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分錢啦

兩天後，桑枝春風滿面的回到了桑家。在四十兩銀子和分家的激勵下，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她干起活兒來更賣力了，就是那副人見人厭的壞脾氣也好了不少，見人就是一張笑臉。

桑葉等人以為她是回了趟婆家，看到了男人孩子心情好，倒是沒有多想。再加上作坊和花田的雜事多，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兩個人用，誰也沒有心思理會其他。

轉眼間就到了五月中旬，在這個月里，桑家可謂好事連連。

第一件事，桑榆順利的通過了府試，取得了跟縣試一樣的名次，正式成為了一名童生。待八月份參加院試，一旦通過就能取得秀才功名，算是真正的踏上了科舉之路。

第二件事，經過近兩個月的紮根生長，桑家花田裏絕大多數的花苗存活下來並全部長出了分枝，鬱鬱蔥蔥覆蓋住了下面的黃土地。照着這個勢頭繼續漲下去，來年大多數綠植能收穫第一批鮮花。

第三件事，桑家花了一個半月製作出來的一萬五多千斤鮮花醬全部被素心齋拉走，順利的銷往周邊各個縣城以及府城明州。桑氏花醬一炮而紅，不用桑家人出面，來年的訂單就紛紛送到了素心齋，根本不愁銷路。

如今進入了夏季，田野山間沒有多少盛開的還能食用的鮮花，跟春上製作出來的花醬數量完全沒法兒比。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桑家作坊的大門依然開着，村民們在照看莊稼的同時，一旦有空就背着背簍採摘能食用的鮮花賣給桑家，運氣好一天還能掙個十來文，還不用費什麼力氣。

在收購村民們的鮮花這件事上，桑家給的價格實在又不缺斤少兩，好些人家一個多月里就掙了兩三兩銀子，幾乎是一家人辛辛苦苦小半年的收入。

桑家在李家村的人緣本來就不錯，經此一事後，就更沒有人再在村頭的大樹底下議論桑家的是是非非了，就連以往跟桑家有齟齬的人，每次見了也是親熱的打招呼，畢竟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這幾天，桑葉暫時把作坊里的事交給桑枝和月娘看着，自己窩在家裏計算忙活了幾十天的收益。

由於鮮花醬好賣，每斤依然按照一百文錢的原價賣給素心齋。至於素心齋的賣出價是多少，桑家不會過問，也不會把花醬賣給第二個人。

一番加加減減后，桑葉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終於把一萬五千多斤鮮花醬各項的支出和收益的純收益計算了出來。

除去蓋作坊、置花田、收鮮花等成本方面的支出，一萬五千多斤鮮花醬的凈收入拋開零頭竟有一千二百三十三兩。再加上後面每個月零零碎碎的收入，一年下來，單單賣鮮花醬的收入就多達一千三百兩，着實讓桑葉大吃一驚。

桑葉深吸了幾口氣，開始清點錢匣里的零零整整的銀子銀票。每次素心齋來拉貨，都是當場把銀錢結清。直到前幾天，素心齋把最後一批做好的鮮花醬運走，又結算了一大筆銀錢。

反覆清點了三次，確定沒有出錯后，桑葉又把滿桌子的銀子銀票整整齊齊的碼到匣子裏。待吃過晚飯，一家人稍稍消食后，她就把桑果幾個打發出去找小夥伴們玩，然後把賬冊和錢匣子放在了桌子上。

桑家其他人包括桑枝在內，知道這幾天桑葉在做什麼。此時，他們目光熱切的看着桌子上的錢匣子，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幾分。

尤其是桑枝，這些天她做夢都夢到分錢，然後領着男人孩子鬧分家，在婆家的紅眼睛下，住着寬敞的新房子，頓頓白米飯，天天有肉吃，數銀子數到手軟，美的她都不想醒過來。

對上親人們的目光，桑葉笑了笑沒有繞關子，直接把計算的結果說了出來。聽到「一千二百三十三兩」這個數字，眾人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沒有合攏。

過了許久，桑老實才揪了揪鬍子，結結巴巴的問道：「小葉，真、真有這麼多？你、你沒有算錯？」

剛剛回過神來的桑樹等人一聽這話，齊齊看向了桑葉。

要知道之前他們就預料過這一次家裏能掙上一大筆，以為有個七八百兩銀子就頂天了，萬萬沒有想過會有一千二百多兩，他們十分懷疑是不是妹妹（大姐）算錯了，多算了四百兩上去。

「我還把買地蓋作坊的銀子也算進去了，又核算了好幾次，銀子也能對上，不可能算錯。」

桑葉肯定的說道，正要把手裏賬本遞出去讓他們自己看，意識到他們不識字看不懂，只好把打開賬本把零零碎碎的支出和近日來的進賬一一念了出來，末了說道：「賬目就是這些，銀子也都在這裏，你們不信的話自己親自數數好了。」

