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華門人

第一章 九華門人

卻說楊肅觀奉柳昂天之命率同韋子壯、伍定遠等人前去查訪羊皮祕密。為免崑崙山與錦衣衛高手滋擾楊肅觀便帶同眾人先赴河南嵩山少林寺找齊幫手后再往西疆而去。

三人曉行夜宿只因身懷要物不願招惹是非路上見到江湖人物更是遠遠避開只顧匆匆趕路。

這日氣候轉寒忽地落下冷冰冰的大雨眾人都給淋濕了。那雨打在身上涼到了骨子裏眾人雖然內功不弱逕自抵受的住但濕冷的衣衫貼在肉上滋味卻也不妙。

三人躲在一株大樹下商量行止。楊肅觀抬頭望天皺眉道:「看來這雨還有得下只怕一時三刻停不下來我們不如先找地方歇息待大雨停后再走。」

韋子壯沈吟道:「前頭是鄭州向來武林人物眾多咱們可要小心些別招惹紛爭。」

楊肅觀道:「不如這樣我先喬裝易容前去察看一番如此可好?」

韋子壯知道自己識得的人太多一進城裏只怕還沒說話便會給人認了出來那楊肅觀武藝高強見事機敏向不出半點差池想來由他前去定會加倍妥當。當下道:「如此辛苦楊大人了。」便讓楊肅觀先行探查自己則與伍定遠在原地等候訊息。

楊肅觀換下行裝扮成一個說書先生行進城去。鄭州地產豐饒向為棉花集散之地自來多有高人居住於此楊肅觀來此不下數十次但都是公務出巡自個兒來鄭州卻是頭一回。只見他面帶微笑手搖摺扇裝作漫不經心自在街上閑逛他面上一派無事散漫其實卻不住四處打量察看不怕江充派人在此埋伏就怕粗心大意沒察覺出來。

正走間只見前頭有幾名轎夫抬着一頂轎子一旁尚有眾多僕僮扛着行李正往街心走去看來是行路中的官宦人家。楊肅觀想道:「近來道上不太平靜時時有強人出沒這種大戶人家不可能獨自行走附近必有保鏢隨行。」

他凝目看去果然那轎子後頭遠遠散著幾人一人年近中年身材肥胖另二人卻是青春芳華的少女三人都是腰懸長劍步履輕盈顯然身懷武藝。楊肅觀細看他們的配劍上頭都鑲著『九華山龍吟閣』六個篆文他心中一凜知道遇上了武林中的同道當下跟隨在後察看他們的行蹤。

只聽那胖子叫道:「好了前頭有間客店大夥兒進去歇歇!」抬轎眾人登時歡聲雷動看來這群人一路挑擔扶轎確實累得狠了。那胖子又道:「大夥兒今夜歇宿明日出了鄭州得加緊腳步趕過了黃土岡!」

眾人聽得此言都喊吃不消那胖子暴眼圓睜喝道:「休再啰唆!又要吃鞭子嗎?」神態兇狠無比眾挑夫颼颼抖急忙閃到店裏去了。

眾挑夫進了客店各自忙裏忙外安排物事那胖子卻叫了幾樣小菜自在角落坐下喝酒。楊肅觀尾隨進店也找了張桌子坐下他叫了些酒菜吃食眼角卻瞅著那胖子的動靜。

那胖子正吃食間隨行的兩名少女走了過來便在胖子身邊坐下一名少女約莫二十歲上下生得是張清秀瓜子臉容貌甚是動人另一名少女稍小几歲大約十七八鵝蛋臉上還露著一絲頑皮大大的眼睛甚是靈活動人。

那胖子瞪了那兩名少女一眼道:「累了一天!怎地還不去歇息?」

那年歲略小的女孩道:「太陽還沒下山哪!怎能睡得着?」

那胖子哼了一聲罵道:「你就不肯多學學你師姐一路上喊累叫疼的不都是你怎麼這會兒又精神奕奕到處想找玩樂?」看來這兩名少女還是師姊妹藝出同門。

那師妹瞋道:「都怪你把阿傻留在山上若是他來定會幫我挑擔稍重我也不會那麼累啦!」那胖子怪眼一翻又罵道:「你啊!咱們這回下山為的是什麼事你倒給我明明白白的說上一遍!」

