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重要

264 重要

林弛穿好衣服出來,圓圓還握著濕帕子站在洗臉架旁。

見她眼眶有些發紅,林弛道:「臉上的傷沒好全就再多歇兩天」,說着便出門去了。

圓圓立即露出笑容,儘管少爺已經看不見,她還是用力地點點頭。

孟鶯兒走出內室,一語不發地看向圓圓。

「少夫人」,圓圓施禮,端起洗臉盆,笑點頭道:「奴婢告退」。

孟鶯兒見這丫鬟對自己越來越敷衍,胸口憋了一股上不去下不來的怒火。

在洛州安定下來后,她需要跟平原商量一下,把這個丫鬟嫁出去。

拿了昨天晚上熬夜做出來的燒傷葯,孟鶯兒來到林芙蘭的房間,然而房間內靜悄悄的,被褥在床上散亂地攤著。

「芙蘭?」孟鶯兒叫了聲,看到她的梳妝匣子半開着,臉色微變,急忙轉身出去,叫來小露問道,「知不知道大小姐去哪裏了?」

小露道:「我剛才還見大小姐在屋裏睡着呢,少夫人,大小姐她不見了嗎?」

「屋裏沒人」,孟鶯兒急道,「叫上陳嫂,先在家裏找找。」

因為林芙蘭的不見,小院子裏亂嘈嘈起來。

孟鶯兒正要派人去叫回來林弛時,林芙蘭雙眼獃獃,失魂落魄地走進了家門。

孟鶯兒忙走上前問道:「芙蘭,去哪兒了?你的傷口還沒長好,不能見風。」

「他要定親了」,林芙蘭無神地看向孟鶯兒一眼,聲音粗啞,不停重複:「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別瞎想」,孟鶯兒知道林芙蘭的心結,趕忙勸道:「只要你把傷養好了,還會有辦法的。」

對半死不活的林芙蘭,孟鶯兒心裏有些厭惡,之前平原給她安排得多好,她卻一直不安生。

只是一個看不上她的男人要定親而已,犯得着為一個不值得的人折騰一家子嗎?

再說了,若真是喜歡到死也放不下,那就死纏着去,有折騰家人這功夫,恐怕早也纏出感情來了。

然孟鶯兒只這麼一想,她還是不希望林芙蘭再出去找事的,當下安慰著將她扶到了屋裏。

林芙蘭一開始還很順從,看到梳妝台上的銅鏡時,卻猛然發瘋一般地衝過去,看着鏡子裏纏着白布的臉啊啊叫起來。

她現在這個樣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但她便是不活了,也不能讓將來會佔據煉大哥妻子之位的女人好過。

此時,來帝京採買過聘禮到碼頭坐上船的顧家人,閑聊著便說起之前在街上遇見的林芙蘭。

顧權媳婦嘆道:「弛子真是不容易,好歹家裏松活了,他這大妹子又不消停。」

「瞧她一聽說煉子要成親那臉色難看的」,大伯娘疑道,「她不會還記掛着煉子,要找事吧?」

王玉梅聞言,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她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能找什麼事?」

說是這麼說,王玉梅心裏卻警惕著,相比起來,成悠姿和林芙蘭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中意哪個做兒媳婦根本是不用說的事。

