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瞧蟲兒問話間森冷無比，雀漓瀟立馬噤聲，矜持得像是一個怕說錯話的孩子。
蟲兒道「別怕我，說出你的真實想法。」
雀漓瀟並非真心恐懼，細碎的聲音醞釀半晌后，終於道「咱們自立門戶吧！」
「立誰的門戶？」蟲兒又問，同時也細細打量著雀漓瀟略顯閃爍的單眼。
「當然是，當然是妖族啦！」他的蒼白額角已經滲出微微的細汗來。
蟲兒聞言呵呵輕笑，「漓瀟，你糊塗了嗎？」
「你是不是忘記了咱們背地裏吃了多少妖丹？」
「在幽幽古國中到處都是各型各態的散妖，宗妖，他們能容忍一個以吃掉同類，來修鍊妖身的人嗎？」
「再說，你以為我是誰？我也不過是個亡命天涯，企圖報復的賭徒罷了！」
雀漓瀟尖利凄吼道：「可是，我曾卻是一個皇子啊！」
直接一言，把蟲兒的全部話語堵在心口，再不能吐。
「漓瀟，你？」
「沒錯！」他也不想在她面前再隱瞞自己的野心，「我的血脈有一半是低賤的妖。」
「而另一半則是高貴的朱雀鳳族。」
「如今高貴的早已經把我拋棄，難道我天生下來就要被人踐踏入塵埃？！！難道是我的錯嗎？！！」
「蟲兒，我不服氣！我想抬高自己的血統！」
雀漓瀟的鼻子帶着濃重的哭音，一把扯住蟲兒的袖角。
「是雀無極她自己犯賤做下的惡孽，為什麼偏要讓我一力承擔惡果？」
「人人都被她的偽善給欺騙了，大家都認為她最器重我，想要立我為儲君。」
「結果呢？她處心積慮要荼毒我，她把我像狗一樣驅逐，被世人所嘲弄。」
「蟲蟲，你應該最知道，我早已經是遠離她，遠離她的皇宮，遠離她的那些下賤的醜事，躲在去邊緣城市苟活，強求去邊疆戍軍！」
「可，為什麼她還不肯放過我？為什麼她還要給我最深刻，最毒辣的打擊！」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給我最沉重打擊的，都是該死的女人！！」
「還有該死的紅菀！！」
越說越激動，蟲兒瞧他的雙眸若是健全，必然從中激射出某種毀天怨地的惡毒。
不由擔心他眸中深深刺入的殘箭，語氣凝重道「原來這些年，你心底早想要與妖族為謀，為什麼不早一些告訴我呢？」
「起碼，你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我也不會糊裏糊塗的，讓你我的雙手沾染那麼多妖孽的鮮血。」
「蟲兒你又錯了。」雀漓瀟忽得打斷她。
「問這世間，哪一個氏族不是干著弱肉強食的事情，只不過，我們壓榨的是血肉，而他們壓榨的是精神罷了。」
「再者，咱們一直以妖蟻為食，這些小妖根本不足掛齒，何來殘害妖靈一說？！」
蟲兒禁不住看他一眼。
雀漓瀟的言語，無聲無息間透露出某種極端的殘忍與嚴酷，就連溫潤如水的眼神，亦開始透出層層恨絕的異芒。
他，多少有些不一樣。
像陰暗處的虛黑影子，只有光線相映的時候才能看得最清楚明白。
苦難最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性。
蟲兒道「此事要從長計議，你也最該清楚，妖族沒有統一的領導，一直像跗骨之蛆一般攀附旁族，見風使舵和趨炎附勢的奴性最不好改。」
「畢竟你我勢單力薄，想要融入妖族去，恐怕需要些時機。」
雀漓瀟見她並不反對自己的提議，索性大膽道「蟲蟲，你有三件事情說錯了。」
「其一，咱們並非勢單力薄，光憑你亂世連珠轉世的身份，足以號令天下群雄。」
「其二，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是想，由你來統領妖族，做萬妖之王，威風之後再來抬高我的身價而已。」
「其三，你已經有揚名立萬的事迹了，此事根本不用再等。」
