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牆之中

第四章 蕭牆之中

七月七日七夕佳節最是賞星談情的好韶光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牛郎織女星。只見天上喜鵲銀橋地下營火點點放眼望去直是燦爛一片。

「楊郎中……」嬌喘細細星眸帶笑萬般綺旎之中玉臂繞頸而來說出了下一句話。

「嗯……你使壞……」

去歲此刻若有人輕呼「風流司郎中」的大名想當然爾出言叫喚的必是紅粉佳人無疑。滿面的柔情憐愛中佳人嬌軀委身而來。當此七夕良夜管那嬌娘是好人家的千金抑或是名門大派的女俠只要面前站的是那個風流身影耳里聽得是那低沉和緩的嗓音總能讓少女傾吐詩懷笑顰綻放如花。

「楊郎中……」

今歲此時七夕佳節又是一聲叫喚響起不過這喊聲不似鶯啼燕叱反倒有些陰風慘慘。

星光灑下喊的人一臉坑疤沒有柔雲秀也沒有綢緞華裳那人身材不滿五尺橫眉豎目手提大刀一頭稀疏白人稱「淮西高天將」的便是他。

「你使壞!」轟地一聲刀斬如雷霎時重重一記砍落在木箱上。

砰地一聲那木箱跳了起來木屑灑得一地都是望之恁煞駭人。

大火整整燒了七日了。放眼望去帥營一片狼藉滿是火燒痕迹。鋒銳箭羽兀自釘在幔上若非帳外那面帥字旗兀自迎風招展誰也辨不出這裏原來堂堂的本部帥營。營帳外兵卒不住往來奔跑望來更顯得紛亂。眾將滿身疲憊各坐地下有如楚囚相對。只聽各人咒罵嘆息或嘆生不逢辰或哭生不如死只是不管嘴裏念的是什麼只要想起日後朝廷降下罪罰人人痛不欲生。

「高爵爺咱們沿嵩山腳下找過都沒查到楊郎中的蹤跡。」

「***楊肅觀!」那傳令受了一腳登時滾了出去高天威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這小子再使壞老子一狀告到金鑾殿!要他楊家滿門抄斬!」

「彆氣了……說不定楊郎中生出什麼不測也給賊匪害了……咱們可別錯怪人家……」這人說話有氣無力卻是趙任勇。他生平第一回隨軍出征誰知卻打了個大敗仗自要感慨生不逢辰了。

宋公邁雙手掩面嘆道:「趙老弟啊達摩院裏沒有他的屍山上山下都不見他的行蹤倘若他……他畏罪潛逃咱們一個個都要有事。」趙任勇眼望盧雲嘆道:

「盧參謀楊郎中下落不明您也以為他畏罪潛逃么?」

盧雲聽了問話卻一反平日口若懸河的模樣只安安靜靜地躺着有若死人。這位副參謀在達摩院裏受人暗算身上重傷給人抬了回來后至今只躺在軟墊上每日裏便是昏睡。看他睡得容情祥和應該已到了南天門正準備給傳令迎進去。

宋公邁神色凝重、趙任勇撫額深嘆連那安道京也是茫然無語眾人望着高天威大脾氣卻無一人出言勸慰。

七月初一正邪腦會面約定三場較量最後一戰變故陡生「文楊武秦」墜入達摩院密道眾人苦苦等候兩人出面結果一個都沒出來反倒看到達摩院燒起大火以及一紅一籃兩道號炮。

有人放炮意思便是開戰嵩山被敵軍包圍朝廷眾將擔憂少林僧的安危不敢率爾出兵只遣人上山查證哪知探子還沒來得及離開本營怒蒼那群亡命之徒便已偷襲陣地。這些賊人好不狠辣第一道計謀便是縱火燒糧。朝廷措手不及食糧輜重給人一把火燒得精光這些時日各路軍馬面黃肌瘦上下都在苦撐。高天威也才有那麼一句吼。

文楊消失無蹤武秦也不再露面達摩院無故燒起大火少林眾僧自是驚疑不定眾僧與伍定遠會合了一同入院去找沒瞧見「潛龍」的半根龍角卻見到一個端坐的死人一個躺倒的活人。眾人驚嚇之餘不敢驚動天絕的遺體便只把躺活人盧雲抬了出來。

沒有奸臣作祟也無朋黨為奸主帥自始至終藏頭露尾神神秘密再看天絕老僧行徑荒誕高深莫測。有了這對寶貝師徒百般制肘朝廷眾高手空有一腔熱血、一身武藝在種種匪夷所思的愚蠢佈置下誰能不敗?現下老和尚自己雙手一攤阿彌陀佛魂歸極樂樂了那群魔頭苦了滿朝文武這算是什麼鬼把戲?

