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妖言

177 妖言

顧熠撥撥耳朵,往後撤撤,看了眼姐姐又別開目光:「我明天就跟阿端哥學武去。」

「就這樣?」顧明月搭起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弟弟,顧熠低頭道:「我不該跟同學打架。」

顧明月忍笑,問道:「因為什麼和同學打架?」

「什麼也不為」,顧熠不想說,林疆今天沒找茬,他還是帶着兩個夥伴把人給堵住了,三個人卻都沒打過林疆,還被林疆指著鼻子說「卑鄙」。

顧熠想到父親說的那事,火便又蹭蹭上漲,就和林疆辯駁了幾句,一開始他還佔上風,可當林疆說自家姐姐把他姐推到荊棘叢中后,夥伴們也都說是他沒理。

顧熠覺得自己很沒用。

「熠兒,你告訴我原因」,顧明月伸出手指點了點弟弟臉頰上的一片淤青,惹得他齜牙咧嘴,她不由好笑又有些心疼:「如果你占理,我就和阿端去給你找回場子哦!」

顧熠掀掀眼皮,繼而堅定搖頭。

正要再問,林弛說着話進來:「明月,你不用逼問熠兒,這件事歸根結底是怨廣陸,我正是帶他來道歉的。」

顧明月站起身,看了眼跟在林弛身邊面帶不服的林疆,心裏對事情原委已明白了七八分,「平原哥,小孩子氣性大,因為一句話說不攏便動手的比比皆是,你不用特意道歉的,況且起因在誰還不清楚呢。」

林弛垂眼,「我此來,還是為芙兒之前的做法向你道歉,因為她累你擔驚受怕了,明月,對不起。」

「我姐當時的做法確實不妥」,林疆上前一步,緊跟着道:「可是明月姐姐,後來我姐跟你道歉,你卻也不能把她…」

「廣陸」,林弛聲音嚴厲,「做錯了事就不要再說其他的。」

林疆即使不說完,顧明月也能猜出他接下來的話是什麼,真不知道林芙蘭是怎麼說的,她不會主動去解釋,但人既然都問到面前了,她少不得要澄清一二。

顧熠目光不善地瞪着林疆,顧明月揉揉弟弟的腦袋,笑道:「廣陸,我絕對沒有推你姐,是她拉住我,然後又突然甩開我的胳膊,緊跟着你姐就好巧不巧地摔到旁邊的荊棘叢中。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不過當時她說,我推了她一把,她不怪我,便當抵消她那晚言語不當吧。」

話沒聽完,林疆就滿臉通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末了只吭哧出一句:「我才不信你胡說。」

林弛同樣窘迫不已,斥了聲「廣陸」便雙手拱拳向顧明月施一個大禮:「明月,對不起,都是我管教不當…」

「沒關係的平原哥」,顧明月打斷林弛的未盡之言,「有的東西能教來,有的東西卻是天生的。」

林弛頓時抬不起頭,林疆上前一步:「你,你想給你弟弟報仇,就沖我來,不要欺負我大哥。」

顧明月無辜搖頭,她只是說句實話都不行?不過她這般說,也確實有不再和林家走動的意思。

「對不起」,林弛再次說道,繼而澀然一笑,「不過明月,沒有你的幫助,就沒有我家的今天,日後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讓人過去傳一句話即可。我這便告辭了。」

林疆還想說什麼,被大哥一眼看過來,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老老實實地跟在他大哥身後離開顧家。

