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緘其口
我早知道這次宴會上顧千豪會有所動作，那人起身發問時，我也沒理會對方，任由那人走向了血刀營所在的桌子。那人面帶笑容地問道：「諸位是嫌棄顧家飯菜簡陋，還是嫌棄水酒不香？」
那人這一番話等於是在質問血刀營，可是桌上卻沒有一個人做出半點反應。那人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展統領，你的屬下可是傲氣得很哪！」
我似笑非笑道：「他們是一群死人，自然不用吃飯喝酒。你在他們旁邊站了那麼久，就沒發現他們不會呼吸嗎？」
那人頓時一驚，下意識退出了幾步之後才鎮定了下來：「展統領怕是開玩笑了吧？」
顧千豪一方有人站起來道：「展卿，家主敬酒，你的人還敢坐着不動，你要是不給一個說法，就是瞧不起顧家，我們絕不答應！」
「對！決不答應！」顧千豪身後之人之下站起來大半。
還站在血刀營身邊那人冷笑道：「不給顧家面子也就算了，還編出死人坐席的理由，展統領是糊弄我們顧家沒有術士嗎？」
那人說着話，把手按在了一個血刀營傀儡的面具上：「在下孤陋寡聞，只知道殭屍，還沒聽說過有比殭屍靈活的屍體。我現在很想見識見識能夠活動自如的死人是什麼樣子，展統領不介意吧？」
我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倒是不介意你長長見識。但是，醜話我得說在前後，那些屍王傀儡全都靠臉上的鑌鐵面具鎮壓，一旦摘掉面具，出現任何後果我概不負責。」
那人按在面具上的手掌微微停頓了下來，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了遠處的顧千豪，見後者微微點頭，那人才笑道：「我顧紅可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人，摘下面具無論發生什麼，都跟展統領無關。」
顧紅說話之間，按在面具上的手掌已經開始發力了。我卻在這時急聲喝道：「住手！」
顧紅這下更覺得我是在擺花架子唬人了：「我已經說了……」
我冷聲道：「你說的不算，我要聽顧家家主的意思。」
坐在首席上的顧勁峰淡淡開口道：「看看也好。」
我這句話本來就是在試探顧勁峰。
我從進入宴會大廳開始，就覺得顧勁峰的態度有所改變，明顯偏向了顧千豪一邊。所以，顧千豪試探我時，我也在找機會試探顧勁峰的態度。現在看來，他已經車馬鮮明地靠向了顧千豪。
我沉聲道：「我說的是後果。」
「任何後果都由顧紅自己負責。」顧勁峰被逼無奈，只能開口同意。
我這才向顧紅比了一個「請」的手勢。顧紅大喜之下，伸手摘掉了血刀傀儡臉上的面具。
當一張顏色蠟黃、形同乾屍似的面孔從面具背後暴露出來時，顧紅忍不住驚呼出聲。恰恰就在顧紅手抓着面具呆立當場的瞬間，乾屍雙目爆睜，幽幽血光從他眼中透出的瞬間，乾屍忽然抓住顧紅的手臂，強行把他按在了懷裏，張口向他脖子上咬了下去。
「咕嚕咕嚕」的飲血聲在大廳中響起的一刻，顧家人才算是反應了過來。
「住手——」
「快救人……」
兩個挨着我們最近的顧家子弟暴起發難，雙掌排空而出，直奔乾屍背後打了過去。足能擊斃耕牛的重掌在乾屍背後怦然巨響之間，乾屍不但沒有放開手掌，反而把人舉了起來，把傷口對準了自己嘴裏，狂飲鮮血，兩隻凶芒四射的眸子也微微轉向了偷襲他的那兩個顧家子弟。
那兩人嚇得渾身劇顫，不約而同地往顧千豪的陣營中跑了過去。
直到被舉起來的顧紅徹底斷氣，血刀傀儡才把他給扔在了地上。
飽飲鮮血的血刀傀儡臉上的皮膚竟然煥發出了活人般的紅潤，短短片刻之後，乾屍傀儡就恢復了生前的面孔。
「段靜飛……」一個顧家長老剛剛喊出對方的名字，我伸手把鑌鐵面具戴回了傀儡的臉上。
那名顧家長老厲聲道：「展卿，段靜飛是我摯友，你敢把他煉成傀儡！」
我平靜地看向對方：「你摯友應該是失蹤了吧？我想問問你，他失蹤多久了？」
那名長老下意識地說道：「四十多年……就算不是你又能如何，肯定是你師門長輩！」
我呵呵笑道：「實話告訴你，我前一段時間深入大漠，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個大漠屍巫的傳承，這些傀儡都是從傳承密地中得到的。你還有什麼疑問？」
那名長老道：「我要檢查！」
「請！」我背手退到了一邊兒之後，那名長老里裏外外地把傀儡檢查了一遍才算泄了氣。
中原煉屍門派的手法和大漠屍巫截然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真偽。況且，巫師一脈從不收漢人弟子，除非是巫師死後被漢人找到了傳承。但是，即便如此，漢人巫師也不會被巫門所承認，而且傳承也僅限於他本人一代而已。