十萬兵馬轟轟烈烈南征未建寸土之功看柳昂天薦舉不力楊遠管教無方不知有多少人要被楊肅觀連累。偏生這位中軍主帥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好似潛逃了。只急死了朝廷眾將。

事情弄到這模樣眾人嘴裏沒說話心裏對楊肅觀、天絕這對師徒直是痛恨已極。恨不得將之鞭屍三百生吞活剝方才稍解心中悲怨。

帳外又來了一名傳令聽他道:「宋爵爺石憑大人傳訊回來說河南布政使不敢擅啟糧倉除非有代征北統帥的大印否則恕他不能借糧。」宋公邁沒有把他踢出去只是揮了揮手低聲道:「知道了……知道了……」

少了楊肅觀的令符鄰州縣官不願開倉濟急自也合情入理。只是滿營兵馬怨聲載道卻要如何打?兵卒餓起肚子來定會宰馬來吃一匹軍馬最少值得五十兩白銀兩千隻馬便是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可強迫他們忍住不吃饑寒交迫之下必去搶劫百姓生靈塗炭。

找不到食糧也不能做鳥獸散兩害相權取其輕宋公邁老淚縱橫他喚來傳令從行囊中取出厚厚一疊銀票約莫一萬兩白銀低聲道:「大家趕緊回京吧。這是我私人的錢。逢州過界便向百姓調糧。銀子要是不夠儘管再跟我說。」

「多謝宋爵爺。」其餘眾將含笑觀看把手環抱胸前齊聲說出這麼句話算是總結了。

「啟稟方丈伍施主來了。」

七夕佳節卻是少林寺近三十年最為凄愴的一夜。三場大戰下來弄得達摩院一片火海朝廷大軍倉皇北歸那楊肅觀本是中軍統帥卻沒回到本營達摩院裏也沒他的屍整整七日下落不明着實讓人煩憂。

伍定遠合十道:「晚輩西涼伍定遠拜見方丈。」當下候於一旁等待靈智吩咐。靈智合十回身凝目看去三人並肩走入斗室當前兩位是和尚卻是靈音、靈真背後一人身形高大正是號稱「天山傳人」的伍定遠。

鎮寺之寶殞落羅漢堂座身受重傷楊肅觀至今不見蹤影闔寺上下別無依靠只能看靈智的作為了。寒氣森森飄來靈智的眼神也甚茫然。伍定遠偷眼看去只見這位方丈面色憔悴想來他這幾日不曾歇息只在煩心日後種種大事。

微弱燭光照下天絕早已氣絕多日甚且屍身已飄出腐味但他的面容依舊栩栩如生那低沉含悲的雙目好似還在憐憫世人疾苦。

靈音是誡律院座天絕已死靈定重傷現下已成寺中第二號人物。他見方丈沉默無言便道:「楊師弟至今尚未現身究竟師叔死於何人之手無人能知內情。」他頓了頓望向伍定遠合十又道:「伍施主你在公門多年能否替方丈分憂解勞?」伍定遠捕頭出身向與仵作為友驗屍辦案自是在行想來為了這個情由方丈才請他同來勘驗屍體會商大計。

伍定遠點了點頭依言俯身下望。只見天絕身軀飢瘦如柴那枯瘦的胸膛前卻有一道傷口前窄后寬深達寸許卻是一處刀傷。這傷毋庸置疑必是死因。伍定遠額頭冷汗涔下達摩院中當時高手雖多但要問誰是用刀第一高手那是不必想了。

靈真大聲道:「伍定遠!你說是誰殺了我師叔!」天絕德高望重這老僧雖然風燭殘年但他是少林第一高手、傲視天下的大宗師是誰有這個能耐殺了他?伍定遠嘆了口氣自知靈真言下所指一時神色沉鬱並未回話。

靈真見他不語當下用力抓住他的衣領喝道:「好你個伍制使!連你也想包庇兇手么?」

伍定遠嘿了一聲鐵手輕揮將他推開一步。靈音趕忙拉開師弟合十道:「伍施主那日我天絕師叔過世便只盧施主一人守在身側。或許他見了真兇也未可知。他現下身上傷重我們自也不方便問他……只是……只是貧僧聽說他與那人交情匪淺……」說到此處似不知該如何措詞便只低頭宣佛。伍定遠微微搖頭索性替他說了:「大師要我勸服盧兄弟讓他出面指認真兇?」

