,其他人都是地里刨食的農民。

其實江北這邊重男輕女思想比較嚴重,各家孩子又多,七八個孩子都是正常,又趕上特殊歲月,有幾家能供起孩子上學的,農村比梁家好的也沒幾家,沒念過書不識字的女孩多著去了,可架不住村裏人吃飽了飯沒事幹,就喜歡撩撥兩句,拿他親媽跟梁月茹比,他媽跟他爸是大學同學,成績聽說比他爸還好,姥姥家是市裏人,兩個舅舅一個大姨都在政府部門上班,要不是他媽看上他爸死活非要下嫁,家裏都不能同意。

這要是心思寬廣性子豁達的,比不上就比不上,還能咋地,人都沒了,再好也活不過來,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可梁月茹顯然不是,她性子敏感又愛鑽牛角尖,總覺得他奶他姑他大伯他們一家都偏心他這個前妻生的兒子,提防她,看不上她生的女孩,嫌棄涼涼,再加上他爸一年到頭不著家,就懷疑他在外面有人了,越發的多思多疑起來,漸漸的這種情緒還是影響到了涼涼,好時就『哥哥』『哥哥』的叫,不好時就叫『夏時』,有時好幾天都不帶跟他說話的,人提前進入了叛逆期,越發不愛學習,小升初,要不是他壓着,同考場的李垚看着,都不願去考,說不想上學了,當然成績考的也是一塌糊塗,鎮中還是他爸私下裏捐了一棟宿舍樓才給塞進去的,進去后就一直鬧着要住校,明明他們家在鎮上有房子,卻死活不願住。

這兩年他爸生意越來越忙,一年一年的不著家,自去年無意中發現梁月茹經常精心打扮地跟一男人見面吃飯,而那男人還是個鰥夫后,他就知道這個家要完,戀愛中的女人任你十匹馬也拉不回來,他只是沒想到,梁月茹會在這個時候蹦出來要離婚,她不知道涼涼明年就要中考了嗎?

涼涼雖然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但也是女孩,也會痛,也有多思多想的時候,離婚鬧了半個月,涼涼一直沒怎麼表現出來,仍然該吃吃該喝喝,他就像等著樓上往下扔另外一隻鞋的樓下住戶,等着涼涼爆發,今天終於等到了,高燒42°,考場驚厥,晚一點真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他摸上夏涼即使退燒依舊滾燙髮熱的小臉,「誰說你不是我妹妹,不管你媽以後給誰當老婆,你都是我夏時的親妹妹,」

高燒42°什麼概念,從醫生的專業角度來看,人要燒到這個程度,大體離傻不遠了,反正就算夏涼回來,也沒有因為靈魂大了些而快速病癒,當天晚上就反覆了,沒回到42°那麼高,但也達到了41°,直接燒成了肺炎,扁桃體腫成桃子,別說說話,喝口水都疼,家裏最近糟心事太多,夏時原本沒打算讓家裏人知道,想着他請兩天假照顧著也就過去了,可涼涼直接燒成肺炎,這就不是住院一天兩天能過得去了,即便是親兄妹,也有不方便的時候,紅姐又不是私護,也不能老是麻煩人家,沒法只能讓人把大姑給接了過來。

夏大姑就住在清水鎮邊上的李家村,家離醫院走路也就幾分鐘,來時,夏涼還在昏迷狀態,叫都叫不醒,這才一晚上,那本來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就縮了一圈,沒比巴掌大多少了,登時就把夏大姑給心疼壞了,「姑的妮兒,咋燒成這樣啊,」

又恨恨地捶了下一旁的夏時,「你這孩子,真能沉住氣,這麼大的事也不早點跟家裏說,真要有個啥,你爸能活撕了你,」

「先活撕了那女人,要不是他們,涼涼能這樣?」夏時也心疼的緊,他從小也沒養在爹跟前,除了大姑一家,也就跟這個妹妹親,守着反反覆復燒了一晚上的妹子,他心疼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唉……」夏大姑也是一聲長嘆,她是家裏老大,長子沒比小弟小几歲,又是起小背着小弟,牽着小妹長大的,對於這個弟弟,感情跟兒子差不多,「你爸這人腦子活,生意上是個靈光的,就是家庭觀念淡薄了點,可誰家過日子十全十美,又要男人出息又想男人守着她,哪那麼好的事,孩子都這麼大了,還鬧出這種事,臉上好看啊,」

