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大勢
獨孤氏的命運，從未像此刻這樣飄搖過，數萬年的基業，竟是在一個曾經如同螻蟻般卑微的青年面前，變得如此脆弱，如此蒼白。
天子閣掌權人死了。
皇帝獨孤琦死了。
天機營掌權人為了活命，連精血都交出去了。
偌大皇權，搖搖欲墜。
似乎感受到楚林的目光望來，獨孤氏剩下的三名龍衛，無力地垂下了頭。
他們感到絕望，甚至，連恨都不敢恨。
咚。
祭天台上，楚林的腳步邁出，所有人的心都是微微一顫。
此刻的楚林，便是這片天地的掌控者，他要你死，你就死，他不讓你活，你別想活。
楚林眼眸，明亮得如同星辰，卻冰冷的像這漫天風雪，充斥着殺意，讓獨孤氏眾人膽戰心驚。
此時，眾人皆默，卻見風雪中那始終靜靜坐着的纖細身影，站了起來。
「獨孤素。」望向那道纖細身影，楚林心中微微一動，這個少女，和芊兒，太像了，氣質、容貌、甚至是聲音，都極為相似。
不過，那抹悸動，很快被他藏在深處，兩人再是相似，終究，一個是蘇芊，而一個是獨孤素。
獨孤素走到楚林面前，嬌弱的身影，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她擋住楚林的腳步，一雙美眸希翼地望着楚林。
「讓開。」楚林平靜地吐出兩個字，臉龐依舊冷淡。
身體微微一顫，那平平淡淡的兩個字，卻如同重鎚，又似尖銳的刺，獨孤素只感到心中一痛。
只是，她依舊沒有讓開，咬着嬌唇，恬淡美麗的俏臉，透著一抹倔強。
她知道，如果她讓開了，獨孤氏便真的完了…
她從未想過，再次與楚林相見，會是這般景象。
他統領百萬大軍，要為他的師尊和兄弟報仇雪恨。
而她，卻偏偏是獨孤氏的公主，她的背後，是獨孤氏，偌大的家族，數萬年的基業。
為了家族，她別無選擇。
「讓開。」楚林臉龐，透著冷漠，依舊是平平淡淡的兩個字。
「對不起…」獨孤素輕聲說着，有些不敢去看他。
「對不起？」看着獨孤素，看着這個與芊兒長得極為神似的少女，楚林眼中忍不住透出一抹譏諷。
「芊兒跳下鬼剎淵時，你可曾覺得對不起？」
「獨孤氏指使，你又可曾覺得對不起？」
「今日，我要滅了獨孤氏，你倒是覺得對不起了？」
楚林聲音冷漠，眼裏跳動着仇恨。
蘇芊、林可兒下落不明，他在武院的三位恩師、天武盟的兄弟，都因獨孤氏而慘死…
獨孤素的身影，一時彷彿又嬌弱了幾分，俏臉蒼白如紙。
她當然愧疚，對蘇芊愧疚，對楚林愧疚，可她只是一個公主而已，大勢面前，她又能如何？
她並不怪楚林，她知道楚林對蘇芊有着怎樣的感情。
可她依舊不能讓開，為了皇朝基業。
紅唇被咬破，滲出鮮紅的血跡，獨孤素的俏臉多了分嬌艷，更多了分凄美。
此刻的風，冷得刺骨。
眾人沉默無言，只是看着祭天台上的兩道身影。
青淺微微低頭，美眸中透著一抹哀嘆，她替獨孤素感到難過，同是女人，以青淺的精明，又何嘗看不出，這位小公主對楚林朦朧的情意。
只是這份情意，終究是場大夢，怪只怪，何必生在帝王家。
燕香寒亦是美眸閃動，似乎有些於心不忍，竟是恨恨地瞪了眼楚林。
夏蓋天老眼透著凝重，雖然楚林與獨孤氏有仇，但不論如何，獨孤素終歸是他的學生，他要保她無事。
楚林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張倔強的小臉兒，輕寒凄美，惹人憐惜。
想起一些過往，楚林眼眸中的冷意，減弱了一些。
他何嘗不知，這個女孩，身在帝王之家，本就是這亂世中的一棵浮萍，在風雨中飄搖。
深深的看了眼獨孤素，楚林收回目光，身影輕靈地向後退去。
「那些人必須死。」他丟下一句話。
獨孤素怔怔地望着楚林離開的背影，玉手緊緊握著，指甲刺痛著掌心，似乎這樣，心就不那麼痛了。
雪花落在俏臉之上，讓她感到一絲涼意。
「謝謝。」獨孤素低聲呢喃，她知道，楚林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才給她機會，她更知道，楚林口中的「那些人」是指哪些人。
只是，方才那道深深的眼神，讓她眼神一黯，說不出的苦澀。
今日之後，最後一絲情面，或許，也蕩然無存了吧…
她的委屈，他懂，卻放不下仇恨。
而他的仇恨，她也懂，卻無法對獨孤氏棄之不顧。
這或許便是他們的結局，就像從未相見過一般，形同陌路。
…
誰都沒有想到，祭天台決鬥，最終會以這種方式決鬥。
偌大的皇朝，數位龍衛，最後居然要靠一個女人，才能保全性命。
燕香寒和被楚林打成豬頭的青峰，回星河宗去了，離開之時，燕香寒狠狠地瞪了楚林一眼，似乎對楚林很是咬牙切齒。
徐長老則與楚林告別一聲，與邵飛一同離開。
武院百萬大軍營地邊上，楚林站在山丘，眺望着遠方。
皇城之外，巨大的祭天台已經撤掉了，雪不曾停歇，很快又是厚厚一層。
「天下大勢…」
楚林心中思緒翻湧。
天下大勢，暗流洶湧，一切都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東翎皇朝，三大權力中樞，獨孤氏身為皇家，天子閣掌管政務，天機營掌管軍務，三家並存，互相制衡。
若是真的徹底滅了獨孤氏，平衡便會被打破。
天子閣和天機營各自為政，又或者趁亂奪權…
天下，必然大亂。
生靈塗炭，蒼生受苦，此事，楚林並不想看到。
小小的星月國，他尚能交給武院去治理，但偌大的東翎皇朝，各方勢力錯綜複雜，治理起來，並非一朝一夕。
而他楚林，又不可能永遠呆在這東翎皇朝之內。
另外，東翎皇朝與三大宗之間，有着默契的聯繫，若是不顧一切滅了獨孤氏，必定會觸碰到三大宗的利益。
「現在收手，對他們好，對你也好。」
燕香寒的那句話，楚林豈會不明白。
但儘管如此，楚林依舊要讓獨孤氏付出足夠沉痛的代價。
他等獨孤素，來給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