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婚禮進行時 （二更）
大慶女子出嫁沒有哭嫁的習俗，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女子就跟全家人聚在一起，度過在娘家的最後一個夜晚，甚至是睡覺的時候，也由爹娘在屋子裏守着。
等到了第二天由請來的妝娘上好妝后，同上門迎親的新郎完成一系列儀式，新娘就帶着親朋好友的祝福上花轎，被娘家兄弟送到婆家去。
整個出嫁的過程不難，就是細節方面十分繁瑣。好在新郎那邊會帶着媒婆過來接親，有媒婆從旁提點，新娘不大可能會出錯。
這天晚上，在爹娘殷殷的叮囑聲中，桑葉枕着眼淚度過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桑葉在迷瞪中被人從被窩裏挖出來。還沒等她完全清醒過來，一個大浴桶就出現在房間里，她就看到兩個嫂子輪流往大浴桶里倒水，這才記起今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頭，換上之前做好的嫁衣。
瞧著小姑子這副迷糊樣，於氏和劉氏理解的笑了笑，親自上前幫她把身上的褻衣剝的乾乾淨淨。
桑葉的皮膚很白很細膩，於氏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只覺得滑膩的緊。她忍不住又捏了捏，笑着對劉氏感嘆道：「年輕就是好，瞧著就讓人羨慕。」
劉氏點頭表示贊同，看着小姑子凹凸有致的身段，隨口說道：「我就生了棗兒一個，肚皮上就有一圈鬆鬆垮垮的肉，瞧著葉兒這裏一點也沒有，就跟沒有生過孩子似的。」
順着劉氏的話，於氏的目光也落在了桑葉的腰間，神情變得十分驚訝：「可不，我生了果兒三個，肚皮這裏早就不能看了，就我知道的好像生過孩子肚皮都會松下來，咋到了葉兒這裏就不一樣了呢？」
聽着兩個嫂子的對話，桑葉心虛的冷汗都下來了。她顧不得被剝光衣服的害羞，連忙解釋道：「不是所有的女人生完孩子都這樣，我之前服侍的那位小姐生完孩子后，用身邊的老嬤嬤教的法子保養了幾個月，看起來就跟沒有生過孩子一樣，我生下桓兒后也跟着學了，怕是這法子的功勞。」
這話不全是胡謅，桓兒的親娘在生下孩子后，確實有個老嬤嬤教了這個法子，用了不到半年鬆弛的小腹就收回去了，看起來就跟沒有生過孩子似的。就是桑葉本來就沒有生過孩子，腹部的肌理自然緊緻了，然而這個秘密卻不能告訴兩位嫂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聽有這樣保持身材的好法子，妯娌倆眼睛一亮，俱是熱切的看着桑葉，顯然是想自己雪來試試。
桑葉有些無奈，帶着歉意對兩位嫂子說道：「這法子要在剛生完孩子的時候用，而且也不能保證對每個人都有效，要是三個月內沒有效果，就是用上一年也沒用。」
於氏和劉氏一聽，臉上難掩失望之色，結果下一刻就聽小姑子繼續說道：「不過大嫂二嫂要是能給我再添個侄兒侄女的，到時候這法子依然能夠用上，有沒有用試試就知道了。」
說到這裏，桑葉促狹的看着兩位嫂子，眼珠子在她們的肚皮上轉來轉去，好像再過不久她就真的會添上侄兒侄女似的。
於氏老臉一紅，沒好氣的啐道：「你這個促狹的壞丫頭，連嫂子的玩笑也敢開，真該讓娘進來瞧瞧你這副樣子。」
相比於氏的羞惱，劉氏不自覺的摸著自己的肚子，神情變得苦澀起來：「棗兒都九歲了，這些年這裏一點動靜也沒有，怕是給你添不了侄兒侄女了。」
桑葉一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補救道：「二嫂，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能生下棗兒就說明你的身子沒問題，等有時間了你讓二哥帶你去城裏找大夫看看，興許大夫有法子呢？」
劉氏卻沒有抱什麼希望，苦笑道：「棗兒三歲的時候，你二哥就帶我去鎮上找大夫看過了，大夫沒有看出來，只說時間沒有到，讓我跟你二哥再等等。可是都等了這麼多年了，要是我能懷上孩子，早就該懷上了。」
看着二嫂的樣子，桑葉心裏很難受，忍不住問道：「那二哥看過了嗎？大夫也說了你沒有問題，興許問題就出在二哥身上呢？」
劉氏下意識的說道：「不、不會吧，你二哥咋可能有問題？」
桑葉聞言，十分無語。明明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生不出來就覺得是妻子的問題。這種想法不僅男人有，連女人也是這麼認為，實在是有些可怕。
看樣子，二哥自己沒有看過大夫，二嫂也下意識的把不出孩子的原因歸結到了自己的身上，這對二嫂太不公平了！
