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祭天

也不知道是誰給李二挑的日子，蘇九皺着眉頭看了看天色，天空陰沉沉的，彷彿是老天對於李二的行為很是不滿，要知道，前幾天還是晴朗的天氣，結果就在李二要祭天的時候，天氣卻是變成了這樣，如此一來肯定又會多出一些閑言閑語了。這就讓蘇九有些奇怪了，這種祭天的活動一般都會選一個比較好的日子，天氣晴朗只是一個基本的要求，其他的還需要選一個吉時，也不知道誰選了這麼一個日子，蘇九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難不成是這傢伙選的，蘇九眼光往李二所在的方向看去，在李二的身邊站着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一頭雪白的頭髮看着就是得道之士，自從修仙之後，蘇九就對這些道家之人十分的好奇，一直在思索著這些人會不會也有真正的修仙者隱藏在其中，不過之前一直有事忙，所以也沒有仔細去探尋過。但是看到這個老道士，蘇九卻是有些失望，在蘇九看來，這個老傢伙雖然有修仙的資質，但是並沒有踏入修仙之途，最多也就是會一些武功吧。看起來李二對於這個老道士還是很信任的，這老傢伙在道門的地位應該不低，排除了蘇九心裏想的那個人之外，這個老道士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如果蘇九沒有猜錯的話這老道士應該就是李淳風的師傅——袁天罡了，這位道門中的大佬都不是修仙之人的話，看來道門之中應該也沒有修仙者了，不過也不排除一些隱藏在山林之間的小道觀里會有這樣的人。蘇九打量了一下李二的神色，很顯然，因為天氣的緣故，李二的心情也是有些差，但是在袁天罡對着他說了幾句話之後，李二緊緊皺着的眉頭卻是略微舒展開了。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袁天罡對着李二一稽首，然後就快步走上了搭建好的祭壇，看他這健步如飛的樣子，還真看不出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祭壇搭建在長安城外不遠處，除了祭壇之外，還搭建了一大片帳篷，不過現在帳篷里基本上只剩下李二的妃嬪們，在長孫皇后的帶領下，她們領着一些年幼的皇子以及公主在帳篷里等著，祭天的時候她們不能夠露面，但是之後顯然也是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她們去做，作為皇帝的老婆，在享受着一些尊貴的權利的時候，她們也是需要為李二陛下做一些事情，這也是她們的本分。

而在祭壇的周圍，圍聚著大量的士兵，他們是保護李二的一道屏障，同時也是為了防止祭天活動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給破壞，在這些士兵之中，還有着三千身着黑色甲胄，氣勢與普通士兵完全不同的士兵，他們就是李二的親軍——玄甲軍，為了保證祭天活動的順利進行，李二把玄甲軍也調集過來了，負責統領這些人的就是剛剛被封為明威將軍的蘇九，至於說段志玄則是站在李二的身邊，作為朝堂上的大佬，他還得跟着李二一起念奏表。事實上，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程咬金等一眾大佬都是一臉肅穆地站在李二的身邊，等待着一同念奏表。至於大唐的太子——李承乾則是站在李二的身後，低眉垂首，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樣。李二今天並沒有穿正式的冕服，本來按照正常的情況，李二應該是著冕服，戴通天冠的，但是今天李二為了表示和百姓一同對抗難關的決心，特意穿了一身麻布衣服，只有腰間佩著的那塊巨大的盤龍玉佩顯示着他至尊無上的地位。

在最外層，聽說皇帝陛下要祭天，祛除蝗災，長安城附近的百姓都是聚集了過來，雖然被士兵給攔在了外面，但是這些百姓都是不斷地探頭往裏看，同時不斷地山呼萬歲，表達他們對皇帝陛下的崇敬，希望皇帝陛下能夠祛除蝗災，給他們重新帶來美滿的生活。很快，隨着袁天罡登台，周圍嘈雜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來，最後完全消失，所有人都是肅穆地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袁天罡。

