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此為防盜章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令蔓不放心地給前台打了個電話,星妹也說沒見着李倬雲。
令蔓一時陷入沉吟,這小子跑哪裏去了?
來古鎮玩的旅客如果夜不歸宿,多半是去酒吧獵艷了,但李倬雲看起來不像是喜歡那種地方的人啊。
算了,擔心他幹什麼,自找沒趣。
令蔓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半夜,被狗吵醒。
這金毛不知道怎麼回事,剛來的時候看着斯斯文文、不哭不鬧的,怎麼半夜開始叫了?
令蔓起初賴在床上不肯動,奈何特侖蘇越叫越厲害,一會兒嗚咽一會兒狂吠。
這分貝魔音穿耳的,客人們還用不用睡覺了?
令蔓不得不起床開燈,走到籠子邊上語重心長地教育了特侖蘇一頓,小傢伙見到她終於安靜了,歪著腦袋無辜地望着她,令蔓都不忍心罵它了。
然而燈一關,特侖蘇又開始汪汪叫。
令蔓走投無路,又困極了,兩手抓着被子把頭一蒙,最後照樣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她無精打采地頂着一雙熊貓眼下樓,果然收到了不少客人的投訴。
令蔓挨個賠禮道歉,又給他們打了八折才平息客人的怒火。
送走一波遊客,令蔓坐在原地發獃,不知道昨晚特侖蘇為什麼叫得那麼凶,要是它以後天天晚上這樣,誰還敢來客棧住。
到底應不應該養狗?
這個問題沒能得到結果,令蔓聽見一陣腳步聲,抬起頭,卻見張教授下樓了。
她起身打招呼:「這麼早?才八點呢,不多睡一會兒嗎?」
張教授的房間在同一層,想必昨晚也被特侖蘇的叫聲打擾到了吧?
張教授朝她走來,腳步有點匆忙的樣子。
他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小蔓,本來想多玩一兩天的,組裏臨時通知有個會議,我得馬上趕回去了。」
令蔓表示理解地點點頭,「哦哦,沒事的,那你下次再來多玩幾天。」
她客氣地挽留了幾句,不過張教授有正事,她也沒太強求。
張教授走後不久,那個消失了一天一夜的人終於露面了。
餘光瞥見那道修長的身影從門口走來,令蔓下意識地迴避了一下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李倬雲,她都不知道該沉默還是該笑臉,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稀罕的是,這次李倬雲居然主動跟她說話了。
「車借我用一下。」
他一走到跟前就直奔主題地說。
「啊?」令蔓楞了一下,她見過開門見山的,但沒見過開得這麼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你要幹嘛?」
李倬雲像看白痴一樣看着她,「開啊。」
「……」
「我的意思,你要去哪裏?」
李倬雲一臉漠然:「關你什麼事。」
令蔓簡直要氣笑了,臉上還得保持淡定:「你借我的車,我連你去哪裏都不能知道嗎?」
李倬雲過了兩秒,這才不情願地告訴她:「李何村。」
「你去李何村幹什麼?」
這下李倬雲徹底不耐煩了,蹙眉道:「你到底借不借?」
令蔓上下打量他兩眼,「你有駕照了嗎?」
「我已經十八了。」
「那你有駕照了嗎?」
「……」
李倬雲臉色沉了,顯然被令蔓說中痛處了。
「鄉下開車要什麼駕照?」他不可理喻地瞪着她。
令蔓堅決不為所動:「那不行,我不能冒這個險。」
兩人對峙著,最後李倬雲退一步,說:「那你開車送我去。」
令蔓:「……」
坐在車上的時候,令蔓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答應李倬雲的要求。
她明明可以拒絕他。
但就好像拒絕他這一條選項根本就不存在,沒有她考慮的機會。
……她居然有點怕他?
她小時候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啊!是因為他現在長大了,個子比她高了嗎?
