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大雪，預兆

廚房裏，桑葉站在灶台邊上就著鍋里的熱水刷碗，鄭凜拿了另一個盆子舀了熱水站在旁邊進行二次清洗。

兩人是定過親的未婚夫妻，單獨處一會兒算不得出格。要是看到兩人在一起，桑家其他人就自覺的避開，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聽見鄭凜追問他酒後的事，桑葉的臉色變得有幾分古怪，說不上是生氣還是想笑，或者兩者都有。

鄭凜見狀，越發想知道自己的酒後究竟做了什麼。見四下里無其他人，他面上帶着討好的說道：「葉兒，你也不希望為夫日後再鬧笑話是不是，你告訴我好不好？」

一聽「為夫」這個自稱，桑葉瞬間想起這人中午鬧的笑話，氣惱的用胳膊肘捅他：「去去去，咱們倆都還沒成親，你是誰的『為夫』呢！」

被這麼一推，鄭凜不僅沒有退開，頭微微探過來反而湊的更近了，渾厚的聲音透著幾分纏綿：「咱們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婦，我自然就是你的『夫』了。」

兩人的中間原本就只有兩個拳頭的距離，這麼一靠近男人說話時噴灑出來的熱氣和身上暖暖的氣息直直的朝着桑葉壓過去。

桑葉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沒有像之前那樣動手把男人推開，只是聲音微微有些顫音：「你酒後做了什麼，自己就沒有一點印象？」

鄭凜老老實實的搖頭，坦誠道：「以前在軍中也喝醉過，只知道喝醉後會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每次做的事情也不一樣，酒醒后我也一點都不記得。」

桑葉覺得有趣，興緻勃勃的問道：「那你先說說你在軍中喝醉后是什麼樣子，我再告訴你中午醉酒後做了什麼。」

鄭凜不曾料到未婚妻對這種事情有興趣，一時間神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似乎很難以啟齒。

「快說快說，大男人的扭扭捏捏太不像樣子了。」眉眼彎彎的桑葉不僅沒有體恤未婚夫的難處，反倒像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一樣愈發急迫的催問他。

「你呀……」看着兩眼發亮巴不得自己出醜的未婚妻，鄭凜的臉上劃過一抹無奈，眼底卻是濃濃的寵溺。

被這樣一雙深情眼眸凝視着，還用這樣一副溺死人的語氣，桑葉愣愣的看着男人，臉頰開始發燙漸漸地蔓延到了耳根脖子，紅彤彤的看起來誘人又可口。

明明還是冬天，火塘里的火也熄了，廚房裏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鄭凜卻覺得自己變得燥熱起來，像是有一團火在胸口熊熊燒起，讓他迫切的想要宣洩出來。

知道繼續放任自己肯定會做出嚇到未婚妻的事來，鄭凜艱難的強迫自己轉移目光，用過人的自制力來平復洶湧而來的情念。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好意思說呀？」桑葉只覺得男人讓她有一瞬間的害怕，並不知道男人不想嚇到她拚命的忍受了什麼，見他不說話忍不住又催了一下。

「唔，既然你想知道，我慢慢說給你聽。」這一次鄭凜沒有猶豫，他需要別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於是就挑揀著把醉酒後發生的不是那麼羞恥的事情說了兩件。

挑揀的那兩件事情確實不怎麼羞恥，無非是醉酒後誤以為還在戰場上，便下令讓手下的小兵隨他一起衝鋒陷陣上陣殺敵，再要麼就是在戰友的慫恿下跟人比試騎術箭術之類的，總之跟桑葉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桑葉當然能猜到男人是把好笑的事情隱瞞下了，不過男人想要在她面前護住自己的面子，她要是硬逼他說出來就很沒意思了，便很理智的沒有繼續追問。

倒是鄭凜又一次問起她中午醉酒後發生的事情，桑葉綳不住笑了出來，正要說出來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盯着男人的眼睛問道：「你心裏是不是整日琢磨著把我娶回家？」

鄭凜看着未婚妻，臉上的驚訝收都收不住。難道他掩飾的功夫退步了，被發現了？

桑葉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忍不住揶揄道：「原來你這麼迫不及待啊，可是怎麼辦呢，婚事定在了中秋後，你還得琢磨大半年呢！」

