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反制

空氣冰冷。

明明是盛夏，卻彷彿冰川一樣。

川神之前在泳裝活動里，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導致他去過一次南極洲。

結論就是，很冷。

現在的情況，和當時很相似。

那個少年，不顧一切的將自己化為霧氣，奪走溫度的同時，自然而然的將這裏化為冰窟。

空氣中細密的水分子凝固起來，化為冰甲，貼在一切地方，牆角，機器上，各種角落裏都能看見逐步凝聚起來，漸漸變得透明且冰冷的冰層。

在霧氣瀰漫，滿眼都是白茫茫的空間里，只有川神周圍是清晰的。

那少年之前還要顧及自己的小女朋友，現在，他來到了這個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的地方，就是要幹掉川神。

他堅信着，只要殺掉這個來找自己麻煩，來調查自己的男人，一定自己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里。

沒有規劃，甚至，連一點道理都沒有，他只是單純的，覺著不這麼做不行。因為，他想不到別的更合理的解決辦法了。

學園都市的孩子是讓人羨慕的，因為他們能享受到最高精尖的科技。

同時，他們也是可悲的，因為高科技所帶來的，並不一定是便利。就好像，石器時代，製造武器失敗最多就是石頭砸破手，而現在如果核武器製造失敗，那就是百餘年都無法消散的核子污染。

現在，這個男人就是這樣。

他是學園都市裏，最為悲哀的那群人。

根據守恆定律，當一種物質燃燒並放出光和熱的時候，就一定要消耗些什麼。高科技帶給學園都市的人們以便利的同時，消耗的，就是他這樣的無辜無助的人。

他要怎麼抗衡呢？

這種人體試驗，都是上層默許的。學園都市整個都是敵人。

那麼，逃走吧。

可是，學園都市的監控非常嚴密，以他的超能力，自己一個人逃走確實是有可能的。可是自己的女朋友怎麼辦？

好，就算自己拋下了她，可然後呢？到了外面，怎麼生活呢？

他被冰凍處理了那麼久，常識早就崩潰了。在進入冰封櫃之前，他只是個孩子，現在，也依舊是這樣。一個孩子無依無靠，在學園都市外面要怎麼生活呢？

每一件事，都讓他恐懼，都讓他發抖。如果他是那種不顧一切的豪邁性格也許會好一點。可是，他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怯懦的少年。

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化為怪物，殲滅知情者，然後，繼續活在學園都市裏。

霧靄越發濃重起來，那是恍若凝固的白色，簡直像是西餐里配送的【濃湯】一樣。那流質的，粘稠彷彿液體的霧氣，一步一步的侵蝕川神的空氣領域。

在兩人能力的交匯處，彷彿能聽見類似金屬反向咬合摩擦的聲音。

川神的超能力能覆蓋的面積為半徑五十米，這是一個不小的範圍，可是現在，已經有超過半數的領域，都被霧氣侵蝕，川神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縮小自己的防禦圈。

可是，這也不全都是壞處，因為，縮小防禦半徑，說明川神需要計算的量就少了，精度會提高，防禦力也會隨之提高。

因此，霧氣的侵蝕速度越發的緩慢起來。

少年有些着急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趕緊用自己的能力，把敵人整個冰封起來。

或者把霧氣灌入他的五臟六腑，直接引發窒息。

殺。

他對於這個詞沒有任何的抵觸。

這就是小孩子的心性了，並不會過多的思考後果，只是單純的衝動罷了。

他情不自禁的加快的速度，這份霧氣化的能力，也漸漸的變得熟稔了，他操作著霧氣，彷彿氣流一樣的讓它們捲動起來，這簡直類似氣象圖裏的現實的天候了。

「吶，我說啊。」

川神忽然開口了。

雖然化為了霧氣，可是少年的思考能力出乎意料的還在。

（怎麼，要投降？呵呵呵，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他心裏充滿了暴虐的快感。

（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如果你不多管閑事，不要自討苦吃，根本不會有問題！不是我殺了你！是你自己殺了你自己！！）