那師妹嘟起小嘴低下頭去說道:「咱們是為了護送高大人返鄉的待到二月初一我們還要到玉清觀參拜。」

那胖師叔聞言氣結大聲道:「不是參拜咱們是去觀禮的!小妮子我們可不是出來玩哪!那寧不凡是何等人物他要封劍歸山可不是件小事你這孩子能親眼目睹觀禮那可是三生有幸啊!」

楊肅觀聽到寧不凡三字忍不住只眉一軒留上了神。

這「寧不凡」聲譽何其崇隆傳聞武功冠於四海華山之顛至今還插著兩面錦旗一書「長勝八百戰」、一書「武藝天下尊」足見其傲視江湖睥睨群雄的氣勢。十幾年來趕赴玉清觀討教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卻沒聽說誰能勝過這位掌門。

哪曉得這寧不凡方值壯年卻忽地要退隱歸山真可算是當今武林的第一等怪事。楊肅觀雖是朝廷命官但他出身少林聽聞這位天下第一高手退隱一事自也關心起來。

那師姐聽了師叔的責備忙勸解道:「師妹是小孩子心性師叔就不用計較了。倒是這黃土岡有何要緊為何師叔定要明日搶過?」

那胖師叔皺起眉頭道:「這黃土岡不比別的地方當地山賊出沒連官府也沒法子要是明日傍晚前過不了只怕山賊真要搶劫到時真刀真槍的幹上了定會殺傷不少。」

那師妹給罵了一頓卻還是嘻皮笑臉絲毫不以為意。只見她舉起玉蔥般的手指一晃笑道:「那時咱們師叔大喊一聲我『快劍』張之越來也!一招『飛簾劍法』使去賊子們大叫『我的媽呀!』滿地找牙亂滾師叔好不神氣!」

那師叔與師姐給這麼一逗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那胖師叔強壓臉上的笑容裝出正經模樣道:「咱們這趟護送高大人返鄉可得小心行事你給我乖乖的切莫惹出事端到時掌門責備起來你師叔可要挨罵啦!」

楊肅觀心下暗想:「原來這幾人是護送大臣還鄉。近來姓高的大臣中只有太常寺卿高定一人告老返鄉我等事情了結后倒可前去拜訪他老人家一番。」楊肅觀出身名門家世非凡朝中王公大臣都是看他長大的是以他與大臣名門交情深厚。

那師妹老氣橫秋地道:「師叔啊!都說我們九華山是江湖好漢向來是『獨來獨往』、『獨步武林』這高大人不過是個朝廷大臣咱們何必為他這樣出生入死的。」

聽得那師妹滿口江湖、好漢等語和她玉雪可愛的外表大不相稱楊肅觀忍不住暗暗搖頭心道:「好好一個可愛的小泵娘卻落得草莽一般。」

那胖師叔喝了一口酒說道:「這說來話長了你可知咱們掌門在入山學藝之前卻是做什麼的?」

那師妹拍手笑道:「師父準是做官差的你看他平日兇巴巴的模樣不像個捕頭像什麼?每回我做錯了事總覺得師父好像要扛個虎頭鍘什麼的給我那麼一下子!」

胖師叔大笑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對付你這小小表靈精扛把狗頭鍘來喀喳一下也夠了。」

那師姐看來文文靜靜說起話來也是溫柔斯文她輕輕拍了師妹的腦門一記笑道:「傻姑娘!師父以前是個教書先生聽說還是秀才呢!」

那胖師叔搖頭道:「豈止如此!豈止如此!他還入過殿試、見過皇帝在朝廷里做過官呢!」兩名少女睜大了圓圓的眼睛忍不住目瞪口呆。

那胖師叔續道:「你們師父青衣秀士是何等人物?哪只是個小小秀才?他這般唸書作文章的功夫你們這兩個小娃子可要多學着點!」

那師妹吐了吐舌頭縮頭道:「我們是女子怎能赴京考試?師叔乾脆叫我們做太監好了。」

胖師叔聽得此言一口酒倒噴出來楊肅觀雖然低頭不語但也不禁莞爾。

那師姐點頭道:「原來師父有這等了不起的來歷那他又為何上九華山學藝?」

那胖師叔搖頭道:「距今二十年前朝廷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你師父也牽連在裏頭這才棄官離去……」他怔了半晌舉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又道:「還記得當年是我看守山門那時見你師父一個人騎了只驢子上山我一見了他嘿就覺得不對好似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味叫人一看之下便知不是普通人。」

