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炫夫

第374章 炫夫

眼皮動了動,過了好一會兒,鄭凜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臉上帶着幾分忪怔茫然。

「吱嘎——」老舊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個瘦削的身影端著一碗烏黑黑的湯藥走了進來。見鄭凜醒過來了,激動地喊道:「凜哥,你醒了!」

說着他快步上前,將藥丸擱在床頭的桌子上,伸手把想要坐起來的鄭凜重新摁回床上:「你這身傷太重,大夫說了不能動,以免傷口再次崩開難以癒合。」

鄭凜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剛剛抬首的動作就讓他疼痛難忍,便沒有拒絕猴子的好意。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捂著隱隱作疼的胸口問道:「猴子,這是在哪裏?」

他記得自己昏睡過去之前,並不是在這間屋子裏。

猴子一邊用勺子攪動着碗裏的葯一邊說道:「凜哥,你傷勢太重,昏過去后咱們幾個就帶着你連夜換了個地方,重新給你找了個大夫,這裏就是大夫家的小雜院,暫時借咱們使使。」

鄭凜一聽,沒有說什麼,坦然的張開嘴喝下猴子用勺子盛着的黑色的葯汁。瞬間,嘴裏充斥着苦澀的,他的臉色變都沒變,生生將難以下咽的葯汁吞下喉嚨。

猴子將空掉的葯碗放在桌子上,又拿一隻褐色陶瓶對鄭凜說道:「大夫說你這傷口要兩天換一次葯,今兒個就是你換藥的時間了。」

鄭凜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我昏睡了很久?」

猴子掀開他腰間的被子,小心地解著纏在他腰間的布帶,嘴裏說道:「是挺久的,兩天兩夜了都。」

鄭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似是想到了什麼,急切的問道:「三毛回來了沒有?」

猴子哪能不知道他想問什麼,揶揄道:「這裏是寧州,距離你家有一千多里,三毛飛的再快,這一來一回少說得五六天。」

三毛就是那隻傳信的灰鴿,這個名字是鄭凜幾個私下裏取的,事實上三毛也是靈的一員,它有自己的能代表身份的名字,要比三毛這個高大上的多。

鄭凜沒有說話,垂眸掩住眼底快要溢出的失望。

猴子怕自己一個手抖把鄭凜的傷口弄開了,倒是專心致志的拆解布帶,沒有再找話題。

僅僅從面色上看,就知道鄭凜傷的很重,等猴子把他身上纏着的布帶全部解開,一道道可怖的傷口靜靜地卧在他的胸口、腰間以及右手臂。這些傷口深可見骨的傷口,最為嚴重的一道傷要數胸口那一道,已是被利刃刺中傷及肺腑。

幾天前的那一場惡戰,鄭凜為了掩護另一支靈,被一伙人纏上了。要不是他躲閃的快,體質比一般人好,在流了那麼多血的情況下,換一個人興許就死在了半路上,哪還能等到猴子他們找來大夫。

「嘖嘖,凜哥,你這些傷口鐵定要留疤,等你回去了嫂子一定能看到。」即便受傷已是家常便飯,看着鄭凜身上一道道恐怖的傷口,猴子依然有些唏噓,心裏也十分佩服。

這一次要不是凜哥英明決斷力挽狂瀾,任務會失敗不說,他們幾個和另一支靈也要身首異處了。無論怎麼說,凜哥又救了他一命,讓他能活着回去見爹娘妻兒,這樣的恩情輩子怕是都還不清了。

猴子翻了個白眼:「你也不想想你的傷口多大多深,要是真有那麼好的祛疤膏,那大夫早就名揚天下了,還能蝸居在寧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再說了,等你傷口一好,咱們就得回去,這麼短的時間,你覺得不留疤可能嗎?」

鄭凜更加苦惱了,悶悶道:「被你嫂子看到,豈不是知道我在信上說謊騙她?」

正在往鄭凜的傷口上,輕輕地塗抹慘綠慘綠的藥膏的猴子一聽,笑的兩手直抖:「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的大殺神竟然是個懼內的,這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該笑掉大牙了!」

湯圓兒滿月宴那天,猴子等人在鄭家住過一陣子,很清楚鄭凜和桑葉夫妻倆之間如何恩愛,可也沒想到鄭凜懼內啊!

鄭凜輕飄飄的看了眼哈哈大笑的猴子,沒有說話。

「嗝!」猴子卻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打了一個響亮的嗝,縮著脖子不敢嘲笑面前這個大殺神,轉而討好的說道:「這一次凜哥又立了大功,上頭應該會讓凜哥升上兩級,說不定以後不必像現在這樣不定時的出任務,能長久的留在家裏跟嫂子恩恩愛愛的過安生日子。」

鄭凜又看了猴子一眼,哪怕一個字也沒說,眼底的柔光騙不了人。

猴子的話,確實戳到了鄭凜的心上最柔軟的地方。他不在乎能不能往上升,只想像猴子所說的能有大半的時間留在家裏,陪着媳婦兒孩子過安穩的日子。

很快,張牛儈和大包也來了,見鄭凜已經醒過來,精神看起來比昏迷前好了不少,十分高興的坐在床頭陪他說話。

得知幾個好兄弟不準備回家過年,要留下來照顧自己,鄭凜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不需要你們幫忙。」

都是有家小的人,出來了好幾個月誰不想家?如果不是傷勢太重,路上實在奔波不得,他恨不得能立馬插雙翅膀飛回去。

這話一出,另外三個人全都變了臉色,向來話少脾氣又好的大包更是第一次對鄭凜板起了臉:「凜哥,你這是說的啥話?這一次要不是你,我們幾個早就死了還回個鬼的家?現在你傷成這樣咋能照顧好自己,我們要是走了還是人么?」