所有的支出和進賬全部記得明明白白，所有的銀錢也都在匣子裏放着，眾人就是再不信，也不得不信了。

「一千二百三十三兩，一千二百三十三兩，發了發了，這下子發了……」

桑枝「噌」的一下站起來，樂不可支的湊到桌邊，跟抱寶樂似的把錢匣子抱起來，還小心翼翼的顛了顛。

在場的人樂呵呵的看着，誰也沒有笑話桑枝。

等桑枝意猶未盡的放下匣子，於氏又「噌」的一下站起來，熱切的上上下下撫摸著錢匣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銀子，咱們家的，全是咱家的……」

緊接着，所有人瘋魔了似的，一個接一個上去摸錢匣子，就連桑老實也湊了一回熱鬧，對着錢匣子摸了又摸，最後他沒能忍住把匣子打了開，結果就被裏面堆著的銀子晃花了眼，又「嘭」的一聲關嚴實了。

桑葉一直笑眯眯的看着，看着親人們滿足的笑臉，她的心裏也湧起一股巨大的滿足。

等桑老實摸完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她拍著錢匣子說道：「這些銀子，是咱們一家人齊心協力掙來的，往後只要咱們好好經營這樁生意，就算比不上城裏的那些豪富，也能過上富足的好日子了。」

桑林第一個聽懂了妹妹的意思，認真說道：「葉兒，你放心，這鮮花醬的生意就是咱們家能下金蛋的雞，咱們一定好好守着它。」

桑葉點了點頭，笑道：「過幾天你就要去城裏跟方家的掌柜學做生意了，我相信二哥學成后，能把咱家的生意做好做大。」

桑樹也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哥腦子笨，做事沒有你二哥靈活，不過你放心，出力氣的活兒大哥一定能做好。」

桑葉感動道：「大哥，你千萬別這麼說！這些日子你忙裏忙外沒少出力，將來你是要跟二哥一道打理家裏的生意的，等二哥回來，也會慢慢教你。」

被妹妹這一番鼓勵，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兄弟倆信心大增，眼裏都帶上了笑意。

桑老實想的就更多了，便說道：「小葉，這樁掙錢的營生全靠你才有的，咱家有這樣的光景也全是你的功勞，以後你嫁人了，這生意還是由你來做主，你兩個哥哥離不了你。」

他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要是哪天他去了，這個家肯定要分。他不想幾個兒子起齟齬，為自己的私心鬧的兄弟反目。

只要大女兒願意從旁看着，幾個兒子誰也說不出二話來，也只有她能讓幾個兒子心服口服，讓他們踏踏實實的做人做事，安安穩穩的把日子過好。

桑老實的話語落下，屋子裏靜默了一瞬。

桑葉看了看哥哥嫂子們，臉色沒有什麼變化：「爹，沒有哪家的姑娘出嫁了還對娘家的事指手畫腳，雖然這份家業是我起了個頭，但是終歸要交到大哥二哥他們的手裏，我最多給他們提點建議，再說了旁的還有您看着呢！」

對於自己親手置下的這份家業，桑葉的初衷就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確實沒有起獨吞的心思，要不然她也不會鼓勵二哥跟人取經，把鮮花醬的生意做好做大了。

她對這樁生意沒有貪心，要不了幾個月她就是鄭家的媳婦了，娘家的生意她只能從旁提點，不會像現在這樣全權掌控。至於父親的擔心，她同樣也想過，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等時機到了她會做好安排，絕不會讓兄弟鬩牆的事發生。

桑老實一聽，就知道大女兒真不打算管到底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桑樹桑林也聽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對視一眼后，異口同聲的說道：「葉兒，這生意還是得你來。」

桑葉微微一愣，臉上漸漸的溢出笑來：「大哥二哥，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勤快人，要是你們懂得經營，我老早就做甩手掌柜了。還是那句話，家裏的生意遲早會交到你們手上，你們得自己積累經驗好好經營，我只能從旁提點，勞心勞力的事我真不樂意干。」

兩個哥哥都不是貪婪的人，他們的兄弟情，對自己的兄妹情也從來不是假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心甘情願的把這份家業交給他們。

「不行，這怎麼行？」桑樹桑林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連不假思索的說出來的話也是一模一樣。

兩人從未想過妹妹會把生意交給他們自己做，在他們看來，這生意就是妹妹的，花田也好，作坊也好，制醬的手藝也好，都是妹妹的，他們兄弟是沾了妹妹的光才有今天的好日子過。

如果妹妹不要這些了，全部留給家裏，那他們成什麼了？他們願意給妹妹幹活兒，幫妹妹分擔苦累，唯獨沒有想過讓妹妹把這一切送給他們。

桑葉卻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見大哥二哥還要說什麼，連忙拍了拍錢匣子：「今晚最重要的是分銀子，別的大事等娘還有小弟回來了，咱們再細細商量。」

