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零章 悲涼

第七九零章 悲涼

看着又開始攻城的兵士,大皇子忽然一陣寒意襲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圍繞在他身邊的數萬大軍,如今只余幾千人了。

而他最大的倚仗,康親王還是沒有消息。

抬頭望了望陰涼的月色,大皇子忽然產生一絲懷疑:今夜,或許並不像之前自己想的那般容易了。

搖搖頭,他強行把這絲憂慮甩出腦海,眼睛死死的盯着宮城,希望下一瞬間宮門就被打開。然後他便抓住他父皇,再把太上皇的血詔昭告天下,登基稱帝,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殿下,胡統領帶着手下人馬,從北安門出皇城而去了!」

一道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傳到大皇子的耳朵里,導致他一時間都沒能追問這是不是真的!

北安門,皇城的正北門。

胡勇,他竟然逃了?

京營有這般可怕?

大皇子面如死灰。

關鍵是,他為什麼要逃?就算他現在背叛自己,難道他以為正慶帝還能寬恕他?

上面的正慶帝也得到消息,雖然同樣不明白鬍勇為何會逃,但是他顯然不太關心。

「逆子,還不悔悟?!」正慶帝又喝道。

他已經看見,遠處,幾條「長龍」正往這邊襲殺而來。

那是京營的人馬。

「殿下,老夫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令殿下立於不敗之地。」

「先生快說。」

大皇子沒有理會正慶帝。他知道,京營已經破城而來,加上胡勇這一逃,代表着他已經殺不進皇宮了。

「當今陛下早已經年過半百,且一共才三子。若是其餘兩子忽然暴斃,陛下為了社稷傳承,也定然不會殺了殿下......」

大皇子一聽就明白,他如同看惡魔一般的看着這個幾年前投奔自己的絕世高人,喏喏道:「可是,四弟他才七歲啊......」

二皇子和四皇子,如今都被他扣在大皇子府中。

這本來也是他準備拿來威脅正慶帝的。

卻沒想過真的要殺死他們。或者說,他沒想過要殺四皇子,因為四皇子年紀太小,對他的大業影響很小。

可是如今......

看着自己手下已經無心戀戰的數千禁軍還有自己威脅、拉攏而來的各宗室府兵,他六神無主了。

京營,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喋......」

老者發出一聲怪笑,又道:「若是殿下不忍心,老夫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老者在大皇子耳邊耳語幾句。

「這......?」大皇子面色驚悚,隨即卻沉思下來。

雖然還隔着幾條街,但是,他已經聽見京營那邊傳來的槍炮聲了。

趙全,顯然抵擋不住京營。

或許,是該為自己準備一條後路了......

一咬牙,他招過來自己的心腹:「去把二皇子和四皇子帶過來!」然後也在心腹耳邊耳語幾句。

心腹以幾乎與他之前瞧老者一樣的神態瞧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轉身而去。

「駕!」吳先生突然調轉馬頭。

「先生做什麼去?」大皇子追問道。

「呵呵,殿下放心,老夫不是胡勇之輩。老夫這是去討一份債,若是屆時我們都還活着,到時候老夫定然誠心來輔佐。」

......

半刻鐘以後,宮門還是破了。

士氣低迷的叛軍似乎看見了希望,又振興起一股精神,爭先恐後的湧進皇宮。

「送陛下回大明宮!」

正慶帝眼見勝券在握了,自然不會逞匹夫之勇,在衛立則等人的拚死掩護之下,朝着大明宮退去。

藉助大明宮,至少還能再擋很長一陣子。

大皇子,終究是沒有機會了。

又是半刻鐘之後,賈清終於帶人來到西安門。

這裏卻已經空蕩蕩的,除了滿地的屍體。

「嘔~」星月公主看見這等陰森恐怖的場面,忍不住跑到城牆邊上乾嘔去了。

牛戰等人自然上前守護。

「走!」

賈清不做停留,直接帶領兵馬衝進皇宮。

大明宮之外,到現在還跟着大皇子的禁軍將士們看見包圍而來的京營兵馬,終於徹底失去鬥志,都放下兵器,只有大皇子的府兵還在做着無畏的抵抗。

宮門打開。

正慶帝走了出來。

「微臣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賈清快步上前,單膝跪地道。

「卿,無罪!」

正慶帝親手扶起賈清,然後也不過多的敘君臣之誼,來到階前。

「你還有何話可說?」正慶帝淡漠道。

階下,是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的大皇子。

此時大皇子哪裏還有一絲之前的氣度,變得猶如一個乞丐一般,他滿面驚恐的道:「父皇,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如今,我可是你唯一能繼承皇位的皇兒!」

