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大怒，分家

才五歲的兒子如此懂事，跟個小大人似的處處為自己着想，這讓事先沒有跟兒子通過氣的桑葉愧疚不已。

在與鄭凜互表心意后，她就一直在糾結與期盼中，等待一月之期的到來，卻疏忽了桓兒沒有事先徵詢他的意見，以至於這孩子聽到隻言片語就以為自己不要他了。

說到底，她還是把桓兒當作不懂事的孩子看待，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的感受，不然今日就不會讓這孩子擔驚受怕，嚇成了這樣。

桑葉覺得有必要跟兒子好好談一談，於是她放開桓兒從床上坐起來，摸到桌子上的火摺子重新將油燈點燃了。

桓兒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昏黃的燈火將他的小臉兒照的清清楚楚。桑葉這才發現兒子的眼睛有些紅腫，明顯是前不久哭過了。

桑葉瞧著難受，又有些生氣，捏著兒子的包子臉說道：「難道在桓兒眼裏，娘就是隨時會丟下你的壞娘？」

「不是的！」桓兒連忙搖頭，撲進桑葉的懷裏撒嬌：「娘是世上最好的娘，娘不會拋棄桓兒不管，桓兒最喜歡娘了。」

兒子又乖又萌，看着心都化了，桑葉哪裏顧得上生氣，用被子把懷裏的小身子裹緊了，點着他的鼻尖教育道：「你還是個孩子，開開心心長大才是你該做的事！以後再遇到今日這樣的事情，你應該第一時間告訴娘，而不是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

桓兒的小身子不安分的扭了扭，小聲的辯解道：「桓兒沒哭……」

「沒哭你的眼睛怎麼腫了？嘖嘖人小鬼不小，還知道要面子呢！」桑葉「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兒子的謊言，這孩子軟弱了不好，太要強了也不好，不然遇事就悶在心裏，時間長了沒準兒心理就障礙了。

桓兒覺得自己能再撐一下，小手摸了摸還有些酸澀的眼睛，嘴硬道：「娘，這是被蚊子咬腫的。」

「噗嗤！」桑葉直接噴了，抱着桓兒的笑的前仰後合：「哎呦，這蚊子真厲害，夏天不怕熱冬天不怕冷，改明兒娘一定要把這隻堅強的蚊子抓住。」

今年過夏天的時候，一到晚上蚊子又多又毒，小傢伙兒的眼皮子就被蚊子咬了一口，被他抓撓了幾下就腫了好幾天，沒想到這會兒被他拿來當借口了。

「啊——」桓兒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奇蠢無比的話，羞窘的大叫一聲，瞬間把腦袋死死的埋在被子裏，死活不願意出來了。

「好了好了，娘不笑話你了，你快出來別把自己悶壞了。」桑葉見好就收，把兒子從被子裏挖出來。

桓兒一張小臉兒，表面上看是不滿娘親笑話，事實上卻是掩飾自己的窘狀。

摸著兒子軟乎乎的小臉兒，桑葉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道究竟像了誰。

桓兒擔心娘親記掛自己說的蠢話，連忙繼續前面的話題，只是微微顫抖的聲音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娘，桓兒已經想好了，要是鄭叔叔不喜歡桓兒，桓兒就留在這裏，娘嫁給鄭叔叔后，多回來看看桓兒就好了，桓兒也會偷偷去看娘親的。」

這個打算，是桓兒躲在被窩裏偷偷哭一場后，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他捨不得娘親是真，想跟娘親一直在一起是真，想要一個爹爹不想被人罵作沒爹的孩子也是真，可是要是鄭叔叔不喜歡他，不願意要他這個拖油瓶，他也只能乞求娘親不要忘了他，經常回來看看他。

甚至桓兒已經決定好了，要是鄭叔叔連娘親回來看望他都不願意，他會想辦法掙銀子，全部拿來孝敬娘和鄭叔叔，興許鄭叔叔高興了就答應娘親回來看望他了。

桑葉險些落下淚來，內心的自責越發的濃重：「桓兒，娘對你說過，鄭叔叔不會不喜歡你，娘也不會丟下你，你要是不相信，等大後天鄭叔叔過來，你親口問問他好不好？」

在這之前，她會先確定男人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如果他能沒有一絲勉強的接納桓兒，一切都好說，要是做不到，桓兒也不用問了，這門親事少不得要經歷一些波折。

「娘，桓兒可以問么？」桓兒的臉上閃過一抹掙扎，更多的是不確定。他不確定得到的答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怕問出來後會被斬斷所有的念想。