「你選擇在這裏殺掉我，是這樣嗎？」

他問了一個白痴一樣的問題。

「是啊啊！！殺了你！殺了你啊！為什麼！我只是平靜的生活罷了，你要過來打亂我的生活！」

他瘋狂的咆哮著。

川神聽到某個詞，一挑眉毛，品味道：「平靜的生活嗎……看來你我追求的東西完全一樣啊。」

「？」

「老實說，你的事情怎麼樣都好，我不是你的人生導師，也不是你的朋友，我既不需要對你負責，也沒必要為你哀嘆，你很可悲？可那關我什麼事，那既不是我乾的，也不需要我負責。」

（哈？這傢伙，在說什麼鬼話！）

他這麼想，進一步加速的霧化對川神領域的侵蝕。

「所以，別對我撒嬌，也別對我抱有期待。我是不會同情你，也不會遷就你的。想要撒嬌就滾回去向你的小女朋友撒嬌去吧！說什麼想要平靜的生活，從你開始襲擊別人的時候，你的平靜生活就結束了。自己不安於平凡，想要一邊破壞別人的生活一邊讓自己保持平靜，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川神冷哼了一聲。

他自己也是喜歡平靜生活的人，所以，他才會出奇的憤怒。

想要平靜生活，那麼就得自己先夾着尾巴做人啊。

川神大概是還沒意識到，他自己也是屬於甩尾巴的那種人吧……

「你這傢伙！死到臨頭還在刷嘴皮！」

吸血少年也怒了，他因為化為了霧氣，好像整個空間里到處都有他的聲音，簡直像是好幾台音響從四面八方一起擴音的感覺。

「哦？死到臨頭的，到底是誰啊？」

川神的聲音意外的有點愉快了起來。

「當然是你！蠢貨！你沒發現，你的防禦圈已經只剩不到一米了嗎！哼，馬上，我就要碾死你！用霧塞滿你的肺！如果你不來調查我，一切都不會發生！」

「哦，還要把錯誤歸結給我嗎？麻麻，算啦。」

川神呵呵的笑着，心情很好的模樣。

「我就好心給你解釋一下吧——八嘎！才不會告訴你咧！」

川神笑着，打了個響指。

那是非常簡單的動作。

將超能力包裹在手指上，將空氣不停的升溫，兩團熾熱的空氣摩擦，將空氣中可燃的氣體剝離出來，點燃。

這也就是川神之前一直在用的【發火能力】。

這個能力平平無奇。

但是……威力可不容小窺。

轟隆！

隨着川神的響指，炙熱的顏色伴隨着紅與黃一口氣侵蝕了空間，強烈的氣流爆炸式的擴散，強猛的力量一下子把整個建築給掀飛了！

這是……爆炸。

川神的能力當然沒有這種能力咯。

不過，真正的戰鬥，不就是這樣嗎？

超能力就好像武器，在戰爭中，持有劣勢武器卻最後贏得戰爭的例子比比皆是。

如何合理的使用地形，合理的運用戰術，這才是戰爭的精髓。

（我可是深諳破壞之道的專家啊。）

懷着這樣的自豪，明明是吸血少年準備的戰場，可是卻被川神利用了起來。

他選擇這裏，是為了巧妙的把川神逼到絕境，不管他以什麼東西作為掩體，自己都能利用機器的縫隙在背後給以他攻擊。

因此，看破這點的川神既不躲也不逃。而是站在那裏，挑撥他攻擊。

如果敵人在掩體上動了手腳，那麼自己不用這個掩體不就好了？

川神做的，是另一件事。

龍捲風也好，風刃爆破也好，都是為了那一件事的。

這裏是廢棄的麵粉工廠。

之前也提到過，這裏有一些剩下的沒有搬走的麵粉。

被龍捲吹動，被風壓捲起，再加上剛剛霧氣的不自然流動帶來的空氣運動，可以說，整個空間里都是粉塵。

只要給與明火……那麼，就是傳說中的……粉塵爆炸。

而在粉塵爆炸中，川神響也有絕對的自信能保持平安無事。

因為，就是剛剛那個少年，一步一步把他的防禦層給壓縮，最後變成無比堅固的一米空氣領域，這樣的領域，就算硬抗一波粉塵爆炸也不是什麼難事。

爆炸肆虐的威力一下將佈滿空間的霧氣給炸的粉碎。

之前提到過，霧的本質是小水珠。

被高熱的炸藥一烤，細密的霧氣瞬間蒸發了大半，吸血少年只覺著身體忽然一痛，渾身制熱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哀嚎出聲。