兒子的婚姻大事定下來,日後便沒有什麼需要她操心的事了,因此她絕不能讓林芙蘭再插一腳進來。

轉眼到了六月十八這天,天不亮時,顧家進門的人便都到顧概家來幫着裝聘禮。

因為家裏的車不大夠用,顧概又到呂家鏢行雇他們幾輛車和幾個鏢師去臨縣送聘禮。

鎮里縣裏的富貴人家得知顧家村的官老爺要定親了,昨個兒傍晚起上門送禮的人就沒斷過。

甚至還有送宅子的,王玉梅當時看見地契,驚得連話都不敢說。

兒子當初考中也有送禮的,但和現在這分量可就差遠了。

顧概也很震驚,震驚過後便堅決不收這地契之類的貴重東西。

他們不收,過來送禮的人就不走,很快顧家門前堵起一串子人。

顧煉見識過很多次這些送禮場面,直接讓豐收轟人。

大家來送禮是拉關係的,此時見顧老爺一家不是做樣子而是真的不要,忙一個個好脾氣地道了歉,卻都笑着說要出人幫忙。

話都到這份兒上,顧概也不好再拒絕。

因此天色微明時分,下聘隊伍便浩蕩地從顧家村出來。

在鎮里的小碼頭上,已經停著了三艘大船,引得鎮里的人紛紛跑過去引頸探看。

路上,顧秀雨跳下車,不管後面她娘斥責她不懂事的話,追上前面顧煉所在的馬車,讓駕車的三叔緩下車速,抓着車壁便爬了上去。

顧煉正閉目養神,顧秀雨上來他也沒睜開眼睛,只問道:「有什麼事?」

「哥」,顧秀雨笑着坐在顧煉旁邊,「我沒見過成姐姐,想問一問她好不好相處啊。」

「還好」,顧煉想了想這麼說,他對成悠姿沒什麼偏見,也很認可她的才華,雖然沒有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心動感,以後卻會好好待她。

猶記得曾做過的那個夢,他還娶著兩房妾室,在現實中,他卻肯定自己不會再娶。

並不是不能回給成悠姿以相同感情而愧疚,而是他不想家裏有太多人。

至於夢裏的那些兒子女兒,不能出現顧煉半點遺憾的感覺都不會有。

顧秀雨遲疑着又道:「哥,前些日子我見過林芙蘭,她一提起你就哭,你對她…」

「以後不要和她往來」,顧煉厭惡皺眉,睜開眼看了妹妹一眼,「也別讓我再聽到你提她。」

顧煉的眉頭越皺越緊,似乎夢裏娶的兩房妾室,頭一個正是林芙蘭,顧煉覺得有些噁心,不知為什麼自己會夢見娶這個他厭惡至極的女人。

「我沒有想提她」,顧秀雨攪着手指道,「是那天我定親的時候,她來了,送給我一條項鏈,還被黃素誣陷她故意想推翩翩,我過意不去嘛。」

她覺得林芙蘭才沒有那麼傻,當眾想害顧明月,再說當初如果不是因為顧明月,大哥也不會堅持和她退親。

如果是自己,顧秀雨還覺推一把太輕呢。

「你說什麼」,顧煉眼中閃過冷光,「林芙蘭推翩翩,翩翩當時可有受傷?」

剛才還無所謂的樣子,現在就這樣着急,顧秀雨暗裡冷哼,顧明月哪裏來的臉讓自家大哥對她這麼好。

「她沒受傷」,顧秀雨撇嘴道,「黃素給她擋了,手臂上磕出來很大一個口子呢。林芙蘭現在也很不容,聽說她有天晚上做針線做到太晚,打翻了油燈,屋裏起了火,把她燒得很嚴重。真是誰挨到顧明月,都沒好下場。」

顧煉冷冷看她一眼,「她這是自找惡果,翩翩和你才是同宗姐妹,別親疏不分。」

「什麼親疏不分嘛,他們家和我們家還隔一房呢」,顧秀雨低了低頭,想起當初吳繒眼裏只有顧明月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事情就氣不過。

真希望顧明月所嫁非人,真希望她那愛逛青樓的丈夫天天流連花叢抬小妾進門,看她以後還得不得意。

想到這些,顧秀雨笑起來,對臉色越發不好看的顧煉道:「哥,我知道錯了嘛,以後絕對不說翩翩不好了。」

顧煉目光沉沉,卻沒再說什麼。

剛過巳時,浩蕩的送聘隊伍就到了臨縣成家門前。

十幾車聘禮,三四十個來送聘禮的人,吸引不少臨縣人跟在後面看熱鬧,最前面,是一個披着大紅披風帶着兜帽的身影。

旁邊的人在看人家下聘的熱鬧,也忍不住看她兩眼,疑惑着想這是什麼人?大熱天還用披風捂得嚴嚴實實?

林芙蘭微微抬頭,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顧煉時,眼中掠過一抹傷痛的笑意。

即便嫁不成煉大哥,她也要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自己。

林芙蘭很怕死,但她知道如果不這樣做,她將後悔一輩子。

只要顧煉能刻骨銘心地記住自己,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林芙蘭相信心底的感覺,她現在所做的,是對她自己最好的事。

顧家人有序地走進成家,成家長輩笑着迎接出來。

成老太太不無得意地想,果真是她最看重的孫女,眼光着實不賴。顧家小子一個剛步入仕途沒多久的年輕人,這麼短時間便升遷到戶部,前途無量啊。

忽然,人群的某一點騷動起來,緊跟着傳來一個婦人刺耳的尖叫聲:「啊,血啊!」

圍在成家門口看聘禮的人驀然散開,大紅披風裹身的林芙蘭捂著肚子,目光緊緊看着顧煉,一步步緩慢地向他走近。

煉大哥正回過頭來看自己啊,林芙蘭的目光恍惚起來,好像看到身着玄色黼黻錦衣神情間滿是不可接近冷光的他在看着她。

林芙蘭激動而又喜悅:你終於看到我了!

