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半狼蹤現

夜幕降臨，篝火點燃，紅彤彤的火光照耀四周，將四個人的影子拉得扭扭彎彎，遠遠一看有些詭異，尤其是在深山老林里，就越發如此了。

但是影子們的主人則是大聲說着什麼，不時喝着什麼，那是煮出來的茶水，這東西和尋常的泡茶又有不同，這茶必須是用一種特殊的膠泥燒出的茶壺煮出來。

這茶壺帶着一股泥土的味道，不過當茶葉在裏面煮開額時候卻有一股清香之氣，而且要連續煮好久，這第一泡是不能喝的，這第一泡算是洗壺，第二泡才能喝。

不過這煮茶的時間有些漫長，所以除了那些老爺爺之外，年輕人是不大喜歡的，不過在山裏，這煮茶卻是成了打發時間的節目。

阿爹取了一個大碗，給張木木倒了一碗。

茶水冒着熱氣，有些綠意，這便是今年的新茶，這新茶不是尋常的茶葉，而是山裏的一種野茶，名為羅峰茶！

不算是茶，是一種奇怪的樹木上結出的花苞和葉子，不過葉子和花朵卻有清香之味，咀嚼的時候是先苦后甜，回味無窮，以往聽俺爹說說山裏的這種茶的時候張木木是不大有興趣的，因為茶葉的味道都差不多。

但是見到阿爹採摘一些回來后，張木木卻喜歡上了這個味道，為此，還往家裏移栽了幾顆，不過家裏卻不開花，味道都變了，不再清香。後來才發現這些茶樹喜歡在高寒之地，而且它們生長的地方的泥土顏色都和其他茶樹不同，可見，大自然的神奇便是體現在這些地方。

橘生南則為橘，生於北則為枳，大概也能形容這種情況。

張木木也給阿爹倒了一碗，阿爹熄滅了手中的煙，然後慢慢品了起來，阿爹唯獨不喝酒，不然飲茶和吸煙都算是一代宗師了，吸煙能吐出好看的眼圈，喝茶則是悟出了一些做人的道理，這點張木木深有體會。

比如有時候阿爹看着茶葉舒捲，便會說：「人生如茶，起起落落，不過終究會歸於平靜。」沒有對誰說，只是自言自語，大概這就是心聲。

阿爹讀過書，若非是家境困難，現在說不定是個語文老師，阿爹寫字很漂亮，比語文老師寫的都要好，而張木木知道的是不讀書以後阿爹就幾乎沒動過筆，可見的那個年讀書時候阿爹對學習的態度，沒少下功夫。

看着阿爹喝茶，張木木有些心緒，這時候傳來一陣鯨吞牛吸的聲音，卻是阿軍在那裏大口吞咽，這新茶味道甘甜，所有人都喜歡。

阿軍他爹拍了他腦袋一下，說：「慢點，沒人和你搶！」

「你不也一樣！」阿軍不高興了，咕嚕了一句。

「還頂嘴！」他爹笑笑，不過也大口吞咽，阿爹和張木木相視一笑，然後慢慢品味。

見得天色差不多，阿爹便招呼張木木睡覺了，張木木點頭，取了手電筒，照亮了窩棚，然後鋪床。

「你也去！」阿軍他爹又拍了阿軍一下，然後阿軍不滿了，「平時也不鋪，現在鋪做什麼。」不過還是進窩棚了。

床上有木屑和砂石，這些都是阿爹身上留下的，這時候阿爹進來窩棚，並說：「晚上不要脫衣服了，晚上有狼出沒！」

張木木眉頭一挑，終於知道阿爹的床上為什麼會有這些木屑和砂石了。

「好嘛，不知今晚會有沒有？」張木木嘀咕，有些好奇，又有一些緊張。

這時候阿爹開始擦拭槍桿，試了試后，點頭說：「希望會有嘞，明天可以吃狼肉！」

「狼肉味道不比狗肉！」阿軍他得在屋外說了一句，「洗腳了，水燒開了，托讀書人的福氣，不然那我們都不洗腳了！」

張木木燒了一壺水，讓幾人洗腳。

阿爹笑笑，然後取了盆來，倒了一大盆水，然後父子坐到篝火邊，開始泡腳。

水溫很合適，腳底板傳來一絲倦意，張木木知道今晚會有個好覺了。

差不多道時間后，幾人便入睡了。

睡下的時候阿爹說：「你安心睡，別擔心了，有火燒着，那些傢伙不會悄悄過來的！」

張木木點頭，然後果然入睡了。

阿爹也緩緩進入夢鄉。

不過半夜的時候，張木木卻忽然醒來，雙目在目中似乎隱隱有光明。

不過這時候阿爹卻輕輕碰了碰張木木，阿爹也醒了。

父子二人相視一眼，黑夜中似乎能看到對方的眼睛。

這時候，藉助外面的火光，張木木才發下阿爹早已抱着短槍，然後輕輕拉動了槍栓。

父子二人悄無聲息爬起，然後貓著身子從窩棚的縫隙中看去。

張木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為他聽到了一些動靜，那些動靜雖然不大，但是張木木還是感到了不同尋常。