那師妹吐了吐舌頭道:「敢情是師父從不洗澡身上氣味臭得緊。」

胖師叔罵道:「小表頭!我說得氣味是人的氣魄哪是什麼體臭!」

那師妹笑道:「原來如此!不然旁人聞到師叔身上的味兒定也覺得師叔是不同凡響的大人物。」

那胖師叔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笑你師叔身上臭!」兩名少女相顧一笑想來那胖師叔身上確實髒臭得緊。

那胖師叔倒也不以為意只道:「那時我見你師父來了便迎上前去問他有什麼事。你師父卻對我笑了笑說道『小兄弟我要見九華山的道長。』我聽他這般對我說話便趕忙替他引薦之後你師父便留在九華山上學道學武原本他是個文弱書生便扛柄斧頭都難待到後來武功卻越練越高高到深不可測終於接下掌門衣缽自稱『青衣秀士』。我一來尊他年紀比我長二來敬佩他聰明絕頂便照着年紀排輩自居師弟了。」

那師姐輕聲問道:「究竟師父的真名是什麼?怎地從沒聽人提過?」

那胖師叔臉色微微一變嘿地一聲道:「這我也不知道了。你師父非但不願讓人知道他的來歷連面目也不願示人。每回下山老戴着一個面具好像說不願見昔日的舊人總之是稀奇古怪一大堆。」

那師妹嘻嘻一笑道:「是啊!我說師父長得這般俊卻不知為何要遮住面孔我一直以為他是欠了人家姑娘的情債怕給人抓去逼婚呢!」

那胖師叔笑罵道:「小表頭胡說八道你師父這麼高的武功誰有能耐抓住他?」

那師姐道:「照師叔這麼說來便是因為師父曾經在朝為官所以和那位高大人相熟這才要我們護送他還鄉嗎?」那胖師叔道:「那倒也不盡然你師父平日留意朝政他說那高大人是個難得的清官知道他要告老還鄉便要我們來護送一程讓他平平安安的。」

楊肅觀留神聽他們幾人說話暗道:「原來九華山的掌門有這麼一段奇特的往事此人既然與朝廷淵源如此之深想也不難查出他的來歷。待我回京后不妨托幾個吏部的朋友好好查訪一番。」

正想間那胖師叔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跟着提聲道:「那位老兄啊!」楊肅觀低頭沈思沒留意那胖子喊的便是他忽然腳步聲響楊肅觀連忙回過頭去卻見那師妹蹦蹦跳跳地走到他身前說道:「說書先生我師叔請你過去替我們好好說段故事。」

原來那胖子見楊肅觀一路尾隨方纔臉上神氣又有些古怪便想來試試他也好探一探是敵是友。楊肅觀假扮成說書先生的模樣想不到真要給人說段故事了。

楊肅觀不動聲色只輕咳一聲道:「我今日喉頭有些疼不能說話還請姑娘原宥則個。」那師妹對他眨眨眼清純的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她低聲道:「哎呀!這可糟了我師叔剛才說你必定是假扮的搞不好是黃土岡上的強人來打探消息說要好好的對付你一下。我看你還是來虛演兩招吧!」

楊肅觀自知行藏已然敗露但他藝高人膽大此時絲毫不驚兀自神態瀟灑他站直身子笑道:「承蒙令師叔看得起在下這就從命吧!」那師妹向他輕輕一福示意他過去。

楊肅觀手搖摺扇緩緩走了過去逕向那胖師叔頷示意笑道:「這位爺台想聽段故事卻是什麼故事合您口味呢?」

那胖師叔冷笑道:「我看你就給我來段『生辰綱』好啦!」這「生辰綱」是水滸里的橋段說得是「青面獸」楊志押運拜壽的貢品卻在路上被晁蓋等人搶劫逼得他轉投山寨為寇的故事。這幾句話當然是在譏諷楊肅觀明裏暗裏指他是歹人。