被未婚妻赤裸裸的揭穿心思，鄭凜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下意識的反駁：「沒有，我沒有這麼想過！婚事都定在了中秋後，就是整日琢磨也無用，我又豈會做這種無用功。」

聽着男人慾蓋彌彰的話語，桑葉難得的沒有揭穿他，只是面露遺憾的說道：「原來是我想多了！本來我還想着你真這麼急的話，看能不能把婚期提前一點，眼下你覺得中秋後就不錯，那我就不費這份心了。」

鄭凜聽罷瞬間石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的臉色變來變去恨不得回到前一刻，不管不顧的摟着未婚妻，向她一百遍的袒露自己真正的想法。

看出幽幽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桑葉的心裏驀地生出了幾分愧疚，不帶腦子的話就跟着脫口而出了：「要不把婚期提前……」

話沒說完，桑葉懊惱的閉緊了嘴巴，扭頭不敢看男人驚喜大放的臉，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等開春了不說家裏的田地要忙活，鮮花醬、鮮花園處處離不開她。就算這次婚期時間提前了，她也抽不出時間操辦婚事。既然做不到所許諾的事，那麼一開始就不該給人希望。

鄭凜見狀，剛剛揚起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慢慢放下來柔聲安慰道：「不要緊，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我也不希望什麼都沒有準備好就匆匆忙忙把你娶回家。」

說到這裏，鄭凜頓了頓臉上又露出包容的笑容：「你給了我大半年的準備時間，不就是希望婚事不要辦的太草率？定在中秋之後沒什麼不好，你不要多想。」

桑葉聽的心裏愈發愧疚了，她伸出濕漉漉的手握住了男人同樣濕漉漉的大手，第一次坦誠對男人滿腔的情意：「能夠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有幸跟你結為夫婦更是我最大的福氣！無事的時候我總會幻想成親后的日子會是什麼模樣，甚至連養幾個孩子的事情都想過。跟你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心悅你，願意成為你的妻子與你相伴一生，生生世世永無分離……」

鄭凜心頭大震，看着面前一身柔光的女子久久忘了言語。慢慢的，緩緩的，男人的臉上露出一個無法用語言描繪的笑容。

他伸手輕輕地把女子摟入懷中，翹起的嘴唇貼近她的耳畔重複着她的話：「我心悅你，願意成為你的夫君與你相伴一生，生生世世永無分離……」

隨着時間一天天溜走，年味兒也一天天淡去，元宵節還沒有過呢，就徹底沒有了喜慶的味道，連寒冷的天氣也漸漸變得暖和起來，似乎冬天就要過去了。

然而好景不長，明明頭一天白天還是艷陽高照，傍晚天就變了臉，黑壓壓的雲朵在頭頂上越積越厚，像是要扣下來把大地層層的覆蓋住，及至元宵節這天，鵝毛大雪洋洋洒洒的飄了下來，染白了屋頂，掩住了大地，不到兩個時辰就埋到了腳脖子。

「這鬼天氣，沒有個三五日怕是不會放晴了，怪煩人的。」蹲完茅坑的劉氏踩着厚厚的積雪衝到屋檐下，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積雪，一邊望着天空自言自語。

「這雪確實下的有點大，要不是去年冬天咱們家備足了柴火，這會兒怕是都要跑到床上捂著了。」桑林正在屋檐下拿乾柴火取暖，聽見媳婦兒的話就應了一聲。

「唉，這雪下的太耽誤事兒了，昨兒個小叔還說了明天要去縣城為考雲霄書院做準備呢！」劉氏有些擔心的說道。

「沒事，縣城也在下雪呢，去遲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來書院的那些夫子會體諒的。」桑林不怎麼擔心小弟，倒是更關心另一件事：「這雪下大了好啊，等雪停了又能去山裏逮兔子回來打牙祭，正好看看我的射箭的本領。」

要去廚房拿番薯烤的桑葉一打開門就聽到了二哥的話，忍不住打擊道：「你學箭術才學了十天，就算你天賦異稟也不可能射到活物。」

「名師出高徒，阿凜都誇我學得快，我咋獵不到獵物了？」桑林卻是對自己有信心的很，見妹妹竟然小看自己，不高興的提議道：「你要是不信，咱們兄妹倆打個賭試試？」

「不不不，我不跟你打賭。」桑葉想也不想，搖頭拒絕：「大雪天裏進山本來就很危險，誰知道你會不會為了贏我，仗着學到的一點皮毛就往深山裏跑？那太危險了，這個賭我不打！」

