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迷茫

「聽說有個哥們考試太緊張都吐血了？」

「吐血了算啥，還有尿褲子的呢，你都不知道，還有人穿着紙尿褲來考試的呢……」

「哎哎，就是前面那哥們，叫王小白，我們一個考場的，那一口老血噴的，跟對穿腸似的……」

第二天王小白來參加考試，突然發現自己成名人了，等待的過程中，許多考生和家長對他指指點點，有同情的，有嘲笑的，也有嘆息的……王小白除了苦笑，也是百味雜陳，甭管怎麼樣，數學都算是考的不錯，今天這兩科考完，應該能上一本的線。

王小白沒敢再戴文昌塔，一次就差點魂不附體，可不敢再用第二次了，何況這兩科他還是有把握的，可能是昨天吐血的緣故，兩位監考老師對他格外關注，經常圍着他轉，偶爾還會問一句有沒有不舒服？

考完最後兩科，王小白覺得考的還不錯，尤其是數學加分，對於更上一本很有信心，考完試他們這些沒家長跟着的，坐上高中的大巴車回學校，第二天也就放假了，各回各家，一個星期後，估分差不多了，再到學校填志願。

一上車陳建斌還是在原來的座位，看到王小白，伸手打招呼道：「王小白，長出息了啊，聽說你都考吐血了，吐了二兩還是二斤呢？」

王小白很是無奈，自己都快成笑話了，坐到陳建斌身邊給了他一拳道：「你特媽能不能別嚷嚷了？嫌這事知道的人不夠多是不是？」

「不是，你要是覺得考不上大學，你跟哥們學廚師去啊，用不用考吐血啊，太誇張了吧？」

陳建斌盡情的嘲笑王小白，其它同學也笑，跟車來的老師也很關心王小白的健康情況，弄的王小白相當之尷尬，他相信自己考吐血這件事，會成為縣一中永遠的一個傳說，大巴回到學校，天早就黑得透了，回到宿舍，整個宿舍只有王小白一個人，連黃老七都消失了，王小白覺得格外孤獨。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白就跟陳建斌騎着車子回家，到家之後，家裏竟然鎖門了，王小白給他爸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他媽竟然要生了，正在產房裏，王小白連書包都沒放下，騎着車子趕到了鎮醫院，產房外面，他爸正心急火燎的在轉圈。

看到王小白，王建軍眼淚都下來了，道：「小白你來的正好，你媽應該沒事吧？」

高考都考吐血了，親爹見了一句都沒問，反而問他他媽會沒事吧？王小白覺得很委屈，但看他爸那模樣，還是安慰道：「沒事，現在醫學技術都這麼發達了，不行就刨唄，不會有事的！」

「嗯嗯，我也覺得沒事。」說到這想起來王小白剛高考完，問道：「你高考考的怎麼樣？有把握能上個好大學嗎？」

「我覺得還行，應該能過一本線，爸，你說我該報什麼專業啊……」

王小白他爸剛想跟他聊聊報考專業的事，護士出來喊道：「白麗家屬，白麗家屬，生了啊，母女平安。」

「是個女孩，是個女孩，老天保佑……」王小白他爸差點就跳了起來，把兒子的話忘到了腦袋後面……王小白很無奈，可聽到母女平安，也感覺很欣慰，接下來就是住院了，怎麼也得一個星期才能出院。

王小白就在醫院的小床上看到了自己的妹妹，那褶皺的皮膚，丑的跟個小狗似的，張嘴哇哇哭個不停，即使這樣，王小白還是能看出來妹妹的五官跟他爹比較像。

王小白低頭看自己的妹妹，本來哇哇大哭的妹妹手舞足蹈的突然抓住了王小白扒著小床的手指頭，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抓住了他手指頭的妹妹突然就不哭了，發出咯咯咯……類似的聲音，似乎見到他很開心，小手握着他的手指頭很用力。

王小白也感覺到了他和妹妹那種奇妙的聯繫，不光是血脈上的聯繫，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他忍不住輕聲問道：「你可真小啊，我是你的哥哥……」

「咯咯咯……」小小的笑聲傳盪在王小白的耳邊。

王小白的妹妹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王詩藍。看樣子是沒少琢磨叫什麼好聽，反正比王小白好聽，接下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王建軍要在醫院照顧他媽，王小白自己回了家，自己照顧自己，還得給他媽熬粥送到醫院……