顧家長老沉聲道：「這具傀儡生前是我好友，你把他的屍身讓出來吧！」
我冷笑道：「你，還有顧家人，都給我聽好。第一，我進顧家是幫顧不上，不是來求你們顧家辦事兒，最好別給我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第二，別跟我談什麼好友、故舊，他們現在就是傀儡。如果今天這個找我要朋友，明天那個找我要親爹，老子乾脆改行去開善堂算了。」
「你……」那個顧家長老被我一頓搶白弄得面紅耳赤，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你想要多少錢交易傀儡？」
我冷聲道：「千金不換！還請免開尊口。」
那個長老臉上陣紅陣白地變換了半天，顧勁峰才開口道：「都坐下吧，免得傷了和氣。」
我轉過頭看着顧千豪道：「所有顧家人聽好，鬼面桃花之毒，只有我一個人能解，顧旭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們現在選擇坐到顧不上一方，一旦中毒，我肯定會出手救治。如果繼續跟着顧千豪，那就得看我心情如何了！」
我話剛說完，顧千豪身後就有人說道：「你說顧旭是人證，請問顧旭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轉頭看向了顧勁峰——我進入顧家大門之後，就再沒見過顧旭。知道他去向的，除了長老團也就只有顧勁峰了。
顧勁峰平靜地說道：「顧旭已經被桃花震碎身軀，死於非命了。」
「嗯？」我微怔之間，顧家人忽然哄堂大笑：「口口聲聲說什麼自己能治療鬼面桃花，連自己救的人死了都不知道，還裝什麼大尾巴狼！哈哈哈……」
我看向顧勁峰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一隻大拇指：「領教了。我們走。」
我在晚宴上連一杯酒都沒喝，就帶人返回了住所。納月拿出餅乾給我遞了過來：「主公，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反問道：「你不覺得顧家人的反應非常奇怪嗎？」
「對呀！」納月猛省道，「如果換成穩定時期，顧家人爭權奪利、明爭暗鬥無可厚非，畢竟家主之爭歷來如此。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顧家大難臨頭，隨時都有可能覆滅，他們還只顧著爭奪利益，就太過愚蠢了。」
我點頭道：「我也不相信顧家沒有一個明白人。可是，你看今晚的情景，顧家有一個人出來維持大局嗎？」
「不對！」顧不上反駁道，「白天的時候，老頭子不是一直在挺我，還有長老團不也表現得很正常？」
我搖頭道：「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作為一家之主也好，還是作為家族的決策高層也罷，會在關鍵時刻作出這樣反覆無常的事情嗎？」
「還有！」我繼續說道，「顧旭明明已經被我們救了下來，又怎麼會在長老們的嚴密監控之下被桃花入體暴亡？我敢肯定，是有人殺了顧旭。」
「他為什麼這樣做？就是為了支持顧千豪上位？顧家人又憑什麼相信顧千豪肯定就能力挽狂瀾，拯救家族於危難之間？就憑他是平妖俠？」
我一連串的問題把顧不上問懵了：「老頭子很果斷，做事從來不會瞻前顧後。照你這麼一說，他確實是有問題。」
我看向顧不上道：「還有一點，那就是顧盼究竟在這場危機里扮演了什麼角色，她的計劃又是什麼？你想過沒有？」
顧不上搖頭道：「我想是想過，但是沒想出她要做什麼。盼兒平時也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就是，她拿什麼跟顧千豪爭？長老團都在顧千豪那邊，她僅憑低階弟子的支持就能跟顧千豪較量？」
我倒背着雙手道：「所以，今天晚上我必須去見見你父親。如果見不到你父親，你就帶我去找顧盼。」
顧不上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道：「好吧！」
這時，納月忽然問道：「主公，你今晚忽然暴露血刀傀儡，究竟有什麼用意呢？」
我淡淡說道：「我暴露傀儡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一位老朋友過來。而且，我在他過來之前，必須解決掉顧家的危機。」
顧不上驚訝道：「你說的老朋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