「這事你當着孩子的面說啥啊,」聽信趕過來的大姑夫阻止道。

「瞧我,瞎說啥呢,我也是急禿嚕嘴,墩墩,家裏的事可不能當你妹跟前再說了,戳心窩子的疼啊,」大姑囑咐道。

「早晚的事,我不說涼涼就不知道了?不知道能成這樣,我說姑他們這事也鬧了半個月了,該離離,該分分,我爸也不像是非她不可的,咋還沒完了,」夏時也煩的緊。

長痛不如短痛,這麼慢刀子磨人才難受呢!

「還不是顧着涼涼啊,她是親媽帶大的,自然跟媽親,你……那女人又咬着非要帶涼涼走,你爸能願意,就這麼僵持在這了,」

「寧可多給錢,也不能讓我妹跟她走,」

「這個得看涼涼意願,旁人決定不了,法院都說了,涼涼這麼大了,要以她的意願為主,」

夏時耙了下頭髮,越發煩躁,他爸疼孩子不假,也最慣涼涼,可他工作太忙,遠沒有梁月茹跟涼涼在一起的時間多,真要涼涼選,她大概會選她媽,他姑說得對,這事還看涼涼的意願。

大姑夫推了下媳婦,大姑反應過來,又多說了,「行了,這邊有我和你姑父在,你去上課吧,馬上就高考了,可不能耽擱了,」心裏罵梁月茹,這都鬧的什麼事,十幾年都忍下來了,就不能為了孩子,等他們考完試再鬧騰。

「沒事,姑,我跟你一塊守着吧,涼涼還沒脫離危險,我回去也不放心,我這成績你還不知道,一天兩天不上課,一點影響都沒有,」

「咋沒影響,瞧把你能的,現在可是複習的關鍵時刻,你成績好人家孩子成績也不差,這會一分兩分都是關鍵,一會你哥你嫂子下班也會過來,我們這麼多人呢,還差你一個,趕緊給我回學校上課,」

「時哥,」門口有人叫道。

「是李垚啊,怎麼這會過來了,」

「末考結束,學校放假兩天,大後天要回學校補課,班主任想知道夏涼的情況,就讓我和程瑾過來看看,」

「哦哦哦,高燒反覆轉為肺炎了,估計得在醫院呆上一段時間,補課——再說吧!」現在什麼都沒有身體重要。

笨點就笨點,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就行了。

「垚垚,小瑾啊,快進來坐會,」夏大姑招呼道。

「姑,涼涼這回怎麼病的這麼嚴重,她身體一向很好的,以往感冒發燒,葯都不肯吃的,喝點薑糖水發發汗就好了,怎麼這次會這麼嚴重?」跟着李垚一起進來的女孩再看過夏涼后蹙眉問道。

「就是說啊,就沒見過這麼皮實的孩子,長這麼大除了預防針,就沒打過別的針,這一病,把之前十幾年的針都打了,」夏大姑一臉疼惜,一邊說,一邊倒水,用棉簽給她蘸着往嘴上擦,因高熱,臉紅彤彤的,嘴唇都起皮乾裂了,「扁桃體發炎,水都喝不進去,可是遭老罪了,」

兩人坐了會,期間夏涼醒來一回喊口渴,餵了兩口水,又喊喉嚨痛,大概看到來人是最慣她的大姑,就小娃娃似得朝她懷裏拱,閉着眼哭着喊頭痛嗓子痛,嬌氣的不行,大姑像摟孩子似的抱在懷裏哄著拍著又睡了過去,之後一直到他們走再沒醒過來,就這樣,燒了退,退了燒,迷迷糊糊渾渾沌沌地睡了三天,高熱才徹底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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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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