顧氏和顧攀這時才出來,他們都沒對女兒的處理說什麼,顧氏拿着一瓶藥膏,冷聲道:「熠兒,自己上藥去,再有下次,不管怨不怨你,娘都得抽你幾棍子。」

顧攀權作沒看見,把一碟片好的鴨肉麵餅放到桌上,對女兒道:「先吃點墊墊肚子。」

顧熠一手拿着藥膏,一手捂著肚子,可憐巴巴地看來。

「謝謝爹」,顧明月忍笑,拿起個麵餅,抹醬,夾蔥絲、烤鴨,每個動作都做得慢慢悠悠,然後遞給了越來越委屈的弟弟,「過來,姐姐給你上藥。」

「姐姐最好了」,顧熠站在姐姐跟前,一邊啃烤鴨一邊模模糊糊道:「我以後會對姐姐更好的。」

看着一對兒女的表現,顧氏和顧攀相視而笑。

晚上,許久不動針線的顧明月在燈下直綉到亥時才上床睡覺。

外面正月光如水,兩條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顧家大門口。

「哥、哥,就就是這家?」其中一人結結巴巴低聲道。

另一人四下看了看,點頭:「梅林里,背靠山,青磚大瓦房,正是這裏。」

「你們要做什麼啊?」突然有一個聲音插進來道。

「你傻啊,東子哥沒告訴你?」那人絲毫沒察覺不對,看着結巴道:「線人說只要在這家門口灑滿雞血,再扔些雞鴨狗的屍體,咱們就能入賬五十兩!」

「東子哥是誰?」聲音又問。

「東子哥是咱們老大啊」,那人拍了同伴一下,「結巴,你今兒咋啦。」

「哥…哥…」結巴越是着急就越是說不出話來,此時又急又嚇的已是滿頭大汗,好半晌才指著黑暗道:「剛剛剛才,不不不是我問問問的。」

「誰誰啊?」那人立即臉色煞白,四下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山影讓他懼怕不已,下一刻就膽顫地跪倒在地:「鬼鬼大爺,我們不是故意驚擾,求您繞我們一命啊。」

結巴也滿頭大汗地跪下,渾身抖如篩糠,只跟着說:「…饒饒命命命。」

乙二忍笑忍得很艱難,這兩熊包什麼人派來的,熊成這樣還敢幹害人的事?他無聲地從屋檐上落下,半隱在黑暗中,問道:「你們在這家門口灑雞血有什麼目的?」

「目目的?」不結巴那人此時說話也忍不住結巴,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想了半天才道:「對了,我聽東子哥說一句『這不是要陷害那戶人家有邪物吧』,因因為這事兒損陰德,東子哥還額外詐了那線人背後的主家一筆。」

「原來如此」,乙二點點頭,又問:「那你們可能知道背後的主家是誰?」

「不不不好辦辦」,結巴接話道。

乙二沉默片刻,正要再問時,腰間暗哨微動,他立時閃到黑暗中,見到來人,他疑惑不已:「甲一大哥,你怎麼也來了?有我們三個保護顧小姐,爺還不放心。」

「並非」,甲一搖頭,眼神看向此時還老老實實跪在原地的兩個人,「那二人背後的主家是夏侍郎家的嫡小姐,她想要用謠言和詭事把顧小姐指為邪崇,我恰無事,便來通知你們一聲,爺已經讓人把雞血還有一些動物屍體拋到那夏雪暫居的容德綉庄,尤其是夏雪房門口,多弄一些,動物就直接用李夫人養的那些什麼孔雀、鸚鵡。明天這裏或許會有點亂,你們注意著顧小姐的安全。」

夏雪自從上次裝着病重到帝京后,便一直住在容德綉庄,此時甲一和乙二都忍不住要為容德綉庄拘一把淚。

你說這李夫人也是,好好的生意做着,暗裏還有一個容貌英俊的情郎,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唄,摻和那夏雪的事情做什麼。

現在好了,惹怒爺,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甲三和亥二呢?」正事說完,甲一便例行關心一下兄弟們執行任務的情況。

「躲在顧家客房休息呢,這邊沒什麼危險」,乙二笑着撓撓腦袋,「我們施行輪班制。」

甲一看看靜謐的鄉村,點頭:「只是還要警醒些。」

乙二答應,爺那裏賞罰都很厚,況且又有助他們脫難之情,任何人都不想去試法。送甲一離開后,乙二剛落在那二人不遠處就聽見結巴壓着聲道:「哥哥哥,剛剛才是什麼?我們能能不能走走走走。」

另一人當即就在他頭上捶了一下,低斥道:「你腦子也結巴了,這麼久沒害我們,那就不是鬼,哥推測著,八成是這家的門神,他現在不定想着怎麼處置我們的,你走一個試試,馬上就得沒命。」

乙二強忍着笑,嚴肅道:「你們可知道錯了?」

「知道知道」,二人聽到又突然出現的聲音,頓時磕頭如搗蒜,頭也不敢抬一抬。

「那便走吧」,乙二彈指,一個指甲大的彈丸被射出,到達那二人眼前之前散成粉末,激得那二人連打好幾個噴嚏,二人卻忙忙捂住鼻子,擔心會讓這位門神大人不喜。

乙二想到民間傳說中撞到鬼神后的後果,又沉着聲音道:「念你們還未造成什麼惡果,本神饒你們一命,回去后小病兩日便無大礙,若再敢來犯,定削掉你們的頭顱掛到山南樹枝上。」

