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清夏冷笑,「早有好處的時候想不到我,如今卻要拉我下水,怎麽好事全是你們佔了呢,平白叫我惹了一身騷。姑娘這幾日的性子可不比過去,連夫人都不敢拿姑娘怎樣,我一個丫鬟哪裏拗得過大腿。」她掂了掂手裏的荷包,思索一番後還是收入懷裏,「咱們到底處了這麽多年,也罷。只此一遭,我也只能儘力幫你們遮掩而已,再多了可不行。」

連嬤嬤和清秋對她千恩萬謝,可心裏卻覺得清夏拿喬,自以為捏住了她們的把柄就能高人一等了。

連嬤嬤對着清夏的背影輕輕「呸」了一聲。等過了這次,看她怎麽收拾這個小蹄子!

清夏答應她們,自然心裏有盤算。她根本不屑那些錢,只是怕連嬤嬤和清秋兩個做賊心虛,見她不拿錢心裏就不踏實。

相比同時分到謝涼螢身邊的清秋而言,清夏更能守得住自己,這也是顏氏不讓她沾手倒騰謝涼螢首飾的原因。

對於連嬤嬤和清秋而言,對錢慾望太大,那麽只要給錢就行了。清夏卻是那種知道本分的下人,她從未想過日後做了陪嫁後讓自家姑娘做主給抬房,對銀錢也沒有太大的需求,她一家子都是謝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皆是本分人,不喝不賭不嫖,沒什麽太大的花銷,一點薪俸在她母親的打理下寬裕得很。

只是隨着年紀漸長,清夏一直擔心自己的婚配之事,按她想的,能留在謝府和家人有個照應再好不過,但這由不得自己,得看夫人和五姑娘怎麽說,下人到底不是自由身。三房如今是顏氏說了算,能藉此討好,說不定還真能叫自己如願。

雖說心裏盼著能讓顏氏給自己配個好人家,可要自己做對不起姑娘的事,清夏心裏到底過意不去,自家姑娘性子是跳脫了些,可對下人卻是從來沒苛責過什麽的。

帶着忐忑的心情,清夏跟在連嬤嬤和清秋身後,她見了謝涼螢後,連臉都不敢抬一抬,只覺得臉上燒得慌。

謝涼螢見她們三人同時而來,眉毛一挑,放下了手裏的書,從清秋那兒接過了冊子,親自對起東西來,還沒看幾眼,眉頭就扭到了一起。

她指著冊子上的一支七寶蓮花簪,問道:「嬤嬤,這簪子呢?怎麽沒看到?」

連嬤嬤探頭看了一眼,然後在東西中假裝翻找起來,嘴上應道:「許是和哪個東西堆在一起了,老奴找找看。」心裏卻叫苦不迭,那簪子三個月前已經被她拿去給顏氏,得了的錢都和清秋對半分掉了,哪裏還能再找到。

謝涼螢手指一滑,指尖停在一處,「這個多寶金項圈怎麽也不在了?」

連嬤嬤心頭髮怵,故作糊塗地問道:「這個金項圈我怎麽沒什麽印象?」她轉向清秋,道:「是不是清秋你這小蹄子記東西的時候記錯了?」

清秋是三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哪裏能有連嬤嬤老辣,此時百口莫辯,不知該說些什麽給自己開脫。

謝涼螢合起冊子,冷眼看着連嬤嬤,「別把事兒往人家身上推,這項圈我是記得的,去年正月里祖母從宮裏帶回來賞了我的,我還帶着這個入宮向皇後娘娘拜年了。」

清夏眼見謝涼螢起疑,忙暗中掐了一把快哭出來的清秋一把,上前勸道:「嬤嬤到底年紀大了,許多事兒記不清也是常有的。興許……也是清秋記錯了呢?畢竟她年紀還小,做事也毛糙。」

連嬤嬤一拍腦袋,「還是清夏記性好,我再回庫里去翻翻,也許被我落下了。」

謝涼螢瞥了眼清夏,重新打開冊子,嘴上緩緩道:「嬤嬤先別忙,咱們接着對,等會兒嬤嬤一併取來,免得一趟趟地跑。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跑得多了、急了,跌了跤,還不得說我不疼惜下人,故意叫你們受罪。」

連嬤嬤擦了擦額上的汗,訥訥應了。

清夏被謝涼螢那一眼看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一旁作壁上觀。

至於清秋則是已經嚇得兩腿直打戰,她深知今日是絕對躲不過去了。

將東西全都對完,已是快吃晚膳的時候。

顏氏身邊的柏秀過來催道:「夫人喚姑娘去吃飯呢。」

謝涼螢門都沒讓人進,只回了一聲,「跟娘說一聲,我身子有些不舒坦,晚膳便不同他們一道用了,要是病了,也免得過了病氣給他們。」

柏秀在門外不明就裏,雖說聽謝涼螢的聲音不像是病了,但還是回去照樣回了話。

謝涼螢把冊子往桌上一摔,冷笑地看着呆若木雞的三人,「說吧,怎麽回事。十三根簪釵,五個項圈,三對玉鐲,六個金鐲。這些東西全去哪兒了?別告訴我是不翼而飛,你們誰都不知情。」