而川神響也，則被這爆炸的威力給掀飛了，整個人好像彈珠一樣高高的乘風飛起，最後好像投石機投擲出去的石頭一樣，落在附近的樓頂上。

「呼，解決了嗎？」

川神居高臨下，俯瞰剛剛爆炸的地方。

可惜的是，爆炸也會產生濃重的煙霧，和霧氣混合起來，他反而分不清哪個是敵人了。

算了，反正第一目的達成了。

川神鬆了口氣，自己這也算是逼退了他，給他重創了吧？

就算沒有重創，也沒辦法了。

畢竟，川神的攻擊是贏不了他的。

這個人的霧化能力實在是過於陰險，川神的攻擊無法對他造成有效的傷害。

如果攻擊一定會被化為霧氣吹散的話，那麼……

「嘛，回去之後問問郁島那傢伙吧。如果是他的發火能力，應該是毫無問題的……大概吧。」

這麼嘀咕著，川神一個飛身，向著之前的那個女孩子的公寓樓穿了過去。

「你……他，你把他怎麼了？！」

一看川神回來少女心裏咯噔一下，這兩個人的爭相出去的，如果川神回來了，而他沒回來……總讓人有不好的聯想啊……事實上，這個聯想也非常的合理。

如果是抓捕行動，現在應該已經帶着他回來了……

「放心吧，他逃掉了。」

川神苦笑着安撫了她的情緒，果然，聽見自己的男友逃掉，她明顯的鬆了口氣。

川神確實想直接幹掉他，但是，可惜，這兩個人的相性太差。如果風不能直接吹散他的霧氣，那麼就需要換別的攻擊模式了。

川神常用的就是風和水，而這兩樣，也是基本基於所謂的【物理攻擊】的。面對這種對物理攻擊幾乎完全免疫的霧化能力，打起來太過於麻煩。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當自己遇到戰勝不了的敵人，不就是應該拜託夥伴的場合嘛！

他這麼想着。

奇怪的是，川神說了自己沒有擊斃那吸血鬼，時枝惠和島崎千雪也明顯的露出了鬆了口氣的表情。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川神奇怪的看着兩人，問道：「怎麼了？」

兩人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島崎千雪主動跟川神說了他的悲慘故事。

川神邊聽邊點頭，不過沒有給出評價，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聽着。

他的態度，早就在之前挑明了。

別人的痛苦？那關自己什麼事？

又不是自己害的他這麼倒霉的。

如果要說悲哀的過去，誰都有一兩個不堪回首的過去吧？如果每個人都要照顧到，那肯定會累死咯。

自己又不是神明，怎麼可能解決一切的悲傷呢？川神能做的，僅僅是保護自己和周圍的朋友，不捲入到悲傷的事情中去。

這也是他今天主動行動起來的原因。

哪怕，那個吸血少年有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上億分之一，哪怕只是一丁點的，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研究所的夥伴，或者是佐天初春時枝惠這樣的普通朋友，他都會排除這個可能性。既然看到了，就會排除掉。

一開始只是基於興趣，現在，是發自內心的想要解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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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爆炸的廢墟中，渾身是血的少年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擦掉了身上的血，他現在的身體簡直看不出人類的姿態，渾身都是類似樹皮一樣的古怪感覺，血管縱橫，彷彿蚯蚓在蠕動一樣。

聽到爆炸聲，附近有人過來確認情況，少年雙眸中綻放出妖艷的血光，身影一閃，緊接着，看熱鬧的人中，一人忽然感覺脖子一疼。

「哇啊啊啊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