「多謝大人饒命」,二人聞言又磕起頭來,「我們兄弟回去后一定誠心改過,再也不敢做這些陰私之事。」

哈哈!乙二內心狂笑,那兩熊包走了好一會兒他還忍不住樂呵。

卻不知走出幾裏外的兄弟倆還在感念門神大人的饒命之恩,因為之前遇到門神,再次經過田地中一片墳堆時,兄弟二人也不像來時那般大氣兒不敢出,他們的命可是門神大人饒過的,哪個小鬼還敢不長眼色地來嚇他們?

天剛麻麻亮,有勤勞的扛着鋤頭下地的人遇見在村西口徘徊的鄭彩葵她娘,不由奇道:「鄭三嬸,你一大早就在這邊轉悠啥,你家的地又不在這邊?」

「我過來看看山景兒嘛」,鄭彩葵她娘竟也笑眯眯地和問話之人閑聊起來,「二奎,你家二遍地澆好沒?這麥苗都要抽穗了,你還鋤什麼草?」

林二奎滿心納罕,這鄭三喜家的難道轉性了?不過他是村裏小一輩的,還是笑回道:「展大人不是說了嗎,那農書上寫的,麥苗抽穗時最需要肥料,地里的草又長得快,不鋤不是讓它跟麥苗爭肥料?等我大哥家澆好,我家再開始澆,自打煥子弄出來搖柄水車,咱還用急澆地的事兒?」

「是啊」,鄭彩葵她娘神色有一瞬扭曲,想到之前她曾託人把自家四閨女說給顧煥卻被毫不客氣地拒絕,她就心火旺盛,那顧煥也是,拽什麼拽?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工籍身份,今兒要是能把顧明月說成邪崇附身,看他們顧家的人誰還敢挨?

鄭彩葵前兩天回家了一趟,給她娘帶回家三十兩銀子,並囑咐她在顧明月回家后就散播流言,務必要使人相信,顧明月被邪崇附身才會了那麼好的綉技,若再不除恐怕會危害鄰里云云。

鄭彩葵她娘當時就把胸脯拍得啪啪響,心想這還不容易,村裏人哪個不好奇,顧家丫頭怎麼突然就學會了那麼高的綉技?往邪崇方向說,簡直不要太容易。

想到這些,婦人臉上帶笑,附和著林二奎的話:「可不是,說也奇怪,這煥子以前啥也不會,就一個小學徒,咋地突然間就能造出連帝京里的大老爺都造不出來的水車?」

這時又有兩人扛着鋤頭走來,便笑道:「那有啥奇怪的,農神大人夢裏把煥子點撥了唄,帝京里的大老爺算什麼?就是煥子他未婚妻家那個於老爺子,也誇煥子絕世奇才,木工界後繼之人。沒有神仙點撥,一般人誰能有這般本事?」

鄭彩葵她娘暗自撇嘴,「你說神仙點撥就神仙點撥,萬一是什麼吸人性命的邪崇鬼物呢?」

其中年紀最長的林三爺怒目呵斥道:「你這婆娘,混說什麼,神鬼也是你能胡亂說道的?」

「林三爺,您別急啊」,鄭彩葵她娘還想繼續後面的話,便笑道:「我只是覺得稀奇罷了,怎麼就他家的人突然會的東西多,你看他家明月,以前啥都不會一個小姑娘,突然間就會刺繡了,還一副能賣到一萬兩,你們便不好奇嗎?」

其他三人聞言都笑了,說這婆娘怎麼一大早來村西轉悠,原來是又眼紅人家了!

