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往事如歌

1.第1章 往事如歌

金色的秋天一走,迎來了寒冷的冬天,一個身孕9個多月的女人蹣跚地走來走去,時不時發出幾聲粗氣,在心底一直祈禱要生一個女兒。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年代,生兒子能提高在婆家的地位,多少女人因為生了兒子,而做穩了這個位置;多少女人因為多生了女兒,而被外人和家人在背地裏嚼舌根。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她的丈夫夏雄偉是一個體貼有擔當的男人,雖然事業沒什麼起色,但對她卻是好得無可挑剔,還常惹起婆婆的嫉妒。剛嫁過來時,婆婆對她還算有心照顧,時間一長,不知怎麼的對她意見越來越大。

夏雄偉推開門,見妻子還在來回走動,「雲朵,趕緊進屋來,外頭風大,小心感冒。」他扶妻子進屋,「不要緊張,聽說第二胎比第一胎容易生。」

「爸爸,你陪我玩。」說這話的人是她的兒子夏東,兒子從生下起,除了在她的懷裏喝奶,幾乎是婆婆爭了去。按理說,有這樣的婆婆,應該無話可說,可她常常覺得生活提不起勁,有時恨不得不再踏入這個家。

院子內是丈夫和兒子的聲音,賈雲就坐在後屋的前門,後門有一片小竹林,緊挨着的是一片菜地,菜地面積不算大,卻是這附近人家得以生計的土地。

過了沒多久,兒子讓婆婆帶走了,剩下夫妻兩人。夏雄偉一邊為妻子揉肩一邊問:「雲朵,你希望肚裏的寶寶是女兒還是兒子?」

「女兒。」賈雲反問一句,「你希望是兒子吧?」

「女兒。」夏雄偉笑笑,「有兒有女,人生才完整,我倒希望她長得像你漂亮,知書又達理。」

「不管兒女,就要這兩個孩子吧。」

「好,一切聽你的。」

……

天空飄起了大雪,醫院的空地和大樹已是雪茫茫的一片,不遠處的樓道上傳來一個忽小忽大的私語。

「志飛,這孩子生下來沒有哭聲,將來不會是一個啞巴吧?」

「瞎說。」

中年女子又低語:「還是勸雄偉不要為好,連累家人不說,也害了小孩的一生,反正是一個女兒,也不心疼什麼。」

「呸呸呸。」夏志飛大罵,「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也為人母,怎麼能說出這等話來,我看你要造雷劈。」

「啪」的一聲巨響,這是王真的拳頭打在她男人的臉上,隨之而來的斥責聲:「我狠心?你個刀殺的,我不是為他們好嗎?你看隔壁家的小孩多遭罪。」

夏志飛差點不被氣暈過去,揮起手臂正要還擊,卻因後面的「給我閉嘴」而停在半空中。

夏雄偉匆匆靠近,一臉氣憤:「孩子只是沒有啼哭聲,這就能說明我的女兒是一個啞巴?」

「雄偉,媽媽不會害你,你們還年輕,可以再生幾個。如果現在不處理好,等將來真是一個啞巴,就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她。要知道生一個健康的孩子,才能過好生活。」王真抓着兒子的手,「媽是過來人,這種烙下殘疾的孩子,不說身邊有很多,也是看到過好幾個為此遭罪的家庭。」

「不要再說了。」夏雄偉一口喝止,「她是一個生命,是雲朵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管將來如何,我們都會好好待她。」

「雄偉……」

在走廊最靠邊的一個病房裏,卻安靜地只有哀嘆聲。夏雄偉進入病房,在妻子臉上親吻一下,抱過孩子,親了一下出生不到4斤的孩子,「你看咱們的女兒多安靜啊!」

「雄偉,你媽媽好像……」賈雲是一個性格多愁善感的女人,看過婆婆陰沉的臉色,就再也靜不下來。

「雲朵,不要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法。」夏雄偉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抓住妻子的手,「我剛為女兒想了一個名字,叫夏陽好不好?我希望她是一個陽光般的女孩。」

「好,只要你取的名字,我都喜歡。」賈雲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你看她睡得多沉啊!」

……

郊區的夜晚比市區安靜許多,夏雄偉夫婦從外地趕回家裏,從村口到自家房子的路上,沒有幾個行人。遠看家裏一片漆黑,兩人以為父母和孩子已睡,結果剛挨近自家房子時,就聽見一陣哭泣。

夏雄偉忙找鑰匙開門,興匆匆地跑進母親房間,十萬火急地抱起哭成淚人的女兒。

「陽兒會連續哭了,哈哈……」夫婦倆開心得不得了,尤其當女兒一到懷裏,臉龐緊緊地貼在肩上,又緊緊地抱着他,夏雄偉就激動不已。

「終於會連續哭了,終於會哭了。」賈雲一身顫抖,激動得熱淚盈眶,「你媽上哪兒去了?怎麼把陽兒一個人丟在家裏?你看她額頭上的大包……」

「媽,媽……」夏雄偉連叫了幾聲,穿過院子找尋,無人應答,使得他心裏頭的火氣一直往上竄。

「奶奶,那個電影真好看,還有那個叔叔真能打,刷刷的幾個動作,打趴一群人,等我長大也學武功,誰敢欺負奶奶,我就打誰。」夏東一進門看見母親,「媽媽回來了,爸爸呢?」

「雄偉沒回來?」

賈雲的臉色跟大堂里的燈光有些衝突:「東兒,你和奶奶看電影去了?」

「嗯,那個叔叔好厲害,他把十幾個人打得鼻青臉腫。」夏東看見走回大堂的父親,開心不已地跑過去,「爸爸,妹妹不是睡了嗎?」

「媽,你是怎麼帶陽兒的?」夏雄偉一口氣的質問,「你把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孩丟在家裏,卻帶着東兒看電影,你怎麼看得安心?」