正慶帝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一跳,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侯爺。」柳湘蓮快步過來,對着正慶帝和賈清行禮之後,道:「屬下在皇城之中遇到了二皇子和四皇子......」

說着,柳湘蓮似不知道該如何說,招手示意把人帶過來。

「嗚嗚嗚嗚嗚嗚,父皇......」

七歲的四皇子一整天都在擔驚受怕之中,如今終於看見他的父皇,便哭着要掙脫賈清親兵的懷抱跑過來。只是他一下地,就立馬往地上跌。

兵士立馬扶住他。

正慶帝此時哪裏還管大皇子,直接到四皇子面前,道:「愷兒,你這是怎麼了?」

賈清的親兵在皇帝面前有些緊張顫抖,哆嗦著越距開口道:「四......四皇子他,被人......」

他的話被柳湘蓮的眼神打斷,他便不敢再說。

此時賈清也走了過來,藉著火光,看見四皇子下身一片血紅,再聯繫起剛才大皇子的話,賈清瞳孔一縮。

立馬轉頭去看二皇子旻寧,他同樣面色蒼白如紙。只是到底二十來歲的人了,見賈清看他,還用手遮掩......

賈清心頭一怒:這畜生竟如此惡毒!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正慶帝現在的神情該如何恐怖、震怒!

正慶帝怔怔的看着自己小兒子染血的下身,再瞧着他眼中的擔憂恐懼,正慶帝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柳湘蓮解釋道:「我們是在西安門外發現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他們被大皇子府的人帶着往皇宮而來,屬下們抓住了幾個,其餘的都被殺了。」

事涉天家尊嚴,柳湘蓮半個字不敢提二皇子和四皇子具被人閹割。但是在場所有人,相信都看出來了。

他只得告訴正慶帝,這事是誰做的。

「父皇......」

耳邊傳來的還是小兒子的呼喚與哭訴,似乎想叫自己抱一抱他,安慰安慰他。

他或許都還不懂,他到底失去了什麼。

「噗~!」

一口淤積的鮮血強忍不住噴出,被正慶帝有意識的轉移了方向,沒有灑在四皇子身上,卻染紅了一片白石台階。

「陛下!!」

眾人驚呼。

賈清一個健步扶住搖搖欲墜的正慶帝。

正慶帝推開賈清,再次看了看另一邊的二皇子旻寧,忽然抽出賈清腰間的佩刀,轉身,一步一步走向大皇子。

「父皇,父皇,你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皇室正統血脈就斷在您的手裏了......

兒臣保證,以後一定好好跟着父皇學習治國之道,再也不受小人的唆使,再也不敢再起此等犯上忤逆之心......」

大皇子被人反綁着雙手跪在地上,但他看見正慶帝手裏明晃晃的鋼刀,嚇得一個勁求饒,磕頭如搗蒜一般。

「朕,可有苛待於你?」

正慶帝聲音幽幽的問道。

大皇子磕頭道:「沒有......父皇息怒,是兒臣一時......」

正慶帝繼續道:「朕,可有廢長立幼之心?」

「沒有......兒臣知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請父皇再給兒臣一個機會?」

大皇子面色悔恨至極,他也忽然有一個疑問,自己明明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之下又只有兩個兄弟。

而且,還是一個不求上進,一個年級甚小,自己為何會被豬油蒙了心,干下如此蠢事?

「機會?那你可給了你兩個弟弟的機會?」

「父皇......」

正慶帝面上猙獰之色驟顯:「朕,就算是過繼一個宗室子弟,也絕不容你這等無君無父、無情無義、惡毒如斯的小人坐鎮我大楚的萬里河山!!!」

「父...!」

嗞......伴隨着一道鮮血飆飛的聲音,大皇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賈清偏了偏頭,不敢上前打擾正慶帝。

若不是恨到了極致。

憑正慶帝的心性,如何下得了手親自殺死自己的兒子!

反過來說,能讓正慶帝決心要親自殺死大皇子,又該是怎樣的一種心痛和悲涼?!

賈清,忽然有些心疼正慶帝。

「哐鐺~」

鋼刀落地之聲。

正慶帝已經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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