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大快人心

「哎呦妹子啊，我家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人機靈又能幹，有她幫襯阿凜媳婦兒，讓阿凜媳婦兒好好懷胎生孩子，你有啥不樂意的？」前堂里，徐氏一手拉着孟氏，一手拉着梅子，一個勁兒的說梅子的好話，看樣子是鐵心要把人留下來。

這一次徐氏帶着梅子過來，就是聽說桑葉搭上了一個有錢的大老闆，帶着幾百個人做鞋子掙錢，一個月掙的銀子比他們孟家十年掙的都要多。

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徐氏嫉妒的天天在家指桑罵槐，還攛掇孟大舅等人上鄭家索要掙錢的法子。孟大舅等人自然做不來這等不要臉的事，就只讓各自家裏的兒媳婦找個機會上鄭家，看能不能把做鞋的法子學到手，閑來無事也掙上一份工錢。

徐氏哪裏看得上這份工錢，就整日在家折騰的幾個兒媳婦，弄的家裏雞飛狗跳誰也沒有安生日子過。

被夫家休妻后就一直住在孟家的梅子就給徐氏出了個主意，以到鄭家幫忙的名義留下來，先學會做鞋子再找機會搭上跟桑葉合作的大老爺，到時候另起爐灶帶着她們的娘家徐家一起掙大錢。

這個主意在徐氏看來千好萬好，姑侄倆一拍即合瞞着家裏找上鄭家了，甚至連留下來的理由也找好了。

「大嫂，梅子是你的親侄女兒，我對梅子哪有不滿意的？可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就靠阿凜養老呢，這個家也早就交給他當了，這件事兒得阿凜說了算，我這個當娘的不能替他做主啊！」

孟氏反握住徐氏的手，訴說着自己的為難。見徐氏臉色不對，她不動聲色的把這事往兒子身上推：「要不這樣吧，我去把阿凜叫來，你跟他好好說這事兒，他要是沒意見我自然會把梅子當親閨女待，絕不會委屈了她。」

自從上次鄭凜把徐氏氣跑后，鄭凜就對孟氏說以後徐氏再來找，無論是什麼事只要孟氏為難不好做主，就只管推到他身上來。

孟氏本來就不是個擅長拿主意的人，哪怕近來性子有所轉變也還是習慣事事聽老伴兒、聽兒子或是聽兒媳婦的意見。兒子都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她當然不會大包大攬的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更何況，相比徐氏這位娘家大嫂，親生兒子和一家的和諧哪個更重要，她還是能拎得清，不該答應的事她不可能應允。

徐氏哪會聽不出孟氏的推脫，臉色就變得不好看了。她就是趁鄭凜和桑葉不在場，就想先把事情定下來，這樣就算兩口子知道了也不好反口把人趕回去。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沒有想到剛一開口就在孟氏面前碰了個軟釘子。

換作以前，徐氏老早就發火了，撒潑打滾也要讓孟氏先應承下來，可是她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有那個煞神一樣的外甥在，小姑子就是不答應，她就是把地上滾一個坑出來也沒用。

想到這裏，徐氏只得按捺下心底的不悅，臉上擠出一抹笑來：「瞧你說的，誰不知道阿凜是個孝順的孩子，你這個當娘的發話了，他能不聽嗎？再說了，我這完全是一番好意，你呀，自己也說年紀大了，再過幾個月阿凜媳婦兒生了，你也沒有精力伺候她坐月子不是？要是梅子在這兒，她能幫你搭把手，這不是挺好的嘛！」

看着說的頭頭是道的徐氏，要不是知道她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孟氏差點就以為她是真心為自己、為兒媳婦着想了。只是一想到正月里她鬧出的事，她搖了搖頭無奈道：「大嫂，這事我真做不得主，這跟阿凜這孩子孝不孝順沒關係，我看我還是把他叫來，你自己跟他說吧！」

說着，孟氏就站起來，抽回被徐氏握住的手就要往屋外走。

徐氏見狀，也急忙站起來，還暗暗推了梅子一把，示意她趕緊上去把人攔住。

梅子眼珠一轉，伸手就拉住了孟氏的胳膊，驀地紅了眼圈：「嬸子，是梅子不懂事讓您為難了，梅子這就隨姑母回去，您不用去喊表哥了，免得表哥又不高興。」

說着，眼裏已經噙著淚，似乎下一刻就會落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哎，你這孩子，有話好好說，別哭啊！」不防梅子會突然哭出來，孟氏倒是不好撇開她去找人，連忙安慰起來：「嬸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待會兒你表哥表嫂來了，嬸子會幫你說的，啊？別哭了，快別哭了。」