靈音合十道:「施主言重了。我們只是怕這位盧施主誤入歧途想請伍君從旁開導別無他意。」

人生走到這個田地真箇乏味了。伍定遠感慨萬千隻是低頭不語。

倘若天絕真是秦仲海所殺少林必與怒蒼全面火併。只是少林是武林門派怒蒼卻是個小朝廷沒有幾萬兵馬出手天下英雄助陣怎能成就大事?但要讓群豪心甘情願地送命便不能沒有一個有力證人出面。

人證有了、物證有了天下英雄同仇敵愾朝廷大軍鼎力相助一切自能水到渠成。

靈音、靈真見他點頭都是面有喜色靈智卻仍一言不。伍定遠望向方丈待見這位高僧目光深沉好似有什麼話要說卻又難以啟齒。伍定遠微微一愣心道:「不對。方丈要我過來絕非是要我說服盧兄弟這麼簡單他定是另有用意。」

伍定遠心中醒覺又恢復了機警神智趕忙朝四下探看霎時心下一凜忍不住咦了一聲。靈智沉聲道:「施主看到了什麼?」

伍定遠濃眉緊蹙道:「諸位可曾留意這裏沒有打鬥痕迹。」

此間斗室一如平常一無打鬥痕迹二不見刀劍斬痕地下許多瓢盆瓦器完好如初實不似武林高手對決之地。伍定遠合十拜向方丈道:「並非在下要替人開脫。只是這石室全無打鬥之象。秦仲海武功進展再快要說他能一刀殺死天絕大師讓他全無反抗之力實難讓在下置信。」靈智聽了這話登時合十頷。一旁靈真大怒喝道:「放屁!人死以後隨便你要搬便搬秦仲海殺了師叔以後再把人扛來這裏故布疑陣這又有什麼難的?」

伍定遠嘆道:「靈真大師您瞧天絕神僧的模樣……」他朝屍體望了一眼低聲道:「難道是可以搬得么?」

三僧心下微驚一同朝天絕看去。眼前這位神僧盤膝坐地右手微抬似要撫摸什麼一般。伍定遠道:「在下在西涼幹了七八年捕快少說處置過百樁兇殺可也沒見過這等死狀。」

靈真正要指罵靈智卻雙手合十道:「施主若有見解但說無妨。」

伍定遠道:「人死前脫肛斷氣全身氣力消散十之**會倒地不起。除非是凍死、暴斃抑或死前大悲大恨否則絕無可能長立不倒。」他頓了頓又道:「看天絕大師的情狀必有什麼心愿未了這才死不瞑目。」

靈智面露嘆息之色道:「伍君果是西涼名捕非同凡響。我師叔確實有個大志願。」

伍定遠面色一變想到那日見到的血字當即道:「世志?」

靈智與靈音對望一眼霎時同聲宣佛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我建世志必至無上道斯願不滿足誓不成等覺。

靈智低頭垂目幽幽頌念解釋道:「這幾句話出自「無量壽經」摘於「必成正覺第七」乃是我師叔最歡喜的一篇經文。法會聖眾、德尊普賢師叔一生心愿便是創建佛國令普天下王公大臣至心精進、終得正覺。」

聽了天絕僧的大悲宏願伍定遠自是滿心佩服。那日他朝左側甬道奔出第一眼便見到這篇「必成正覺」血字猙獰龍飛鳳舞沒想卻有如此深奧的典故。伍定遠低聲道:「依方丈所見那血字是誰寫的?」

靈智微微嘆息道:「據老衲所料這篇「必成正覺」乃是潛龍所為。」伍定遠哦了一聲反問道:「何以見得?」靈真面露忿恨大聲道:「還有什麼疑問?這人在嘲弄師叔!」

靈智知道師弟粗魯無文忙解釋道:「施主且想想。寫就此篇文字的絕非常人。若不是學問淵博精通佛典要他如何通曉無量壽經?背得出必成正覺?當時甬道中除了文楊武秦、便只師叔、潛龍二人。想那秦仲海雖然行事狂悖但要以佛經典籍留書示威諒他也有所不能。」秦仲海粗魯無文狂暴兇猛這經文自不可能出自他手。伍定遠點了點頭喃喃地道:「照方丈意思天絕大師是給誰謀害的……」

靈智深深一嘆道:「施主請你看着我師叔。」

伍定遠滿心疑竇當下蹲了下來朝天絕屍身望去他看了半晌沒見到什麼異狀正要反身去問靈智剎那間電光雷閃一道藍光照入眼來眨眼之間竟又一閃而逝彷如鬼魂顯靈一般。

伍定遠大吃一驚急忙運起夜眼凝目便往天絕屍體看去只見那道藍光雖然細微卻是從傷口深處反射而出雖只小小一截斷片卻沒逃過他的眼去。伍定遠臉泛紫氣轉頭望向兩位高僧只見靈音面色茫然好似不知生了何事那靈智卻緊泯下唇點了點頭顯然早已知情。