令蔓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已經開上路了。
李倬雲雙手環在胸前,一顆腦袋漫不經心地歪著,雙眼微微闔上,眉毛還是皺着的。
一副小皇帝打呵欠的樣子。
路不好走,車身搖晃,李倬雲的頭跟車窗若即若離地碰撞,但並沒有影響到他。
令蔓猜他昨晚一定也沒睡覺,不然這會兒怎麼補覺了呢,現在還是大白天。
「你昨晚一宿沒回客棧,去哪了?」車裏很安靜,令蔓多嘴問了句。
「嘖。」
李倬雲顯然不滿了,被吵醒。
他從困意里睜開眼睛,神情不悅地瞟了令蔓很久,好像有點煩,又有點猶豫。
那瞬間不知道為什麼令蔓讀懂了他的心思。
放在平常他一定是懶得搭理她的,但礙於自己坐在她副駕駛上,還是決定妥協一下。
不管原因是不是她猜得那樣,最終李倬雲把相機遞到她面前。
「喏。」示意她自己看。
鄉間小路基本沒幾輛車,就是路比較顛簸,因此令蔓可以分散注意力低頭看屏幕。
那是李倬雲拍的幾張照片。
深藍的夜空中,一條或者幾條耀眼的光芒極速劃過,拖着長長的尾巴。
照片拍得非常高清,像百科全書里的專業插圖一樣。
李倬雲的耐心果然不會維持太久,只給令蔓看了幾張就急急收回相機了,「就這些。」
「是流星嗎?」令蔓問。
「恩。」
「昨晚的?」
「對。」也許是涉及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李倬雲千金一字地補充了句:「英仙座流星雨,總共六十多顆,昨晚凌晨兩點多鐘拍到的。」
「英仙座?那是什麼星座呀?」
再往下解釋要浪費的口水就多了,李倬雲顯然沒這個打算。
他懶洋洋地靠回車窗上,眯上雙眼,沒再理令蔓。
令蔓有些悻然,但看李倬雲面帶倦容,也沒跟他計較。
顛了半個小時后,令蔓的屁股都快坐麻了,他們終於到達李何村。
李倬雲指路,令蔓將車停在一片石子地上。
她走下車,看到剛洗的車身和輪胎上又滿是泥濘,心疼地嘆了好幾聲氣。
李倬雲兀自朝一座老房子走去,令蔓心疼完了,也跟上他。
這老房子的結構跟令蔓外婆家倒是挺像的,畢竟相隔不遠,令蔓四周望了一圈,問:「這是哪啊?」
「我奶奶家。」李倬雲答。
他走到堂屋正中央,兩位老人的畫像擺在桌上,李倬雲點了幾根香,拜三下,然後插進香爐里。
做完這些,他轉身要上二樓,令蔓想要跟來卻被他制止,「我去拿點東西,你在下面等我。」
「……哦。」令蔓心裏犯起嘀咕,拿什麼東西啊,鬼鬼祟祟的。
她只好一個人在樓下瞎溜達,李倬雲的爺爺奶奶她小時候見過一面,是他們來她家接走李倬雲的時候,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記憶早就模糊。
印象里兩位老人應該是很和藹的人,怪不得李倬雲跟他們關係不錯,剛剛他上香的時候表情前所未有的虔誠和恭敬。
令蔓也有很深的外婆外公情結,因此很能體會那種心情。
不知道李倬雲離開她家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撫養他的爺爺奶奶去世后,他是不是就無依無靠了?後來跟在誰身邊?
這些問題她也只敢在心裏想想,雖然好奇但絕對不會去問李倬雲,李倬雲也肯定不會告訴她,沒準還會惹到他。
令蔓走到後院,發現李倬雲已經下樓了,此時他正坐在葡萄架下的一把藤搖椅上,閉目養神。
令蔓老家也有一個這樣的葡萄架,每到盛夏,綠葉長得蓬蓬勃勃,葡萄密密匝匝地掛在上面,樹下搭個小桌子,是最好的乘涼地。
令蔓走到近處問:「你東西找到了?」
李倬雲睜開半邊眼:「恩。」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她還要做生意呢。
「再睡一會兒。」
看他神情愜意得像只在花園裏享受懶覺的貓,令蔓考慮了一會兒,決定再等他半個小時。
手機在口袋裏震了震,令蔓拿出來看,是張教授的短訊,告之她他已經抵達X市,又周到地向她再表歉意。
令蔓回復:沒事的,歡迎你下次再來。
手機放回口袋裏,那邊李倬雲已經淺淺入睡了。
他邊上還有把小板凳,令蔓站久了有些累,朝他走過去。
也就彎下腰搬板凳的功夫多看了李倬雲一眼。
心底還是止不住驚嘆一個男孩怎麼能生成這副逆天的模樣。
不愧是狐狸精的兒子。
不,應該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倬雲呼吸均勻靜謐,婆娑的樹影映在他的臉上,顯得皮膚白得晃眼,他的睫毛特別長,長得都快碰到眼角那顆痣了。
令蔓不禁感嘆,年輕就是好啊,就算熬夜皮膚還能這麼有光澤,到了她們這個年紀,要是通宵一宿,第二天起床臉色跟快死了一樣。
令蔓尚且沉浸在感慨對比之中,沒想到李倬雲忽然睜開眼睛,嚇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令蔓連板凳都端不穩,李倬雲倒是一點也不意外,輕飄飄地說:「這麼喜歡偷窺別人睡覺。」
他邊說邊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她,好像故意不給她看。
令蔓:???我???
