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陳書明獻策

淅瀝瀝~

進入6月，長江中上游地區的氣候進入變幻無常的季節，巳時還是一片晴空萬里，到午時卻已是烏雲密佈，細雨籠罩了整個平崗城。

雨霧中平崗城內街道上人煙稀少，街道兩側大量的商鋪、民屋也都是房門緊閉，整個城內顯得異常空曠、寂靜。

作為南王孔有德勢力的政治中心，曾經的平崗城也是長江兩岸最為繁華的地區之一，卻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迅速的衰敗了下來，根據南王府最新的統計，佔地60多平方公里的平崗城內連同軍民在內已不足20萬人。

自打去年與司馬宇開戰以來，南王孔有德治下的所有區域就遭到了以麒麟商盟為首的永州商業勢力聯合抵制。沒有永州商人的進入，孔有德治下各地的經濟迅速倒退。

其中，又以原本商業最為繁榮的平崗城衰退最為嚴重，城中的幾條商業街上的店鋪因為沒有外來商品的進入關門的關門，跑路的跑路。

面對這一情形，對商業運作毫不了解的孔有德又下令逮捕了不少跑路的商人，並強令各地抽調物資充實平崗城。

結果，不僅平崗城未能重新繁榮起來，還因為逮捕商人的行動更是使得其在本土商人心目中的形象大跌，最終造成了大量商人的出逃，孔有德治下領地的商業發展也幾乎完全陷入停滯。

而去年年底司馬宇率兵突襲平崗城，更是對整個石摩縣中北部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戰後南王府的處置失當直接造成上萬百姓餓死、凍死，孔有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也降至低點。

自打那時起，整個南王府治下和平崗城的人口就一直處於流失狀態。

「嘎吱~」

細雨蒙蒙中，一輛馬車在數名騎士的護衛下沿着街道緩緩往城中南王府方向駛去。

馬車內，陳書明的心情就如同馬車外的天空般沉重。

作為孔有德麾下最重要的一名謀士之一，陳書明的一切權利都來自於孔有德，若是孔有德失勢，則他的一切權利也都將煙消雲散。而眼下的局勢對於孔有德的南王府而言，卻是十分的不利。

在車夫的驅趕下，馬車很快駛進了南王府內，陳書明快步來到書房內，南王孔有德正一臉凝重的坐在書房內。

「定遠（陳書明字定遠），你來了！」

看到陳書明進來，一直盯着手上書信出神的孔有德這才回過了神道。

自打劉玄初離開以後，陳書明就成了孔有德麾下最受信任的謀士。

「書明，這是有順派人送來的請罪書，南方王軍兩日前已經告破，東亭、中崗等鎮也在敵軍的圍困下搖搖欲墜，由於他的失察川市城的豪族、富商在一日之內竟逃了過半，現在整個川市城已是人心浮動，有順直言若無援軍川市城恐怕難保！」

揚了揚手中的書信，孔有德眉頭皺成了川字型，看着陳書明道。

「王爺，我們必須馬上馳援川市城，川市城乃是白沙縣治所所在，距離平崗城不過200里，一旦川市城告破，整個白沙縣和石摩縣都將無險可守，面對擁有大量騎兵的南方王軍，我們沒有絲毫勝算！」

陳書明聞言立即出聲建言道。

整個津州總共僅有白露、羊石、白沙、石摩四縣，原本梁山軍和孔有德就以馬蹄山為界，各佔兩縣之地。孔有德在白沙縣西部邊境分設三利、東亭、中崗、長興、新龍四鎮就是為了防備梁山軍，以川市城為中樞，五城互為犄角，由毛有順帶領3萬孔有德軍駐守，本應是萬無一失之局。

可誰成想在南方王軍的兵鋒下，剛剛佔據梁山軍勢力的薛舉父子敗亡得太快了，毛有順這邊還沒得到消息，數萬南方王軍就殺到了，一日之間就攻破了毫無防備的三利鎮，剩餘四鎮也在南方王軍的強力兵鋒下搖搖欲墜，此時川市城已成為他們抵擋南方王軍的最後堡壘。

「這點我自然也知道，可是在平崗城100裏外的長江上，我們已經發現了大量的南方王府水師南營的艦隊，他們顯然是想要故技重施，從江上登陸，直奔平崗城而來。此時若是出兵救援川市城，則平崗城危矣！」

孔有德聞言嘆了口氣，一臉喪氣道。

司馬宇的這一手水陸並進顯然一下就擊中了孔有德的軟肋，現在他救川市城很有可能就會被水上的南方王軍趁虛而入，若是不救則川市城也很快就會告破，最後更是會面對南方王軍水陸兩面夾擊。