林二奎道:「三嬸,不拘明月是怎麼學到的綉技,咱們全村人都跟着得了實惠,您這時候又來編排人,那也太壞心了。要知道啊三嬸,就是愛做惡的鬼,那也是有菩薩收的。」

說話他就哈哈大笑,三人沒再理會這婦人,扛着鋤頭大步離開。

鄭彩葵她娘在村西轉悠半天,也沒拉着一個願意和她聊這個話題的人,眼看着太陽漸高,她餓得肚裏咕嚕亂響,只得咒罵着往家中走去。

「貧道這廂有禮了」,正走着,便聽到一道洪亮的念號聲,看見眼前出現一個仙風道骨的道人,她暗道晦氣,擺手道:「我可沒錢施給你。」

道人笑着搖頭:「貧道不為化施而來,只是路經貴村,遙望此處黑雲罩頂,疑是邪崇現世,才來走這一造。」

鄭彩葵她娘頓時眼皮一跳,小心翼翼道:「大師,您可能看出黑雲在哪裏聚集?」要是能把這道士拉到顧家就不愁旁人不信她的話了!

這時正是下晌的時候,旁邊路過的村人不少,聞聽村子裏有邪崇,皆駐足停下,七口八舌道:「道長,您既然看出不對勁兒,可千萬要幫幫我們啊。」

「道長,您能望出邪崇是什麼不?」

還有人道:「你這道人別信口胡謅,我們顧家村供奉著三清道祖真身,有什麼邪崇敢到我們這放肆?」

不管村人說什麼,道人一律笑着點頭,他突然抬手道:「貧道自小從師父修習,別的本事不說,天眼卻是早在十歲就開啟的。我觀你們這村子,的確有邪崇,且此邪崇陰氣極重,應是附在女子身上,若不早早料理,恐致全村造禍殃。如果我看的沒錯,此時已經有十幾條生命死在她的手下了。」

「什麼…」,聽說邪崇已經害死人命,村人們大嘩,一個個皆變了臉色,紛紛開口求道人指點迷津,而人群也在道人身邊聚集。

「邪崇就在村西」,道人拂塵一指,「請眾位隨我來,如我料不錯,那家人門口定還有殘留血跡。」

正說着,顧概排開人群走來,他雖心中不滿,還是禮貌見了一禮:「道長有禮,道長修道之人,還是莫要信口恐嚇我村中百姓,若是引起恐慌,恐怕縣令大人輕饒不了您。」

道人淡然一笑:「看你頭頂紅光微弱,應是這村中之長吧,貧道一心求大道尋長生,路遇邪崇作惡,自然是要收走的,免得她為禍一方啊。」

顧概皺眉,對神鬼之事,他同樣心存敬畏,但卻也不想讓一個不知道哪跑來道人在心裏蠱惑人心,「我們顧家村風清氣正,又有先祖護佑,應不會有什麼邪崇,道長還是早早離去為好。」

顧家村一向平順沒事,這個道人出現,恐怕是想靠着胡說一通恐嚇村人然後騙錢。

「我天眼之下,向來不會有什麼錯誤」,道人似無奈搖頭,「村長可莫要因為一念之差,便害得全村百姓性命。」

此言一落,村人們紛紛焦急勸道:「村長,這位道長剛才說了,那邪崇已經在我們村害了十幾條人命了,這可不是小事,您還是讓道長看看吧,幫咱們把邪崇清除。」

「十幾條人命?」顧概神情頓時嚴肅,「一大早平平靜靜,誰家死人了?若真有我還得讓人速去報官。」

聽說出了人命,顧概內心也凜然一抖,十幾條人命,那可不是小事!

道人心內着急,唯恐這村長真把官府的人叫來,然他面上依舊風淡雲輕:「貧道說的是生命,村人們理解錯了,我透過天眼看到,就在村西,徘徊著十幾條雞鴨鵝狗之冤魂,這些必是昨天為邪崇所害的,現在過去,興許還能找到那些雞鴨鵝狗的屍體。」

雞鴨鵝狗?剛才還神情惶惶的村人們頓時蒙得不知所措,一個年輕人突然吐了口唾沫:「你媽,一大早逗我們玩呢!」

道人臉色一沉,「先是這些家禽,那邪崇吸足血,就該你們了。」

眾人剛放鬆的臉色又變了變。

鄭彩葵她娘卻是激動不已,擠上前道:「道長,您還是快幫我們指出是哪一家,把那邪崇除掉吧。其實我早就有個懷疑,俺們村有個小丫頭,突然間就會了絕好的綉技,詭異得很吶…」