一個星期說過去就過去了，王小白家裏和醫院兩頭跑，好在他媽和妹妹很健康，但也真沒人顧得上他，王小白有心想要填志願的問題徵求一下父母的意見，可父母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王詩藍的身上，王小白乾脆也就沒再問。

一個星期後，王小白自己回到學校，這一天是他媽出院的日子，沒人陪伴的王小白騎着自行車回到學校填志願，填志願很多家長幫着拿主意，王小白一個人有點發矇，根據自己考的水平報了兩個水平中上等的大學，專業……十二個學科，六十一個大學專業類，五百多個大學專業。經濟學、法學、教育學、文學、歷史學、理學、哲學、工學、農學、醫學、藝術學、管理學……

王小白的目標是考上個好大學，至於學什麼他都沒有功夫想，父母似乎對他學什麼也不視，他爸的意思是學林業，回來能在林業局工作，母親沒什麼建議，王小白真心沒興趣一輩子跟木頭打交道，別的學科也沒多大興趣。

他的目光落在了哲學上，這幾年的經歷，讓他對這個世界越來越好奇，原有的世界觀早就隨着鬼神的存在變得稀碎，稀碎的，而哲學可以看作一種尺度。這種尺度的作用在於，從理性存在物本身出發，去尋找理性的本質本源，以及自存與世界其他存在物的關係。

學術界對於哲學一詞並無普遍接受的定義，也沒有達成一致定義的可能。從哲學史來說，哲學是對一些問題的研究，涉及等概念。哲學是對普遍而基本的問題的研究，這些問題多與實在、存在、知識、價值、理性、心靈、語言等有關。

或許哲學能夠解釋王小白的一些疑惑，在沒有人指點下，想起曾經經歷的這一切，王小白果斷選擇了哲學系，填完了志願，王小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對未來很迷茫，一個人瞎溜達，碰到了李曉靜，李曉靜走過來，問道：「王小白，你報的什麼院校？」

「我報的是中等偏上的院校，目標的京北大學哲學系。你呢？」

「我報的復旦大學金融系。」

這就是學霸跟普通學生的區別，李曉靜出手就是復旦大學，王小白報個好點的師範都沒底氣，忍不住嘆息了聲，李曉靜低下頭道：「我們大學都不在一個城市，以後離的可就遠了，王小白，你還會跟我聯繫嗎？」

「當然聯繫了，大家不都說咱倆搞對象嘛，你自己都承認了！」

王小白開了個玩笑，李曉靜突然就哭了，王小白嚇了一跳，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急忙道：「你要是不樂意也沒事，哭啥啊，我是跟你開玩笑呢。」

「不是，我哭不是因為你開玩笑，你知道嗎，我爸爸媽媽在我考試完的第二天兩人就迫不及待的離婚了，我雖然早就有準備了，可還是心理難受，我沒有家了，我們的學校還不在一個城市，以後我就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嗚嗚嗚……」

原來是因為這事，王小白恍然大悟，以李曉靜他爸他媽的關係，能拖到現在才離婚，簡直是個奇迹，早晚的事，王小白安慰道：「你爸媽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你心裏苦，其實他倆也不容易，一直湊合著怕影響你學習，現在他們離婚了，也就都解脫了，你也別難受了，馬上就上大學了，咱們也成年了，今後的路都是靠自己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心裏就是難受，我很羨慕你，羨慕你的爸爸媽媽那麼相愛，你們一家團團圓圓的，可是我沒有家了……」

提到家，王小白苦笑道：「我爸媽是沒離婚，可也沒人搭理我，你也知道我媽生二胎了，生了個小妹妹，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高考，填志願，不都是我一個人！他們現在的心思，都在我妹妹身上了，我成了外人，哎！」

聽到王小白訴苦，劉曉靜嘟囔道：「你媽也是的，都那麼大歲數了，要什麼二胎啊！」

說完覺得這話不該說，尷尬的咳嗽了聲，輕輕道：「還有我搭理你，關心你啊，王小白，不管我們在不在一個城市上大學，你都別忘了我，等我大學畢業了，不管你在那，我都去找你，咱們好好在一起，不跟我爸媽似的，你要給我發微信，給我打電話，放假了要是有時間就來找我玩……」

說完看了看四下沒人，一頭扎進了王小白的懷裏，王小白抱着李曉靜，眯着眼睛看着遠方的太陽，正在一點點的落入地平線，整個世界被渲染的一片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