楊肅觀哈哈大笑笑道:「這段不好來段『宿太尉頒恩降詔』如何?」這段說得是朝廷太尉宿元景向皇帝進諫招安使江湖草莽得為朝廷效力的故事。言語之間頗有點明自己身為朝官的意思。

那胖師叔一愣道:「你這小子口氣不小看來有些意思。」

眾人正待說話忽然一名老者走了出來那胖師叔一見這老者連忙站起一旁兩名少女也急忙直起身來。楊肅觀冷眼旁觀見那老者約略七十來歲面貌卻仍清秀果然便是太常寺卿高定了。

他見九華山門人神態恭敬自己倒也不必驚慌便只面帶微笑手搖摺扇一臉的瀟灑閑適兀自站着不動。

那老者走到胖師叔面前嘆了口氣說道:「張先生啊!我那幾個家丁都來找我說你管教他們時好生凶霸又打又罵把他們嚇得厲害。真有此事?」

那胖師叔聽高定如此說登時漲紅了臉道:「打罵是有………不過他們一路偷懶拖拉要曉得道上不寧靜不比家裏隨時都能有盜賊出沒我若不管教嚴厲些只怕早出了亂子。」

那師妹插口道:「是啊!斑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你底下那些家丁又懶又笨整天只會說些廢話『啊呀!口渴!啊呀!肚餓!』一路上哼哼哈哈你說該不該打?」

那老者高定給這番話一逗不由得微微莞爾但只片刻便又面色凝重搖頭嘆道:「張先生啊!蒙貴山掌門『青衣秀士』愛護一路對我保護照顧可說無微不至老朽自然感激盛情。只是你若再這般毒打下去我那些老僕都要給折騰死了我看貴山的這番好意老朽還是無福拜領。」言下之意倘若胖子不從他的意思高定自將逐客。

胖師叔嘿嘿一聲正想作只見一旁那師姐急使眼色猛地想到掌門交代只好忍下氣來。胖師叔強按怒火說道:「高大人說得很是我自會檢點一二。」

高定嗯了一聲正要說話忽聽一人道:「忠奸不分小人當道難啊!難啊!」高定聽這語氣好熟回凝目一看卻是個說書先生。

高定有些不悅一個小小的說書先生怎能在此指東道西?當下也不理會逕自道:「既然張先生答應善待我那幾個老僕老朽這就放心了。」

正要轉身進去忽又聽得楊肅觀道:「小丑跳樑聖主蒙蔽大凶啊大凶!」高定聽這話頗有深意急忙轉頭卻見那說書先生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高定正要火猛見這說書先生樣貌有些眼熟連忙仔細一瞧登時大吃一驚喜道:「唉呀!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不是肅觀賢姪嗎?怎麼裝成了說書先生的模樣?」九華山三人吃了一驚都沒想到高定居然識得這位說書先生。眾人正猜疑間只見高定已然拉住楊肅觀的手大笑道:「想不到你會來河南公幹是柳侯爺的請託還是皇上下的旨啊!」

楊肅觀本就有意讓他點破自己的來歷此時便只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那師妹張大了嘴茫然道:「高大人也聽過他說書么?怎麼你也識得他?」

高定輕拍楊肅觀的肩頭向九華山諸人一笑道:「這位哪是什麼說書先生?他便是堂堂兵部五品郎中楊肅觀楊大人!」

一旁九華山三人驚呼出聲都是看傻眼了。那師妹笑道:「我是朝中大官你也是朝中大官大家都是朝中大官啦!」那師姐低聲道:「師妹說話不可無禮別驚擾兩位大人說話。」那師妹做了個鬼臉笑道:「我們是九華山的好漢怕他們朝廷中人做什麼?」

高定要與楊肅觀敘舊楊肅觀卻道:「高世伯不忙於這一刻小姪眼下有些大事要辦想與這幾位朋友談談。」說着朝九華山幾人看去。高定微微一愣想起楊肅觀也有武藝在身忙問道:「這位張之越張大俠也是賢姪的好友嗎?」

楊肅觀笑道:「正是。」這句話卻是替張之越撐腰之用楊肅觀在朝廷人面不小便是錦衣衛統領也要怕他三分此時自稱與張之越有舊這高定對他多少要客氣幾分。

果然高定聽了這話臉上表情一陣青一陣紅他方纔數落張之越的不是楊肅觀定都聽在耳里此刻聽他自承與張之越相熟只不知他是否會為他出頭?