「看你這丫頭說的，你二哥我是這種不知輕重的人么？」桑林十分無語，覺得妹妹不相信自己的射術就算了，還這麼不了解自己。

桑葉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這場雪比去年那場要大的多，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等停下來了山裏的積雪只會比上次更深也更加危險，這個賭我不跟你打，你也別想着進山了。」

不等桑林說話，劉氏也跟着勸道：「這次你就聽葉兒的別進山了，就是有人叫你你也別去，太危險了。」

桑林跟桑葉打賭只是一時興起，想進山鍛煉一下自己的箭術卻是真的。

這會兒見妹妹和媳婦兒都反對，他不敢直接反對擔心被「圍攻」，只得有條件的說道：「要是這一次雪后村裏沒有人進山，那我肯定不會去，也不會主動去叫人，可要是有人去還叫我了，我就去碰碰運氣，到時候不往深山裏走就是了。」

桑葉想了想，覺得雪這麼大，雪停的時間也不能確定，村裏人應該不會冒險進山，便點點頭說道：「那行，就依你說的來。」

桑林咧嘴笑，又期待的看自己的媳婦兒。

劉氏見狀，心裏有幾分高興，微微點頭沒有出聲反對。

「行嘞，就這麼說定了。」桑林高興極了，抱着一堆柴火樂顛顛的衝進屋子裏，而後放下柴火抱着鄭凜送給他的弓箭愛不釋手的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在屋子裏烤火的木氏等人都聽見了三人的對話，對於雪后桑林是否進山不太在意，僅僅議論了幾句就放到一邊了。

這個小插曲對桑家似乎沒有實質的影響，一家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場被眾人預感至少會下三到五日的大雪意外的在第二天中午就停了。

不過這場雪不間斷的下了一天一夜，哪怕中途漸漸小了積雪也埋到了小腿肚，有些地方甚至埋到了膝蓋處。

圍着暖烘烘的火盆，桑家人喝着熱騰騰的面羹，渾身上下也變得暖烘烘的，只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日子更美了。

結果面羹喝到一半，院子外面就傳來了喊門聲，坐在最外側的桑樹放下碗筷跑出去開門。

來人是李金的大兒子李力，特意來喊兄弟倆進山打獵。

「這場雪下的好，往後天越暖和就越不可能下這麼大的雪，咱們今兒個下去山邊蹲兩天，肯定能蹲到好些東西，不去的話就太可惜了，你這些天不是在學箭術么，這趟去正好練練手。」李力沒有進門，就站在門口竭力勸說着不大願意去的桑樹。

桑樹一聽，臉上露出心動之色。跟桑林不同，他在箭術方面是真的很有天賦，雖然學習的時間不長還處在最差階段，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想試試身手。

思前想後，桑樹心裏有了主意，對李力說道：「那就去吧，不過還是跟以前一樣，咱們就在外面蹲三天，不管能不能蹲到都不往山裏頭去。」

李力一聽，趕緊點頭：「肯定不進山裏頭去，我會跟鷂子幾個說的。」

桑樹點頭：「行，那就這麼定了！我先去收拾東西準備一下，你們要是準備好了的就去村頭等我們兄弟。」

「行，那你們動作快點。」李力應了一聲，就扭頭急匆匆的走了。

回到屋子裏，桑樹一邊取掛在牆頭的弓箭，一邊跟桑林以及其他人把李力約他們進山的事說了。

桑林聽完一蹦三尺高，當即取下了牆頭上的另一把弓箭，笑嘻嘻的對欲要勸說的桑葉說道：「葉兒，這回是人家上門約我們，可不是我們主動要去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桑葉勸說的話就這樣被堵在了喉嚨里，看着興緻勃發的大哥二哥，她最終沒有勸阻，只是叮囑道：「那你們千萬不要進深山，一旦發現天色不對就趕緊回來，我估摸著這雪還有可能繼續下，你們待在山裏過夜會非常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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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樓下修了整整一晚上的路，真的是一整晚，弄得白天腦子都是懵的！白天也在修路，吵的要命，這一章就寫的格外艱難，弄到現在才發，親們，抱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