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雙份聘禮

鄭凜不是高調的人，解甲歸田后做過的最高調的事莫過於去年年關，把一頭三百多斤的大野豬作為年禮送到桑家來。

那時，桑葉流言纏身，他這麼做是為給她撐腰，間接表明她並非流言中那樣不堪，堵住了無數張不懷好意的嘴巴，也讓兩人的婚事在四里八鄉宣揚開。

誰知，這還沒到一年呢，這人又幹了一件高調的事，壓彎杠子的十抬聘禮，把沿路遇到的村民全部吸引到了桑家，這會兒桑家的院子裏里三層外三層的站滿了看熱鬧的人，一個個起鬨鬧着要開箱子曬聘禮。

十抬聘禮放在大戶人家不算什麼，一般家裏有兩間臨街鋪面的人家就能拿出來。可是鄭家就不一樣了，誰都知道鄭家能掙錢的只有鄭凜，這一下子拿出十抬實打實的聘禮，可見是真用心了。

「嘖嘖，桑家的大閨女有福啊，鄭家抬來這麼多的聘禮，那是真的重視這樁親事了。」

「可不，我看吶，鄭家這回怕是把家底都掏空大半了，不過誰讓人家鄭大郎有本事呢，旁人真羨慕不來。」

「哎呦，這得花多少銀子啊，換成旁的人家，就這聘禮，七八個媳婦兒都娶回來了吧？我家閨女咋就沒遇着這麼大方有錢的婆家……」

村民們一邊議論著鄭家送來的聘禮，一邊感嘆著桑葉命好，有個重視她的婆家。這一點，印證了一句老話：捨得在成親的時候花大錢，不一定會真心對娶回來的媳婦兒好，但是有財力結果拿一點聘金就喊窮的人家，那就一定不會對媳婦兒好。

尤其是幾個女兒在婆家過的不如意的婦人，說着說着就抹起了眼淚，直嘆自己當年眼瞎，不知道多留個心眼，沒等男方家拿出誠意后就匆匆忙忙的把閨女嫁了，不然不至於讓閨女在火坑裏過日子。

不提外人如何議論，桑家上下也被鄭家的大手筆驚到了。他們想過鄭家能把一頭大野豬做年禮，這次下聘禮也可能會比旁人家多一些，不曾想會多出這麼多，直接多了九口大箱子啊！

就拿桑樹桑林來講，兩人給於家劉家下聘禮的時候，抬去的只有一個大箱子。箱子裏頭除了必備的茶、鵝外，就是普通人家的婚嫁聘禮中會出現的豬肉，果品和聘金等物。

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也有些，卻都不值錢，統共加起來最多五兩銀子，一口大箱子就全部裝下，還不一定能裝滿。

雖然為招來這麼多人感到頭疼，但是鄭家如此給力的做法讓桑家上下十分滿意。十口系著大紅綢的箱子擺在院子裏已經很打眼了，桑家就沒有按照老規矩把箱子打開來曬，直接請抬聘禮的人全部抬到了屋子裏。

木氏的臉上笑開了花，見滿院子的人嚷嚷着要看聘禮的人，她不好說不開便對兩個兒媳婦吩咐道：「快，快去把前兒個買回來的糖塊點心拿出來，讓大傢伙兒都沾沾喜氣。」

妯娌倆顧不得看熱鬧，連忙進屋找盤子端糖果點心了。

前兩天，桑家確實買了不少糖果點心回來，卻是準備等到過大禮那日用帕子包了送給前來道賀的親朋好友的。原本今日不需要給看熱鬧的村民，可是誰讓木氏心情好呢，如今的桑家也不缺這點東西，發完了還能再去鎮上買一堆回來。