正擔憂間聽得楊肅觀道:「高世伯啊!這位張大俠千辛萬苦的護送你絕非貪圖金銀珠寶官場名利只為敬重你的清廉這才捨命相護。你若聽信幾個家丁的怠惰之言豈不令得好漢心冷?」

這幾句話說得高定面紅耳赤連連應道:「是賢姪說話有理有理。」

這高定告老還鄉已然退隱算得上無權無勢但楊肅觀卻是從五品的朝官官拜兵部職方司郎中再加乃父又是中極殿五輔大學士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高定雖是兩朝老臣卻也不能與之相比一時滿臉尷尬說了幾句場面話遮掩便急急進了客房不再出來了。

張之越見楊肅觀為他出頭心下甚喜只上下打量着他嘖嘖讚道:「真瞧不出小子你還有這幾手居然還是做官的?」

楊肅觀微微一笑拱手道:「晚輩嵩山少林楊肅觀還請諸位多多拜上貴派掌門就說楊肅觀甚是仰慕他老人家。」他見高定離開立時把官架子收得一乾二凈僅以江湖道理應對。

張之越見他行止穩重雖然身居要職卻不見絲毫驕氣心下更是喜歡卻聽那師妹嘻嘻一笑:「原來你也是江湖中人還是什麼少林寺的。」

楊肅觀微笑道:「不敢。在下正是少林弟子。」

那師妹嘻嘻一笑跟着往楊肅觀頭上望去忽地奇道:「咦!你怎麼有頭少林寺的和尚不都該是光頭嗎?還是你是帶修行的頭陀?」

楊肅觀哈哈一笑道:「小泵娘見笑了我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幼時代父在少林出家十八歲還俗返京赴考所以才有這一頭的頭。」

那師妹笑道:「照這般說你可以討老婆了?」楊肅觀聽她這話說得太也鹵莽便只微笑不答。那師妹皺眉道:「你怎麼不說話?難不成你已娶了三妻四妾?還是已經六根清凈了?」

那師姐聽自己師妹口無遮攔忙搶了上來向楊肅觀輕輕一福歉然道:「這位楊大人我師妹說話向來莽撞你可別見怪。」

楊肅觀見此女雪白的瓜子臉蛋身形苗條玲瓏忍不住心下暗讚:「好一個清秀美女。」正要回話忽聽張之越問道:「楊大人此來鄭州究竟有何公幹?」

楊肅觀向那師姐一笑回話道:「此事正要向各位稟告不過在下還有幾個朋友候在城外待我們住定之後再敘不遲。」

張之越道:「如此正好。大家住在近處也好有個照應。」

楊肅觀點了點頭便向眾人拱手起身緩緩出門。張之越與那師妹逕自喝酒那師姐卻低下頭去滿面嬌羞眼角只覷著楊肅觀的背影。

行到城外一路細雨紛飛待與韋子壯、伍定遠碰頭卻見兩人早已淋的全身濕透。

韋子壯皺眉道:「怎地去了這麼久?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楊肅觀道:「那倒沒有路上遇到了幾個正派人物都是九華山的朋友。」

伍定遠聽了「九華山」幾字忍不住「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說道:「九華山!我恰巧識得幾人可有一個張之越?」

楊肅觀頷道:「我遇見的正是此人伍兄果然交遊廣闊相識滿天下。」

伍定遠回想那日與張之越相見的情景又想到那姑娘艷婷一時頗想與他們相見敘一敘舊話。

眾人進了城裏便在張之越他們住下的客店打尖誰知那店小二苦着一張臉說這店已然住滿了。楊肅觀聞言一奇先前過來時這客店冷清清的怎能忽地住滿了?他喚過掌柜奇道:「方才我來的時候店裏還有好些空房怎麼才片刻之間便給人佔滿了?」

那掌柜努努嘴低聲道:「剛才忽然來了好些個番僧強霸霸地硬把客人趕走就是不許別人住。你瞧瞧這不就在作怪么?」

楊肅觀抬頭看去只見門外走進幾名高壯魁梧的番僧正自對店中客人斥罵店裏客人見他們個個身高體壯焉敢與之作對連忙抱頭鼠竄慌不迭的逃出。

韋子壯冷笑道:「這些番僧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居然敢在中原啰唆莫非活的不耐煩了?」楊肅觀不願多生紛爭便道:「咱們且靜觀其變不要招惹江湖人物免得多惹是非。」

