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眼睛綠了
李自成聽到荷蘭人前來安化和談的訊息，比聽到荷蘭艦隊駛向台灣還要吃驚!
擺出這麼大的陣勢，難道戰鬥就這麼結束了？
荷蘭人的艦隊，規模不是很大嗎？南海艦隊更是全力出擊，擺出拚命的架勢，連自己的親兵都用上了，正在守衛著港口的碼頭……
他聽完傳令兵的敘述，並沒有急着召見荷蘭的使者，而是獨自靠在木椅上沉思著。
荷蘭人的損失並不大，他們會不會留下後手？
他們的真實意思是什麼？
是希望和平相處，然後悶聲發財，還是釋放煙幕彈，用以麻痹南海艦隊，然後尋機突然襲擊？
戰爭，無論勝負，雙方都將承受的巨大損失，就看誰先支撐不住了。
南海艦隊的後盾是華夏國家，必要的時候，可以傾全國之力，不計損失，只要能為國家贏得綜合利益；
而荷蘭人的東印度公司，實質上只是一種自負盈虧的商業公司，追求的僅僅是經濟利益……
想到此處，李自成隱隱覺得，南海艦隊與東印度公司之間，戰鬥之前，南海艦隊已經是一比零領先了!
當時並沒有發覺。
或許荷蘭人發現了，他們很難在戰場取勝，或者雖然能在戰場取勝，但無法承受戰爭所帶來的巨大損失……
荷蘭人未必希望和平，但他們更加不希望遭受巨大的損失。
利益才是根本!
繳獲的那艘戰艦，暫時不可能還給他們，至少讓松江的金山造船廠吃透了它的構造……
李自成思索了好一會，方才召見了荷蘭的使者。
使者叫布拉姆，是一名年近四十的瘦高個，雙目碧綠，下巴蓄著一小簇短須，兩側的臉頰上一片青隱隱的毛孔，屬於體毛特別旺盛的那種，如果刻意蓄鬚，應該是絡腮須!
李自成並未介意布拉姆沒有下跪，也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布拉姆，迪門讓你出使，可有具體的要求？」
布拉姆的瞳孔里，綠意閃耀，小心地道：「回皇上，總督大人不想與華夏為敵，只要華夏歸還福摩薩和戰艦，再賠償東印度公司的損失，我們完全可以商量，甚至可以簽訂和約，以後永遠做朋友!」
李自成定定低看着布拉姆，像是看到什麼怪物似的，直至布拉姆的目光閃爍起來，「布拉姆，你確信沒有錯誤地傳達迪門的意思？」
「這……」布拉姆目光一轉，抬眼道：「皇上有什麼要求？」
「要求？朕似乎並沒有要求與迪門和談，」李自成淡淡地道：「如果迪門有意和談，朕不會反對，只要迪門有誠意!」
布拉姆就是傻子，也能明白李自成的意思，和談可以，但你們提出的條件，必須靠譜，獅子大開口，沒門!
他的瞳孔又綠了，「尊敬的皇上，福摩薩、戰艦，還有東印度公司的損失，您能答應幾個條件？」
李自成臉上變色，怒道：「迪門確信朕會答應這些條件？」
「皇上，」布拉姆幾乎驚叫起來，「這可不行，無論如何，您必須答應我們的條件，和談才能順利進行……要不，戰艦可以晚一點歸還……」
「布拉姆，你錯了，朕不是不答應這些條件，」李自成等布拉姆的面色稍稍好轉，方道：「朕不僅不會答應其中的任何一個條件，還會向你們提出要求：其一，賠償華夏的戰陣損失；其二，用銀子贖回被俘的東印度公司職員，每人一百兩，這些日子的伙食、住宿費用另外計算；其三，未經許可，東印度公司的任何船隻，不能進入華夏的水域，如果你要問何處算是華夏的水域，朕告訴你，呂宋島以北、以東，都是華夏的水域……」
「皇上，」布拉姆打斷了李自成後面的話，如果再聽下去，他覺得自己就要瘋了，「皇上，你根本沒有和談的意思……」
「布拉姆，」李自成正色道：「你知不知道，打斷別人的說話，是一件多麼無理的事情，尤其在外交場合，你的面前，是華夏的皇帝，皇帝屈尊召見一個遠方的使者，本身便是莫大的恩惠，布拉姆，你必須為你的無理行為道歉!」
李自成端起自己的茶水倍，自顧用杯蓋驅趕着漂浮的茶葉，眼裏根本看不到布拉姆。
布拉姆偷窺了一眼，見李自成的臉上隱隱有一絲怒色，忙拱起雙手，學着漢人的樣子，「皇上，本使為剛才的失禮行為道歉!」
李自成點點頭，心道：布拉姆聽到這樣的條件，依然向自己道歉，看來，東印度公司比自己更希望結束戰爭!
