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一場大雨

00 一場大雨

大雨稀里嘩啦下了一整晚,最近睡得淺,也睡得少。劍網三里的美女師傅那,還沒要到她QQ號,另一台電腦開黑中。我聽着雨聲一直到天亮才有困意,不管是那個在魔獸里跟在我屁股後面搶了半個月裝備的癟三死胖子,還是劍網三畫面里上下曲線玲瓏有致的平胸御姐,都沒心思理了。起身離開了電腦桌,台式機和手提都按了待機,開黑五個小時憋了泡尿,在上個廁所之後神清氣爽,躺在床上就睡了。

大四開學有一陣子了,當初的寢室同學們都去實習、考研、留學,各奔前程各找各媽去了,而我除了混吃等死之外,草草投了幾天簡歷,就沒心思再想着出去工作了。

倒不是我懶,大三下的時候分手了。一下子沒緩過勁兒來,準備實習前的幹勁分分鐘被挫骨揚灰了。

高三談了一年的女朋友啊,說分就分,那(女)什(表)么(子)無情,這話一點沒錯。

哈?你說只談了高中一年,說不定是因為高考壓力?老子小心眼?我呸,你以為為啥大三才分手?合著我上了大學和出國留學的她成了異地戀之後,丫劈了我三年的腿!你爺爺的,一共四年戀愛經歷,三年是在劈腿,我這真是綠林好漢啊。

想想高考前奉獻的初戀、初吻、和初液,心裏實在不是滋味。一蹶不振如我,整個暑假都跟蔫了的茄子沒差。

一開始大家勸兩句,陪我喝啤酒,罵罵女友(現在是前女友了),還挺同仇敵愾的,一個暑假過去了,大家都知道前程重要,我的苦水也吐的差不多了,一群人就各奔東西了。

看着空蕩蕩的寢室,本來有點困意,突然覺得有點空落落的。上鋪的大智床下貼的皮卡丘海報還留着,但是他人已經匆忙回了老家,剛分手那會兒他最夠意思,連着一個禮拜陪我瘋,就差沒陪着我去大寶劍了,全寢室里,我最惦記他。

頭往左轉,對面下鋪的破瓜東西收拾的挺乾淨,想想沒了他時不時的葷段子,也挺寂寞;更別提他和他上鋪的純潔眉來眼去惺惺相惜雙簧齊唱,那時候叫一個熱鬧。

現在他們不在,整個寢室就一到晚上,月光暗搓搓投射進來,整個房間里陰暗得跟鬧鬼一樣,簡直要人老命。

虧我是個七尺男兒,還是忍不住等天亮了再睡。

夢裏又是剛進宿舍那會兒的事情,大智在床板上貼完皮卡丘的海報,然後鋪着床的時候我推開門進來,就看見破瓜和純潔一起躺在下鋪,翻著雜誌笑得極其難以形容。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盯着那雜誌上白白的蓮藕看了一會兒,後來發現是個一絲不掛動作坦然的金髮美女時,臉紅轉頭已經來不及了。破瓜和純潔拉着我,無比親切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大智當時手一抖,手肘把床邊的枕頭碰掉了,砸到我頭上又彈在了地上。在我維持了三秒的一臉懵逼之後,我們四個都笑了。老實說剛推開門的時候,氣氛有點微妙:大智一個人悶不做聲鋪床,破瓜純潔他們倆一起在看成人雜誌,實在是有點不對盤。

後來熟悉了才知道,大智是一個特別純潔的人,從偏遠地區靠分數考進我們這邊大學的,他家裏弟弟妹妹多,自己是老大,從小就比較老成嚴肅,不太能接受酒足飯飽思銀玉的理論。偏偏破瓜和純潔兩個是從小一起在這座城市長大的,家境又殷實。從小看慣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物慾橫流的人生百態,掉起節操來分分鐘趕英超美的速度,擱在30年代就是去歌舞廳找舞小姐的公子哥,三個人氣場不對,全靠我逗比的出場方式才成就了四個基佬的一段佳話。

大智很照顧人,幫我們所有人鋪了床,打掃了衛生,還登記了宿管報道,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我們幾個都不太會鋪床,先收拾的行李,等把東西放進衣櫃里,抽屜里,轉身一看,四張床鋪得跟豆腐乾一樣,四四方方,又挺括又整齊。當時就奠定了我們的不謀而合推舉他做了寢室長的基礎默契度。

大智之所以叫大智,一是因為他名字裏有個智,二是因為他喜歡神奇寶貝,尤其喜歡皮卡丘,男主叫小智,我們起綽號的時候本來是為了逗他,後來發現第三個原因,就更加堅定了這個稱呼——有次去公共浴室一起洗澡,發現大智后腰上有個痣,大概半公分直徑,有點扎眼,不過叫大智(痣)就一點也沒錯了。

破瓜是土生土長的權貴,家裏在官場認識人,到哪裏都有人罩着,養成了橫行霸道無阻礙的習慣。臉長得不帥,但壞壞的眼睛會說話,女孩子被他騙手機號,基本靠眼神交流。他還專門去騙沒什麼經驗的小姑娘,禍害完了換一個禍害,情史豐富得要從初中開始算。他不避諱提到這個,當時聊起來的時候我正好在看三言二拍,隨口說了一句,專業破瓜三十年,結果他的外號就成了破瓜。