「鄭三喜家的」,顧概怒道,「你胡咧咧什麼呢?」

「就是啊,明月丫頭還把綉技教給村裏的女孩,邪崇能幹出來這事兒?」有人緊跟着反駁。

「非也」,道人抬手,強壓心中激動,這婦人應該就是那人在村裏安排好的吧,這就好辦了,「這正是邪崇迷惑人的障眼法,待我算來…此人是不是一年前突然綉技大增?」

村人們愣愣點頭:應該是吧。

「正是此人」,道人一甩拂塵,「此乃是五十年惡靈所聚,害起人來,恐怕這一個縣城的人都不夠她吃的,趁她剛剛動手,與我早早捉了她來!」

性命可能要丟,還是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所說,村人們頓時緊張起來,他們都看向顧概:「村長,你要為咱們村人的性命考慮啊,讓道長去看看吧,也不一定就是明月啊。」

顧概心中暗罵,這一言一語之間就指向翩翩,恐怕人正是沖着她來的,然而面對惶惶的村人,他又知道此事能疏絕不能堵,否則天長日久傳說之下,他們顧家好好的一個丫頭真要被說成是邪崇了。

叫一個顧姓的年輕人去通知更多的顧家族人,尤其是顧柏一家過來,他便帶着人往村西而去。

「道長,您不是有天眼?」路上,顧概客氣笑道,「我也不敢瞎指路,還是您帶着我們走吧。」

道人笑笑,「貧道正有此意,免得那邪崇看到貧道而暴起傷人。」

「大哥,這是?」顧攀看着一開門,就湧進他家的這許多人疑惑不已,「還有這位道長?你們有何事?」

顧概在見到那道人彎兒都不拐地直往顧攀家中來,就確定人是沖翩翩來的,他敬鬼神,卻也不相信隨隨便便就能遇到高人,這其中定有貓膩,面對顧攀的詢問,他使了個眼色:「這位道長說有天眼,能看到邪崇,就找到這兒來了。」

「對了」,說着他看向那道人,「道長不是說看到這邊有什麼雞鴨鵝的冤魂,還說能見到屍體,怎麼我二弟家乾乾淨淨的?」

「對啊」,跟過來的七八個年輕小子也打呼哨起鬨「那什麼屍體啊血跡啊在哪呢?」

「這」,道人掐起手指,心內焦急,明明那人說好的,這邊已經佈置好了,他一進村沒發現這裏的人有絲毫惶惑,便想着可能是那家人警覺,早早把東西收拾乾淨了,但仔細尋找,血跡雞毛定能找到一兩滴的,誰想…「那邪崇比我預料到的還要法力高深,恐怕早已將屍體收走了,眾位四處找找,應該能見到蛛絲馬跡,再一個…」

道人說着向顧攀見一禮,「施主,你家正是黑雲籠罩之地,還是快讓那個突然就會了綉技的孽障出來吧,她早已經不是你的女兒,為邪崇所附身了。」

顧攀臉上顯現怒火,顧氏更是不客氣地舀一瓢水潑到道人身上:「我讓你一大早就來我家胡咧咧,我閨女是不是我閨女,我這個當娘的難道還不清楚?」

「無知蠢婦」,道人抹著臉大罵,「若非不想看到無辜人枉送性命,貧道會管這等閑事?」

顧攀則看向欲言又止的村人,「怎麼,各位也都是跟着來逼我家閨女的?翩翩可都是你們看着長大的,從未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吧!」

「二哥」,一個漢子道:「咱們也是讓道長看看,萬一真有那什麼,驅走便好了…」

「什麼邪崇?」顧明月邊問邊對鏡插好兩朵米黃色的珠花在髮髻,朝連連朝她搖頭的歐陽薇安撫一笑,她揚聲問著出門來:「誰是邪崇?光嘴上說說可不成。」

顧明月早想過可能會有人拿着她精湛的綉技和廚藝說事,是以早就想過應對之法,她笑着直視那道人,按手一禮:「道長,露兩招給我們看看我們才能相信你說的話啊!我聽人說,學道的法力高深,開過天眼的更是了不得,能毫無障礙的穿牆而過,還能斷頭復生,還能把弱弱小草眨眼變成大樹,剛才我聽到概大伯說您是開着天眼找到我家的,何不先把您的絕技給示範一下,再來論我是不是邪崇?」