人群看着這女子走過去,順着裙子滴在在地上的血,詭異地安靜下來。

顧概和王玉梅夫妻兩個都呆愣了,在這人抬頭時,他們已經認出這是誰來。

林芙蘭,瘋了吧!

顧煉目光平靜,他沒有讓人叫醫生的打算,既然這個女人如此想死,他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地好。

林芙蘭忍着痛一步步挪向顧煉。

王玉梅突然回過神來,掐了丈夫一把:「快讓人抬着她找大夫去啊。」

這個林芙蘭,死也要噁心死他們家啊這是。

顧概還沒開口,一襲淡紅夏衫精心打扮過的成悠姿跑過來,她停在顧煉身旁,看着那個流着血緩緩走來的女人,莫名的厭惡湧上心頭。

成悠姿握緊雙拳,竟產生一股特別濃重的殺死這女人的衝動。

林芙蘭的腳步頓住,她對突然出現在煉大哥旁邊的女人本能的畏懼,心理防線瞬間塌陷,她癱軟下來。

顧概眼見着人暈倒了,即便心裏像吞掉一隻活蒼蠅那般噁心,也不得不喊來顧權和顧本,讓他們出去騰出一輛車來,再叫他們的媳婦把林芙蘭給架了過去。

「大本,你現在去帝京通知那林弛一聲」,車載着人往醫館去了,顧概叫住顧本,「再帶個這臨縣的人,讓人給做個見證,免得林家人以為是我們怎麼了林芙蘭。」

「大哥,你放心吧,這麼多人看着,跟咱們顧家可沒關係」,顧本說道,轉身便找到一個熱心人,大步去了碼頭。

顧家人吞了活蒼蠅一般噁心,成家人心裏也不幹凈。

成老太太的臉色當即就落了下來,一頓拐杖扶著丫頭回了後院。

雖然那當眾自裁的姑娘什麼也沒有說,但誰沒看見她是望着那顧家小子來的?定親當日便弄出這麼一場,以後自家孫女嫁給顧煉能好過!

成三夫人揮着手帕讓丫鬟婆子洗地,嘟嘟囔囔道:「這太不吉利了,定親的事還是再商量商量吧。」

顧概和王玉梅都走上前說好話。

成三老爺瞪了媳婦一眼,這麼好的女婿不要,還想讓女兒嫁什麼樣的?對顧概夫妻笑道:「請請,這意外之事,咱們誰也料不到啊,再說又不是我們捅的刀子,更沒有不吉利那一說。請進吧,都快請進。」

成二老爺同樣過來接待客人,現場僵滯的氣氛才好些。

成悠姿看了眼地面的血滴,挽住顧煉的手臂道:「和我一起去看看奶奶吧。」

顧煉說聲好,走到清凈的後院時,他道:「若是你覺得不吉利,我們的親事還沒商談,可以就此作罷。」

「你說什麼?」成悠姿眼眶微濕,「我何曾有半點介意?還是景之大哥其實辜負了那個姑娘,見她如此決絕而心生不忍?」

她這麼說,就是在向顧煉要解釋。

顧煉只簡單地說一句:「你多想了」。

成悠姿知道他性子冷漠,雖然不滿意這個簡單到乏味的解釋,卻知道這已經是他很包容自己的表現,因此強按下繼續追問的衝動,笑着換了個話題。

林芙蘭最終沒有被救回來,午時左右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死時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守着,但她絲毫不後悔。

離開成家后,心裏那點本能的恐懼散去,林芙蘭差點笑出聲來。

她成功了,這一輩子,她都將在他心中佔據最難忘的那個位置。

林弛在顧本的帶領下匆匆趕到醫館,看到的就是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大妹,而他並沒有想像中的傷心,竟反而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他沒有與顧家人爭吵,很是平靜地抱着林芙蘭的屍體放到自家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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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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