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一百五十六章 入冬的第一場雪
不知不覺已經做了二十天家教，梁雙的傷勢已經完全恢復，在黑鑽夜一的幫助下念力也恢復了六成，估計再過十來天就能完全恢復。
季候入冬，梁雙起床推窗一看，空中白茫茫的鵝毛大雪紛紛洒洒，飄落滿天。庭院裏的屋宇、樹枝、地面、竹亭上，覆蓋起一層銀白的積雪，天地似乎都在畫中，顯得分外美麗。
「呼」的一陣寒風，捲來冰涼的雪花吹進窗戶，吹得梁雙髮絲飛揚，幾張未用完的紙飄落地上。梁雙大力吸進一口冷冷的空氣，鬱悶的胸襟舒暢不少，凝視蒼茫的天幕，低聲贊道：「好雪！」
梁雙不禁想起去年這時候，學校下了一場大雪，他和同學們在雪中一起嬉戲玩耍，大家從公園的坡頂一直滑雪下來，然後滾一個超大號的雪球砸人，大夥兒一起打雪仗，段奇玩得太過癮，把手機都掉進了厚厚的雪地了，那時候海歐最喜歡把冰涼的小雪球偷偷塞進羅妹妹的脖子裏，惹得她尖叫追殺不止，這時葛禕定然是要從中使壞的，隱身絆海歐一跤，讓海歐摔個嘴啃泥。張軒翼心情一好，就給海歐加持一個疾風招來，讓這場追打嬉鬧一直繼續下去。
「如果真的能一直繼續下去就好了啊……」過往的場景歷歷在目，梁雙如何不懷念他的同學、他的同伴？但已然走上這條修羅之道，就必須有願萬般罪孽盡歸吾身的覺悟。
梁雙悵然搖頭，長吁出一口氣，在空氣中凝結成一道筆直的白色氣霧，瞬息散去無影。他默默的推門走出房間，天地白茫茫一片，清新幽靜，微露的晨曦透過對面的屋宇照進窗欞。
蔣明早有準備，叫保姆溫了酒，每個冬晨喝兩杯，既暖身子又過癮。對雪飲溫酒更是冬日一大快事，梁雙聞香而至，這杯中之物正是他所好，當下涎著臉向蔣明討了半壺，蔣明沒想到梁雙竟是志同道合之人，心中十分歡喜。
正要與梁雙對飲時，他的弟弟蔣亮就大呼小叫的衝進屋子：「哥，趁著好雪，你一定要來我家喝兩杯！」
蔣亮是個粗豪的大嗓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一把喝酒的好手。
蔣明大笑着對梁雙道：「我這個弟弟，卻是比我更好酒。」
梁雙微微一笑，上前打了招呼。蔣亮轉頭一看，拍著梁雙的肩膀道：「嘿，小梁老師，最近氣色不錯嘛！」
梁雙連忙道：「還不是因為在蔣叔叔家吃得好住得好，工作也輕鬆，氣色當然就好咯！」
蔣明道：「叫我去喝酒，打個電話就是了，何必親自走來。」
蔣亮「嘿」了一聲：「反正走一走嘛，親自來更好，我都親自來了，你非動身不可了！」
蔣明道：「叫上小梁老師吧！」
梁雙是個懂事的，連忙道：「你們且敘兄弟之情，我等下還要輔導小蔣琛的功課呢！蔣珂可是一大清早就來了。」
蔣明笑了笑，囑咐了保姆幾句便出門了。
蔣琛的媽媽一大清早就出去打牌了，於是家裏又只剩下保姆與梁雙兩個大人。保姆李阿姨瞧著梁雙自斟自酌、怡然愜意的模樣，心裏道：「什麼師範高材生，整個一酒鬼，別誤了蔣琛蔣琛的前程才好。」
正想着，蔣珂從院子走了進來，入屋喊了聲老師好，便翻開書包準備做功課了。
梁雙問道：「怎麼不見蔣琛，他到哪裏去了？」
蔣珂囁嚅道：「昨夜忽然下雪，溫度很低，弟弟今日一早就感冒發燒了，不能起床。他托我向老師告假一天，請老師答應。」
梁雙如何不知道蔣琛的花花腸子，當即佯驚道：「發燒？那得送到醫院裏去打點滴呀！」
蔣珂連忙搖頭道：「不是發燒，只是普通感冒而已，睡上一覺就好，不要緊的，沒關係的……」
梁雙不悅道：「瞧你這姐姐當的，弟弟都感冒了，還不當一回事，不行，我得去探望探望他。」
「沒必要了，老師，真的不要緊，何必勞動你大架……」蔣珂急忙道。
梁雙正色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能不重視啊！我身為他的老師，在他生病時卻不去探望，這豈不是叫他傷心？非去不可，非去不可啊！」
蔣珂推託不過，偷偷向李阿姨使了個眼色，李阿姨會意說道：「我去搞衛生了。」