看大於氏、劉氏果然端著堆滿糖果的盤子出來，看熱鬧的村民倒是沒有再鬧着開箱子了，一個個笑嘻嘻的伸出手接妯娌倆送到手裏的糖果，還不忘說聲「恭喜」。

這次來的小孩兒也不少，於氏走在前面給大人們發，劉氏就蹲下身給小孩兒們發，就連上鄭村那些跟過來討喜氣的人也發了，一時間滿院子都是道喜的話語，連小孩兒們也被感染了。

知道桑家忙着招呼親家，收到糖果點心的大人們沒有繼續咱在這裏礙事，各自拉着自家嘴裏裹着糖果的孩子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不一會兒，滿院子裏的人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房間里，桑葉靠在窗戶邊上，透過窗戶的縫隙將院子裏剛剛發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雖然這聘禮是給她下的，但是用不着她這個待嫁女去外面招待客人，是以在送聘禮的人踏入院子前，她就聽爹娘的吩咐躲到了房間里，待會兒她只需要去廚房燒上十幾道菜，等把酒菜端上桌的時候露個面，讓鄭家的親戚認個臉就沒她什麼事了。

得知鄭家送來了十抬聘禮，桑葉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虛榮難得冒了頭，一方面是被重視的歡喜，一方面是對未婚夫太高調的責怪，可以預見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村裏八卦的中心又會圍繞這十抬聘禮了。

「篤篤篤！」

就在她晃神之際，房門被敲響了。桑葉回過神來連忙上去開門，劉氏就擠了進來急切的說道：「葉兒，今日親家那邊來的人太多了，娘說要開三桌席面，咱們現在就得去廚房燒菜，不然來不及在中午成席了。」

按規矩，抬聘禮的人到女方家，是要在女方家吃頓飯再走的。在這之前，原以為算上自家人兩桌席面就夠了，沒想到光是抬聘禮的人就有二十個，加上鄭家三口、媒婆等，三桌席面也只是將將夠而已，再多來兩個人，就得開四桌了。

「那現在就去做吧，幸好昨兒個大哥二哥多買了不少食材回來，不然就不夠今日這三桌席面了。」桑葉在看到十抬聘禮的時候就料到了要再添一桌席面，眼下只慶幸大哥二哥歪打正著買到了今日足夠用的食材。

劉氏也笑了，說道：「可不是，要是今兒個弄的席面不夠，咱家就要丟大臉了。早知道會是這麼個情況，昨兒個你大哥二哥就不用挨娘的罵了。」

想到昨天被娘發現大哥二哥買多了食材，罵的大哥二哥抬不起頭又不敢還嘴的情形，桑葉捂著嘴笑：「這會兒大哥二哥怕是鬱悶死了，指不定要抱怨娘呢！」

姑嫂倆說着話，就快步穿過院子來到了廚房裏，跟於氏、月娘一道，開始洗洗切切為中午的席面做準備了。

坐在堂屋裏聊天的鄭凜眼角瞥見未婚妻急匆匆的進了廚房，突然意識到這麼一大幫人過來，完全是給未婚妻添麻煩，頓時就坐不住了，隨便找了個借口走出堂屋，一頭鑽進了廚房裏。

看到鄭凜，正在切菜的桑葉險些切到自己的手，下一刻眼前一晃，她的手就被一雙大手輕柔地捧了起來。

「沒事，沒有切到。」在嫂子妹妹們曖昧的目光下，桑葉不好意思的抽回手，還不忘把人往外轟：「屋子裏全是客人，你不趕緊招呼著，跑到廚房裏做什麼。」

鄭凜也注意到了那幾道別樣的目光，他不自在的乾咳一聲，到底沒有說出不合適當眾說的話，指著案板上的食材說道：「這些夠不夠？要是不夠我從家裏拿些過來。」

桑葉沒好氣的瞪了未婚夫一眼，一邊繼續切菜一邊說道：「夠了夠了，昨日大哥二哥多買了不少菜，這會兒正好能用上。倒是你，要來這麼多人也不提前說一聲，險些就讓我家丟臉了。」

鄭凜的面上有些尷尬，更多的是無奈：「本來沒有這麼多抬聘禮，也沒有這麼多人，娘說成親是大事，一輩子就這一次，不能在聘禮上虧待你，就自己又置下了一些，今日就合著我的全給抬來了。」