半晌,令蔓輕咳一聲,給自己找台階:「我是想問你,廁所在哪邊。」
李倬雲胳膊一抬,指了個方向。
令蔓悶悶不樂地走了。
農村的就廁環境當然不盡人意,令蔓早有心理準備,捏著鼻子速戰速決。
她剛從廁所出來,接到星妹的電話。
「蔓姐,你快回來看看,小金毛拉肚子了!」
「啊,怎麼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呀,拉了好幾次稀,現在蔫蔫的都不動了,蔓姐你該不會買了條星期狗吧?」
「不會吧,有證書的呀。好了好了,等我回去看看!」
令蔓掛了電話,沒注意到到眼前有個台階,一腳下去踩了個空,頓時感覺腰部咯噔一下,整個人僵住了。
緊隨其後的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鑽進骨子裏的痛。
媽呀,該不會閃著了吧?
令蔓不信邪,努力嘗試挺直腰,結果痛得更加厲害,實在忍受不了。
看來真是閃著了。
她眉頭擰在一起,雙手扶著牆壁,這下也顧不上面子了,呼天搶地地哀嚎:「李倬雲!李倬雲!」
「唉喲!我的腰,我的腰啊……」
橫七豎八的器械里令蔓只認得出一個三腳架,其他組件都很陌生……組裝之後看起來像是個望遠鏡?
令蔓遠遠地觀望着。
李倬雲太投入,還沒發現她的存在。
昨晚的一秒對視后,他直接從她身邊走過。
李倬雲沒認出她,也可能是已經不記得她了,令蔓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落。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變化不大,小時候是個漂亮的小男孩,現在不負眾望地長成了個翩翩少年。
令蔓就不一樣了,都說女大十八變,現在的她身上找不到一點十年前的影子。
令蔓陷入糾結。
怎麼辦,要不要過去?
過去的話肯定免不了要打招呼。
她已經能想像到自己主動sayhi后李倬雲置之不理的尷尬場面了……
其實令蔓潛意識裏很害怕撞見李倬雲,她一點都不想敘舊,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沒認出她或許是件好事。
算了,還是繞着走吧。
最後令蔓輕手輕腳地從客棧的後門跨出去,成功避開李倬雲。
慫是慫了點,無所謂,反正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天難得放晴,長達數日的梅雨天氣畫上短暫句號。
古鎮水位退了下去,隔壁那隻阿拉斯加被關了幾天之後終於放出來溜達。
這隻多毛怪雖然長相兇悍,但性格憨厚,精神抖擻地站在陽光里,毛色發亮,吸引了不少遊客前來圍觀。
自從隔壁客棧養了狗之後,連帶生意都旺起來,客棧主人每次見到令蔓都要趾高氣揚地從她面前走過。
令蔓也不甘示弱,已經跟狗舍那邊打過招呼了,等有空了就去把她訂的那隻血統金毛接回來。
等她的金毛長大了,怎麼也要把那隻阿拉斯加PK下去。
一出太陽氣溫就直線上升,令蔓買完早餐后大汗淋漓地回到客棧。
恰好盧佩珊正在洗漱,令蔓讓她招呼她的小夥伴們下樓吃早飯。
二十分鐘后,人員集結完畢。
一人一袋咸豆漿,一份小籠包。
盧佩珊作為東道主,很熱情地介紹起來:「今天你們有口福了,這可是我們烏瑜特色的小籠包,裏面是肉沫和豆腐餡,皮薄汁多,那豆腐又嫩又滑,咬一口鮮味就溢出來了,別的地方可吃不到這麼正宗的。」
說着自己先饞了,張嘴咬一大口。
一邊囫圇吞棗地說:「還有這咸豆漿也是我們這裏的特色哦,上面撒了蔥花的,你們可以嘗一嘗。」
她最先照顧李倬雲,插了個根吸管狗腿地嘿嘿笑着獻上去。
豆腐小籠包不意外地獲得了准大學生們的一致好評,咸豆漿就不太對他們的胃口了,大部分人沒喝兩口就挑戰失敗。
在座只有李倬雲和令蔓啜得一滴不剩,盧佩珊不無驚訝地盯着李倬雲,大嘆:「哇,李倬雲你能喝得了鹹的呀?」
視線里的那個人微微頷首。
盧佩珊連這都能誇,「哇,你真厲害,連我都有點習慣不了呢。」
李倬雲面無表情。
令蔓一聲不吭地咬着吸管,心想這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可是這裏最地道的烏瑜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