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八章 牙尖嘴利

第六零八章 牙尖嘴利

「寶玉怎麼樣了?」

看見賈清出來,賈母便問。隨即就看見賈寶玉亦步亦趨的跟着賈清出了來。

賈清笑了笑道:「寶二哥身體好的很啊,老祖宗這麼緊張作甚?」

隨即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

賈母見狀,以為賈寶玉顧顏面,沒將事情告訴賈清,心疼之下,拉過賈寶玉憐惜起來。

旁邊,王夫人雖然心中同樣恨不得把賈寶玉拉進懷裏憐惜一番,但因為賈母在前,她沒機會只得忍住,眼淚汪汪的瞧着他。而賈寶玉見此,同樣心酸不已,嗚咽出聲。

她們幾個一哭,好多丫鬟婆子也跟着哭了……

賈清撇撇嘴,那些老婆子可真會裝。回頭,賈清看到旁邊坐着個不認識的老太太,他就是一愣。

劉姥姥昨晚就把她的粗布麻衣換洗了,穿上了一件榮國府婆子的衣服。

所以,賈清一見之下只以為是個下人。前面跪着這麼多丫鬟和婆子,這個時候,她一個下人還敢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裏?

隨即賈清又覺得這個老婆子有些眼熟,似乎哪裏見過,仔細想了想,他脫口問道:「你是劉姥姥?」

劉姥姥見之前那個哥兒出來之後就坐到她旁邊,本就有些不自在,後來見他詫異的盯着自己瞧,更是坐立難安,就想站起來問好。誰知賈清竟一口叫出她來。

薛姨媽也在旁,聞言道:「沒錯,她便是劉姥姥,和我們老王家是親戚,這次來是看望你們太太的。怎麼,你竟認得她?」

劉姥姥鬧了個紅臉,她們憑王家宗親這一身份上門拜訪,結果面前坐着的這個貴太太居然便是王家的人,可她一直不知道,只知道王夫人是王家的大小姐。

「恕我們沒有眼力界,竟不知道太太當面,實在該死了!」

劉姥姥站起來,手足無措的致歉。

薛姨媽拉劉姥姥坐下,道:「哪裏的話,姥姥沒見過我,我又沒給你說起,姥姥自然不認得,哪裏有怪罪之理?」

劉姥姥這才安心,試探性的問道:「那太太您便是當年王家的二小姐?」

薛姨媽點點頭。

賈清確定了面前這個老貨就是後世家喻戶曉的劉姥姥,也是有些看稀奇的感覺。見她居然與薛姨媽當面認起了親,也是好好笑的樣子。

那邊,賈母摟着賈寶玉哭了一陣兒,終於想起面前還跪着的這些人。

賈清示意賈寶玉說話。賈寶玉看見了,然後賈清就看見,這貨居然猶豫了!

賈清實在不明白他有什麼可猶豫的,讓他求個情,不過撒嬌賣個萌,或者一哭二鬧三上吊,不管有沒有用,又不會掉塊肉!

只能說,當真不愧是古今無能第一啊!賈清徹底失望了,他搖搖頭站起來,眼中閃過一絲譏笑。

或許是看見了賈清的神態,賈寶玉忽然弱弱的開口:「老祖宗,你可不可以饒了她們?」

賈母陡然沉下臉來,賈寶玉埋下頭。

賈清臉上笑意更甚,上前一步,道:「老祖宗,容孫兒大膽,也替她們求個情,讓她們都起來了吧,這麼跪着,也不成個樣子。」

賈母怒道:「你知道她們把你你寶二哥照顧成什麼樣了嗎你就替她們求情?」

「寶二哥怎麼了?」

「他……!」

賈母不能出口,賈清便道:「不就是寶二哥身上生了一大片瘡嗎,老祖宗你們就以為是得了什麼花柳病,又鬧出這麼大動靜,何苦呢。是人哪裏有不生病的,我看老祖宗你們就是關心太過,才會這麼杯弓蛇影。」

賈母一聽賈清居然知道賈寶玉得了花柳還在這裏說風涼話,臉上頓時起了怒容。薛姨媽則道:「聽你的意思,寶玉身上得的不是花柳?」

賈母王夫人一頓。

賈清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我只是覺得,寶二哥一向潔身自好,縱然是有什麼,那也是在他屋裏,而咱們家的丫頭,都是清清白白的。無緣無故,又怎麼會染上那種惡病?」

賴嬤嬤說:「我和張嬤嬤都確定過了,寶二爺的癥狀,確實是和得了花柳的人一模一樣。」

「賴嬤嬤你是學過醫給人治過病嗎?」

賴嬤嬤面現尷尬。她雖然沒當過醫生,但還真學過一些看病的技藝,不然賈母等也不會這麼相信她。可是賈清這話,明顯就是在嘲諷她呀。

不過不管她在賈母身邊位置如何,賈清是主子,懟她兩句,她還真不能有意見!

賈母氣道:「你別牙尖嘴利的,有什麼你說明白就是!賴嬤嬤雖不算大夫,但至少比你個黃毛小子懂的多!」

賈清摸了摸嘴角,他可不是什麼「黃毛」小子了,該有的功能都有了……

「老祖宗您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世上的病痛,千奇百怪,數不勝數,而疑難怪症更是屢見不鮮。太醫們尚不敢說他們能知道有多少,何況旁人?