「對了，老師，我有一個數學題不會做，請你幫我講解一下吧。」蔣珂身負弟弟重託，不得不使盡渾身解數來拖延時間。
趁蔣珂纏住梁雙時，李阿姨退出屋子，一路小跑進了對面院子，遠遠就望見蔣琛正在練跆拳道打得火熱，
原來蔣琛心思玲瓏，聽得門外消息，知道叔叔定是來叫爸爸喝酒的，這樣一來他父母都不在家，他就成了脫韁的野馬沒了管教。與蔣珂堆了雪人之後，開始練習神秘高人教授的體術，「哼哼哈哈」的好不爽快。
李阿姨見狀趕緊氣喘吁吁叫道：「琛兒，琛兒！」
蔣琛一愣，問道：「李阿姨，慌什麼，是我爸爸媽媽回來了么？」
李阿姨擺手道：「不、不是，是小梁老師聽說你病了，要來探望。人馬上就到。」這就是有錢人家房子大的好處呀！還有時間通風報信。
蔣琛一挺小胸脯道：「他要來便來，我為什麼要怕他？」
李阿姨道：「你自然不怕他，可需小心他回頭告訴你媽媽。」
原來中間有這麼一節：那一日蔣琛在訓練場打敗小三角眼，趾高氣昂，媽媽見兒子沉迷於跆拳道，越練越痴迷，生怕他耽誤了學習，便要停了他在跆拳道培訓班的課。蔣琛大急，連忙找爸爸求情，所幸蔣明對學習並不是很看重，反而認為練個少年黑帶啥的，既有面子又鍛煉了身體，還是一門才藝與功夫，以後做生意走南闖北再也不怕累了，便替蔣琛求情。最終究竟還是沒停跆拳道培訓班的課，但以後蔣琛練跆拳道就要小心了。
蔣琛一驚，想起媽媽再三囑咐梁老師，說不定梁老師真會告自己的狀，慌道：「那怎麼辦？」
李阿姨道：「當然是趕緊回屋躺上床裝病。只要過了這一關，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蔣琛打贏了小三角眼，對跆拳道的熱情空前高漲，聞言掃興道：「唉，這個梁老師，真是煩死了！」正說着，就聽到院子外面蔣珂大聲說道：「老師慢點走，小心路滑。」
梁雙的聲音傳來：「嘿，小丫頭這麼關心老師，老師又不是八十歲的老頭，不要這麼緊張。」
蔣琛身手敏捷，早躥進屋裏，李阿姨十分配合的在外守候。
蔣琛風風火火奔進房間，七手八腳把衣服拖了，哧溜鑽進被窩，靜待老師到來。
剛收拾停當，蔣珂引著梁雙推門而入，嘴裏喊道：「小弟，梁老師來看望你來啦！」
蔣琛縮在被窩裏，用比虛弱顫抖的聲音道：「多、多謝老師，我一點流行感冒，不勞老師掛心。」
蔣珂心下暗笑，恭敬道：「老師啊，屋裏空氣污濁。小弟的流行感冒說不定是什麼甲型H幾N幾的，萬一傳染給你那可就糟啦！不如我們先出去坐坐？」
梁雙搖頭正色道：「我倒是不要緊，蔣琛看起來十分虛弱，顯然病得不輕，一定得去人民醫院看看才行——走，我們現在就去！」
蔣琛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聲音頓時就中氣十足了，背對着梁雙回答道：「沒事兒！一點小病，只要睡上一覺就好了，讓老師費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梁雙皺起皺眉，大聲道：「那怎麼成？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防微杜漸才是正理。」說罷掏出手機道：「我跟你媽媽打個電話，叫她陪你去醫院。」
蔣琛連忙道：「去醫院那麼遠，又冷，還是不去了吧……」
梁雙沉吟道：「你不願意去醫院，也沒關係，幸好我學過中醫，粗通針石醫藥之學，現在就給你看一看。」
蔣琛沒想到梁雙年紀輕輕就懂中醫，大吃一驚，忙不迭道：「不用了不用了，不敢有勞老師。」
梁雙心中暗笑，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何必在意。」邁步走到床前道：「蔣琛啊，你把頭轉過來，讓老師看看病症。」
蔣琛心裏暗暗叫苦，他剛剛練過體術，練得一身暖烘烘的火熱，梁雙只需一見到他生龍活虎、紅撲撲的小臉蛋，這戲就穿幫了。無計可施之下，只得把腦袋縮進被窩裏藏了起來。
梁雙一怔，問道：「蔣琛，你的頭怎麼埋在被窩裏？」
蔣琛瓮聲瓮氣的答道：「我很怕冷，不敢把頭露在外面。」