他的老相好純潔就不一樣了,白白凈凈斯斯文文,金絲邊平光眼鏡戴上了就是斯文敗類,摘下了就是出塵脫俗。完全就是日系清秀美少年的類型,屬於走路上會有星探找他搭話的級別。但是純潔其實一點也不純潔,他家在他很小時候動遷,分了很多套房子,整個就一鈦合金暴發戶。可是他天生自帶清秀斯文的假面,不開口,就是女性青春期的幻夢,然而只要他開了口,三分鐘之內,就是女性姨媽期的幻滅了。不過他的臉幫我們得到了難以估量的好處——比如去食堂吃飯不花錢,大媽總是記得我們愛吃什麼菜,下課晚了還能留一份熱騰騰的(我們四個人每個人三四樣愛吃的菜,全記在純潔頭上,那些大媽居然都記住了,也是醉了)又比如逛馬路的時候新店開張,店主看見純潔和我們同行,一般就會拉着我們表示願意提供霸王餐,要求我們帶帶人氣,然後挑一個靠窗的位置,只要純潔答應坐在最顯眼的位置就行了。其他買衣服的時候多送一件之類的事情簡直數不勝數。

前面也說了,純潔不能開口,所以大學四年為了保持他的男神形象,我們嚴格要求他除了在寢室一律不許做自己:在寢室裏面,你怎麼猥瑣都成,出了寢室門,你就必須是男神。

我和大智提出這項建議的時候,純粹為了純潔的美色帶來的無限利益,一開始純潔抗議這種不自由的限制,要求投票制,以為破瓜作為好兄弟會打平局面,誰知道破瓜本着好兄弟玩死你的原則,一錘定音落井下石。之後,純潔的大學時光基本沒怎麼笑過,從說他面癱的到說他裝帥的都有,但每年2月14號,收集情書和情人節巧克力就成了我和大智的最大樂趣。

宿管敲門叫醒我的時候,我還在夢裏抱着巧克力笑。醒過來看着空蕩蕩的寢室,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宿管還火上澆油叫我儘快搬出寢室,要準備留給大一新生云云,這個寢室現在就我一個人住,浪費學校資源。

我白了他一眼,等他走了之後,去洗了把臉,定定心想了想,今後要怎麼辦。

純潔家裏有生意,他回去學着管理了,可能要去美國就讀MBA,短時間內聯繫不上;破瓜找了個關係,在職能機構掛了個名,也不用去上班,每個月領領薪水就行,雖然那薪水還不夠他花一星期的;大智我最擔心,大三期末剛剛考完試,他接了個電話,兩個禮拜就回家去了,這兩個禮拜里他啥也沒說,光陪我失戀陪我瘋,除了破瓜純潔帶我去洗三溫暖去酒店尋找心靈凈土的兩次,他不在,其他時候,都是他安靜陪着我。

有一天早上一覺醒來,眼前只剩下一張皮卡丘的海報。大智桌子上留了封信,說是回老家有事,留了QQ,就沒再聯繫過。老實說,大智很少有情緒,都是平時在照顧人的那個,一下子失蹤了之後,我們基本上生活作息都亂了。

我上網開始找工作,其實我家不缺錢,而且爸媽都在國外,也不介意養我這個閑人,但是事實證明,閑到最後人會發慌。我老是惦記着不知何時再會能不能再會的大學室友,人生大概就停在這一段過程里了吧。

其實也是負氣,想想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人生已經向前邁進了,我一個人緬懷他們不就一娘兒們了?想着想着更不服氣,各種篩選條件想找一個工作輕鬆工資不低福利待遇個方便不錯的活,結果還真搜到了。

後來想想覺得這公司也太不正規了,好多信息都沒填寫,就一個公司名寫着清逸裝潢貿易有限公司說招人,應屆畢業生也可在職人員也可,實習也可,工作內容,隨老闆出差跑現場。我一邊瀏覽一邊準備關掉的時候,看見了一行字挺吸引我:底薪一萬。

當時天真的我分分鐘就被吸引了,投了簡歷過去,五分鐘以後就有面試電話來了。

我當時已經在投其他幾家公司的簡歷了,這家公司太特別了,態度好的跟孫子一樣,說了幾句之後問我在哪裏,說是要即刻現場面試,我一尋思這好像挺新鮮的,就約在了校外那家星巴克。

半路上被宿管拉着我要我辦理退寢手續,折騰了十分鐘,趕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到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女的梳着高馬尾在看手機,穿着黑色套裝,整個散發出一股催發男性荷爾蒙分泌的氣場。旁邊一個女秘書看着幹練也客氣,確認我的身份之後,她轉頭問旁邊那個堪稱冰雪女王Elsa的女人,是不是滿意。高馬尾盯着我看了兩眼,點點頭,「讓他干兩天試試。」

我這才知道那個高貴冷艷的馬尾辮是我今後的老闆。女秘書給了我一張名片,就叫我明天去上班了。

一看地址就樂了,離家近、工作輕鬆、有人帶,實習期稅後底薪5k,轉正後一萬底薪還有提成。感覺不是老闆瘋了就是我瘋了,發了個微信給老爸老媽報信之後,立刻就回寢室收拾東西去了。

這是我最後一晚在寢室里睡覺,但這一晚我做了個噩夢,我夢見自己在寢室里站着,手裏都是血,我跑去洗手,水龍頭裏放出來的水好像是年代久了的,也紅紅的,還有一股鐵鏽味,等到越洗越黏,我才發現水池裏的水原來也是血。腥臭腥臭的,熏得人很想吐。大智破瓜和純潔看着我手上都是血,上來幫忙,結果剛剛碰到我手上的血,就崩成了一樣的血漿。

我早上是被自己的夢嚇醒的。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了床收拾了東西,退了宿舍,就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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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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