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規矩

有古怪。

「怎麼了，七姐？」

鳳殊一開始也以為是那個總事過於熱情，所以才會引起鳳小七的反感，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似乎是哪裏不對勁引起了她的警戒。

「離開再說。」

讓人意外的是，鳳小七居然駕駛着飛行器折返即家。

「喂，你倒是回答啊，怎麼一句話都沒有？」

鳳小七被夢夢撓了一下。

「你們剛才有沒有感覺到異樣？」

夢夢和鳳殊異口同聲道，「什麼異樣？」

「那人身上有極細微的蟲巢的氣息。」

「蟲巢？」

鳳殊詫異，「你確定？」

鳳小七點頭，「就是因為確定，所以才趕緊讓你們出來。」

「我怎麼沒有感應到？」

夢夢想要回去驗證一下，但被鳳小七阻止了。

「很微弱的氣息，你現在去了也未必會有感應。」

「你這是小看我。」

夢夢不服氣，但鳳殊也不想讓它回去查看。

「七姐，你說說看。」

鳳小七沒有第一時間出手，恐怕是不想要打草驚蛇。否則不可能會離開。

「我不清楚外域情況，但在內域，我們世家的管轄範圍里是不可能出現蟲巢的。偶爾會有一小波蟲族出現，可也難以進入人類生活的中心區域。你之前介紹說天極星是聯邦中央星域的首都星，這意味着防守極為森嚴。按理說，這個星球絕對不可能會出現蟲巢的氣息才對。」

可是偏偏現實情況是，鳳小七察覺到了。

鳳殊心下微突，「會不會是那人上過戰場，剛從戰場回來？」

「不像。他年紀不大，生機充盈，並沒有傷病，如果是在戰場戰鬥的人，他不可能在這個時期退役，沒有哪個家族會允許年輕力壯的人不幹活，白白浪費了多年的訓練。他看起來就是那種一直從事商貿的人。」

鳳小七頓了頓，「難道即家還會到戰場前線進貨？如果是靠近戰場的星球，那些物資生長地或者生產地附近很有可能會有蟲巢。」

「夢夢可以去跟蹤對方，看看對方有沒有別的異樣。如果真的被蟲族寄生了，恐怕他也已經注意到了七姐身上的氣息與眾不同。」

「不行，如果已經被寄生，這一隻寄生蟲恐怕級別非常之高，能夠在外域人類中心行走自由，還不被任何人發現，這不是一般的藏匿技巧。」

大概是怕鳳殊不了解，鳳小七用了反例，「假設你到了蟲巢里，作為人類卻並沒有被其他蟲族給嗅出來任何破綻，就像是它們的同類一樣生活，行走自由。」

鳳殊下意識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可能實現？還沒有靠近中心區域，直接在外面就會被蟲族給群攻死掉了。她實力很爛的。」

夢夢毫不懷疑鳳殊如果遇到那種情況，肯定會被蟲族給啃得渣都不剩。

「不，實力方面有我們護著，並不會連逃都做不到。」鳳小九指了指她的心臟，「我是怕它們發現你的氣息與眾不同，進而盯上了你。一旦消息被它們獲得，就相當於整個蟲域的蟲族都會了解到你的情況有異。」

鳳殊怔了怔，三秒鐘后才明白她指的是小世界。

「她之所以掉到蕭崇舒所在空間，就是因為被蟲族給引誘的，恐怕早已經在蟲族的名單之上了。」

鳳小七皺眉不已。

「如果是這樣，你一定要實力上升到我的程度才到戰場去。沒有和我現在差不多的水平，一旦被高級蟲族圍攻，你很難逃脫。單打獨鬥是很容易遭遇群攻的，就算有夢夢它們幫忙，和蟲族比起來也只是杯水車薪。

你自己的實力必須到位才行，星艦操控也要多多訓練。我們在戰場上有一種速度特別快的星艦，體積很小，燃料也不需要耗費很多，維持時間可以持續很久，雖然攻擊力也很強，可更重要的是用來撤退的。你回到家之後一定要多一些練習，尤其這種。」