不過，和談很難一次完成，荷蘭人從遙遠的歐洲來到東方，無論是戰鬥還是和談，他們都是老手。
他故意沉着臉，道：「迪門要和談，就該拿出和談的樣子，沒有誠意，也就沒有和談的必要!」
「可是，皇上，」布拉姆小心地道：「皇上提出的條件，總督大人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布拉姆，你不過是使者，真正做主的應該是迪門，」李自成道：「是否答應朕的要求，是迪門的事，你應該只負責傳話吧？」
布拉姆覺得自己被看輕了，忙道：「皇上，些許小事，本使是可以做主的。」
「奧？」李自成抬眼掃了布拉姆，「這麼說，你可以做主，賠償華夏在戰爭中的損失，包括彈藥、財物上的損失，也包括士兵的傷亡？你可知道，華夏的士兵，撫恤金非常高……」
「這……」布拉姆面色煞白，本使可以做主，並不等於本事會答應華夏提出的一切要求。
「看看，」李自成的臉上滿是蔑視，道：「朕說過，布拉姆，你是替迪門來傳話的!」
「皇上，」布拉姆抗議，道：「本使可以做主，但不等於本使會答應皇上一切無理的要求，皇上，您也該拿出自己的誠意!」
「朕的要求很無理嗎？」李自成冷冷一笑，道：「是你們要求和談的。」
「總督大人只是希望和平，不想看到雙方士兵的傷亡……」
相信你們，朕是腦子進水了？如果不是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你們這些西洋來的強盜，啥時希望和平了？「東方大陸從來沒有漂移到西方，是你們用戰爭的手段，一路殺到東方，你們現在說和平？難道華夏的戰艦，踏上了荷蘭人的本土？」
那是華夏沒有這個能耐!布拉姆心中鄙視，卻不敢說出口，只是道：「皇上，東印度公司來到東方，乃是為了貿易!」
「貿易？既然是貿易，就得雙方自願，你們來東方貿易，是否徵得土著的完全同意？」李自成作色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為了香料，竟然將島上的土著屠盡，難道這就是公平的貿易？」見布拉姆變色，心中一動，道：「如果你們不能答應朕的要求，朕就會出動戰艦，斷了你們的香料生意!」
布拉姆大驚，香料可是東印度公司最賺錢的貨物，一旦斷了香料生意，公司的利潤就會大幅度縮水，「皇上如果沒有誠意，那我們只好再次兵戎相見，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從來沒有失敗過!」
「那是你們沒有遇上華夏的艦隊，便是以前的大明，海戰之時，大明可曾有貪生怕死的將士？」李自成道：「華夏的艦隊，現在不過稍稍佔據上風，繼續打下去，基本上是一場消耗戰，不過，這是華夏本土，兵員、戰艦、物資補充快，如果傾國之力，朕不信華夏的艦隊會輸，便是輸了，以華夏的龐大，很快又可以組建新的的艦隊，與東印度公司的戰鬥，那是不死不休……」
「皇上……」布拉姆心中暗驚，如果華夏真要與東印度拚命，無論結果如何，東印度公司都很難承受這樣的損失。
華夏實在太大了!
這個皇上，對當前的形勢，把握得非常準確，華夏的艦隊並沒有佔據絕對的優勢，皇上也沒有自大到天下無敵，而是以強大的國力消耗東印度公司。
這正是東印度公司最大的軟肋!
「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李自成道：「朕知道，東印度公司依仗船堅炮利，到處耀武揚威也就罷了，若是損害華夏的利益，朕絕對不會答應!」
布拉姆更加吃驚，原以為福摩薩的戰鬥，只是一場意外，便是福摩薩之南的這場海戰，也是由東印度公司挑起的，但現在看起來，這是華夏有預謀的戰鬥，華夏吃住了東印度公司的七寸，他竭力掩蓋着自己的恐慌，「皇上究竟要怎麼樣？」
「朕給你們兩條路，其一，繼續戰鬥，直到一方徹底失敗，承擔戰爭之一些損失，包括被驅逐出這一片海域，在戰爭期間，朕會切斷荷蘭人在北面的一切貿易，包括華夏、日本、朝#鮮等，甚至會切斷你們的香料生意，朕只會於葡萄牙進行貿易，剛才朕忘了告訴你，朕已經與葡國的華葡貿易公司進行貿易，我們已經有了協定!」
「葡萄牙？華葡貿易公司？」布拉姆心中震顫，身子似乎出現意思顫抖，「奧，天哪，這是不可能的……」
「可是，這已經成為現實了，這是華夏與葡國的關係，似乎與你們沒有直接關係，」李自成從布拉姆的身上，已經看到了希望，「其二，華夏與你們的東印度公司真誠和談，至於條件，就是朕剛才所說，朕應該不需要重複了吧？」
「但這是不可能的……」
「朕是皇上，一言九鼎!」李自成擺擺手，雖然沒想着荷蘭人會全部接受這些條件，但他知道，這一次和談，絕對不會達成協議，也就不用浪費時間看，「朕已經說過，你帶着朕提出的這些條件，回去問問迪門總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