韋子壯點了點頭對店家道:「我看咱們也不住房了你且準備幾個小菜我們先吃一頓再說。」那店家忙去張羅眾人便自坐下。

那幾名番僧到處吼叫把客房內的幾名客人都給揪出來楊肅觀心道:「咱們高大人也住在此處且看張之越怎麼應付。」

只聽那幾個番僧連連捶門大叫說的漢語夾纏不清沒半句聽得懂過不多時一名番僧便往一處門上踢去喝道:「滾出!滾出!」

卻聽房裏傳出一個少女的聲音嘻嘻笑道:「滾出?滾出?這就滾出來啦!」跟着房門打開一張板凳骨溜溜地滾將出來撞在那番僧的腳上。楊肅觀微微一笑知道房內住客定是九華山眾人。

那番僧大怒欲狂罵道:「你小姑娘滾出!凳子不是的。」那番僧不精漢語意思是「小姑娘你快快滾出來不是凳子滾出來。」

那少女卻笑道:「我小姑娘滾出凳子不?是的。」她一字不漏的轉述那番僧的說話卻把斷句給改了意思登時改變變成了「是不是我小姑娘把凳子滾出來的?當然是的」她還順便再丟出一張凳子只聽碰地一聲打得那番僧頭暈腦脹。

那番僧大怒吼道:「你死的!我殺的!」跟着沖了進去卻聽砰地一聲那番僧卻滾了出來那少女在房裏笑道:「你滾的!我踢的!」

餘下幾名番僧見自己人吃虧抄起戒刀便往房裏走去。

一名番僧大叫:「你一個出來的。」那少女也叫道:「你五個爬來的。」那番僧一愣不明「爬來的」是什麼意思與另一人以番話交談起來幾人的聲音都是咕嚕嚕來咕嚕嚕去那少女學着他們的聲音笑道:「咕嚕咕嚕師姐我肚子餓了。」

那師姐銀鈴般的笑聲傳了出來說不出的清脆悅耳笑道:「這些人說話當真難聽不知是從哪裏來的?」那少女嘻嘻笑道:「準是咕嚕嚕鳥國說起話來這樣咕嚕嚕活像是鳥叫我們抓一個回去給師父瞧瞧他一定知道!」

伍定遠聽得那師姐的聲音忽地面色一喜便要過去替她們解圍楊肅觀連忙搖手低聲道:「這裏有張之越主持場面咱們不必多事。」伍定遠只得嗯了一聲又坐了下來。

正鬧間忽然一名番僧說道:「兩位姑娘我們欲藉此店一用還請兩位姑娘迴避片刻驚擾得罪尚請見諒。」

眾人聽這話溫文得體都是訝異想不到番僧中居然有人說得如此漢話。只見那人高目鷹鼻身上披着紅掛看來不太像是漢人。

只聽客房內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道:「這店是我們先來的你焉有道理趕我們走?閣下有別的公幹自去找其他所在鄭州城客店數百間又何必來和我們擠。」

說話之人正是張之越這太常寺卿高定此時帶着無數家當住下如何能任意搬動?要是給人見了財寶豈不另生枝節?張之越脾氣不小不喜旁人霸道那日對昆崙山的「劍影」錢凌異尚且如此何況這幾名妖僧?

忽見一名年老番僧走來拿了一隻金元寶出來對那精通漢語的番僧咕嚕嚕的說了幾句話那番僧意會向房內叫道:「幾位朋友聽好了我師叔吩咐只要閣下離去我們自有重酬奉上。」

誰知張之越哈哈一笑逕自從房門中丟了兩隻金元寶出來罵道:「若要比錢財你老張家裏不見得少了。快快滾吧!」

伍定遠與韋子壯對望一眼兩人都是微微一笑。只有楊肅觀低頭不語似乎不甚關心。

原來九華山的掌門青衣秀士聰明絕頂乃是不世出的奇人自他上山學道后便細心栽做九華山附近的農地種植了無數奇珍異果尚且自釀藥酒。山上蟠桃參果無奇不有靈芝藥酒更是延年益壽真可說是遠近馳名京城王公莫不重金搶購。是已九華山不同於其他武林門派乃是富甲一方的豪傑便是為此張之越出手從不寒酸更不把幾兩金銀放在眼裏。