「就離開一小會兒,陽兒平時睡着,不會醒來。」王真也覺得自己理虧,「東兒吵著要看電影,你們也知道這兒難得放一次電影。」

「再難得,你也不能把陽兒丟在家裏。」夏雄偉有些氣不過,「她剛從床上摔下來,萬一她有一個三長兩短,你拿什麼給我們交代。」

「交代?」王真的火爆脾氣一爆發,「我幫你們帶小孩,不但不感謝我,還要我給你們交代,你們有沒有良心?」

見幾個大人吵起來,夏東「哇哇」的大哭,拿起地上的棍子直接往夏雄偉的身上打去:「你不能欺負奶奶,你不能欺負我奶奶。」

那一刻,夫妻兩人愕然地站在地上,在兒子的眼裏,奶奶才是他最親近的人。

王真趕忙抱着孫子:「東兒,別哭,奶奶在這,不怕!」

這時候夏陽也憋著嘴巴哭了,賈雲趕忙從丈夫手裏接過女兒:「雄偉,我們走!」

想起這段往事,夏雄偉的心伴着許多疼痛,而今踏在尋找女兒的路上,更難以言表心中的那份無奈。

想到妻子每一次來電,他顯得那樣疲憊不堪,又不忍心說出殘酷的事實,無奈歸期漸近。如果說當初的舉動違背了上天的旨意,興許終要受些折磨才能如願。

當初不是母親的從中作梗,也不至於淪為今日的千辛萬苦,但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總不能記恨她一輩子,只怪當年太多無奈。

天氣是那樣的炎熱,陽光是那樣的強烈,彷彿一點星火就會引起爆炸整個村莊。

「夏總,這樣一個村子挨着一個村子尋找,太耗費時間,要不我們去登報或廣告,說不定效果會明顯很多。」

眯眼養神的夏雄偉動了怒:「就算是踏遍所有村莊,我也奉陪到底。」

「村裏大多住着老人和留守孩童,就算找到村子也不一定找到你朋友。」徐光輝一直跟隨夏雄偉,這些年的尋找經驗,本抱着極大希望,但現在對大海撈針的搜索方式起了很大的懷疑。

「如果找到村子,就有了一絲希望。」夏雄偉嘴上肯定,心裏卻比他們更害怕徒勞無功,甚至想到見着孩子,如何說事實,讓朋友撫養十幾年的孩子拱手相讓,這個口怎麼開,就算朋友不介意,又如何說服孩子回到自己身邊,這一系列的問題擾得他整日不寧。

他靠在車上眯着眼睛,十一年前的一幕出現在腦海里:

那年12月20日是女兒夏陽的生日,他與妻子特意趕回慶祝,然而他母親告訴女兒已被戰友帶走1個月。兩人來到工地上,也被告知工地在一個月前完工,認識戰友的這批人全部轉移。

急得團團轉的妻子回到家中質問:「好好的小孩被你帶到哪兒去了?你說啊,平時不是口若懸河,這會吐不出幾個字來?」

「當初是你提出將夏陽交給你朋友帶的,現在反過來對我嚷嚷,你這麼橫直,直接找你朋友要回夏陽。」剛滿50歲的王真在氣勢上遠超過不到28歲的賈雲。

夏雄偉趕緊拉住妻子:「媽,他們臨走前有沒有留下信件?他不會無緣無故的走人,就算家中有急事,也會留下口信或紙條。」

「跟你說過無數遍,他們什麼也沒留下。」

賈雲像發瘋似的大吼幾聲,嚇得兒子夏東憋著嘴巴哭了。

王真一邊抱着如獲釋寶的孫子,一邊對兩人指責:「不就一個女兒,你們還這麼年輕,再生一個便是,興許下面生一個兒子,豈不是更好,女兒養大還得嫁出去,白養了。」

「別人不養女兒,未必你兒子能娶到媳婦。」賈雲怒目以對火燒到了眉毛處,「你自己也是一個女人,你怎麼就這樣看不起女人,打從夏陽落地起,你就看不順眼,還次次說我女兒不聽話,天天只知道哭,你好生帶了嗎?」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了不起了啊,佔着我兒子在意你,膽大包天了,還敢對長輩指手畫腳。」王真一邊哄著夏東一邊又對兒子說,「雄偉,趁著年輕把這女人給休了,免得一家人不得安寧。」

「媽,婚姻是兒戲嗎?孩子是我們的心頭肉,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夏雄偉無力再說什麼,拉着妻子離開了家。

母親的強勢使得夏雄偉下了大決心做出自己的事業,否則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他拉着妻子的手:「雲朵,咱們還在拼搏階段,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孩子,先把基礎打好,等將來有了基礎,我答應你,千辛萬苦,也一定找回來孩子。」

賈雲淚眼汪汪地注視着丈夫:「雄偉,我真是一肚子的苦水,我從小沒了母親,後母對我的虐待,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就怕我的陽兒受苦。」

一聲急剎車聲將回憶中的夏雄偉叫回現實,原來是一隻狗橫穿馬路,之後車子又以正常的速度向前行駛。

夏雄偉打開車窗戶,見一個身高180左右的男子,其身形跟戰友也相似,心中不免一喜,叫曉亮慢慢開到高個子的前面,等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后,剛激起的希望又落空。

車子繼續行駛,他看着離馬路遠遠近近的山峰,簡直綠得逼人;看那一片片金黃黃的稻田,就像灑滿大地的陽光,非叫庄稼人一片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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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負最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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