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在決定請幫工蓋作坊的時候，桑樹第一個想到了能幹的鄭凜，加上還懷着一份撮合他跟自家妹子的心思，這個念頭就更加強烈了。

可惜，這個念頭還來不及付諸行動，就在自家妹子的強烈反對下夭折。

沒想到峰迴路轉，今兒個去鎮上買東西，剛進村就碰到了去李家的鄭凜，桑樹只是隨口說了自家要動工蓋作坊的事，人家就主動提出幫忙了。

桑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至於自家妹子這邊，哎呦，人家主動要幫忙是一番好意，他要是不答應不就成了不知好歹？這朋友以後還要不要做了？

心裏這麼想着，桑樹心裏到底還是怵的，所以剛進門就故意叫嚷了出來，覺得這件事情只要娘答應了，就算妹子對自己這個當哥的不滿，也怪不到他這個大哥身上。

桑葉不知道自家大哥的諸多念頭，一聽說鄭凜明日要來幫忙，下意識的認為是大哥沒有放棄撮合，故意把人找來了。

有心想說大哥說話不算話，可一想到找都找了，人家也答應了，她就算反對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於是低着頭假裝沒有聽見，使勁兒的洗著剛從井裏撈起來的肉塊。

桑樹嚷嚷完，眼角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妹子，見妹子根本沒反應，心裏偷偷鬆了口氣，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木氏倒是高興極了，放下手裏的刀罕見的誇道：「不錯不錯，這回你總算做對了一件事！」

難得被表揚的桑樹頗為嘚瑟，正要說什麼眼角瞅了臉色似乎變差的妹子，連忙否認：「娘，是鄭老弟自己答應的，不關兒子的事啊！」

木氏絲毫體會不到自家兒子對女兒那種莫名地恐懼，繼續坑兒子：「都一樣都一樣，今兒個要不是你去鎮上，又恰好碰到了鄭家小子，人家哪裏會答應過來幫忙，放心吧，家裏有酒有菜，娘會好好招待的。」

桑樹：「……」

被自己的親娘坑慘了怎麼破？

桑樹內心苦哈哈，臉上還要保持微笑，只是他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自家妹子的臉，於是跟木氏打了個招呼，就腳底抹油……溜了！

「哎哎哎，這兔崽子，老娘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跑那麼快乾啥！」木氏插著腰沖着兒子的背影大聲的叫嚷，卻沒能喚回兒子的半個回眸。

……

桑家的午飯做好的時候，梓人師傅們也把草棚的架子搭好了，只等蓋上茅草在裏頭鋪上木板等物，就算是他們的臨時住所了。

原本桑家空着一間雜物房，搭個通鋪住十個壯勞力不成問題，然而桑家有女眷多，要是讓這些師傅住進來多少有些不方便，一個不慎還會招來閑言碎語，對雙方誰都不好。

眼下村子裏沒有空置的房屋，不然賃下來給師傅們住也使得。好在這些師傅能吃苦，露天都睡過哪裏還介意睡草棚子。

招待師傅們的第一頓飯十分豐盛，有滿滿一大盆玉米排骨，也有大海碗的爆炒豬場和滑嫩爽口的麻辣血豆腐……可謂比桑家往年的年夜飯還要豐盛的多。

看着這些菜式，梓人師傅們十分意外。他們來之前就向李庄打聽了桑家的情形，知道桑家只是普通的農家，日子就比村裏大多數人家好過一些，早就做好只要填飽肚子，不講究好吃與否的打算，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就是給大戶人家幹活，最多也給他們上一道搭著素菜的葷菜，就這一桌子也只有上樑那日才能吃上了。

「桑大叔，我們這些干粗活兒的只要能吃飽飯就成，哪裏值當你們這般費心！」領頭師傅回過神來，臉上帶着幾分不好意思的。

桑老實憨厚的笑道：「你們肯費力氣幫我老桑家蓋作坊，哪能不讓你們吃好喝好！」

見桑老實不像是裝出來的大方，領頭師傅對桑家的好感多了幾分，敞開嗓門說道：「我們這些人是桑大叔花銀子請來的，蓋作坊本來就是分內事，桑老叔實在是太客氣了。」

桑老實擺了擺手，指著飯桌上的紅燒肉說道：「蓋房子要下苦力，沒點兒油水可不成，你們就放開肚皮吃吧，家裏還有。」

一旁的桑林順勢接下話頭，開玩笑似的說道：「左右家裏的豬都殺了，師傅們要是不吃，就這天氣肉沒幾天就得臭了。」

眾人聽的不明所以，追問后才知道桑家為了招待他們，竟然把自家養了大半年的豬殺了！

一時間，十人心情複雜，不知道是該說桑家傻，還是該說桑家厚道。

雖然之前看在李庄的面子上，議定的工價遠遠比別人家的低，但是這一刻，他們不看李庄的面子，就看桑家的這番誠意，就打定主意把作坊好好蓋起來，不然都對不起被吃進肚裏的那頭豬。