袁天罡神色凝重，他稍微等待了一會兒，待得吉時已到之後，他輕喝一聲，一把抽出背上背着的那把有些年頭但是保養得非常好的桃木劍，右手持劍立於身前，左手並指成劍按於桃木劍上，雙目微閉，口中念念有詞，他的聲音很大，使得台下的人也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但是他的語速極快，所以就算人們能夠聽到聲音但是也不知道這個老道士在念些什麼東西，這就使得袁天罡在人們的眼中神秘起來了，再加上袁天罡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一個神仙般的人物，當然了，這裏的所有人自然不包括站在戰馬旁邊遙遙望着這邊的蘇九，蘇九和很清楚這袁天罡應該只是一個凡人而已，雖說知道一些常人難明的伎倆，但是在真正的仙家法術面前還是不夠看的，說到底，就是蘇九上台去裝神棍也比這老傢伙裝得要像，至少蘇九是會一些真正的法術的，而不是那種騙人的障眼法。

不過袁老道還是十分敬業的，口中念咒，手中的桃木劍不斷地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玄妙的軌跡，頗有美感，同時，袁天罡腳踏八卦，不斷地在祭壇之上轉着，這一轉就差不多轉了半個多時辰，袁天罡臉色通紅，微微有些氣喘，但依舊站得穩健，看來這老道士還是有些本領的。眼看袁天罡的咒語漸漸念到了尾聲，他掃視了一眼祭壇底下的「觀眾」，當然了，最主要還是看向李二陛下，李二此時也是一臉莊重地看着祭壇，的等待着袁天罡做完法，之後才是他登台的時候。

袁天罡稍微停頓了一下，忽然從懷裏掏出了數張用丹砂寫滿符篆的黃裱紙，隨手一灑，這些黃裱紙就洋洋洒洒地飛出，四散在空中緩緩飄落，袁天罡手腕一抖，手中的桃木劍精準地刺在了其中一張黃裱紙上，只一抖，那黃裱紙無火自燃，在很多人震驚的目光中，那黃裱紙化作一個火球，在袁天罡的操控之下向著上方飛去，然後一點點消失，袁天罡清嘯一聲，收劍入鞘，雙手結了幾個玄奧的印訣，然後輕輕拿起三柱香，點燃之後對着天空拜了拜，再插在香案之上，這才緩緩走下了祭壇。走下祭壇之後，袁天罡對着李二打了個稽首，低聲說道：「陛下，吉時已到，貧道法事已經做完，請陛下速速登台祭天吧！」

李二點了點頭，他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肅穆，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高高的祭壇，李二走得很慢，雙眼一直看着天空。而在祭壇之下，李二的臣民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登台的皇帝陛下，目送著皇帝走上了祭壇。

