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 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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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通後知後覺。

轉頭和曾鋒相視一眼,他才意識到自己太早把話說滿了。

他連忙補充說:「只是,我若外出,便無法照顧我三弟……」

何三不等塗通說完,便主動兜攬。

「塗兄弟,你放心,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僅僅是你們兄弟二人,所有身處濁澤的人都應該互相扶持。此時此地,對你,對曾兄弟,我能給的承諾只有四個字,那就是同生共死。」

何三語氣誠摯,將這番話說得格外動人心弦,最後還伸出雙手,期待塗通的回應。

塗通心底湧上一股暖流,身上沉重的壓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減輕許多。

他點點頭,上前握住何三的手,緩緩道了一聲多謝。

一旁的曾鋒也受到觸動。他身染瘴毒,卻從未失去信心和希望。他昨夜見到黃三針不分彼此、挽回了塗通的神智,白天時見到何三不計前嫌、主動和解,又見到何三不顧自身安危、冒險試藥。對黃三針的醫術以及何三的品行,他心悅誠服,因此,他才會不顧自己的便利,轉而支持貼身照顧他的塗通加入親兵隊伍的巡哨。

童五和其他人一樣被蒙在鼓裏,並不知道何三試毒的事。但他以己度人,大致上能夠理解何三對塗通用計的苦衷。

他見識過王妧的刁鑽難纏,也不難想到,何三為了替親兵隊伍謀取出路、與王妧周旋時肯定是處處委曲求全。

儘管何三當着他的面把塗通說得既忠心又坦蕩、很值得信賴,但塗通畢竟是王妧的人,在實際面對塗通時,何三還是多用了心眼。

其實,他深知自己沒有何三那樣左右逢源的手段,卻也慶幸自己免於夾在兩方中間、左右為難。而且,他心裏最看重的,不是何三受了什麼委屈,也不是塗通兄弟能否活命,而是親兵隊伍必須保住石總管這根主心骨,是黃三針必須找出解除瘴毒的良方,是他自己必須度過眼前的困境。

「好,上午的巡哨就要結束了,我正準備帶人去接替。不如,就請塗兄弟隨我到障鬼台四面巡哨一遭。當然了,入夜之後,我還會另外安排一輪巡哨,不會讓塗兄弟你太過辛苦。」童五說道。

塗通聽童五說得客氣,連忙表示自己一定盡心竭力,不敢偷閑躲懶。

他態度誠懇,口氣也很熱切,毫無敷衍。

見此,童五心裏對塗通的看法也有所改觀。

雖然童五仍未全心信任對方,但這並不妨礙他做出有利於己方的選擇。說到底,雙方各為其主,能消減敵意、協力合作已經很難得,他從未奢求更多。

正當童五準備詢問塗通一些有關濁澤的異常現象時,何三搶先開口了。

「塗兄弟,我們現在是一條心,要想在這絕境中闖出一條生路,就不要再說外道的話了。」何三看了看童五,神情露出一些尷尬,但很快又恢復了自然。

事發突然,他還來不及對塗通兄弟提起石板底下的暗格。但他先前在童五面前表現得太過急切、太過篤定,此時被童五發現他行動拖沓、拐彎抹角,他不免心虛。

見童五神色如常,何三才接着對塗通兄弟說:「我還有一事,想請教二位的看法。我聽說,昨夜黃神醫在石台上的石板背面發現了一些神秘圖像,還把它們都拓印出來了。我想,既然這座障鬼台是巫聖時期遺留下來的舊址,那麼石板上的圖像很可能也是巫聖時期製成的,其中很可能包含着巫聖對付瘴毒的辦法。不知道二位是怎麼看待那些圖像的?」

何三做出一副開誠佈公的模樣,說話有條有理,很令人信服。

塗通聽得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先前他擔心石板下的暗格會引起另一場激烈的爭執,經過曾鋒的開解以及何三的坦誠相待,他已放下顧慮。

直到此時,他才有心思重視石板背面的圖像,並設想自己能否將新發現的線索帶回梓縣。

可惜,他既不能撇下曾鋒、帶走石板,也無法記住完整的圖像,更不懂什麼拓印之法。思來想去,他得出一個結果:在老大龐翔再次進入濁澤之前,他只能藉助何三之力將消息送到大小姐和龐翔面前。

「要不是黃神醫,我們可能還發現不了石板背面的圖像。我們也想弄清楚那些圖像真正的含義是什麼。事到如今,我不能不冒昧問一句,不知道何支使能否儘快將這一線索告知我們大小姐?」

聽見質疑,何三不但不惱,反而鬆了一口氣,隨即做出第二個承諾。

「這是自然的。等我們出了濁澤,我就會將黃神醫拓印出來的圖紙交給王姑娘。我想,以王姑娘的聰慧,她一定能從圖紙中找出解除瘴毒的線索,再加上黃神醫的醫術,我們所有人活命的希望總算是有了寄託。」

塗通欣喜之餘,還體味到另一層深意。

何三高瞻遠矚、深明大義。大小姐託付何三接應他們兄弟,既是對何三的信任,也是對他們兄弟的看重。

他絕不能辜負大小姐的期望。

「好,有何支使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塗通明知這話稍微有些不妥,但還是下定決心說出來。

果然,何三皺起了眉頭。

「塗兄弟你為什麼會有這種疑惑?我們已經和王姑娘結成同盟,休戚相關,豈能故意隱瞞這麼重要的線索?反過來看,你也沒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把焚燒死人屍首的事告訴我們。你說你放心了,唉,我倒要開始擔心,你是不是對我們隱瞞了什麼。」

塗通露出一臉歉疚之色。

「我說對了?難道是那暗格?」何三點破了關鍵。

塗通心裏一緊,又倏地放鬆。平復了心情后,他向何三和童五承認了他們兄弟此前已經發現石板底下的秘密暗格。

何三謹慎地示意童五追問下去。他自己既沒有見過石板背面的圖像,也沒有見過石板底下的暗格。

「暗格裏面乾淨得不沾一點塵土,是因為你們打掃過?」童五指出一處可疑。

塗通回答說:「不,有人比我們更先抵達障鬼台,我們發現暗格的時候……暗格就是乾淨的。」

「你們發現暗格的時候,它便已經乾乾淨淨、空空如也嗎?」童五進一步強調。

塗通嘆了口氣,回答說:「我只能告訴你們,有人先我們一步打開了暗格、並做了清掃。至於暗格里是否藏了東西,你們得去問我們大小姐。我既不知情,也不願編造謊話哄騙你們。」

童五並不滿意。

何三卻在塗通這番話的提醒下,想起一件事。

「西二營嘩變之前,項副尉帶領親兵隊伍駐守屏嶺,容氏曾派人繞過哨所、潛入濁澤。我還記得,領頭那人是容全的心腹、名叫蕭蕪。他逃出濁澤時受了箭傷,想來,他是被你們所傷了?」

塗通仔細回想,不得不承認。

當時,童五正帶領着總管親兵百人在這片禁地中東沖西撞,生死難料。巧合的是,他既未撞見容氏的人馬,後來也沒有機會從項景口中得知西二營嘩變之前的情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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