「好。」

鳳殊心裏暗暗記了下來。

「七姐，別開太快了，有限速的。」

「沒事。這裏是即家地盤，他們不會不清楚我們是誰。」

鳳小七說的不錯，哪怕她將飛行速度提升到了極致，也依舊沒有任何執法隊前來阻攔。倒不是他們不想要出動，而是鳳小七的操控能力遠在他們之上，等他們注意到並躊躇著的時候，連人帶車都已經開進了即家。

「怎麼了？」

即墨顯然已經提前得到了彙報，他們一下車他就迎了上來。

「找個合適的地方說些話。」

鳳小七的話讓即墨心中一凜，二話不說轉身帶他們到了即家禁地。

「請說。」

「天虹商場的即梁你了解多少？」

鳳小七開門見山。

鳳殊則打量四周的環境。

所謂禁地，居然是古色古香的風格，亭台樓閣外加南方園林的庭院，很有種回到從前時空的錯覺。

鳳殊凝望着不遠處的一株花，心想如果當真可以回到過去，她一定要和所有人道一聲感謝，發自內心地感謝他們曾經給予她的關心與愛護，尤其是父親，以及師傅和大師兄。沒有他們的鼎力相助，她不可能走得到今天。

「鳳殊，鳳殊，你想什麼？」

鳳小七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沒什麼。」

「我們正說着正事，你怎麼一臉反常？你喜歡那朵花？」

鳳小七說着就要過去摘了給她，即墨下意識地抬手阻攔。

「那是她種的，不能摘。」

「誰種的？一朵花而已。」

鳳小七覺得這男人有些小氣，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小九種的，還用問。」鳳殊微微一笑，「你們說完了？」

「沒有，看你走神，就暫停了。」

「哦，說到哪裏了？」

「他說他知道即梁。」

鳳小七已經跑過去看花了。

見她只是繞着花走動，並沒有伸手去採摘的意思，即墨的視線才轉向了鳳殊。

「天虹商場在聯邦各大星域首都星以及特大星球都有分佈。即梁是天極星天虹商場的總負責人，也即總事。按照規矩，他每十年度都要到即家來彙報一次情況。」

「十年？太久了吧？中間要是出了什麼紕漏，你豈不是要被蒙在鼓裏？」

「不會。也會有人到各大店鋪去查看情況的，三年一次大檢查，期間也會有不定時的檢查，暗地裏也有專門針對某個星球甚至某間店鋪某個人的觀察。想要躲過這重重羅網是很難的。」

鳳殊並不覺得會很難，「如果是本身十分擅長偽裝的人，總能夠干點額外的事情而讓你們三五十年的都察覺不了。」

「級別比較低的那種額外的事情，我們就算察覺了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即墨覺得只要無傷大雅，那麼給予下面的人犯錯的空間也是很重要的。畢竟誰不會犯錯呢？唯有犯錯，才會有改正的機會，有改正的機會，也才會有最後的成長。

「七姐說起的那事呢？」

總不會是小事吧？

「已經去叫人查詢即梁近一百年來的所有動向，很快就會有分析結果。」

鳳殊撓了撓頭，「要多久？」

「很快。」

「先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既定行程。免得想要找人都找不到。」

「已經安排了。」

即墨到底已經成為族長多年了，該有的經驗基本都有了，並不會因為這個消息而亂了陣腳。

大約半個小時，結果才最終傳到了即墨這裏。

「按照推敲結果，他的行動軌跡並沒有偏離正常。」

「沒有任何一絲值得懷疑的？」

鳳小七不信，她的感覺是不會出錯的。

鳳殊儘管自己沒有察覺到，但是本能地相信鳳小七的判斷並沒有出錯。

即墨開始詳細地翻看記錄，速度飛快，不到一小時便將即梁這個人最近一百年內的大小事都翻閱完畢了。

「按照記錄來看，沒有。他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近一百年都很好地遵守了各種規定，沒有任何逾越。」

說到這裏，他又重新快速瀏覽了一遍。

如果非要說即梁有破綻，就是他太完美了，完美得近一百年的記錄里，他沒有任何觸怒人的記錄，沒有任何投訴，他的所有行程都規規矩矩地按照即家的設定來走，規定時間內完成規定的事情，多一步不走，少一步也不會，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剛剛好，好到恰到好處的好。