那番僧把張之越的話傳譯出去那老僧臉上泛出一股青氣咕嚕嚕的說了好一大段話那番僧傳譯道:「我師父說道他奉帖木兒汗國可汗之命前來天朝晉見天子使兩國敦親睦鄰和氣相處誰知遇上了你這種霸道流氓他定要奉告官府將你繩之以法。」

張之越聞言大笑忽然也咕嚕嚕的胡說八道一通然後道:「娟兒你給我通譯一遍。」那娟兒知道師叔有意損他們兩句便笑道:「我師叔說道他奉玉皇大帝之命前來凡間探視百姓使人鬼之間不要互相做法和氣相處誰知遇上了你這種霸道妖僧他定要奉告釋迦牟尼將你就地正法。」

那番僧知道說笑遲遲不敢翻譯那老僧卻不住催促很是生氣。

楊肅觀聽了他們的說話心下一驚暗道:「這些人原來是帖木兒汗國的使者可不能輕易得罪了待我去調解一番。」眼下皇帝意欲和番豈能得罪對方派來的使臣?他正要走出卻見一名僧人走上前去傲然佇立房門口冷冷地道:「你們讓開的!」

那師妹嘻嘻一笑說道:「又來了一個!」跟着丟出一張凳子往那番僧臉上飛去那番僧搖頭道:「沒用的。」伸出一隻小指在那凳子上一點那凳子忽然粉碎變成一團木屑也似的東西落在地下。

楊肅觀心中一驚暗道:「這是什麼邪門功夫?」韋子壯與伍定遠見那僧人武功特異也都站了起來。韋子壯低聲道:「這人武功走的是陰勁把內勁打入物事之中到了裏頭才爆方能把凳子毀成這個模樣。」

伍定遠見過「劍蠱」屠凌心壞人心臟的絕招也是把內勁鑽入敵人的體內然後破傷敵體看來這番僧的武功也是大同小異。

眾人正自驚疑那番僧已然走入房內張之越喝道:「大膽妖僧!給我滾出去了!」

猛聽兵器揮動的風聲大作跟着有吐氣呼喊的聲音顯然已經動上了手。只是他們在房間裏頭激斗旁人看不見過招的情形伍定遠等人暗自焦急卻也無法可施。

忽聽兩名少女驚呼一聲張之越顯已遇險伍定遠想起過去的淵源一時情急手上「飛天銀梭」飛出「砰」地一響登把薄薄的照壁打穿露出碗大的一個洞來。

眾人從洞中看去只見張之越手上的長劍僅剩一半長短餘下的一半卻斷裂在地楊肅觀心中一驚暗道:「我少林寺的「大力金剛指」乃是天下一絕足以捏金生印壞木裂石但眼下看來怕還不如此人的指功厲害!」

那僧人嘿嘿一笑說道:「女子美貌的乖乖的做老婆的。」說着伸手往那師姐抓去那師姐驚呼一聲急忙閃避。伍定遠見情勢危急急忙沖向房門但房門口有人把手如何沖得進去?幾名番僧大呼小叫舉起戒刀便砍伍定遠呼喝連連登與他們斗在一起。

楊肅觀打個眼色韋子壯會意當即運起雙掌使出「八卦游身掌」的功夫便往照壁上用力拍去那照壁不甚結實不過薄薄一片立時被他的掌力打裂當場四散紛飛。

那番僧正往那師姐抓去臉上神情淫穢忽見照壁給人打破不由吃了一驚忙回頭看去卻見韋子壯一抬腿已從斷壁中跨了進去喝道:「大膽妖僧!竟敢在中原行兇!不怕死么?」說着一掌刷地劈去那番僧冷笑一聲兩指戳來兩人以快打快霎時連過七八招。

韋子壯忌憚那人詭異的指力不敢與他的手指相觸運起武當的「八卦游身掌」連連出手手法絕快那番僧眼花撩亂勉力守住要害身上腿上卻接連中招。那番僧吃痛不過霎時虎吼一聲伸起手指猛地沖向前來。