事實上，自去年定親后，鄭凜就在琢磨聘禮的事。他知道未婚妻也好，岳家也好，不喜歡高調，他就想着準備三五抬聘禮，再多準備一些聘金，畢竟聘金是私下裏給的，給多給少外人不會知道。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他準備聘禮的時候，他娘也拿出自己的體己另外置了一份。兩份聘禮合在一起，就變成了實打實的十抬，沒有一個箱子是沒有裝滿的。

聽完未婚夫的解釋，桑葉只覺得窩心的緊，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嘴上卻說道：「你也不知道攔著些，伯母的銀子是伯母的，她老人家攢些體己也不容易，你也好意思讓她老人家出錢出力。」

鄭凜如何看不出未婚妻的喜歡，偏偏他就喜歡看她口是心非的模樣：「沒事，將來總歸是我倆給爹娘養老，以後好好孝敬他們就是。」

一句「我們」就直接把兩個人綁在了一起，一絲紅暈悄悄地爬上臉頰，桑葉正要說什麼，就看到一旁的嫂子妹妹們在偷笑，頓時又羞又惱，抬起胳膊肘把人往外推：「出去出去，趕緊出去，讓人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鄭凜緊緊地盯着未婚妻秀色可餐的臉，卻也知道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順從的往外走：「我先出去了，你自己仔細著些，莫要切到手了。」

桑葉白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鄭凜不以為意，笑容滿面的離開了廚房。

「哇，姐夫真體貼，燒個飯還特意跑過來囑咐大姐不要切到自個兒的手。」看着臉紅紅的大姐，月娘擠眉弄眼的調侃著，眼裏也帶着說不出的羨慕。

「可不，我嫁給你大哥這麼多年，他就從來沒有這麼叮囑過我。唉，人比人，氣死人吶！」於氏接過了話茬，調笑小姑子是真的，抱怨丈夫不夠體貼也是真的。

「說來說去，還是咱們葉兒有福氣，妹夫確實不錯。」劉氏笑看着小姑子，直接做了一個總結：「所以說啊，女人找夫婿，不一定就看他有沒有大出息，只要人上進，是個知冷熱的，就是陪他吃糠咽菜，心裏也是甜。」

桑葉不是一般人，倘若旁人偷偷的笑話她，她沒準兒會覺得不好意思，可誰要是直接出言調侃，她的臉皮能比城牆還厚，直接懟回去。

如今被嫂嫂妹妹們齊聲調笑，她臉上的紅暈不減，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反擊道：「月娘，你要是喜歡你大姐夫這樣的，回頭我讓娘就比著這樣的給你找。」

說罷，她笑眯眯的看了眼臉色瞬間紅的跟猴子屁股有一比的月娘，又開始懟於氏：「大嫂，你抱怨大哥不夠體貼的話，待會兒我就轉告給大哥，想必大哥知道了，一定會跟你好好討教怎樣做一個體貼的丈夫。」

她可是不小心聽見過大哥大嫂好幾次牆角，似乎每次大嫂抱怨大哥什麼，過一會兒房間里就有不和諧的聲音傳出來，第二天大嫂就會晚起一會兒，今日她要是說了實情……嘿嘿！

桑葉笑的不懷好意，輪到劉氏，笑的就更歡暢了：「去年咱們家剛做鮮花醬生意的時候，二哥就說要多攢銀子，讓二嫂和棗兒過上好日子，不曾想二嫂不曾看重這個，等我告訴二哥你的一片心意，二哥定會好好疼愛二嫂。」

二哥就更不用說了，比大哥會說甜言蜜語，對待二嫂一向比大哥對大嫂體貼，要是讓二哥知道二嫂這番剖白，一定會感動的以身相報，完成生命的大和諧，她可是還缺個小侄子呢！

且不提羞臊的沒臉見人的月娘，早已成親多年，對各自丈夫的行事了如指掌的於氏和劉氏也一樣羞紅了臉。只是她們不知道各自房裏的事，被小姑子無意中窺見了一二，之所以紅臉純粹是順着桑葉的話腦補多了。