李二登上了祭壇，他走到香案之前，按著袁天罡之前的樣子點燃了三炷香對着天空拜了拜之後把香插入了香案之上，祭壇底下的官員、百姓、士兵隨着李二的下拜都是跪倒在地。

接着，李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祭天表文緩緩念了起來，而底下的一眾大臣也是跟着李二念起這晦澀難懂的祭天表文，至於蘇九，他很顯然是沒有資格去和那些大佬站在一起念這些表文的，他站在戰馬旁邊，聽着這些飽含感情的念表聲，心裏莫名地有些感慨，不愧是千古一帝，這演講技能果然不是蓋的，在李二聲情並茂地演繹之下，一篇晦澀難懂的祭天表文愣是被他念得一眾大臣和百姓潸然淚下，不知道有對感動。雖然蘇九很懷疑這些流淚的人之中有多少人是聽懂了這祭天表文的內容，反正蘇九是根本沒聽懂，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裏，對於眼前的場景有些無動於衷，他現在唯一有些擔心的是等下那些大臣吃完蝗蟲之後如果李二把這個計策是自己出的消息給泄露了出去之後，那些大臣和勛貴們會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自己現在還是這大唐官僚體系的一員，這些人如果來找自己的麻煩的話蘇九還是很難應付的，說到底蘇九在大唐的身份也不過是個開國縣伯罷了，在這勛貴遍地走，宗親多如狗的長安城裏可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至於自己修仙者的身份，現在暴露對於蘇九來說只有壞處，可並沒有什麼好處。所以說那些人如果找上門來，蘇九還真不一定能應付得過去，當然了，蘇九畢竟是幫助了李二解決蝗災的功臣，有着李二的庇護，那些大臣和勛貴也不至於太過分，不過拿一大堆蝗蟲給蘇九吃還是可以的，一想到要吃那些綠油油的生蝗蟲，蘇九就感覺到了一股嘔吐的感覺。至於說李二會不會這麼做，讓蘇九來做背鍋俠，蘇九毫不懷疑，如果是這樣的話，蘇九恐怕就需要找一個地方躲一躲吧，長安城蘇九是打定主意暫時不回去了，一方面是為了躲避吃蝗蟲，另一方面則是這件事情過後，李二和山東豪族的交鋒估計就要開始了，蘇九不想摻和進去，成為李二手中吸引仇恨的利刃，那麼自然就得跑路了，有着解決蝗災之功打底，相信李二也說不出什麼。反正蘇九就只有一句話，那就是自己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來應付那些山東豪族的發難，這也是事實，蘇九相信李二應該也不會刻意為難自己。這般想來，蘇九開始思索著到底自己該去什麼地方躲著，很快，蘇九就確定了自己的目的地，來到大唐許久了，自己就在離秦嶺這麼近的地方，卻是還沒有去過，不如趁這個機會去一次，正好秦嶺中肯定是有着不少的藥材，蘇九可以帶一批人去採藥，以供煉丹所需。而且這秦嶺中沒準也會有着一些寶貝，蘇九也是想要去碰碰運氣。這麼一來，蘇九也就已經決定好了，等到明後天就去告訴李二自己沒有辦法，然後就直接前往秦嶺，至於說自己這個明威將軍的公務，玄甲軍作為李二的親軍，除了李二之外，只有段志玄還有李靖能夠調度，至於蘇九這種將軍，根本沒有權力去調度他們，這樣一來，也就使得玄甲軍中的普通將領比較清閑，他們只用負責訓練士兵就是了，要做什麼都是等著大將軍地命令，所以也是有着很多空閑時間，當然了，如果你是負責守衛皇宮的玄甲軍的將軍，那自然是只能乖乖待在皇宮。至於普通的將軍，他們自然是有很多時間的，不過這些將軍都是從玄甲軍中的普通小兵一點一點提升起來的，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得他們就算沒有什麼事情也會待在軍營里，不會到處亂跑，最多也就是回家看看而已。但是蘇九顯然沒有這種意識，在他看來，既然可以休息，幹嘛要傻傻地待在軍營里，不過蘇九也不知道要離開多久，為了以防萬一，蘇九還是決定要去找段大將軍一趟，讓他給自己批個假條，相信段大將軍會很願意這麼做的，到時候蘇九就可以合理合法地翹班了，也就避開了長安的一大堆麻煩，等到自己從秦嶺回來的時候，估計這些事情也就已經過去了，自己也就不會有什麼麻煩了，大不了就是會被李二刁難而已，這也沒什麼的。而就在蘇九不停地思索著逃跑計劃的時候，李二也終於聲情並茂地念完了那篇長得嚇人的祭天表文，讓得蘇九頗為驚訝地是，李二竟然是雙眼飽含淚水，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對此蘇九隻有「佩服」二字，反正讓他來估計能擠出一兩滴眼淚就不錯了，而且底下的大臣也是這樣的一副狀態，看得蘇九直唏噓。李二念完了祭表，也不管自己眼裏的淚水，鄭重地把祭表點燃，把它放在火盆里，等到祭表完全被燒完，李二對着天空拜了拜，這才轉身走下了祭壇，這時李二才用一塊白絹擦去眼裏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