眾人早已聽得獃獃怔怔,初看到顧明月而心神失守的道人也回過神來,他更迫切地想帶走這個女孩子好好玩弄,可又被她的話弄得下不來台,突然就沉臉暴喝一聲:「你這孽障,為禍鄉鄰不說,還敢胡言亂語,若是你老老實實跟我離開靜心修鍊,我還能饒你一命,否則…」

「否則如何?」顧明月在歐陽端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坐姿端正優雅,問話之間卻氣勢全開,「道長,你光說不練,難道是唬人不成?別說斷頭復生那種難度大的,您就給來一個穿牆術啊,否則大家怎麼相信您說的話呢?隨便一個人說我是邪崇,我可是不認的,道長如果使不出來真本事卻還要誣賴我,我可是要和你去對薄公堂的。」

她說着眨眨眼睛,盡顯少女天真,卻一下子把道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顧攀和顧氏見道人情狀,立即眉開眼笑:「正是,你使不出個一二三來,我們定要拉你去見官。」

少年們這時也起鬨道:「是啊道長,穿牆術不成的話,你把這牆根兒的小草給催開花了也行,要不然我們還真不能相信您說的話。」

「你們這些小子,怎敢對道長不敬?」鄭彩葵她娘急忙開口,「道長說她是邪崇她就是,道長和我們素不相識,怎麼能一下子就找到她家?二哥二嫂,你們可別被騙了,這已經不是你們閨女啦。」

「我閨女怎麼得罪你了?」顧攀怒氣翻騰,「再敢胡說,別怪我不客氣!」

顧氏卻拿過屋牆邊的掃帚向道人和鄭彩葵她娘舞去,「誰叫你們一大早來污衊我閨女?」

「你們」,道人甩袖躲避,「愚夫愚婦!」

顧煥這時喘著粗氣擠過人群進來,喊道:「哪個污衊我家翩翩,站出來讓爺瞧瞧。」

更多的人已經發覺這就是一場鬧劇,而他們之前竟然還真被嚇得心神不守,少年人多在顧煥那裏做活,也是根本沒相信這道人一篇瞎話的,此時見顧煥過來,一哄上前揪住那道士,喊道:「煥哥,這不嘛,一進咱們村就說有邪崇,完了鄭三喜家的還沒搭一句話,他就把話題扯到翩翩身上,恐怕是有什麼人想要翩翩的綉技故意弄得這出呢!咱們這不正讓他露兩手瞧瞧呢,翩翩說讓他來個穿牆術他不敢,我們就說把小草催開花,這人還是不敢!」

「你們想幹什麼?」一直淡定的道人登時慌神,根本沒想到那女娃就一句話的功夫,情勢便立即轉變。

讓他沒想到的還在後面,顧煥活動着雙手走近前來,「呦,這是哪裏來的高人啊!聽說高人們都有神功護體,不怕打的,也別麻煩您展示神力了,那多麻煩啊。我給您一拳,不就試出來了!」

話落,一計鐵拳就砸在道人鼻子上,登時鼻血直流。

顧煥大驚道:「哎呦喂,這還真他媽流血了,你道士的護體神功呢?」說着神色狠厲地揪住道人領口,「說吧,收了誰家的錢來整我妹子?」

「沒有」,道人仰頭不屈,「那就是個邪崇…」

顧明月在一旁好笑地看着,拉住也要上前給一拳的歐陽端,正要開口說話,只聞人群外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顧明月臉色頓凝,還真是鐵了心得要整死她,和尚的說服力可是比道士要大,這是先上小碟再來大餐的節奏。

顧家人心中也都是這麼疑惑著,這和尚恐怕同樣來者不善啊!

顧煥轉頭就道:「禿驢滾一邊去,沒看到旁人家裏正忙着。」

同樣跟來的大伯娘指了指兒子,連連向和尚道歉:「師傅莫介意,小孩子脾氣爆。」

得罪個道士沒什麼,但和尚們都是佛祖座下弟子,那可不敢得罪。

「無妨,貧僧慧通」,和尚面色慈善,抬手向眾人施過佛禮,「小施主,打擾了,貧僧是大菩提寺的長老,每月都要到鄉下布施講經,今天本要去十幾裏外的小湯村,但卻心中一動走來貴寶地,未進村,便遙遙看到貴村四方天空紅光大盛,貧僧當時就知貴村有賢人存在。現觀小施主面相,正是那賢人無疑啊。」

正飛速想對策的顧明月怔了怔,這人怎麼回事?