「問吧，娘看的出鄭叔叔也是喜歡你的。」這一點桑葉無比確定，看過那人對桓兒的好，並不是在人前刻意裝出來的。

見娘親說的這麼肯定，再想到鄭叔叔每次跟自己說話都很溫柔，桓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點笑容：「嗯，等鄭叔叔來了，桓兒就問親口問問他。」

桑葉如釋重負，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

暫時撇開了煩憂，相擁著睡去的母子倆不知道，被她們談論的「鄭叔叔」正處於暴怒之中，鄭家上下連兩歲的小孩兒沒有一個敢睡覺，一個個俱是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鄭凜的怒火「擊中」。

坐在堂前的主位上，鄭凜目光沉沉的看着縮在爹娘身後不敢露面的鄭山青，冷笑道：「現在知道怕了？你把大頭硬塞給我時怎麼不知道怕？」

滿懷即將定親的喜悅回到家裏，卻被迎上來的侄兒抱着大腿喚「爹」，這種被過繼的荒唐事恐怕沒有人能接受。

鄭凜能允許兩個兄弟住在他蓋的房子裏，能容忍他們平日裏的小聰明，卻不能容忍他們背地裏算計自己。

鄭山青本來就畏懼鄭凜這個大哥，加之做錯事心虛的很，這會兒直面鄭凜的怒火，兩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大、大哥，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你聽我解釋啊！」

鄭凜見狀，對這個軟蛋一樣的弟弟很看不上眼，忍着怒意說道：「說，今晚你說不出讓我信服的理由，明天一早你就收拾東西從這個家裏滾出去。」

鄭山青一聽，勉力支撐的膝蓋徹底軟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哥，別啊，你別趕我走，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大哥別趕我走。」

說服這煞神的理由？他上哪兒找說服這煞神的理由？

過繼這事以前又不是沒有提過，可是這煞神哪次接話了？這一次趁著煞神不在，好不容易說服爹娘辦成這事，難道他要說，大哥，我擔心你死後沒人捧盆子，又擔心大哥您不同意，所以我這個弟弟的只好瞞着大哥，把親生兒子過繼給您？

這個理由別說說服大哥，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站在最角落裏的鄭水青和牛氏兩口子，幸災樂禍的看着像狗一樣跪在地上的鄭水青，巴不得二房一家全部被趕出去。

他們也是晚上才知道，二房的兩口子竟然悶聲不響的就把大頭過繼給了大哥，原本還懊惱被二房搶了先，以後要在二房的臉色下過日子，沒想到大哥這麼給力，竟然直接打臉，不肯承認大頭這個兒子不說，還要把二房趕出去。

趕出去好啊，趕出去了他們三房就有機會了。

想到這座大宅子可能會變成自己的，兩口子激動的捏緊了拳頭。要不是地方不對，他們恨不得跪在堂屋的神像前，祈求菩薩保佑，讓大哥（大伯子）快些把這些礙眼的轟出去。

鄭家兩老卻不希望二兒子一家被趕走，正要站出來替二兒子說兩句好話，之前一直縮著不敢開口的馬氏卻先一步跳出來，指著鄭凜氣憤的說道：「他大伯，我兒子都過繼給你了，你還要趕我們走，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是的，在馬氏眼裏，她都把自己的兒子都送出去了，這個大宅子遲早是她兒子的，是她兒子的不就是她的？都是她的東西了，她為啥要走？

鄭凜氣笑了，諷刺的說道：「我有承認大頭是我兒子？」

馬氏臉色一白，可是一想到族譜都改了，又有幾分得意：「他大伯，大頭的名字是族長親自寫在你名下的，你就算不想認，大頭也是你的兒子，族長不可能為你改族譜，除非……除非你想被除族。」

除族？

看着得意洋洋的馬氏，鄭凜不知道該說她無知，還是該說她愚蠢，還是說他們敢這麼做的依仗，是覺得他害怕被除族？

不想跟無知短淺的婦人計較，鄭凜看着趴在地上不起來的鄭山青，不耐煩的說道：「鄭山青，你要是個男人，就站起來跟我說話。」

「大哥，你饒了我這次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鄭山青恨不得磕頭求饒，哪裏還有力氣站起來。

這一次，鄭家二老真站不住了，一人顫顫巍巍的走過去扶鄭山青，一個抹着眼淚跟鄭凜求情：「阿凜，過繼大頭是娘和你爹的主意，跟你二弟沒有關係，你要怨就怨我們兩個老不死的，萬萬不能把你弟弟趕出去啊！」

鄭凜聞言，原本帶着怒意的臉漸漸變的面無表情，就這麼平靜的看着孟氏，久久沒有開口。

明明長子什麼都沒有說，可不知怎的，孟氏心尖兒一疼，有些不敢對上長子的目光：「阿、阿凜，你能不能原諒你二弟這次，他過繼大頭也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三個字在鄭凜的舌尖兒上轉了一圈，目光略過了孟氏，在鄭水青兩口子身上劃過，最後落在了一臉懵懂，才將將四歲的侄子大頭身上：「大頭，到大伯這裏來。」