難道真的是在劫難逃了？孔有德滿心不甘！

「王爺是想要認輸了？」

陳書明聞言眉頭微揚，輕聲問道。

從剛才的話語中陳書明已經聽出孔有德有了屈服之意，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在沒有到達最後關頭前，他實在不願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

「不錯，魏銳、鮑仁他們都勸過我了，南方王軍的兵鋒實在太盛了，此番趁著拿下樑山軍之威大舉入侵，我們恐怕是抵擋不住了！」孔有德點了點頭頹廢道。

「王爺，恕屬下直言，魏銳、鮑仁兩人不過一臣子，就算投降了，為了安撫大眾司馬宇依舊會重用他們，一郡太守之職恐怕是跑不了，可王爺你呢？王爺獨佔石摩、白沙二縣近兩載，就算司馬宇大量不迫害王爺，也勢必后讓王爺遷居麒麟城，做一個閑散富家翁，在他未倒之前恐怕是再難有出頭之日了，這難道就是王爺所希望的結局！」

陳書明聲音逐漸高亢道，他必須要喚起孔有德的鬥志。此番若是成了，將來孔有德肯定會念他今日始建言之恩，若是敗了也最多不過跑路罷了，至於孔有德會有何下場，他可管不了。

「我也不願意，可是我們已經沒有勝算了！」孔有德耷拉着頭，低沉道。

「王爺，其實眼下我們未必沒有勝算」陳書明見狀皺了皺眉頭輕聲道。

「哦？定遠此話何解？」

一聽還有希望，孔有德眼睛頓時一亮，盯着陳書明追問道。

「司馬宇恐怕也是被連番的勝利和成就沖昏了眼了，吞下樑山軍后他若是能夠蟄伏下來，待白露、羊石二縣穩定下來后我們可能還真沒希望了，可他卻選擇了在此時開戰，實乃一大敗筆！」

陳書明搖了搖頭，一副不勝惋惜的樣子道。

「定遠有何良策，速速講來！」

陳書明在這兒搖頭晃腦的拽文字，孔有德卻不想聽這些廢話，迫不及待道。

「回王爺，此戰南方王軍有三不利！第一，南方王軍剛剛經過與公孫勝、薛舉父子等人的連番激戰，雖是連戰連捷，但也必定是兵疲馬乏，而我軍卻是以逸待勞。第二，南方王軍剛剛佔領白露、羊石二縣，治下近50萬人口，這些地區都尚未穩定，不僅不能給南方王軍提供後勤保障，反而會牽扯他們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不然此番來襲的恐怕就不是五萬南方王府西軍了。第三，之前司馬宇雖擊敗了公孫勝、薛舉他們，卻並未斬草除根，梁山軍大部都保留了下來，這些人大多出自草莽、桀驁不馴，絕不會心甘情願地臣服，一旦南方王軍稍露疲態必然再起。

所以，王爺此戰我們取勝的關鍵就在拖。平崗城北部本就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在這片區域與南方王軍爭鋒我們沒有勝算，既然如此何不幹脆放棄，集中兵力，趁著南方王軍水師未達之時由王爺親自帶兵馳援川市城，平崗城城池高大堅固，僅需留萬餘精銳駐守即可。西面來襲的南方王軍不過5萬，有了王爺親自領兵支援，川市城的局面也勢必很快穩定。只要能夠抵擋住南方王軍一段時間的攻擊，南方王軍勢必會露出疲態，我們只需派人潛入白露、羊石二縣稍作挑撥，兩縣必亂，而且南方王軍周邊也不是沒有對手，再防守的同時還可派人潛入永州周邊各州，那些地方蠻人眾多，以永州之富庶未必不能說動他們來攻。若是真能說得那山林中的千萬蠻族動心，莫說是吞併我們，司馬宇能不能這次打擊中緩過勁來都未可知！」

在孔有德殷切地注視下，陳書明緩緩道來。

「拖！」

一番話頓時讓猶如溺水般的孔有德找到了那個救命稻草，整個人的神情頓時變化了起來，來回走動着喃喃道。

陳書明見狀也不再搭話，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孔有德決策。

「好！就依定遠所言，我明日就領兵支援川市城，此番若是能夠擊退南方王軍，定遠當記首功！」

來回沉思良久，孔有德才終於下定決定，一臉亢奮道。

陳書明的話讓他又看到了未來，還是決定再拼一把！

「王爺英明！」

陳書明聞言躬身行禮道，看着神情亢奮的孔有德心中卻不由閃過一絲輕輕的嘆息，他也不知道剛才那番話到底會將孔有德軍帶往何處，後面的事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