這句話成功的堵住了欲要說話的桑樹桑林，倒是只關心銀子不摻和旁的的桑枝再次站起來，搓着手笑嘻嘻的問道：「大姐，你之前說的給我半成利潤，還作數不？」

桑葉忍了又忍，才沒有扔一個大白眼：「作數，哪次我說出去的話沒作數了？」

桑枝一聽，跟打了雞血似的，樂得快要找不到東南西北了：「那你趕緊算算，我該分多少銀子，我都跟你妹夫說好了，等銀子拿到手，我就提分家，自個兒蓋大房子單過去。」

桑葉開匣子準備數銀子的手一頓，扭頭問道：「真決定分家了？妹夫他同意了？」

桑枝就沒想過隱瞞自己的打算，聞言堅定的點頭：「早就決定了，繼續住在一起，我非得憋出病來不可！你妹夫也同意，到時候就是一個毛不要，我們一家五口也要分出來單過。」

桑葉皺了皺眉：「為什麼不要？這些年你們夫妻倆為黃家勞心勞力，也掙了不少銀子，不說跟妹夫的另外三個兄弟平分家產，總要拿走屬於自己的那份。」

桑枝苦笑：「父母在不分家，兩個老的還在世呢，提前分家本來就是我跟你妹夫不在理，光是讓他們答應分家就很讓我頭痛了，想要分到自己的那份兒家產，那是做青天白日夢呢！」

桑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不自覺的看向父親和兄長：「這種情況，枝子和妹夫就只能凈身出戶了？」

桑老實點點頭，神色看起來並不擔心：「只有凈身出戶，枝兒和女婿才不會被外人罵不孝！這一次分給枝兒的銀子夠他們一家起房子單過了，分不到家產也沒啥。」

桑樹說道：「妹夫在家裏不受重視，就像枝子說的，黃家能不能答應他們分出去都是個問題，要分家產根本不可能。」

桑林也附和道：「確實不可能，除非，除非枝子跟妹夫不在乎名聲，想法子抓到黃家的短處狠狠地鬧一場，不過為點銀子把名聲搭進去不值當，我看還是算了吧，左右手裏握著銀子，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桑葉很想說，名聲這東西又不能當飯吃，拿到手的好處才實際。可是一想到妹妹還有兩個閨女將來要嫁人，就不能不注重名聲，只好把這些話咽了下去。

當初她不也是顧忌名聲，擔心帶累了家裏的兩個侄女，受了氣也得憋著么？

左右黃家的那點家底，就算能摳出一些也沒有多少，搭上自己的名聲確實不划算，想到這裏，桑葉打開錢匣子，把早就算好的給桑枝的半成利潤拿出來，塞到了她手裏：「這裏頭是五十兩銀票並五十兩現銀，到時你們分家單過，這些銀子應該夠了。」

桑枝伸出去的手一頓，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唾沫：「沒、沒有這麼多吧，我自己算著還不到七十兩哩。」

桑葉不耐煩跟這二貨廢話，直接把錢袋子塞到了她的手裏：「讓你拿你就拿着，傻子都不嫌錢多呢！」

一聽自己被傻子比了下去，桑枝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憤憤的瞪着桑葉說不出話來，不過手裏的錢袋子倒是抱的穩穩的。

桑葉沒有理會她，目光在兩個嫂子的臉上掃了一眼，見她們臉上沒有異色，又拿出另外兩個分量稍輕的錢袋子，一手一個遞給兩人：

「這陣子枝子一直作坊里忙活，連三個外甥都顧不上了，這回她要分家單過，多給的三十兩是咱們娘家人給她的些許幫襯。大嫂二嫂忙裏忙外，一樣受累了，這裏頭也是三十兩銀子，等哪天咱們去城裏玩，就拿去添置些衣物首飾，把自己也裝扮的鮮亮些。」

「這……」

於氏劉氏驚訝的看着遞到眼前的錢袋子，完全沒有想過會有自己的一份兒，還是這麼厚重的一份兒，一時間心裏感動極了，卻又不好意思接。

「大嫂、二嫂，快拿着吧，你們千萬要藏好了，莫要讓大哥二哥摸了去，他們呀，身上最好不要用多餘的銀錢。」桑枝促狹的看了大哥二哥一眼，直接把錢袋子放到了兩個嫂子的手上。

雖然大嫂二嫂很賢惠大方，都不是愛斤斤計較的人，可正因為如此，她才不能忽視她們對這個家所付出的一切。不然時間久了，誰的心裏都會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