「大、大伯……」大頭下意識的往姐姐身後躲了躲，顯然很害怕眼前的大伯。

「大頭，大伯叫你呢，快到大伯跟前去。」機靈的多花把弟弟硬拉出來，把他往大伯跟前推。雖然大伯現在看起來有點凶，但是多花就是相信大伯不會傷害他們。

許是受到了姐姐的鼓勵，許是大伯的聲音很溫和，看起來沒有那麼可怕，大頭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邁著小短腿朝着大伯走了過去。

看着還不及自己腰高的侄子，鄭凜驀地想到了比侄子大一歲的桓兒，下意識的就把大頭抱在了膝頭上。

待回過神來看到侄子小臉上的驚喜之色，鄭凜心頭一軟，溫和的問道：「大頭喜歡大伯當你爹嗎？」

此話一出，鄭山青和馬氏緊張的看着大頭，希望兒子聰明點能說出他們之前教過他的那些話。

大頭卻注意不到爹娘的目光，他有些怕怕的看了大伯一眼，見大伯竟然對着自己笑，又覺得不害怕了，於是老老實實的說道：「不想。」

鄭凜絲毫不意外，繼續問道：「為什麼不想？你爹娘沒有對你說過，只要當大伯的兒子，大伯就會給你買許多好吃的？」

「大頭，別亂說話！」不等大頭開口，鄭山青就急急忙忙的跳出來警告兒子。

他隱約猜到了大哥問這些的目的，平日裏他們兩口子說的一些話也沒有刻意避著大頭，這會兒生怕大頭把不該說的給說出來。

「二哥，大哥明明在問大頭，你跳出來幹啥？」鄭水青哪裏會讓鄭山青得逞，站出來加了一把火：「難不成你背地裏幹了啥醜事不能讓大哥知道，這會兒不讓大頭說是心虛了？」

「放你娘的屁，你少跟老子在這兒火上澆油！」鄭山青氣的破口大罵，哪裏還有剛才面對鄭凜時的軟弱。

可見有些人是善變的，在比自己強硬的人面前裝孫子，在跟自己差不多或者弱的人面前就成了大爺。

鄭水青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的對震驚的看着鄭山青的孟氏說到：「娘，您也聽見了，老二連您也罵呢，就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您老還要護着他？」

鄭山青臉色一變，衝到孟氏面前急急的解釋道：「娘，您別聽老三的挑撥，兒子只是氣急了不小心說錯話，不是在罵您吶！」

事情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他要是再讓娘跟他離了心，不願意站在他這邊，他們這一房鐵定要被趕出去，到時候就算大哥留下了大頭也沒有用了。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是無意的，娘不怪你！」到底是從小養在跟前的兒子，孟氏就算心裏難受也不會不認這個兒子：「你快給你大哥賠不是，讓你大哥原諒你，不然娘也沒法子幫你了。」

孟氏沒主見歸沒主見，人卻不傻，這會兒她已經知道二兒子肯定在大孫子面前說了不能讓大兒子知道的話，她能做的只能替二兒子遮掩過去，然後她再求求大兒子，讓他不要把二兒子一家趕出去。

鄭山青面色一喜，知道娘親這是不計較了，當即一臉愧疚的對鄭凜說道：「大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回吧，你也不希望娘她老人家傷心是不是？」

鄭凜卻看都沒看鄭山青一眼，抱着有些不安的大頭再次問道：「大頭，告訴大伯，你為什麼不想大伯當你爹？」

大頭下意識的看向爹娘，卻被爹娘惡狠狠地目光嚇得哇哇大哭：「嗚嗚，不說，大頭不說，說了爹娘會打大頭的。」

「別怕，有大伯在，你爹娘不敢打你。」鄭凜安撫著大頭，警告的瞥了眼眼鄭山青夫婦。

他很清楚大頭就算聽見了什麼，也不會明白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完全是這對夫妻做賊心虛擔心大頭說漏嘴才有這般作態。

大頭見大伯看了爹娘一眼后，爹娘就不敢瞪自己了，就相信大伯會保護他，於是開口說道：「爹娘說，有人的時候大頭要叫大伯『爹爹』，沒人的時候就叫『大伯』，要喊他們『爹娘』，大頭很乖的都記下后，爹娘還給大頭好多糖糖吃，還說叫大伯『爹爹』，大頭還有更多的糖糖，還說等大頭長大了，大伯的糖糖都是大頭的，要大頭拿來孝敬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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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照舊在上午9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