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沉默的晚飯
「鄉親們，是我楊雲對不起你們，是我將小鬼子引誘到了楊家村，才使你們遭到小鬼子的迫害，對不起！」
終於，在沉默許久，氣氛都已經壓抑到極點之後，楊雲終於開口，打破了眼下的沉寂。
說罷，楊雲直接雙膝跪倒在地，對着合葬墓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
雖是泥土地面，但楊雲這幾個響頭依舊磕得邦邦作響。
這幾聲，哪怕是距離楊雲身後超過十幾米的趙家村眾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可以想像這幾個響頭，楊雲是用了多大的力度。
幾乎在楊雲跪下的同一刻，他身側的李翠兒和李虎也同時跪了下去，然後跟着他一起磕頭。
每一下，也都邦邦作響，但卻沒有一人皺一下眉頭，更沒有一人發出一聲悶哼。
這一刻，三人全都被悲憤佔據着身體，又怎麼可能感受到痛處？
當然了，即使感覺到痛處，他們不會悶哼出來。
要是連這一點疼痛都忍受不了，那又談何上戰場殺鬼子，為楊家村的父老鄉親們報仇雪恨？
「鄉親們，你們都安心的去吧，今天我楊雲在這裏發誓，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
願你們在天有靈可以保佑我，讓我屠盡每一個踏入中國土地的小鬼子！」
說罷，楊雲的頭再次朝着地面重重撞去。
「砰！砰！砰！」
又是三個響頭，每一個都擲地有聲。
終於，楊雲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而隨同他一起站起身的，還有李翠兒和李虎姐弟倆。
等他們轉過身來之時，眾人赫然發現，三人的額頭之處，都有着幾個觸目驚心的大胞，甚至外皮都已經磕破，露出裏面的血肉，更有着殷紅的鮮血從裏面滲出。
如果說楊雲額頭被磕破，還讓眾人覺得理所當然的話，那李翠兒和李虎姐弟倆額頭上的大胞，則是然後眾人看了之後，一陣的震驚。
要知道，即便是他們，也從來沒有這樣磕頭過。
當然了，也是因為他們沒有遇見這樣的事情。
而白雲寨眾人，當初面對白雲寨英雄冢時，磕頭的程度也不過如此。
要知道，李翠兒僅僅只是一個弱女子，而李虎也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
而他們，卻全都是在刀口上舔了很多年血的人。
這一刻，眾人在震驚之餘，又不由對李翠兒和李虎姐弟倆高看了幾眼。
尤其是老新一團的兄弟們，這會而更是在心頭暗贊：「真不愧是我們團座的女人，真不愧是我們團座的小舅子！」
或許之前，眾人對李翠兒和李虎姐弟倆的態度，更多的是因為楊雲。
但是從這一刻起，眾人已經打心底認可了他們倆。
祭祀完畢沒多久，麻桿和新一團的兄弟們也帶着海量的戰利品，從縣城趕到了楊家村。
雖說對於楊家村慘案，麻桿他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當整個楊家村慘狀徹徹底底的映入他們眼帘之時，他們的心頭還是忍不住生出一團難以抑制的怒火。
而因為獲得海量戰利品而有些高興的心情，這會兒也徹底的蕩然無存。
雙眼通紅，怒目圓睜，一臉的悲憤之色。
雙手緊握攥成拳頭狀，至於他們手中或是身上，以及馬車上拉的戰利品，則是直接被他們拋到了一邊。
人是鐵，飯是鋼，除了在白雲寨過了一個早之外，眾人幾乎全都一天沒有吃過東西，而這一天，又幾乎沒怎麼休息過。
這會兒夕陽都已經西下，眾人的肚子幾乎都在咕咕亂叫。
哪怕再悲憤，這飯還得吃。
在楊雲的命令之下，眾人開始埋鍋造飯。
今天的晚飯，不管是老新一團的兄弟，還是趙家村的漢子，亦或者白雲寨眾人，幾乎都是有生以來吃得最壓抑的一頓飯。
尤其是老新一團的兄弟們，更是無比的壓抑。
整頓飯下來，幾乎沒有人說話，更是沒有人說笑，這在以往，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哪怕大戰之後他們傷亡慘重，哪怕身處陣地戰壕之中，他們吃飯時，也從來沒有這樣壓抑的心情過。
這一切，都是因為楊家村慘案，也因為他們的團座楊雲。
當新一團，不，當新一營成立之時，楊雲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靈魂領袖。
哪怕他們有的人加入新一團並不久，比如和尚，比如龍雲，再比如靈活的胖子於小小。
但即使加入新一團的時間並不長，卻也絲毫不影響楊雲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楊雲憤怒，他們自然也會憤怒，楊雲哀傷，他們當然也會哀傷。
今天的事情，眾人都看在眼中，或許今天的楊雲看上去有些頹廢，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他們的團座一定會重新振作起來。
不，準確的，應該說他們的團座已經振作了起來！
不管是仇恨，亦或者憤怒，還是悲傷，沒有什麼能夠打倒他們的團座楊雲。
在他們的心中，楊雲就是他們的信仰，就是無所不能的神靈！
只要有楊雲在，他們就不會感到恐慌，哪怕遇到數倍於己方的敵人，哪怕落入九死一生的險境，哪怕是天塌下來。
只要有楊雲在，他們的信心就從來不會動搖，因為他們總能從楊雲那偉岸挺拔的身影上，感受到無與倫比的信心。
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
今天的楊雲，並沒有讓他們的信心動搖，更多的是讓他們心疼。
因為以往他們一切都太過依賴楊雲，直到今天，他們才赫然醒悟，原來他們的團座，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
只是他將國讎家恨放在了第一位，至於感情，不管是對愛人的愛情，還是對家人的親情，更多的，都是被他暫時的放在了腦後。
當然了，他們也早就知道，他們的團座很講義氣，對兄弟們都很好。
不然的話，哪怕楊雲再厲害，又怎麼能夠做到讓新一團所有人都信服，甘心聽從他的命令，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即使是肝腦塗地，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今天的楊雲，只是加深了眾人對他的了解。
眾人直到這一刻才知道，整個新一團，其實最累的，是他們的團座楊雲。
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多到讓他又是兩年都顧不得回家看一眼他的老父親。
上一次有機會回家，還是因為他們新一營受命剿滅白雲寨的土匪，等他這次回家，卻已經與老父親楊成志天人永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