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懲罰

第228章 懲罰

鄭大牛與鄭凜的年齡相仿,只是氣度模樣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鄭大牛身量不高,此時正低着頭局促不安的站着,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莊稼漢特有的憨厚。相比起來,站在他身邊的胡氏就顯得尖銳的多,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抗拒,還有幾分害怕。

胡氏比桑葉年長兩歲,因輩分的關係,她卻要叫桑葉一聲「嬸子」。好在回來的這幾年,桑葉已經適應了這種尷尬的輩分下產生的尷尬的稱呼。

這兩人進屋一看到桑葉和鄭凜,就要往地上跪,被夫妻倆及時制止了。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跪與不跪是兩回事。

沒有跪下去,鄭大牛的神情更加不安了。他悄悄地看了看胡氏,見她沒有開口的打算,只好厚著臉皮上前一步,佝著身子對鄭凜和桑葉說道:「堂叔,堂嬸兒,我媳婦兒她犯了大錯,今兒個特意帶她來給您們賠罪!」

見丈夫把話說了,胡氏也只能不情不願的走上前,草草的對夫妻倆福了福身,毫無誠意的說道:「堂叔,堂嬸兒,這一次是我不對,給您們賠禮了。」

桑葉看了鄭凜一眼,撥弄著桌上的茶碗沒有開口。

鄭凜見狀,當即沉下臉來,開門見山的問胡氏:「你堂嬸兒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放出那等與她不利的謠言?」

胡氏不是膽小之人,她不怕面對被她造謠的桑葉,卻怕極了鮮少在人前有笑臉的鄭凜。突然被鄭凜揭穿所做的事,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臉色不復之前的無所謂:「我、我就是隨口說說,不、不是有意的。」

鄭大牛也很怕鄭凜這位堂叔,生怕他一氣之下對自己的婆娘動手,趕緊替胡氏開脫:「堂叔,我媳婦兒只是一時糊塗,她也沒想到隨口一句話就傳的到處都是,求您和堂嬸兒大人有大量,饒了她一回!」

就在這時,「嘭」的一聲響,桑葉重重的放下手裏的茶碗,面無表情的說道:「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就能抹掉她的所作所為?難道她不知道這隨口的一句話,能把人活活逼死?」

胡氏臉色一白,終於露出了慌亂之色:「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借你們的手,給牛氏那個噁心的女人一個教訓!」

桑葉的臉上劃過一抹詫異,眼睛眯了起來:「謠言是你傳的,跟我弟妹有何關係?」

一聽桑葉對牛氏的稱呼是「弟妹」,胡氏的神情變得更加緊張,以為她會站在最討厭的牛氏那邊:「我、我看她不順眼,又、又找不到法子治她,才想出這個法子……」

接着,胡氏吞吞吐吐的將自己散播謠言的緣由說了出來,期望最大限度的得到桑葉的原諒,不然她真怕這兩口子會撕了她。

整件事情,還要從牛氏剛嫁給鄭水青的時候說起。

牛氏模樣不錯,又有個童生父親,旁人提起就是童生老爺家的姑娘。就是這個稱呼,讓牛氏自覺與村子裏的其他姑娘不一樣,總是幻想着父親考中秀才,高中舉人乃至吃上皇糧,讓她過上真正的大家小姐的日子。

可惜,牛父似乎用光了所有的運氣,之後的幾十年屢試不中,每年的筆墨花費就把條件尚可的牛家越拖越窮,及至牛氏及笄,牛家一個月能吃上一頓飽飯都是奢侈。

偏偏牛氏心氣高,一直把自己當小姐養,家裏的活計一律不沾。莊戶人家瞧不上她,她也一心想往大戶人家鑽,卻又沒有門路。

恰巧那時,鄭凜回家了,很快就起了大宅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同樣窮的叮噹響的鄭家這是要起來了。那時,上鄭家給鄭凜說親的媒婆可謂絡繹不絕,只是全部被鄭凜回絕了。

倒是有不少膽子大的姑娘,時常在鄭凜出沒的地方逗留,希望來個偶遇乃至一見鍾情什麼的,牛氏,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鄭凜待在家的時間不多,對湊到跟前的女子視若無物,即便牛氏「偶遇」了他好幾次,結果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不知怎麼的,後來牛氏就跟鄭水青認識了,沒過多久,鄭水青就拿出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勢,催著孟氏請媒婆上門提親了,在聘禮方面的要求能夠得到滿足后,牛家很痛快的應下了這門親事。