伍定遠面色震恐全身輕輕抖心道:「神劍擒龍……老天爺天絕大師到底是誰殺的?」靈音與靈真互望一眼都不知他們在弄何玄虛靈真面露不耐大聲道:

「方丈!你婆婆媽媽地在幹什麼?管他師叔是誰殺的?反正不是秦仲海便是潛龍!咱們趕緊衝上怒蒼將他們全數殺光報仇!怎還在這兒窮磨蹭?」

靈智聽了他的怒吼霎時厲聲道:「出去!」

靈真聞言一愣軟了下來忙道:「方丈你……你這是做什麼?」靈智森然道:

「我以方丈之名命你等離去!」這莽和尚給方丈驅離自是頗感惱火那靈音卻知有異當下輕推師弟低聲道:「咱們先出去。別惹方丈生氣。」

靈真、靈音相繼離開伍定遠知道靈智必有大事交代他慌忙起身說道:「方丈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靈智嘆了口氣他來回踱了幾步似在思索如何啟口伍定遠不敢打擾只是低頭垂手心裏反覆盤旋的便只是那柄「神劍擒龍」想到這把怪劍的大威力心中更是萬分恐懼。

密道幽暗沉悶凝重除了靈智低沉的腳步聲其餘別無聲響。過得許久忽聽靈智一聲長嘆道:「伍施主你可知天下最最可怖的刺客是誰?」

伍定遠緩緩搖頭正要推說不知忽然心下一醒顫聲便道:「您……您是說潛龍……」

靈智面色沉重輕輕頷道:「你們那日下到密道吃過潛龍的虧吧。」

伍定遠悚然一驚忙道:「那日我們走到密道盡頭覺左右各有通道。還在商議去路時便給一個怪陣偷襲了。若非我那兄弟眼明手快恐怕在下……嘿……」想起盧雲給人刺中一劍至今未醒忍不住嘆了口氣。

靈智沉聲道:「下手之人選在三道交會之地出手無論敵人從何而來他都能守株待兔以逸待勞。這正是潛龍的作風無疑。」伍定遠聞得此言自是心有餘悸那日「潛龍」所佈陣法匪夷所思好容易自己脫出困局他卻又忽然刺出一劍果然是一等一的心機計算。

靈智又道:「潛龍動手不講招式從來只暗中出手。山林泉水、天上地下無一不是他的擂台戰場。此人暗殺之術鬼斧神差喬裝易容信手攆來。昔年朝廷遠征大軍未行主將每多暴斃帳中便是這位潛龍軍師動的手腳。」

伍定遠轉望天絕屍身面露不忍:「方丈你們也太仁慈了當年抓到這人一刀殺了不就得了?這位潛龍軍師如此陰險厲害為何要養虎為患呢?」

靈智搖頭嘆道:「施主啊施主你也太瞧得起少林寺了。這許多年來少林只能關他不能殺他。關他還得禮數周到一不得拷打、二不能屈辱。否則刑法伺候。」

伍定遠滿面驚詫:「刑法伺候?」

靈音見他一臉駭異當即垂手指地道:「施主可知這是什麼地方?」伍定遠茫然道:「這不是地牢么?」靈智嘆道:「本寺堂堂佛門又不是衙門何必建造牢房?」他低頭向地輕聲道:「這裏本是少林寺的狗洞。」

驚奇接踵而來伍定遠自是目瞪口呆茫然道:「狗洞?」

靈智道:「百年前少林弟子若被逐出師門必從此處密道離開。遇上這等叛徒長老前輩下手也不會客氣便會設下機關伏擊號稱「十八銅人」、「三十六樁」。直到景福宮太後下旨朝廷動民夫前來擴建這條密道才改作牢房再不讓人進出。」伍定遠滿頭冷汗顫聲道:「潛龍與太后……太后……相……相識……」他不知該如何措詞這兩人一個是母儀天下、坐鎮禁城的老婦一個卻是指揮萬軍、殺人如麻的魔頭要說這兩人有甚牽連實難讓人置信。

萬籟俱寂中只聽靈智幽幽地道:「施主且用心想想。怒蒼第一把交椅是秦霸先此人爵號武德官拜都督向與你家柳侯爺並稱。那第三把交椅則是「右鳳」士謙此人進士出身貴為武英朝文臣你看這兩人身分好生尊貴那潛龍能坐上第二把交椅能沒點來頭么?」伍定遠滿心驚愕駭然道:「他也是朝廷的人?」

靈智微微一嘆道:「豈止是朝廷的人而已。他便是靖江王朱陽。」

伍定遠大吃一驚顫聲道:「他……他是王室的人?」靈智頷道:「不錯。「潛龍」本姓朱單名陽自封「靖江王」。這位怒蒼右軍師身分尊貴乃是前朝隆慶帝的第三子。」

這話一說如同響起了一記霹靂登讓伍定遠茫然無措良久作聲不得。

隆慶帝乃是本朝王室正朔育有武英、景泰兩兄弟。多年前武英受難景泰繼任三十年來風雨飄搖、國政不安便是為了這兩人。看這世間已如此紛擾豈料他還有第三位皇子?