原本還在埋怨侄女說那番話的徐氏一聽這話，突然覺得侄女的眼淚比自己說干唾沫要有用的多，心念一轉便加了一把火：「是啊梅子，你孟嬸子都這麼說了，肯定能為你做主，你快別哭了惹你嬸子笑話。」

孟氏一聽，皺了皺眉，想說自己只答應跟阿凜提一提，不能保證阿凜一定會答應，只是對上梅子飽含希冀的目光，擔心說出來她又哭，就只好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徐氏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孟氏的默認讓梅子有了信心，她低聲啜泣了一會兒，就用袖子擦眼淚，再抬頭時眼睛已經紅腫了，面帶不安的說道：「嬸、嬸子，您要是為難的話就算了吧……表嫂、表嫂她好像不喜歡梅子，您要是出面跟表哥說了，表嫂會不會怨恨您啊！」

孟氏皺了皺眉，覺得梅子話里話外的意思格外不妥，這要是換作人家小心眼兒的婆婆，聽了這話可不得跟兒媳婦鬧起來？

以為梅子是無心的，孟氏倒也沒有生氣，正要替桑葉說好話，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她下意識的看過去，就見大兒媳婦和大兒子齊齊走了進來。

「梅子姐，我倒是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操心我跟我娘之間的事，可這話說的就不中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挑撥我和我娘的婆媳關係呢！」桑葉笑眯眯的看着梅子，絲毫沒有給她臉一語揭穿了她話里的算計，眼底沒有一絲笑意。

看着梅子微微變色的臉，她挑了挑眉繼續說道：「不過啊，梅子姐你多慮了，娘把我當親女兒待，我心裏把娘當作親娘呢，這母女之間就算有不痛快也生不出仇怨，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番夾槍帶棒的話，直刺的梅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偏偏又不能這麼做，急得她結結巴巴的解釋道：「表、表嫂，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太笨說錯了話，還望、還望表嫂原諒……」

「別，可別這麼喊！」桑葉根本不想給梅子臉，不等她的話說完就打斷道：「真論起來凜哥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他都不是你表哥，我又算你哪門子表嫂？這個便宜我可不能占你的。」

在前世，哥哥妹妹喊著的都不一定是真正的兄妹，況且在這個表兄妹能結親當夫妻的古代？當她看不出這個女人的心思呢，哼，敢覬覦自己的男人，她還給她個屁的臉！

「表、表嫂，我、我……嗚嗚——」這下子，梅子是真哭了，被桑葉的冷嘲熱諷氣哭的。只是哭的時候還不忘偷覷冷著一張臉的鄭凜，就盼着他能對自己有一絲憐惜，看清身邊站着的人的真面目。

可惜，這眼神全拋給瞎子看了，鄭凜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滿臉只有對她們姑侄倆沒事找事的厭煩。

梅子這一哭，徐氏就不幹了，衝上來把自己的侄女護在身後，沖着桑葉大聲的叫道：「梅子肯喊你一聲『表嫂』是給你臉，你別給臉不要臉！」

桑葉連忙往旁邊讓了一步，避開徐氏迎面噴過來的口水。聽完徐氏的話，她不禁有些好笑：「大舅母，您這話就錯了，您侄女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她給不給我臉那也是她的事，左右我不會多一塊肉也不會少一塊肉。」

徐氏被這麼一番直白的話氣了個倒仰，想也不想就要衝上去打人：「你個沒規矩的東西，你爹娘不教你，老娘替他們好好教訓你！」

孟氏被徐氏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急忙撲上去阻止：「大嫂，住手，你快住手！」可是她剛上前一步，腳下像是被什麼絆倒了，身子頓時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就往地面撲去。

「嬸子，小心——」梅子一看，瞪大眼睛伸手去拉孟氏，然而儘管拉住了孟氏的胳膊，慣性的衝擊力把她也往前帶去，直直的往孟氏身上撲。

偏偏孟氏的前面就是徐氏，徐氏又在桑葉的正對面，這麼一撲的結果最終是把桑葉壓在最底下。而一個懷有七個月身孕的人，被這麼一撞一壓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很容易就能想到。

「啊——」

眼看着徐氏就要撞到自己，桑葉不自覺的發出一聲驚呼，雙手更是緊緊地抱住了自己肚子，眼裏盛滿了驚恐。她很想躲開，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哎呦——」就在千鈞一髮之時，兩道一老一嫩的慘叫聲突然響起，桑葉只覺得自己腰間一緊，被一條強有力的胳膊緊緊地環住，身子被鎖緊一個堅硬的胸膛里。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徐氏已經倒在了冷硬的地上，婆婆被丈夫的另一隻手扶住了沒有摔在地上。