本來牛氏嫁給鄭水青,一心一意好好過日子也沒有什麼,只是不知道誰把她曾經在路邊堵鄭凜的事說了出去,好巧不巧傳到了跟她有過節的胡氏耳中。

說起胡氏和牛氏之間的過節,也是一大盆狗血。胡氏的娘家跟牛氏的娘家在同一個村子,胡氏唯一的弟弟看中了牛氏的美貌,不顧家人的勸阻硬是要上門提親。

胡氏的爹娘說服不了唯一的兒子,就只好找媒婆去牛家提親了。胡家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家,當然比牛家的日子好過的多,可牛氏看不上模樣普通,也不能讓她過上好日子的胡小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拒絕也就罷了,沒過兩天,村子裏就流傳出胡小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話來,總之話里話外把胡家和胡小弟貶低到了泥巴里。

胡家自然很生氣,認為這是牛家故意羞辱胡家而放出來的話。胡氏在婆家聽說這件事情后,就把牛氏恨上了,一心想要找回場子,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後來,牛氏嫁到了鄭家,成為胡氏的隔房堂嬸兒,又把胡氏氣得夠嗆。有一次無意中碰到,胡氏沒有主動上前打招呼,沒過多久村子裏就傳出胡氏沒規矩的話來,再次把胡氏氣了個半死,心裏對牛氏的厭惡只增不減。

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牛氏的小辮子,胡氏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於是在某天下午跟人嘮嗑的時候,就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不過她只說牛氏婚前不檢點,倒是沒敢把她蹲的人是鄭凜給說出去。

好巧不巧,聽到這件事的人中,就有一個跟牛氏的關係不錯,那人轉眼就把胡氏賣了,還把她所說的話以及辱罵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牛氏。

牛氏聽說后,沒有直接去找胡氏的麻煩,而是哭哭啼啼的告訴鄭水青,胡氏污衊她的清白,還流露出沒臉見人要去投河的意思來。

那時,兩人新婚燕爾,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鄭水青被牛氏迷的五迷三道,絲毫沒有懷疑她的話,就直接衝到鄭大牛家找胡氏的麻煩。就這樣,牛氏和胡氏由來已久的矛盾終於大爆發。

當時,這件事鬧得不小,不光是鄭水青把鄭大牛打傷了,胡氏也在牛氏裝模作樣的哭泣下鬧得很沒臉,很長一段時間不受人待見

經此一事,胡氏更是把牛氏恨到了骨子裏,想報復牛氏的心從來沒有消失過。只是領教了牛氏的厲害,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麼一直忍了好幾年。

就在前不久,桑葉有孕的消息傳出來后,村裏頭年輕的媳婦兒沒少聚在一起談論她懷的是男是女,要是女兒會不會就此失去鄭家上下的愛重。

牛氏也不例外,不過她在人前談論,俱是流露出對桑葉這位大嫂的羨慕,為自己多年不孕黯然傷神。

有一次,牛氏和幾個年輕的媳婦兒端著泡好的糯米,在村頭唯一的石磨前排隊磨湯圓,當時胡氏正巧排在她們的後面,就聽到極少議論別人家八卦的牛氏突然說某個村子的一個年輕媳婦,在丈夫離家后不久就診出了身孕。

過了三個月,外出的丈夫回來了,知道媳婦兒懷孕自然高興的很。只是這時,有人偷偷的告訴丈夫,他的媳婦兒在他離家后偷人,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那個告密的人跟丈夫的關係很好,丈夫幾乎沒有懷疑就相信了,回到家后就把懷孕的媳婦兒毒打了一頓,直接把媳婦打的小產,險些連命都丟了。

可是後來,丈夫才知道媳婦根本沒有偷人,懷的孩子就是他的,當初那個告密的人,實際上覬覦他的媳婦,又嫉妒他能娶到喜歡的姑娘才故意捏造了這個謊言。

最後,丈夫一氣之下,直接把造謠的人打成了重傷,那人險些沒能救回來。

胡氏把這件事情記在了心裏,默默的醞釀好幾天後,就放出了桑葉懷的孩子不是鄭家的種的話來,目的就是想在最後把造謠的鍋甩到牛氏身上,讓鄭凜回來后找牛氏的麻煩,最好是像牛氏所說的故事中的造謠人一樣,被鄭凜一氣之下打成重傷。

結果計劃不如變化,昨天下午,她聽說鄭凜到處打聽造謠的人後,就一直惶惶不安生怕他打上門來。

她的異常引起了鄭大牛的注意,在鄭大牛的再三逼問下,她再也扛不住把自己的所作為所說了出來,惹得鄭大牛大怒,險些就動手了。

夫妻倆合計了一晚上,就決定在鄭凜這個堂叔找上門前,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於是才有夫妻倆今日齊齊登門。

聽完整件事的始末,桑葉看着忐忑不安的胡氏十分無語。就這種腦子,幸好是在普通的農家,要是放到大戶人家,怕是早就讓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畢竟,連牛氏都鬥不過,還乖乖的往人家設的圈套里鑽的人,能指望她聰明到哪裏去。