以一對三，桑葉完勝！忘形之下，她心情頗好的吹了個口哨，笑嘻嘻的繼續切菜。

等三人臉上的熱度悄悄降下去，桑葉面前的陶盆已經裝滿了切好的老酸菜。她們不敢再耽擱，連忙收好各自的心思，繼續忙活手頭上的事。

姑嫂四個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把所有的食材細切完。接着，桑葉就開始掌勺做菜，廚藝相對好一點的劉氏打下手，月娘就在灶間燒火，於氏則看着幾個爐子上燉的湯，時時注意火候，添減炭火。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所有的菜品全部做好了，沒有誤了開席的時辰。

等姑嫂四個用托盤將一盤盤菜肴端到堂屋裏擺放好的桌子上，這次送聘禮來的鄭家人也第一次正式見到即將成為鄭家媳婦的桑葉。

為鄭家抬送聘禮二十個人，俱是鄭家的本家親戚。這些人的年歲與鄭凜相仿，不過他們成婚早，最大的孩子都能下地幹活了。

其實真論起來，這些人跟鄭凜不是很熟，在這之前，甚至有兩個人的名字不能被鄭凜完整的叫出來。

這一點倒是不能怪鄭凜，在他出生后沒多久，就被送到了他師父那裏，跟村子同齡的人沒有任何交流；回來后沒多久，就替鄭老頭上了戰場，連本家的人都沒有認全；等他解甲歸田，又長年在外面跑，哪裏熟的起來。

要不是每年回個幾次，他本人又很受人敬重，今兒個怕是抬聘禮的人都找不全。

鄭凜的這些本家兄弟沒有見過桑葉，只聽說她是個帶娃的寡婦。原以為這寡婦年紀輕輕的沒了丈夫，又要帶一個孩子過活，看起來肯定好不到哪裏去，指不定就是個苦着臉的黃臉婆。

只是這會兒看到了真人，一個個的就呆愣住了，突然有些明白眼光奇高的鄭凜為何放着黃花閨女不要，執意要娶一個帶娃兒的寡婦了。這瞧著一點也不像嫁過人生過孩子的人，倒是跟他們以前去城裏見到過的大家小姐沒什麼差別。

眾人的心裏如此想着，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在對上桑葉的目光后，一個個很是和氣的笑了笑。這些人都是男子，哪怕跟鄭凜是本家兄弟，如今兩人還沒有成親，他們也不好隨便跟桑葉搭話。

不過，這第一印象無疑是好的，尤其在得知三張桌子上擺放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全是桑葉親手做出來的后，一個個直誇鄭凜有福氣，順帶着恭喜鄭家二老，直把二老哄的眉開眼笑。

桑葉做的菜捨得放料，味道自然好的沒話說。加上桑家大方，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裏拿出來的全是好酒，另外有桑樹和桑林兄弟倆作陪勸酒，這二十個人吃飽喝足，對桑家上下的印象更好了。

要知道抬着十抬聘禮來桑家前，這些人還私底下嘀咕鄭凜人傻錢多，可這勁兒的把自己的那點家底往岳家折騰。如今看到桑家置的席面以及言談之間流露出來的秉性，就知道人家不差錢，不會貪圖鄭家的聘禮。

賓主盡歡，到最後這二十個人都有些喝高了。桑家屋子小不方便歇不下這麼多人，勉強保持清醒的桑樹和桑林就負責把他們送回了上鄭村。好在隔的不遠，中間也沒出什麼岔子。

倒是這些人回到家后，趁著一股子酒勁兒在家人面前誇桑家的好，鄭凜媳婦兒的好。要是一個兩個這麼說，旁人笑笑就過去了，結果二十個人全部這麼說，原本不信的人也不得不相信了幾分，對鄭家未過門的媳婦兒又多了幾分好奇。

當然，桑家和鄭家並不知道這些。趁抬聘禮的人都走了，兩家人就坐在一起，開始商量起八月二十八迎親的細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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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快樂！

PS：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答應編輯國慶期間萬更，然而第一天就沒有做到！好害怕編輯抽我小皮鞭，瑟瑟發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