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7章 勞軍之計

第1297章 勞軍之計

從鄧同書的口中,高祿得到比漢清部傳來的更準確的訊息。

當年大明下詔降安南國為安南都統使司,封莫登庸為安南都統使,從二品,世襲,掌銀印,莫登庸卻是玩弄兩面手法,對大明自稱都統使、對內繼續稱帝建元。

安南國內對莫登庸非常不滿,稱其為國賊。

次年八月,莫登庸病逝,莫氏宗室爭權內訌,國勢日衰,此後便長期處於防禦地位,屢遭黎軍進攻,最後困守與大明接壤的高平,依靠大明的支持,勉強保住高平,但失去了與黎朝抗爭的實力。

黎朝舊臣阮淦遍求黎氏子孫,在哀牢立黎昭宗少子黎維寧為帝,建元元和,是為黎庄宗,宣佈恢復黎朝,進據清化與升龍的莫朝對抗。

安南國陷入數十年的內亂,不僅黎朝與莫朝之間有戰爭,百姓衣食無著,紛紛揭竿而起,成為左右局勢發展的重要力量。

在征伐莫朝、鎮壓百姓的過程,原先居於統治階層中心的清化權貴集團,再次掌握朝中大權,他們打着「尊奉黎室」的旗號,逐漸將黎朝的大權掌握手中。

阮淦受封「尚父太師興國公」,徹底掌握了黎朝大權,黎帝從此淪為傀儡,廣南阮氏因此崛起,阮淦就是廣南國名義上的第一代君主。

阮淦權傾朝野之時,對年青的鄭檢十分器重,並招為東床快婿。

鄭檢逐漸進入權力核心,阮淦死後,鄭檢繼承了他的官職,掌握黎朝的軍政大權,受封為諒國公,把持黎朝大權,「凡事均可便宜裁決然後上奏」。

鄭檢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處處排擠阮淦之子,阮淦的長子、官居左相的阮汪,備受鄭檢打擊,最後被迫害致死;次子阮潢惶惶不可終日,稱病退隱仍不足以消除鄭檢的戒心,便姐姐玉寶向姐夫鄭檢提出請求,願意去南方百姓暴動頻繁的順化,這才逃離鄭檢的魔掌。

阮潢在順化、廣南地區建立廣南國,與北方黎朝分庭抗禮,阮潢就是廣南國的開國君主,名義上的第二代君主。

廣南國第四代君主阮福瀾,自稱「功上王」,臣民稱之為「上主」,今年三月十五日病逝,如今的廣南君主是阮福瀕,也是第五代君主,自稱「陽陽郡公」,臣下稱為「賢主」。

北方的黎朝,自從鄭檢把持朝政后,黎氏再也沒能恢復親政權,完全淪為鄭氏傀儡,鄭氏被稱為「鄭主」,黎朝出現罕見的「一帝一主」並存的局面。

自翼郡公鄭檢后,歷經俊德侯鄭檜、平安王鄭松,現在把持朝政的,是清都王鄭梉。

黎朝鄭主以升龍為國度,軍隊稱為北軍,阮氏廣南國以順化、廣南為中心,軍隊稱南軍,北軍與南軍在靈江、蘭江一代,多次發生大規模的戰爭……

趙烈的臉上,隱隱先出一絲蔑視,「現在的安南,主要是黎朝鄭主與廣南國阮主在對持,而莫朝卻是退居高平的彈丸之地?」

「將軍明鑒,」鄧同書道:「廣南國雖然與黎朝發生過多次戰爭,但幾乎每次都是黎朝入侵,我主都是被迫自衛……」

趙烈嗤之以鼻,阮氏採取守勢,是因為實力不濟,如果阮氏佔據實力上的優勢,豈能不打黎朝的主意?難道不想着統一安南?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華夏的天命軍已經進入安南,北方黎朝

的鄭氏、南方廣南國阮氏,都不是什麼好鳥。

「鄧大人似乎忘了,莫朝、黎朝和廣南國,都是大明的十三宣撫司,現在應該是華夏的十三宣撫司了,未經華夏認可、冊封,誰允許你們立國了?」

「這……」鄧同書支吾片刻,道:「只有莫登庸接受了『安南都統使』的頭銜,所以莫朝一向與大明走得近,莫氏後人,無論在安南內部如何自封為王,對大明一直自稱『安南都統使』……」

趙烈怒道:「彼時莫登庸是安南之主,莫登庸受封難道不是代表安南?」

鄧同書卻是面不改色,「莫登庸不過是篡奪黎朝……現在黎朝已經復國,莫氏豈能代表整個安南……」

趙烈待要發怒,想起劉宗敏的囑咐,嘆了口氣,道:「鄧大人回去之後,不妨將本將的意思告訴阮主,本將相信,阮主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鄧同書待要反駁兩句,又想起自己的使者身份,為賢主與華夏的天命軍將軍傳言溝通,似乎更加重要,再說,這是第一次接觸到華夏的天命軍,確定了他們的身份,今日出使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如果賢主有什麼要求,以後還有會談的機會,第一次千萬不要惹怒了天命軍的這位將軍!

「如此,下官先行告辭,下官一定向賢主傳達將軍的意思!」

「鄧大人請!」趙烈也不起身,只是伸手做個「請」的姿勢。

鄧同書回到城南大營,立即求見阮福瀕,將華夏天命軍的訊息一五一十說了,阮福瀕起初還是驚喜參半,畢竟不是北軍的援兵。

但聽到高祿的話,臉色立即就綠了,華夏這是要恢復莫朝時代的臣屬,而不是接受黎朝、廣南為藩屬國。

華夏會像大明永樂帝那樣,採取武力征伐嗎?