「哦？」蟲兒撓撓頭皮，分外尷尬，「我幹什麼好事了，怎麼我自己不清楚？」
雀漓瀟呵呵一笑，露出那種「你就只知道裝傻充楞」的無奈表情。
「就在剛才，是誰不要命地挑戰了幽幽古國的第一大帝，還有與上古神獸惡戰半晌？呵呵呵……」
蟲兒老臉一紅，「別，我若不是一開始就研究好了逃跑路線，你當姑奶奶是乾飯吃多了撐的嗎？」
雀漓瀟更笑道「那可不行，你這件光榮的事迹應該大肆傳揚出去，最好能把對你有利的一切事情都狂加宣傳。」
「如此一來，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散妖與宗妖向咱們靠近。」
呃……
蟲兒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加速，這種稍不留心就要揚名立萬的事情，可不是她這種井底之蛙能應付得來的。
雀漓瀟的感覺與她孑然相反，不禁眼放精光，口若巡河。
「蟲蟲，我早替你想好了，咱們手裏握著近百萬的妖蟻，一部分留下來繼續提供妖丹，另多數委派出去，叫它們將此事誇大弘揚，擴散至幽幽古國的所有角落。」
「咱們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呃……
蟲兒心內又是一陣驚嘆。
這小子看似溫溫吞吞，私底下八成是個天才呢！
不覺多嘴一問，「話說，漓瀟，你怎麼知道我是亂世連珠的轉世呢？」
她記得，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啊？
……
噗通！
雀漓瀟直接跪在蟲兒腳底，駭得蟲兒連忙閃退三步，連刺入手腕的刀刃，亦險些錯穿過皮骨去。
「漓瀟……」虛汗在額頭琢亮，蟲兒尷尬道「最近你是不是身體狀況不好，怎麼老腿軟？呵呵！」
「對不起，有件事我騙了你！」雀漓瀟使勁攥緊衫角，唇角並成一條直線。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連珠轉世。」
「有一次，你懷疑地問過我，為什麼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會注意你眼睛的藍色。」
「我說了謊，其實我早知道幽幽古國中是絕對不會有藍眸人的，除非她是身份特殊的……」
聽至此，蟲兒擅自打斷雀漓瀟的剖心自白。
「無形塔底的半截古壁……攀附在人神迦釋羅背影里的裸身藍眸人，難道……你可曾詳細見過？」
雀漓瀟的臉瞬時紅如彤雲，「沒錯，因我本身就是半妖，所以偷偷跟着給織金大人運送金子的隊伍時，她根本發現不了。」
蟲兒又問，「但是那截古壁上的人，是個男人模樣，連雀無極開始都以為連珠是個男人。」
「你又是憑什麼會覺得，身為女人的我，會是古壁上的人是同一個？」
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
例如在無極宮裏的一切波雲詭譎。
還有隨後的某些事。
原本像零散的鈴鐺在她腦海里翁鳴，但是冥冥中又有一種實實在在聯繫，潛伏在暗中滋生出某種意想不到的隱晦樂章。
叫蟲兒實在想不透徹。
暫時也不想去探究。
雀漓瀟的臉由紅轉白，急忙解釋道「這……」
「算了，頭好痛。」蟲兒展開溫柔的笑容，和藹可掬道「漓瀟，你總在生死危難之際救我出火坑，所以我絕不疑你，此事就算翻篇吧！」
然後蹙起鼻尖使勁嗅道「妖丹煉治成了，咱們快吃吧！」
雀漓瀟的眼睛垂低，又淺淺流轉起白光，倏地站直身道「今天咱們不吃妖丹了，你不是想吃紅燒肉嗎？我給你做去！」
言罷，提着菜籃子，轉身而去。
蟲兒淡然處之看他背影，極速又收斂回來，再不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