清秋雖貪財,可膽子也小得很,當下就跪在謝涼螢的跟前,不住地磕頭求饒。

連嬤嬤嚎得驚天動地,一口一個老奴不知情,讓謝涼螢看在自己服侍多年的分上,別綁了自己去見官。

謝涼螢冷眼看着她們做戲,心裏有數,這必是有人在背後搞的鬼。

丟的東西拿出去都夠普通人家幾年的吃喝了,若真是她們乾的,為何不早早拿這些贓銀替自己贖身,換個清白身家。奴為賤籍,子子孫孫都不得科考,女兒也嫁不得好人家,何苦要做伺候人的,而不自己當家呢。

這些東西花了還有剩,能置辦一份不小的家業,買幾個下人伺候自己了呢。

「諒你們也沒這麽大的膽子。說吧,是誰讓你們這麽乾的?」謝涼螢在心裏飛快地盤算,究竟誰膽子那麽大,把手伸到了她屋子裏,更甚者,把手伸到了三房。

是大夫人?不對,大夫人娘家家境殷實,父兄在朝中為官多年,哪裏稀罕這些女子的東西;二夫人雖說嘴皮子不饒人,但頂多只敢眼紅眼紅別人家的錢。顏氏可是謝老夫人如假包換的侄女,敢和三房對着干,就是和謝老夫人過不去,所以若是顏氏……那就更沒道理了。她若想要,直接來跟自己討,難道她這個做女兒的還能不給她?

清秋和連嬤嬤的哭訴在謝涼螢耳朵邊不斷嗡嗡,攪得心煩不已,她大手一指,「去院子跪着,誰都不許再哭一聲。敢哭一聲,就把你們全家都綁去見官,什麽時候願意說,什麽時候起來。」

兩人礙於顏氏的淫威,到底不敢供出她來,只得對視一眼,慢騰騰地去院子裏跪着。

謝涼螢的院子裏鋪的是石子路,跪在上頭一時半會兒還沒什麽感覺,時間久了就覺得腿疼痛不堪,偏生謝涼螢見她們不肯說出指使者,心頭惱怒,又讓她們頂了十塊磚,這還不算完,清夏在她的指揮下,不斷地往兩人身上潑涼水。

眼下雖未入冬,夜裏也是寒風陣陣,涼水潑在身上被風一吹,越發冷得刺骨。

清秋還好些,年紀小血氣旺,連嬤嬤可就遭罪了,幾次身形不穩,頭上的磚頭都要掉下來了。

謝涼螢穿着襖子,手捧熏爐,坐在廊下,就這麽看着院子裏跪着的冷得發抖的兩人。

清秋艱難地抬頭,廊下燈籠的燭光映照在謝涼螢的身上,頭上的簪釵熠熠生輝,刺痛了她的眼睛,終於,她受不住折磨,扔下了頭上的磚頭,跌跌撞撞地跑到謝涼螢的跟前,帶着哭音喊道:「是夫人!夫人叫我們乾的!」

連嬤嬤本還綳著一口氣,見清秋招了,身上也就沒了勁,一下癱在地上,頭上的磚頭掉下來正好擦過她的臉,火辣辣的痛。

「夫人……是夫人讓我們乾的。」連嬤嬤有氣無力地道:「姑娘,可憐可憐老奴這把老骨頭吧……夫人的話,我們哪敢駁了。」

竟然是顏氏?!

謝涼螢愣在原地,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會是她。

她第一個反應是連嬤嬤和清秋在騙她,說破天去都沒人信,親娘會叫人來偷自己女兒房裏的東西。

可轉念一想,顏氏都敢在馬草里下藥,想讓自己墜馬,墜馬之禍可大可小,可是能丟了性命的事,一個想要自己命的母親,還有什麽是她做不出來的呢。

看來重活一世,能讓自己知道很多有趣的事。

謝涼螢站起身來,看了眼天上掛着的皎月,吩咐道:「你們進來吧。」

【第三章偷盜有玄機】

連嬤嬤和清秋兩人互相扶持着,跟在謝涼螢的後頭進了屋子。沒了冷風吹着,兩人感覺好多了,但身上的涼意並非一時半會兒就能散去的,仍舊打着寒戰。

謝涼螢有些看不過去,到底伺候了自己這許多年,便令清夏去喚人給她們取了乾凈的衣服過來。

院裏伺候的小丫鬟們早就被方才那陣仗給嚇壞了,一個個全躲得遠遠的,見清夏出來,還以為是要叫自己去倒霉,慌得都不敢靠近。

勉強有幾個膽子大些的,上去聽了吩咐,知道是替連嬤嬤和清秋拿衣服,心中一塊大石才落下,忙不迭地去了她們屋子裏,生怕晚一刻就被抓住一頓胖揍。

連嬤嬤和清秋從清夏手裏取了衣服,在屏風後頭換好後,期期艾艾地彼此互相推著出來了,站在離謝涼螢十步遠的地方,彷佛一旦謝涼螢有個動作,她們就能立即逃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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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惜命命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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