有可能……不,是一定,華夏的天命軍已經來到清化了,難道會白跑一趟?大將軍說得不錯,天命軍一定在等待什麼,是等待後續的主力嗎?

不知道這一次征伐,華夏出動多少人馬?

華夏是要先征伐黎朝,還是連廣南國一併征伐?

阮福瀕覺得,最大的可能,華夏還是先征伐更靠近國界的黎朝,在征伐黎朝的時候,華夏會聯合廣南國嗎?

如果華夏派出使者,要求聯合征伐黎朝,自己該不該同意?黎朝的鄭氏雖是廣南國的敵人,可是,華夏征服了黎朝之後,會不會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捎帶着將孤立無援的廣南國一併滅了?

怎麼辦?

阮福瀕遲疑不決,趁著鄧同書還在大帳,立即傳召大將軍阮有鎰、校尉阮有進。

大將軍阮有鎰、水軍校尉阮有進一直在等待鄧同書的訊息,得到阮福瀕召見,兩人立即飛跑過來,阮有進隔着大帳的滾簾就高聲道:「賢主,鄧大人回來了?」

阮福瀕苦着臉一言不發,鄧同書朝着滾簾的方向拱拱手,「幸不辱命,在下回來了!」

「鄧大人幸苦!」阮有鎰當先掀開滾簾,向鄧同書還了禮,「如何?」

「大將軍估計得不錯,西城外果然是華夏的天命軍,」鄧同書嘆息一聲,「華夏的天命軍來了,對廣南國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請大人明言!」

鄧同書再次傳達了高祿的話,阮有進唏

噓不已,阮有鎰卻是緊鎖眉心,思索很久,方道:「賢主、鄧大人,我們將如何應對?」

阮福瀕沒有回答,卻是道:「天命軍的將軍,態度非常蠻橫,根本不會將我廣南國放在眼裏,先鋒軍便有兩萬,如果加上後續的中軍……」

阮有進原本滿腔熱血,但聽說西城外紮營的是華夏的天命軍,而且還是先鋒軍,心中早已生出一股寒意,遂閉口不言,低下腦袋默默盯着自己的鞋尖。

廣南國對付北面的黎朝,已經相當吃力,每次都是被動應戰,這次雖然兵進順化,將前幾次丟失的國土一併收回,但要攻下升龍城,殲滅黎朝和鄭氏,根本是不可能的。

賢主雖然親征,但廣南國的耕地、人口等,只有黎朝的三成,國力遠遠非黎朝可比,除非黎朝本身發生內亂,廣南國能夠自保,已是萬幸了。

黎朝的背面,華夏龐大得令人恐怖,連賢主都沒有決勝的把握……

阮有鎰的臉上,也是生出一絲陰霾,「賢主,華夏雖大,但畢竟隔着涼山,我們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涼山?涼山不是在黎朝手中嗎?」阮福瀕搖頭苦笑,「華夏的天命軍已經來到清化,涼山還是阻礙嗎?」

「這……」阮有鎰這才想起,華夏的天命軍並非突破黎朝、莫朝把守的涼山,而是從西面越過長山的,難道西面的南掌,已經被華夏征服了?

鄧同書思索片刻,道:「賢主,臣下倒有一法,可以試探華夏的意圖,如果華夏沒有征伐廣南國的打算,我們也不用在此杞人憂天,萬一華夏有征服廣南國的打算,我們也好早作準備。」

「嗯?」阮福瀕顯現喜色,「同書有什麼法子?」

「勞軍!」鄧同書道:「臣下再次出使天命軍,以賢主的名義勞軍,給天命軍送去部分錢糧、肉食、蔬菜,天命軍的主將必定留下臣用餐,宴席之間,未必不能探出一些端倪!」

阮有鎰不住點頭,「賢主,臣認為,鄧大人此法可行,如果天命軍搖擺不定,他們看在我們順從的份上,或許不會繼續攻伐,如果成為華夏的藩屬國,那就再好不過了!」

阮福瀕心中暗喜,如果能成為華夏的藩屬國,廣南國的地位,便提升至原先的安南國,阮氏雖然在南方建立廣南國,還將當地的黎朝舊部收編了,切斷了他們與北方黎朝的隸屬關係,但阮氏在廣南國的合法地位,從來沒有被北方的黎朝承認過,如果得到華夏的認可、冊封,阮氏的廣南國,也就名正言順了。

這次華夏的天命軍出現在清化,對廣南國來說,未必不是一次機會!

阮有進見阮福瀕沉吟不語,以為他心意未決,忙道:「賢主,除了勞軍之外,還可以向清化增兵!」

阮有鎰皺眉,「華夏心意未明,為何要增兵?再說,即便將廣南的御林營調過來,未必就是華夏的對手,華夏軍的火器,應該遠勝於我!」

「調動軍隊,不是為了戰爭,」阮有進道:「是要讓天命軍的主將明白,如果一定要征伐廣南國,魚死網破,他們也要付出代價!」

阮福瀕大喜,「既然三位愛卿都同意勞軍,那就再探探天命軍的底細,同書,今日且準備勞軍之物,明日一早,再幸苦一趟,至少不能讓華夏的天命軍,站在黎朝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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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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