不過,胡氏為報復牛氏,想出這麼個餿主意造謠陷害自己,哪怕對自己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桑葉依然不能輕易的放過她,於是冷著臉說道:

「看在親戚一場的份兒上,這件事情我就不跟你多計較,不過你要在明天早上祭祖之後,敲鑼打鼓把自己的所作所為說出來,我可不想我的孩子背着父不詳的名聲!」

明天是大年初一,四個鄭姓村子會全部聚在鄭氏祠堂前舉行盛大的祭祖儀式,到時候無論男女老幼,都要過去給祖宗磕頭。讓胡氏在祖宗面前承認過錯,還自己一個清白再好不過。

胡氏一聽,臉色變得格外難看。她以為自己誠心道個歉,這事就這麼揭過了,沒想到竟然要自己在祠堂前,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承認自己的過錯,這不是要讓自己的面子裏子全丟盡嗎?

看出胡氏的不願,桑葉的眼神又冷了幾分:「說到底,這件事是你跟牛氏的較量,我無辜被你們牽連,難道就不該為自己討個公道?你要是不服氣,大可以找牛氏說去,怎的好巧不巧就讓你聽見那麼一個故事?」

胡氏不聰明,卻也不是傻子。得到桑葉的點撥,她前後聯想一番就明白自己是著了牛氏的道兒,一時間恨得險些咬碎了牙齒:「堂嬸兒,這一次是我犯蠢,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您放心,明天一早我會照你說的,在鄉親們面前承認自己的過錯,還您一個清白!」

看着胡氏陰晴不定的臉,桑葉知道她不會輕易的放過給她設套的牛氏,心裏終於滿意了,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你放心,明日我亦會在所有人面前,為你轉圜一二,不會讓你在村子裏抬不起頭來,不過這種缺德事,你還是不做為好。」

胡氏心下一喜,第一次對桑葉生出了莫大的好感,感激的說道:「堂嬸兒教訓的是,以後我再也不會造謠生事,否則就讓我腸穿肚爛。」

打發走千恩萬謝的鄭大牛和胡氏,桑葉靠在椅背上,臉上不見絲毫高興:「胡氏固然可惡,罪魁禍首還是牛氏,就是不知道她這麼做只是想噁心咱倆,讓咱倆生嫌隙還是想置我於死地。」

她才不信牛氏是為打擊胡氏,故意設下這個圈套,借她的手報復胡氏。橫看豎看,這個女人心思歹毒,跟漂亮的外表完全成反比。

鄭凜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他早就衝到村西,狠狠地教訓鄭水青和牛氏了。一個興風作浪,一個管不好自己的婆娘,沒有一個無辜。

此時,聽媳婦兒這麼說,鄭凜的臉色就更難看了,摩挲着她的手說道:「他們不是想城裏嗎?年後為夫就給他們找一份『好差事』,算是全了我跟老三的兄弟之情。」

桑葉眼睛一亮,興緻勃勃的問道:「是什麼好差事?難道也送到義莊去?」

鄭凜冷笑:「義莊裏頭艱苦歸艱苦,給的工錢並不低,當初送老二他們去,皆是看在幾個孩子的份兒上,給他們最後改過的機會,他們能醒悟是他們的福氣,也是多花幾個的福氣!如今老三他們膽敢算計你我,為夫可沒有那麼好心,送老三他們去這個好地方!」

聽着男人陰森森的語氣,桑葉莫名的打了個哆嗦。這義莊已經很苦了,竟然還有比義莊更苦的地方,唔,把老三兩口子送過去,倒是正合適呢!

想到這裏,桑葉忍不住撲到男人的懷裏,在他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順帶拋了個極為好看的媚眼:「夫君,這個算是你給妾身出氣的謝禮,事成之後,妾身定會好好答謝夫君。」

鄭凜心花怒放,眼底的寒意頃刻間消散的乾乾淨淨:「娘子如何答謝為夫?可否先說出來,讓為夫有個準備?」

桑葉跟撥浪鼓似的連忙搖頭:「現在不能說,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你等著就是,保證是個大驚喜!」

鄭凜的興趣更濃了,看着嬌艷的媳婦兒愈發想知道那個驚喜是什麼。不過他知道媳婦兒不願意說,就不可能讓他提前知曉,只好點了點她的鼻尖,柔聲道:「好,為夫等著娘子的驚喜,還望娘子莫要讓為夫失望!」

桑葉哼了哼:「妾身說到做到,既然是驚喜,那麼肯定就是!倒是夫君,咱們這『獎』說好了,接下來,是不是該說『罰』了?」

看着一臉假笑,隱隱能聽到磨牙聲的媳婦兒,鄭凜的心裏陡然劃過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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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媳的秀色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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