見鄭凜還要再說,張牛儈連忙開口打斷了他:「老鄭,別的先不說,以弟妹的聰明,你當她不知道你在信上騙了她?指不定她心裏擔憂你,會到我們幾個的家裏打聽消息。到時讓弟妹知道我們都回來了,就留你一個人在外面,你讓弟妹咋想?倒不如咱們都留下來過年,等你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一起回去。」

說起來,鄭凜讓三毛捎回家的那封信還是張牛儈代筆寫的。當時鄭凜傷的很重,他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就讓張牛儈寫了那封信,就沒有想過桑葉會從信上看出端倪來。

此時聽了張牛儈的話,鄭凜仔細的回想着信上的內容,思索著妻子看出端倪的可能性。不想還好,一想他就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就那封漏洞百出的信,以妻子的細心看不出來才有鬼。

心知張牛儈的顧慮是對的,鄭凜說道:「那就留下吧,等年後咱們一起回去。」

好在任務圓滿完成,有三毛在,他「假公濟私」的用它給家裏傳信倒是沒有問題,待過些日子他的傷勢好些能坐起來,再親手寫一封信給妻兒爹娘報平安就是了。

如張牛儈所料,第二天桑葉就借口去縣城辦事,讓桑林趕着馬車送她去了一趟縣城找到了張牛儈的妻子。

得知張牛儈沒有回來,也沒有給家裏寫信,她的心裏反倒是安穩了些,跟張牛儈的妻子約定有消息了就相互知會一聲。

猴子和大包的家則在雲來縣下屬的另一個鎮上,當天天色已晚桑葉就沒有去,同桑林一道去了書院附近那間租來的小院兒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帶着禮物分別去了猴子和大包家。

跟張牛儈家一樣,兩家的親眷俱說他們倆沒有跟家裏聯繫過,甚至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只知道他們年後才能回來,還安慰桑葉不要擔心。

張牛儈等人的家眷,俱不知自己的丈夫的另一重身份,一直把他們當作普通的走商,對他們一年裏有大半的時間在外面早就習慣了,對他們出遠門也就不那麼擔心了。

回去的路上,桑林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妹妹,不解的問道:「葉兒,阿凜不是寫過平安信回來,你還在擔心啥?」

桑葉笑了笑,找了個借口:「這不是快過年了,心裏一直盼著凜哥回來,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兩日老是夢見凜哥,所以就來他們家問問了,看能不能知道凜哥他們回家的確切日期。」

這個理由說的過去,桑林聽了倒是沒有懷疑,反而嘆了口氣道:「你還沒嫁給阿凜那會兒,二哥覺得你比男人厲害,根本不需要男人,沒想到這一嫁了人就依賴上……還是娘她老人家高瞻遠矚,沒有真聽你的話讓你窩在家裏不嫁人,不然就耽擱你的下半輩子了。」

桑葉睨了自家二哥一眼,打擊道:「那是你妹我眼光好,看中誰就緊緊地拽在手裏。要是換成二哥你這樣的,我才懶得多看一眼,更遑論依賴。」

桑林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丈夫是合格的,一聽這話不由得氣惱:「我咋了?我哪裏對不起你二嫂了?雖然有時候控制不住脾氣,會給你二嫂吵幾句,但是從來沒有動手過,不比那些三天兩頭靠打媳婦兒孩子取樂的傢伙強多了?」

桑葉哼了哼,拍了拍被二哥的聲音驚到胖閨女,繼續打擊道:「你不跟好的男人比怎麼就光跟不好的男人比?我嫁給凜哥兩年,凜哥別說跟我吵架,就是大聲的說話都沒有,這一點你能做到?」

桑林磨了磨牙,不甘心的辯駁道:「我跟你二嫂成親的頭兩年,也不怎麼吵架啊!再說夫妻吵架不一定就是感情不好,不能用這一點來認定我不是好丈夫。」

「唔,二哥說的也有道理。」桑葉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說道:「夫妻吵架不一定就是感情不好,但是呢,不吵架那一定就是感情好!」

當然,這要排除那些沒有感情,連架都吵不起來的夫妻。

「……」桑林被堵的啞口無言,悶悶的閉上了嘴巴,覺得大妹自嫁人後,這胳膊肘就拐到鄭家了,哪有把自己的丈夫誇成一朵花,特意來埋汰娘家兄弟的!

幸好這是在自己這個二哥面前,要是在別的女人面前這麼誇自個兒的丈夫,怕是要活生生的把人慪死。

看着一臉吃癟的二哥,桑林兀自笑了,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瘋了,竟然在二哥面前炫耀起了自己的丈夫來。如此幼稚的事情,她自成年後就沒有做過了吧!

默默地感嘆著,她又想起了那個讓自己掛心的男人,先前散去的愁緒又漸漸地瀰漫在心頭,一時間難以揮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年節一日日靠近,村子裏過年的氣氛也一日比翌日濃烈,最明顯的就是家家戶戶開始準備過年的吃用,空氣中再次飄溢着香甜誘人的氣息。

等到了臘月十四那天,桑葉就讓春香和月娘把鎮上的作坊停了,留下不願回家的周蘭帶着姐姐周菊守在作坊里。

村子裏的倒是沒有停下來,但凡村民們有空,就如往常那樣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做鞋吶鞋底。只是年關里事多,做出的鞋子就少了許多。

不過臘月十五這天,所有人都停下來了,吃過早飯就全部往鄭家去了。成百上千的人聚在鄭家的院子裏,烏泱泱的一大片,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似是有大喜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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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媳的秀色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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