想到這裏，桑葉竭力勸說道：「你就跟着二哥一起去城裏看看吧，就去找咱們熟悉的趙大夫，趙大夫醫術好，也很擅長婦兒方面的疑難雜症，興許真能幫到你們。」
她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只是之前家裏的事多，一直忘了提這事，如今姑嫂倆話都說開了，把二哥二嫂勸去看大夫才是正事。
「不，不行，你二哥是男人，要是傳出去肯定有人說三道四，對你二哥不好。」劉氏一時不能接受是丈夫的問題才讓自己懷不上孩子，也確實有這方面的顧慮，就直接拒絕了桑葉的提議。
桑葉聽着這個理由，不禁有些頭疼，直接使出大殺招：「那二嫂你就不想再生孩子了？不想給二哥生個兒子，以後就指著將來給棗兒招個女婿傳宗接代？」
她自己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不覺得二哥二嫂就養棗兒一個有什麼問題，只是二哥跟二嫂之間沒有兒子就是最大的問題。
二嫂心思敏感，沒有兒子始終是她心裏的疙瘩，等將來家裏的日子越過越好，難保她會胡思亂想，進而影響夫妻感情。
二哥也是如此，就算他沒有再找女人生個兒子繼承家業的想法，但是不能保證周圍沒有人慫恿。
日積月累之下，夫妻之間再好的感情也不一定穩的住，要是真有個什麼，再想挽回可就真的晚了！
沒有兒子就是劉氏心口上的一道硬傷，這一次，她沒有反駁小姑子的話了，一個人沉默着想了許久。等她再次抬起頭時，已然作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葉兒，你說的對，我確實該同你二哥一道去看大夫，只要能懷上孩子，就算被人說道我跟你二哥也認了。」
左右這些年沒能生齣兒子，村裏已經有人暗地裏罵他們夫妻倆絕戶了，再難聽的話也沒有比這個更難聽的，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桑葉大大的鬆了口氣，握著二嫂的手笑道：「想通了就好，要是二嫂不好跟二哥開這個口，就跟娘她老人家去說，二哥那麼怕娘，一定會乖乖的聽娘的話。」
劉氏的臉上有了點笑容，點點頭應下了。
一直不好開口的於氏也出聲安慰妯娌：「放心吧，屋子裏就咱們三個，我不會把今兒個的事嚷嚷出去，只要你們夫妻倆不聲張，外人就不會知道你們去城裏幹啥了。」
劉氏徹底放鬆下來，沖於氏感激道：「多謝大嫂！」
於氏笑着擺擺手，指著大浴桶說道：「水快涼了，咱們倆趕緊把葉兒洗刷乾淨吧，待會兒娘該來催了。」
劉氏點點頭，果斷的配合於氏把桑葉按在了大浴桶里，然後一人拿着一塊嶄新的絲瓜絡在她的身上搓著，務必要把人刷的乾乾淨淨。
硬硬的絲瓜絡在沾水後會變得柔軟，可是再怎麼柔軟，這一道道的絲絡也像是刮在皮膚上，加上於氏和劉氏的手勁兒比較大，哪怕盡量放輕了力道，還是把桑葉渾身上下搓的通紅。
桑葉不覺得疼，就是覺得自己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要兩個嫂子幫忙洗澡就羞怯的很，只好自己拿帕子清洗重點部位，堅決不讓兩位嫂子動手。
換了一桶水，終於洗刷乾淨了，在於氏和劉氏的幫助下，桑葉的裏面穿了一件紅色的綉著鴛鴦的肚兜，外面罩上了褻衣褻褲，最後才把穿上大紅色的嫁衣，就連腳上穿的襪子也是大紅色。
如今，天氣剛剛涼下來，到了正午還有些許熱度，這樣穿上三層靜坐不動的話倒是不會熱。
就是里裏外外全是火紅的顏色，桑葉瞧著覺得彆扭，又莫名覺得有些燥熱，偏偏這樣的顏色要穿上整整三天，等回門后才能換上其它顏色的衣裳。
「好了，趕緊去床上坐好，我現在去給你煮一碗雞蛋墊墊肚子，待會兒上了妝就不能再吃東西了。」於氏交代了一聲，就讓劉氏在屋子裏陪着，自己打開房門去了廚房。
「二嫂，月娘呢，怎麼不見她過來？」聽着外面熱鬧的聲音，桑葉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從昨晚睡覺前到現在，她都沒有見過月娘，按理說她這個姐姐就要嫁人了，月娘這會兒應該過來陪着才是。
「月娘還戴着孝呢，這種場合她不方便出來，昨晚就在爹娘的房間待着了，就怕衝撞了你。」劉氏解釋了一下，拿着干帕子輕輕地給桑葉擦濕頭髮。
「這樣啊……」桑葉不相信所謂的衝撞，只是世人遵守這樣的規矩，她也不好由著性子把月娘叫過來，不然哪天她碰巧不好了，興許就有人怪到月娘的頭上了。
姑嫂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沒過多久於氏就端著一碗糖水雞蛋進來了，直接塞到了桑葉的手裏：「快吃，妝娘已經來了，就等着你吃完好上妝呢！」