不提梓人師傅們心裏的想法，在桑老實父子三個的熱情招待下，第一頓飯用的格外舒心，下午繼續做未完的事時，梓人師傅們對待桑老實父子三個的態度就親切多了。

翌日，雞剛叫了三遍，桑葉就起來了。她穿上夾衣，套上鞋子，給桓兒蓋好被子后就來到了廚房，就見娘親和兩位嫂嫂已經開始做早飯了。

「小葉，趕緊把白花菜撈出來瀝水，待會兒用小辣椒炒了配粥。」婆媳三個一個揉面，一個洗菜，一個剁餡兒忙的不亦樂乎，看到桑葉進來，木氏看了她一眼交代道。

「哎，我這就去。」桑葉應了一聲，就奔著角落裏的腌菜罈子去了，找到了裝白花菜的那隻，隨即揭開密封的蓋子嗅了嗅。

沒有腐爛的味道，只有腌制后的濃濃的鮮香氣，桑葉洗凈了手用勺子舀了滿滿一海碗白花菜。

白花菜是一種會開小白花的葉子菜，不過它的味道十分特別，使用新鮮的一點也不好吃。於是在吃之前，要先切碎用鹽腌一會兒，然後用手大力的按壓搓揉，直到青綠的顏色變成了近乎黑色，再放到罈子裏密封起來。

期間不能打開讓空氣鑽進去，不然會有一股腐爛味，哪怕不是真正的腐爛了味道了會大打折扣。大約過個七八天，就可以揭開蓋子用辣椒或是蒜苗等作料爆炒，就成了極好的下飯菜，配粥配飯都很不錯。

今年桑家的菜園照例種了一小片白花菜，才割了四五茬就腌制好了七八壇。只要密封好味道就不會變，就算放到來年夏天也一樣能吃。

撈好白花菜，桑葉就開始淘米下鍋熬粥了。

招待師傅和小工們的早飯比較簡單，菜包和粥就十分不錯。就是包子做起來比較費事，要和面要剁餡兒還要包。

當然，做成饅頭會簡單的多，但是饅頭沒有油鹽不耐餓，想耐餓一些就只能炒幾道菜了，這反而不比做成包子簡單，因此就直接做成了包子。做工的人吃幾個包子再喝一碗濃稠的粥，怎麼着也不會還沒到飯點就餓了。

東方的天空泛起一抹魚白，桑家的包子蒸出了香味，鍋里的粥也已經熬好了。歇息了一晚的工匠師傅們陸陸續續的來到了桑家，幾個幫工的鄉親也從自家過來吃早飯了。

一般在本村請的幫工不要工錢，以後他們自己蓋房子或是其他大事，桑家也會免費給他們幫忙，這是一場還算公平的勞工交換。被幫忙的人家做好一日三餐，讓他們不要餓著肚子幹活兒就行。

馬上就要開飯了，木氏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昨日答應要來幫忙的鄭家小子，忍不住蠟燭跑出跑出的大兒子：「老大，都這個點了，你確定鄭家小子會來幫忙？」

桑樹一聽，這才想起還有個人沒來，他撓了撓頭說道：「鄭老弟不像是說話不算話的，來肯定會來，就是不知道啥時候來，昨天我也忘了跟他說。」

木氏聽完忍不住拍了大兒子一巴掌，數落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交代一聲，要是人家不知道時辰來晚了，咱們這飯食又吃光了，你自己說尷尬不尷尬？」

桑樹捂著頭，小聲的提議：「娘，現在說啥也吃了，您單獨留一些飯食不就好了么？」

木氏看着堂屋裏還在等的眾人，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總不能讓所有人就這麼乾等，誰知道鄭家小子是不是突然有事來不了了。

母子倆的對話傳到桑葉的耳朵里，桑葉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她嘴上說的瀟灑，實際上被家人天天在耳邊念叨，她哪裏真沒有一點壓力？

眼下不想見的那個人不來了，她就覺得自在多了，巴不得對方有事情來不了，不然讓對方知道了家人的心思，那尷尬的就是她了。

然而，事實證明桑葉的運氣真不怎麼好，就在包子和粥被一掃而空只剩下幾顆黏在鍋底的米粒時，她不想見到的那個人卻來了。

這會兒，吃完飯的師傅和幫工們已經去了工地，桑老實木氏等人也帶着祭品去祭地神了，孩子們都跑去看熱鬧，家裏就只剩下收拾碗筷的桑葉和沒有吃完飯的桑樹。

「鄭老弟，你可算來了，快快快，快過來吃早飯！」桑樹最先看到鄭凜，他眼睛一亮咽下最後一口包子，連忙招呼起來，繼而沖着桑葉喊道：「葉兒，你不是特意留了包子和粥嗎，趕緊給鄭老弟端上來。」

桑樹絲毫不知道，最後對自己妹子說的這番話帶有多麼大的歧義。

原本已經在家吃過早飯，正要推辭的鄭凜一聽這話，下意識的把吃過早餐的事實給忘了，默默地看向了正在偷偷拿眼瞪兄長的女子。

桑葉簡直被自家大哥蠢哭了，她不就是聽娘親的交代留了幾個包子和一大碗粥么，怎麼到了大哥的嘴裏，就變成她特意為姓鄭的留着了？不知情的恐怕以為她跟姓鄭的有個啥呢！

心裏如此想着，可是當着人家的面，桑葉無論如何說不出糾正的話來，不然本來沒什麼也被人誤以為心虛而有什麼了。

偷偷地瞪了眼毫無所覺的大哥，桑葉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大哥，我這就去！」說完，她轉身去了廚房。