道士眼中剛剛聚起的喜色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在和尚的話告一段落時便咬牙道:「慧通大師看得出賢人,就看不出邪崇嗎?」

村人們卻沸騰了,這是慧通大師啊,皇上都禮遇的一個老和尚啊!到他們村裏來了!

當下沒人再理會那道士,紛紛上前來回一佛禮,並表示想邀請慧通大師到家中用茶。

顧煥卻沒被慧通大師的名號鎮住,更沒被剛才的誇讚迷惑,他冷冷看着,準備一有不對就出手。

面對人們的熱情,慧通大師身後的小沙彌及時出來擋住,慧通的目光卻落在人群外靜靜看向這裏的女孩子,他突然就驚呼道:「佛祖啊,貧僧有生之年,竟還能遇到鴻運終生的人!」

鴻運伴隨終生也就罷了,她的面相中竟還隱隱透出至貴之勢……不過這也不奇怪,那位攜紫氣降生的人托他過來,不就是要為這個少女解圍?

怪不得這段時間含彰周身的紫氣越來越旺,恐也有這少女的相助之功吧。

好,好啊,這二人正是天生一對,有他們在,天下蒼生之運格也會越來越好,不出數年,恐怕再無饑饉矣,人人都吃飽穿暖,我佛就功德圓滿了。

慧通大師心中一直在狂歡的大吼,面上的神情也沒平靜到哪去,兩三步走出人群,恭恭敬敬地朝少女施一佛禮:「女施主,貧僧可能向您討碗水喝。」

眾人:…誰能告訴我這個慧通大師是不是真的?對一個小丫頭說您!腦子沒毛病吧!

顧煥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顧明月淡淡一笑,不接和尚的話,想看看他在玩什麼把戲。

「大師,有水」,顧氏見這和尚是來為自家說話的,當即便笑着要去端水,「家裏還有些素食,大師若不嫌棄,請到客廳用些吧。」

「我去給您端飯」,顧攀緊跟着道。

夫妻二人都覺得這和尚就是來幫自家閨女的。

「無需無需」,慧通擺手,再次笑眯眯地看向顧明月,「貧僧想向這位小女施主討杯水」,說着看看顧攀夫妻,又看向眾人:「這位小女施主命格極好,能得她一碗施捨,勝貧僧誦經十年之功。」

呵!眾人頓時倒吸口涼氣,明月丫頭的命格真那麼好,那他們能不能也討一杯水喝?

看出眾人神色,慧通笑道:「於我們修佛者有益,於眾位只是平平淡淡一碗水而已。」

「女施主」,慧通再施佛禮,「您若能施貧僧一杯水,以後每年貧僧都到貴村講經三日可好。」

竟是來幫她的?還幫得天花亂墜!顧明月不由失笑,只是不知道是誰把這和尚請來的?

顧概正滿臉着急地想替侄女答應,就見她點頭道:「自然可以,我為大師做一餐素齋吧。」

慧通一張老臉頓時笑成菊花,「多謝女施主。」

「想不到大菩提寺的慧通大師也會受人金…」,道人怒吼的話突然截止,顧煥摘下道人的頭巾塞到他嘴裏,笑道:「哥們兒,還有心情胡說呢?等著啊,馬上咱們就送你到縣裏,好讓縣太爺查查,到底是什麼人指使你來害我顧家的女兒。」

慧通轉身招手,「了緣,你也跟着賢人施主一起走一趟,請縣太爺務必要查出幕後主使。」

小沙彌恭敬應是,顧煥看看那老和尚,終是彎腰一禮道謝,顧攀夫妻二人同樣欣喜道謝。

顧明月看了眼縮著脖子想悄悄出去的婦人,提醒到:「煥大哥,把鄭彩葵她娘也一起帶去吧,說不定她背後也有人指使呢。」

鄭彩葵她娘聽此,轉身就要跑,卻被歐陽端兩步過去擋住。

顧煥笑道:「鄭三嬸子,跟着走一趟吧,放心,縣太爺不會冤枉好人的。」

婦人立即面如土色。

------題外話------

不好意思,昨天寫完就睡了,沒修改,本想早點起來捉捉蟲傳上來的,誰知道一覺睡到七點多—_—||明天準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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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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