梁雙點頭道：「那請你伸出左手，待我為你切脈。」
蔣琛無可奈何從被角里探出左手。梁雙伸指搭住脈門，奇怪道：「蔣琛啊，你身上好像不怎麼發燙啊？」
蔣琛趕忙道：「老師啊，我這叫內熱不散，寒氣積鬱體內無法散發，所以才會這樣。等過一陣子寒氣發作出來了，只怕會比火炭還燙手。」
梁雙裝模作樣閉目搖頭晃腦道：「話雖如此，但你的脈象平和強勁，似乎……」話剛說一半，蔣琛的脈搏躍動突然加速，毫無規律的一通亂跳。
梁雙暗笑不止，心道：「好小子，居然跟我彈將軍令。好，你既然存心裝病，我若不配合到底，豈不顯得做老師的太過無趣？」
他「咦」了一聲，佯裝出滿臉驚訝神色，收回右手煞有其事道：「果然病得不輕，必須立刻診治不能延誤。」起身走到寫字枱前拿起筆，說道：「我開一張藥方子，請李阿姨趕緊抓藥熬上，越快越好。三帖葯之後，病情定有好轉。」
梁雙端端正正的寫了十數味草藥，儘是黃連、杏仁等之物，服之無害只是劇苦而已。
李阿姨沒想到小梁老師做事這般較真，對蔣琛「關愛有加」至極，試探道：「小梁老師啊，一個小小流行感冒而已，焐一身熱汗就會沒事，這中藥……便不用喝了吧？」
梁雙不悅道：「李阿姨這是信不過我的診斷咯？也好，我這就打電話給楊阿姨，勞煩她帶蔣琛去人民醫院找醫術精湛的名醫。」
被子裏傳來蔣琛忍氣吞聲的聲音道：「我願意試試老師開的藥方。」
梁雙歡喜道：「這就對了，我打小便學中醫，算來也有幾年功力，這是我的祖傳秘方，保你不會有錯。」揚聲請李阿姨去街上抓藥，又親自下廚熬好，不久后，將一碗熱騰騰的葯湯端到蔣琛跟前。
蔣琛靠在床上，不知怎的，小臉當真變得有點發黃，盯着黑乎乎的中藥湯苦着臉問道：「老師，我覺得休息了一會兒已經好了不少，這葯能不能暫時不喝？」
梁雙臉色一變，肅然道：「你病得這麼重，脈象極亂，哪有不喝葯就能康復的道理，快喝了！」
蔣琛恨不得連抽自己四十八個耳光，無奈之下戰戰兢兢伸出舌頭在碗裏舔了一小口，立時五官擠成一堆，癟嘴道：「水！水！我要喝水——老師，這是什麼鬼葯啊！苦死我了！」
李阿姨連忙端了純凈水過來，喂蔣琛喝了。
梁雙點頭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古有明訓啊。越苦越是好葯，趕緊喝了，莫等它涼。」
蔣珂見蔣琛自作自受，苦得臉都扭曲了，心中不忍，有意代弟受苦，只不過這吃藥治病的事誰也替代不了，她唯有眼睜睜瞧著蔣琛兩眼一閉，把葯湯一口灌下，等碗拿開，再看蔣琛臉上，五官似乎都移了位置。
梁雙滿意的點點頭道：「好，等到中午我再為你熬上第二帖，如此三次，明日一早你的病根便能拔清，如果到時候走動沒有手足酸軟、氣喘體虛的癥狀的話，就無需再服了。」
蔣琛大驚，把葯碗一扔，險些從床上跳了起來，失聲道：「這見……這葯我還要喝……喝兩次？」
梁雙慢吞吞道：「是啊。倘若病症不退，明天要再多加幾帖，直到病好。」
蔣琛慌忙迭聲道：「不用，不用！我剛一喝完這葯，頓時覺得一道靈光從天靈蓋直噴而出啊，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只覺得渾身發熱，顯然是病好了。」他一急，把神秘黑衣人的話說了出來。
梁雙心中已經笑翻了，苦苦忍住笑意，表面上疑道：「不會吧，哪有這麼快？至少中午還得再喝一碗。」
蔣琛一骨碌翻身跳起，口中霍霍有聲，拳打腳踢作出精神百倍的模樣，道：「老師果然是華佗再世，開的藥方實在神奇無比，我的病一下子全都好了，當真是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梁雙差點笑破肚皮，終於從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連忙配合表情，得意道：「我的祖傳秘方，自然錯不了，但你大病初癒，還是卧床休息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