最慘的就是梅子，竟是倒在了一丈開外的地方，以及她看到了自家男人慢慢收回的腳，顯然，梅子是被他一腳踹出去的。

「小葉，你沒事吧？」孟氏對徐氏姑侄倆的慘叫聲恍若未聞，她掙開兒子的手急忙去看桑葉，生怕她傷到了哪裏。

「沒事，娘，我沒事，您沒有傷到哪裏吧？」驚魂未定的桑葉連忙搖頭，微喘著粗氣對婆婆關心道，生怕她老人家骨頭脆弱扭到哪裏。

「沒事，娘也沒事！」孟氏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沒有受傷，就是心裏慌的厲害，完全是剛剛被嚇到了。一想到兒媳婦和肚子裏的孩子險些出事，她的心就亂跳的厲害，到現在還沒有平息下來。

「真沒事？」剛剛救了媳婦兒孩子又救了娘的鄭凜憂心的看着妻子，不放心的問。

「沒事，真沒事。」桑葉抱着有些不大舒服的肚子，連忙搖了搖頭讓男人放心。許是剛剛受到驚下，情緒太不穩定影響到了肚子的孩子，這會兒孩子正動的厲害。

見妻子的臉色除了有些發白，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鄭凜暗暗鬆了口氣終於放心下來。就在那一剎那，他自己也嚇到了，要不是下意識的動作比腦子的反應快，他無法想像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可是一想到造成這場意外的罪魁禍首，鄭凜怒意橫生，死死地盯着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梅子，要不是理智還在恨不得再去踹一腳直接把人踹死。

孟氏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見兒子這副模樣以為他在遷怒梅子，就忍不住說道：「是娘沒有站穩，不關梅子的事，剛剛這孩子還想拉住娘呢！」

早就被鄭凜嚇得臉色煞白，捂著被踹疼的肚子的梅子一聽這話，看着孟氏感激的說道：「不，是梅子的錯，要是我的力氣再大些就能拉住嬸子了。」

說着，她又嚶嚶嚶的哭了起來，淚眼婆娑的看着鄭凜，看起來格外柔弱：「表、表哥，是我不對，我不該來這裏，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不關我姑母的事。」

鄭凜氣笑了，看都懶得看地上虛偽做作的女人一眼，對孟氏說道：「剛剛就是她趁您不注意伸腳絆了您，要不然您也不會摔倒。」

這個歹毒的女人自以為做的隱秘沒有人發現，真把所有人當瞎子傻子不成？

孟氏一聽，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看向梅子的眼神都變了：「梅子，真是你絆的我？」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孟氏已經相信了兒子的話，畢竟他沒有理由騙自己。況且在就要摔倒的那一剎那，她確實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絆了自己一下，只是她心急兒媳婦就沒有留意，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現在想想，當時不就是這個女人站在自己身邊么？

可她為啥要絆倒她一個老婆子？莫不是絆倒她對她有啥好處不成？

有些事往往禁不起推敲，孟氏就是性子軟又不是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傻子。想到自己摔倒會造成的後果，她猛地看向桑葉的肚子，頓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過，她依然沒有想到梅子加害兒媳婦的緣由，以為剛剛兒媳婦的話讓梅子記恨上了，才想出這個法子報復。

「不，沒有，嬸子，我沒有，我真沒有……」梅子慌亂的搖頭，語無倫次的為自己辯解著。她不會承認，也不敢承認，否則她無法想像接下來會是什麼後果。

摔倒在地傷了屁股的徐氏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孟氏怒道：「你這話是啥意思？明明是你自己沒站穩摔倒，還害得我也跟着摔倒，你憑啥冤枉我家梅子？」

孟氏一聽，急道：「大嫂，不是，你聽我……」

「娘，您不用跟她解釋！」鄭凜拉住欲要上前的孟氏，懶得再跟徐氏廢話：「我有沒有冤枉她你心裏有數！看在大舅舅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與你們姑侄計較，但是從今以後，你們要是再敢踏入我鄭家半步，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罷，他沒給徐氏反應的時間，一腳踩在剛剛徐氏落座的實木椅子上，只聽「咔嚓」一聲，前一刻還好好的椅子頃刻間變成了一塊塊爛木頭。

「嗝——嗝——」

正準備躺在地上撒潑打滾指責鄭家欺負人的徐氏見狀，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所有的聲音全部吞進了喉嚨里，只憋出了幾個響嗝。在鄭凜冰冷的目光掃過來后，她驚懼的捂住嘴連嗝也不敢打了。

還躺地上的梅子就更不用說了，整個人抖的跟篩糠似的，看向鄭凜的眸光全是恐懼，哪裏還能找到之前盛滿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