伍定遠全身抖顫聲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你們不敢殺他。」

靈智低聲道:「當年抓到此人江劉柳三大派一同議決都說要將他軟禁。這才把苦差事送到少林寺來。皇上還聖旨吩咐要我們善待此人切莫凌辱虐待否則刑法伺候。」

聽了這麼一大段故事伍定遠已是呆立無語。他左右看了看低聲便道:「方丈他……他現下去哪兒了?是不是再次投上怒蒼了?」

靈智忽爾笑了笑道:「現今的怒蒼山不同以往少了秦霸先主政不過是座匪寨而已潛龍貴為帝王胄邑你想他會甘心受秦仲海驅使么?便在當年若非看在「戊辰歲終龍皇動世」那幾句話他又何必屈居秦霸先副手與平民百姓並稱龍鳳?」伍定遠全身劇震顫聲道:「您……您說他……他是為了武英皇帝才造反……」

靈智點了點頭霎時伸手出來放在他的頭頂上沉聲道:「施主啊施主當年你我相見老衲一望便知閣下必是大富大貴之人。伍君你何等福澤得見天顏啊!」伍定遠慘然一笑他抱住了頭緩緩坐倒在地道:「大師你……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事?」靈智蹲了下來附耳道:「老衲近日上觀天象眼見彗星入斗紫微受侵已知天下必有大禍。如今魔王秦仲海已然降世那一統朝政的奸臣也將破繭而出從此生靈塗炭誰也擋不住。」伍定遠驚道:「您……您是說江充……」

靈智面露憐憫道:「江充雖壞其實對今聖很是忠心老衲怕得另有其人。這人一日隱伏不出便沒人對付得了。即便江充出手恐怕也抵擋不了。」他頓了頓目光定在伍定遠臉上嘆道:「形勢如此天下正道英雄若想活命唯有一條路走。」伍定遠面色鐵青喉頭乾澀嘶啞地道:「方丈請說。」

靈智嘆道:「方今之計唯有「一代真龍」出面號召天下正道之士否則我等死無葬身之地。」伍定遠眼前一黑如中雷擊想起當年為了羊皮冒險犯難險些慘死神機洞爛成無皮白骨一時全身冷汗冒出。慌道:「大師……您……您在說笑么?」靈智毫不理會霎時面向伍定遠躬身下拜合十道:「老衲靈智拜見正道武林第一人。恭請真龍領袖群英抗妖除魔。少林弟子任憑差遣絕無怨言。」

伍定遠見他模樣認真霎時更見驚怕大聲道:「方丈!此事萬萬不可!定遠才疏學淺官職卑微幹不了大事的!」

伍定遠並非不識抬舉只是亂世中身居高位往往便要身不由己有時更會慘遭陷害死法慘不堪言。看二十年前的秦霸先、一年前的劉敬如今的秦仲海日後的楊肅觀哪個不是水深火熱?卻要他如何願下苦海自往火坑跳去?

靈音勸道:「吾兄此言大謬伍君貴為真龍傳藝天山想當年秦霸先名為匪孽其實心中時時以天下為念比他兒子強上太多了。施主也是天山之人自該報效當今為萬民謀福、天下謀福。」伍定遠大聲氣喘慌張搖手道:「方丈我求求你不管是誰殺了天絕大師伍捕頭都可以替你抓人就是……就是別把我弄出來……」

靈智嘆道:「伍君啊伍君你還不懂么?秦仲海也好怒蒼山也罷如要對付他們少林也有良將人才應付。」說着朝天絕看了一眼重重嘆了口氣:「吾心之憂只在蕭牆……」

伍定遠大叫一聲霎時掩耳飛奔便要奪門而出靈智擋住去路卻不讓他走。

神劍擒龍、無主龍袍、無端慘死的天絕神僧、來歷詭異的朱陽這些怪事哪件不駭人聽聞卻全讓自己遇上了眼看靈智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口中還低念不休伍定遠急汗滿身已然浸透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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