桑葉一聽，不敢耽擱了，接過筷子就吃起來。只是雞蛋有八個之多，在於氏的催促下，她勉強吃完了六個，剩下的兩個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
就在於氏勸說的工夫，「嘎吱」一聲，房門從外面被打開了，桓兒貓著身子悄悄地溜了進來。
被剩下的兩個雞蛋折磨著胃的桑葉眼睛一亮，她不好意思讓兩位嫂子吃自己的碗底，兒子倒是沒有這個顧慮，便連忙招呼道：「快過來，娘給你留了兩個熱乎的雞蛋，你快把它吃下去，待會兒也有力氣跟娘一道去鄭叔叔家。」
桓兒不喜歡吃有骨子腥味兒的雞蛋，對腥味兒尤其重的糖水雞蛋更是敬而遠之。一聽娘親讓自己吃最討厭的糖水雞蛋，他本能的想拒絕，可是聽到「去鄭叔叔家」這幾個字，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娘，就吃一個行不行？」桓兒為難的看着碗裏的兩個胖乎乎的蛋，到底沒有勇氣全部吃下去。
「不行，你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就該多吃蛋，不然待會兒沒力氣走到鄭叔叔家怎麼辦？」桑葉繼續忽悠着兒子，對兩位嫂子指責的目光選擇視而不見。
「那、那好吧……」
桓兒是個乖孩子，又十分信任自己的娘親。聽娘親這麼說，他鼓起所有的勇氣接過碗筷，直接把其中的一個雞蛋扒到了嘴裏，然後閉着眼睛咀嚼了幾下吞了下去。
這種粗暴的吃法，是桓兒唯一不會反感想吐的。他如法炮製，把最後一個雞蛋也這樣吞了下去，只是這樣一來，就再也沒有胃口吃下別的東西了。
桑葉滿意的摸了摸兒子的頭，在他的小臉兒上重重的親了一下：「好樣兒的，下次娘再給你煮鹹水雞蛋。」
桓兒一聽，連都綠了，只是比起糖水雞蛋，還是鹹水雞蛋容易接受點，他就不敢出聲反對了。
「哈哈，娘的兒子就是可愛！」桑葉瞧著兒子皺巴巴的臉，笑的毫無形象。
逼兒子吃不喜歡吃的糖水雞蛋，不全是為甩鍋，着實是這孩子不喜歡吃雞蛋，對肉類也不是很感興趣，她要是不盯着點兒，這營養哪裏跟的上。
桓兒無奈的嘆了口氣，有個這樣喜歡坑自己的娘親，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只能含着眼淚默默地受着了！
……
沒過多久，從村子裏找來的全福人就進來給桑葉梳頭了。看到身着嫁衣的桑葉，她不住的誇道：「咱們村兒嫁出去的姑娘，就屬妹子最標緻。」
被不熟悉的人誇，桑葉有些不好意思，謙虛道：「嫂子過獎了，不及嫂子你的一半呢！」
全福人跟桑葉並不熟，可誰都喜歡聽好聽的話。見桑葉會來事，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言語間也多是誇讚的話。
桑葉沒覺得煩，總是恰到好處的接上對方的話，倒是讓全福人對她的印象很好，拿出看家的手藝，給桑葉梳了一個漂亮的髮式，戴上了一整套銀頭面。
等全福人拿着於氏塞給她的紅包喜笑顏開的離開，木氏就帶着妝娘進來給桑葉化妝了。
妝娘約莫三十來歲，是木氏花了重金特意找來的老手。之前桑枝出嫁，就隨便找了一個妝娘，結果畫出來的妝容讓人不忍直視。
擔心大女兒又遇到不靠譜的妝娘，木氏老早就尋摸了，這不就從鎮上找來了這位，只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女兒畫的好看些，別像小女兒那樣被捯飭的沒眼兒看，到時候嚇到掀蓋頭的女婿。
不得不說木氏重金找來的妝娘確實很靠譜，她見桑葉的底子好，在用棉線給她剔除臉上的絨毛又精修了眉毛后，只給她的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用胭脂輕輕地塗抹了一番，氣色就提升了一大截，比那些厚重的新娘妝要好的多。
等用黛筆描好眉，給桑葉塗好口脂，再配上銀光閃閃的髮飾，整個人光彩照人，看起來就大不一樣了。對着銅鏡照了照，桑葉也十分滿意，起身對妝娘謝了一番。
木氏看着更加漂亮的女兒，也高興的合不攏嘴，把要給妝娘的紅包又添了一百文錢進去，喜得妝娘說了一堆好聽的話。
等劉氏客氣的把妝娘請出去，木氏親自去關好房門，也關上院子裏的喧鬧，神秘兮兮的從袖子裏拿出一本書捲來。
桑葉一看，就想到前世看過的電視劇、小說中就描寫了這麼一個情節：女主在嫁人的前一天晚上，女主娘就是這樣神秘的拿出一本不可描述的東西，暗示女兒要仔細翻閱，儘早領會，免得新婚夜受苦。
想到這裏，她突然生出了濃厚的興趣，目光熱切的看着娘親手裏的書卷，迫切的想知道傳說中的避火圖究竟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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