但這種好，卻透露著一股違和。不是一年，也不是十年，而是一百年。有誰能夠在一百年裏都不犯任何錯誤嗎？身邊沒有任何人說過他一句不好，一句都沒有。

即墨心下微沉。

一看他表情鳳殊就知道不好，恐怕真的讓鳳小七給說中了，即梁有問題。

「怎麼樣？」

「過於規矩了，規矩到一百年都沒有犯任何錯誤，沒有和任何人起過任何衝突，記錄太過完美。」

他算是很少發脾氣的人，真正動怒的時候更加少，但是即便如此，這一百年以來，犯過這樣那樣的小錯誤也是不計其數。和身邊的人也有過不少齟齬，被人抱怨的次數更是不少。

可即梁這個人，無論大小事，被記錄在案的都規規矩矩，從無逾矩。

「他最近幾十年有沒有去過戰場前線，或者偏遠星球，有可能出現蟲巢的地方？」

鳳殊的問題和鳳小七問的一模一樣。

「沒有。」

這也是即墨感到奇怪的地方，「天虹商場的物資大多是出自即家自產的。食品全都是自產，服飾也有人專門設計與製作，機甲更是即家設計完成的，唯有一些玩具之類的是別處購進，但都不會選擇到偏遠星球去進貨。」

偏遠星球的東西自然也有質量非常上乘的，但考慮到物理距離過於長遠，運費與時間是巨大的負擔，這種成本上的投資是不必要的。

「那有沒有接觸過從戰場前線回來的人？尤其是到過蟲巢附近，或者和高級別蟲族有過近身接觸的人。」

鳳殊的問題再一次與鳳小七之前的問題不謀而合。

「目前還不能得知。明面上並沒有。數百年前即家就已經從一線戰場撤退了不少成員，剩下的並不是直面蟲族的戰鬥人員，而是設計部，組裝部，測試部，維修部。」

換句話說，基本都是武器研發的成員。

「一點戰鬥系成員都沒有？」

「有，但並不會參與戰場一線的戰鬥。」

即墨並沒有說那些人會做什麼。

「那些人會有可能接觸即梁嗎？」

即墨搖了搖頭，「不可能。」

他沒有解釋為什麼不可能。

鳳殊想了想，換了一個角度，「如果不是來自即家內部的其他人，那即梁最可能接觸到什麼樣的戰場人員？」

即墨想了想，「很難說。他能夠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客人，但凡是客人，就有可能來自四面八方。如果是出自客人，恐怕最後很難找到對方的真實身份。」

天極星防守森嚴，但並不代表就沒有任何漏洞。沒有任何一個星球是沒有任何漏洞的，就像人，不可能沒有任何錯誤。

「還沒有去找，怎麼知道找不到？別偷懶，趕緊讓人去分析。如果只是商場，肯定有監控，查一查就知道了。如果是被篡改了，你們肯定會清楚。」

「七姐，已經派人去排查了。可能會需要一段時間。」

「要多久？」

「不確定。」

即墨的回答顯然讓鳳小七很抓狂。

「我出去一下。」

「等等，七姐，你別自己去，這裏不是鳳家。」

鳳小七擰眉，「我有種預感，很不妙。」

即墨考慮了三秒鐘，「你去吧。」

「不行，七姐不能單獨行動。要是在這裏被大帥他們盯上，到時候我們想要離開就難了。」

鳳殊攔住不讓走，「七姐，你不能去。」

即墨解釋道，「我是讓我的人去，七姐你不用着急。等結論出來了再說。」

鳳小七壓根就沒有動，「那個一直跟着你的老人？他行不行？」

「如果他不行，恐怕七姐也不行。即伯從前是我祖父身邊的人，祖父去世之後才到了我身邊。」

「那就好。要是他出手都不行，可能你即家要大換血了。」

鳳小七意有所指。當即墨想要再問幾句時，她卻又揮了揮手表示再見了，拉着鳳殊就揚長而去，壓根沒有讓他告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