茫然的看着妹妹的背影，桑樹懊惱的拍頭，後知後覺的說道：「完了完了，我又說錯話讓葉兒不高興了，這可咋整？」

鄭凜劍眉微動，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桑大哥說錯什麼了？」

桑樹正要解釋，猛一想到這事越解釋越亂，自家妹子知道了也會越生氣，於是舌頭緊急的打了個轉，打着哈哈說道：「總之就是我說錯話了，以後話出口前可得過腦子好好想想。」

沒有聽到想聽的答案，鄭凜有些失望，繼而又站在桑樹的角度思索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為何會惹那女子生氣。

思前想後，結合女子看都不敢看自己的態度，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竄過鄭凜的大腦：害羞！

難道……她對自己有意思？要不是被自己的兄長無意間揭穿了心事，她如何會偷偷地瞪兄長，而且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這明明是羞惱吧？

以前在邊關，有女子瞧上了他手下的兵，每次見了不就是這個模樣么？

想到這個可能，鄭凜的嘴角無意識的翹了起來，等他意識到自己在臆想什麼時，笑容猛地僵在了臉上，覺得自己太齷齪了，竟然揣測起兄弟妹妹的心事來！

抬眼看到桑葉從廚房裏出來，鄭凜立即斷掉了翻湧的思緒，在桑樹的邀請下臉色發沉的坐在了飯桌旁，幽深的雙眸不自覺的停留在了面前女子的身上。

桑葉把包子和粥以及一小碟白花菜端上來放到鄭凜面前，沖他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卻不想被對方深邃的目光緊緊懾住，不禁愣怔了一瞬。

意識到自己竟然看呆了眼，早就過了青春萌動期的桑葉深深地唾棄了自己一把，帶着微微發燙的臉頰轉身離開了。

鄭凜握著筷子陷入了沉默，突然想起了曾在手下的小兵那裏聽到過的一段話。

那會兒戰事未起，手下的兵們閑來無事聚在一起閑聊，有個小兵說不確定女子是否對你有意思，你只需盯着她的臉目不轉睛的看。

如果她對你沒意思，會假裝沒有看見，如果對你有意思，會臉色發紅害羞的跑開。

所以，剛才，她臉紅了，還跑了，這是害羞了吧？她……真的對自己有意思？

想到這個可能，剛剛壓下去的嘴角又有上揚的趨勢，看着拳頭大的包子和滿滿一海碗粥，明明不餓的鄭凜突然胃口大開，執起筷子大快朵頤。

不管怎麼說，這是她對自己的一片心意，不能浪費了！

見他吃的歡，桑樹只當鄭凜餓慘了，好心的勸道：「鄭老弟，你慢慢吃，不夠的話我妹妹還會做其他好吃的，一定讓你吃飽。」

鄭凜聽完，愈發確定了心底的猜測，嘴角的弧度愈發深刻，最後硬是一口氣把包子和粥消滅的乾乾淨淨。

在廚房裏洗刷的桑葉，絲毫不知道對方腦補出了不得的東西，要是知道一個愣神就硬生生的坑了自己一把，怕是要鬱悶的撞牆了。

鄭凜吃完后，就同桑樹一道去了工地。

這會兒已經祭完地神了，木氏看到鄭凜顯得十分高興，異常關切的問他有沒有吃早飯。

得知已經吃過了，木氏又問道：「你愛吃啥口味的菜？我家小葉會做的口味很多，興許能做出來。」

要不是相信鄭凜的為人秉性，木氏不會冒然的說出這種話來，且由她說出來可以說是出自長輩對晚輩的喜愛，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會說胡亂編排。

要是鄭凜足夠聰明，興許就能揣摩出她話里的意思；要是他對桑葉存了心思，就會順着這張給出的梯子往上爬。

鄭凜愣了愣，覺得桑家嬸子的對他的態度似乎太熱切了些。還是說桑家嬸子知道她的心思，甚至對自己也中意才會如此？

如此猜測著，鄭凜面色不變，沒有說出自己的喜好，只是態度分外謙和的說道：「嬸子，小侄不挑口味，這次也是幫工不是做客，您不用特意顧及小侄的口味。」

這麼多人吃飯，若是按照每個人的口味來做也太費事了，他不希望她太過勞累。

聽鄭凜這麼說，木氏一時間不能確定他究竟有沒有聽明白，卻也不好再說的更明白，只能點點頭應下了。

－－－－－－題外話－－－－－－

白花菜百度百科上就有資料，我們老家種這種菜就是腌著吃的，腌好了真的很美味，喜歡的人百吃不厭，而且做法也很簡單，如果在集市上碰到，可以買一些回家自己做，很開胃，小孩兒也能吃，它的某些營養價值也比普通的蔬菜高。

日常PS：

人生一大錯覺：她（他）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