有小狼的叫聲出現，像小狗嗚咽，不過又有不同。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小狼不會單獨覓食，身邊一定有其父母跟隨，甚至可能有狼群出沒。

山裏的狼雖然少了，但是五六隻還是能湊齊的。

父親將槍管從窩棚的一個小孔中輕輕探出，然後瞄準。

張木木也看清了外面的場景。

只見一隻瘦弱的比土狗大不了多少的母狼在篝火邊警惕看着這裏，目中帶着綠光，那篝火發出的一定動靜都讓它轉過頭去。

之所以確認是母狼，是因為它旁邊有幾隻小狼出現。

小狼和小狗沒有太多區別，毛色有些灰，那母狼則是帶着一絲白意，唯獨那眼睛在火光照耀下，發出碧綠的光芒，有些妖異。

那幾隻小狼在篝火邊叼著一些黑乎乎的小骨頭在啃食，不時發出一聲嗚咽。

沒見過之前有些好奇，但是見到以後張木木卻有些失望，無論是小狼還是母狼都和土狗沒有太多的區別。

不過，張木木暗鬆一口氣，幸好沒有其他成年狼，不然今日就麻煩了。

隨後又擔憂起來，張木木就怕阿爹手中的槍開火了，那時候……恐怕就是奪去一條生命了。

好在，阿爹沒有開槍，父子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那幾隻小狼在那裏吃那些野雞骨頭，這是之前的那幾隻野雞和白腹錦雞的，現在卻讓幾隻小傢伙吃得不亦樂乎。

張木木數了數，發現有三隻，不過都很瘦弱，但是還算健壯，那母狼卻是不一樣，似乎是營養不良，看來山裏的伙食也很差，不過它要哺育小狼，否則可能會好些。

大約五六分鐘后，幾隻小狼才意猶未盡離去了，在母狼的低聲嗚咽之下，母狼催促它們。

小狼們怕火，火星炸開的時候速度也快了起來，不多時，幾隻小狼便隨着母狼消失了。

槍聲始終沒有響起，張木木徹底放鬆，然後走出了窩棚。

阿爹也走出來，將槍放到地面，然後抓了一把木柴丟到篝火堆里。

因為是松木，所以片刻便熊熊燃燒起來，火光照耀起來，將張木木臉蛋照耀得通紅。

張木木看看地面，發現地面一根骨頭都沒有了，不由道:

「真能吃！」

「山裏的動物，永遠都吃不飽的！」阿爹點了一支煙，慢慢道。

張木木咀嚼這句話，似乎有些深意。

阿爹又開口：「前些日子，聽說有人打了一頭狼，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幾隻狼的父親了。」

阿爹彈了彈煙灰，似乎心情有些沉重，一頭狼哺育幼崽，會艱難太多。雖然狼的存在讓人不喜和不安，不過到底是生靈，阿爹和張木木都感覺到了那幾隻狼的處境。

「怎麼不開槍？」張木木問。

阿爹卻看着張木木，「你也不想我開槍啊……」

張木木笑了笑，沒有接話。

不過阿爹卻說：「讀書時候多吃點，你瘦了不少！」

張木木一愣，說：「這樣挺好！」

「你以前要胖些，現在瘦了，看着營養不良。」阿爹許久不見張木木了，所以張木木的變化看得很清楚。

「有沒有喜歡的女同學！」阿爹笑着問了起來，這是打趣。

張木木心跳加速，然後搖頭。

阿爹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張木木，知子莫若父，有些事情做父母的總能看得明白。

「別影響學習！」阿爹說完后便偏頭了，阿軍他爹也醒了。

「有狼？」他直接問。

阿爹點頭，張木木卻心亂如麻。

不過好在阿爹和阿軍他爹聊了起來，張木木便也不插嘴了，只是聽着二人說起山裏的事情。

片刻后，張木木進窩棚入睡了，阿爹他們則是繼續聊著，很快，不過張木木卻躺着，沒有入夢，只是不時閃現一些畫面在眼前，畫面里有阿爹方才言語的場景，還有那幾隻小狼和那隻母狼。

重複著這樣的畫面許久后，張木木才緩緩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時，外面傳來了伐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