我認為,寶二哥到底得了什麼病我們說了不算,還是得請太醫來診斷之後再下結論不遲。

就算最後真的確定是那種病,我們要做的,也是辦法怎麼治好寶二哥,這才是正理。在這裏為難這些下人於事無補不說,還影響老祖宗您一向仁慈寬厚的美名。」

賴嬤嬤道:「那種病還能治好嗎?從古到今沒聽說哪個名醫有這個本事……」

「賴嬤嬤很博聞強記啊,居然通曉古往今來杏林之事。」

賴嬤嬤表示,不能和賈清說話。

賈母認真的聽賈清所講,瞬間反應過來她自己確實是反應過激了。一聽到賈寶玉居然染上了那種要人命的病,她三魂嚇飛了兩魂,氣都氣死了,做事才不管那麼多!

「哼,我哪裏有什麼美名,都是惡名!在你心裏,我怕是一個又狠又毒的老太婆,所以你才阻止我杖斃那兩個賤婢,為的,就是不讓我坐實這個惡名,是也不是!」

賈母沉着臉說,典型的嘲諷表情。

「老祖宗多心了,孫兒哪裏敢。老祖宗慈愛之名,兩府里誰不知道,再說以孫兒以往犯了那麼多錯,做了那麼多不靠譜的事,全靠老祖宗寬容慈愛,不與我計較,才能容我到今天。孫兒眼睛又不瞎,豈能不知老祖宗是什麼樣的人?

今天這麼生氣,不過是因為關心則亂。其實說起來老祖宗做的也沒錯,這些丫頭婆子的職責就是照顧寶二哥,要是寶二哥當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們確實萬死莫贖!」

「呸呸呸,休得胡說!」

先前以為賈寶玉「死」定了,賈母涵養風度啥都不顧了,現在被賈清喚起了希望,她怎麼能讓賈清再詛咒賈寶玉。

賈清笑道:「孫兒只是打個比方,到那個時候,不用老祖宗親自動手,孫兒第一個不放過她們!」

「打比方也不行!」

賈母此時想法很幼稚,遲疑了一下,她道:「好吧,就依你說的,還是請太醫來診斷再說,要是寶玉真的沒事,那我便聽你的,饒了她們……不過,不包括外面那兩個賤婢!」

賈清道:「好。」

只要賈母冷靜下來,她其實也不會執意要誰死。最後,碧痕和那個小丫鬟的結局最多也就是被凈身趕出門。

鬧出這個事,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偏偏張財的此時問道:「老太太,那她們三個還要驗嗎?」

張財家的指著襲人三個道。

賈清回頭道:「你要驗什麼?」

「驗身子啊,看看她們是不是清白之身。」

「豈有此理!一個女孩子家一輩子最重要的清白,在你眼裏居然想驗就驗,誰給你的膽子這般侮辱人?!我倒想叫人驗一驗你,看看你是不是清白之身!」

「嗤……」

毫無疑問,劉姥姥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清新脫俗的笑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財家的面如土色。還說她侮辱人,有賈清這麼侮辱人的嗎,她都五十多歲,能是清白之身么……

她又不是老尼姑!

哦,忘了尼姑也不一定。

「這,這是老太太吩咐的……」

「好啊,你還敢往老祖宗身上扯!就算老祖宗是吩咐的,那也是氣頭上的事,你一個奴才,不說勸慰勸慰,反倒肆意助長,你到底什麼心思?

難道真的要把寶二哥身邊的人都驗一個遍,好傳出去讓人知道寶二哥行為不撿,以至於家裏人要驗他身邊人的清白!

還是寶二哥她們往日裏得罪了你,趁機會要不報復你便不稱心不是?又或者是你這婆子忒地歹毒,專司這樣勾當,人家女兒家名聲和尊嚴,你就喜歡踐踏,喜歡折辱?與你什麼好處?」

在場,所有被驗過身,體會了那種羞憤與尊嚴掃地感覺的丫頭們,通通抬起頭,看着賈清。這一刻,賈清在她們心中,猶如神明一般鮮亮!

因為,她們覺得,上面高高在上的主子們,只有清二爺一個人,能懂得她們的感受,敢為她們鳴不平。

這一刻,許多丫頭覺得,只要賈清願意,哪怕讓她們為他去死,她都心甘情願!

「沒有,我沒有!」張財家的感覺冤枉死了,賈清隨意揣測她,萬一賈母或王夫人要相信了,她還怎麼混?早知道就不多嘴了,本來也不關自己的事……

張財家的體悟到了和賴嬤嬤一樣的心情,並不約而同的在心裏對自己道:以後有這位爺在,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妙……

賈母也懷疑賈清有指桑罵槐的嫌疑,但既然賈清無端將惡名栽贓到張財家的頭上,她也不必要去奪回來,便說:「既如此,此事暫且押后,讓她們都起來吧,該做什麼的就去各司其職。要是這怡紅院裏再出什麼亂子,到時候我再一併算總賬。

好了,派人去請王太醫過府來吧。」

終於,比起遮掩事實,賈母還是覺得賈寶玉更重要。

只是賈清想告訴她,並不是你不請太醫來診斷,這件事便能遮掩的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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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入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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