韋子壯不敢硬接指力連忙閃避那番僧一時間用力過猛收勢不及手指登時插入房內的木柱卻見那木柱的背面卻啪啪兩聲裂了開來。韋子壯心下一驚心道:「這廝好厲害的指力不過他除了指力了得其他武功甚是平庸我且以快攻打他當可在招式上佔便宜。」他身形微蹲一個掃腿猛地往那僧的小腿踢去那番僧往後一躍避了開來韋子壯卻不容他逃脫右手在地下一撐胖大的身子彈起肩頭便往那番僧胸口撞去。

那番僧沒見過如此怪招慌忙間如何擋架?只聽「喀啦」一聲響過胸前肋骨已然斷裂跟着口吐鮮血摔倒在地韋子壯正要補上一腳結果了他的性命卻聽楊肅觀道:「且慢殺人!」韋子壯連忙收住了腳快如閃電的往那僧身上點去轉瞬之間連點十來處穴道手段端的是精彩絕倫。

楊肅觀跨過照壁走了過來說道:「韋護衛手下留情這些人有些來頭萬萬不可害了他們性命。」跟着對那師姐道:「姑娘受驚了。」

那師姐抬頭看着楊肅觀臉上現出一抹暈紅微微笑道:「多謝楊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說着又是一福。

楊肅觀哈哈一笑道:「好說大家都是武林一脈不必客氣。」

韋子壯見伍定遠仍在纏鬥便走上前去呼呼幾聲連出三掌瞬間便把三名番僧打翻在地久久起不了身。

伍定遠閃身進房急忙道:「姑娘可還好吧!可曾受傷?」那師姐轉頭道:「沒事的多虧了這位楊大人……」她見伍定遠滿面關切的看着自己忽地認出他來喜道:「原來是胡元胡大哥!怎地這麼巧?」

那日伍定遠用的是「胡元」的化名幾連他自己也忘了這時聽她說起卻才記了起來。

伍定遠笑道:「事隔多日想不到姑娘還認得在下。」那師姐道:「那日與胡大哥在大同府相會我們一直記在心裏怎能忘了呢?」伍定遠心下甚喜道:「姑娘這般念舊當真難得。」

楊肅觀見伍定遠與他們熟識看來一時間不需要自己上去應酬便自行走向那群番僧。

眾番僧見同伴受傷倒地又見對方武功高強無比早已慌了手腳待見楊肅觀走來都是又驚又怕只是嚇得抖。卻聽楊肅觀溫言道:「在下幾位朋友多有得罪還請諸位原侑則個。」

這幾句話用的竟是極流利的回回話。眾番僧本以為他有意出手傷人待聽他精擅回語又兼言語溫文有禮宛若遇上了救星都是嘰哩咕嚕地拉着他說個不停。

那師妹聽楊肅觀滿口番話心中不由驚訝說道:「師姐!這位楊大人也是呼嚕嚕鳥國的子民哪!你聽他也會說呼嚕嚕話呢!」

那師姐自也感到驚訝只凝視着楊肅觀伍定遠見她兩姊妹驚奇訝異當下笑道:「這位楊大人無所不能說幾句鳥話算什麼稀奇?他是進士出身官拜兵部職方司郎中做的是五品的大官自然天文地理無所不知了。」那師姐只凝視着楊肅觀的背影卻似沒聽見伍定遠的說話一般。

過了片刻楊肅觀緩緩走了回來對張之越說道:「張大俠晚輩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你老原諒。」楊肅觀年紀輕輕但說起話來自有一股威儀叫人不得不從。張之越嗯了一聲道:「楊大人有什麼話只管說便是。」

楊肅觀道:「我們請高大人移個駕好讓這些大師父住店不知您意下如何?」

張之越嘿地一聲道:「咱們明明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卻又何必再讓這些人?」

楊肅觀搖頭道:「張大俠有所不知這些番僧有些奇怪習俗他們每住一個地方便需布一次法很費功夫。這些人過去來到中原之時住的都是此間客棧因此不願到別的地方投宿。我們與人方便也是自己方便。」

原來這些番僧確實是帖木兒汗國國師的門人只因公主和親之事便來中國晉見天子楊肅觀知道這些人來頭不小不願正面開罪汗國便想退讓一步不要讓對方過分難看。

張之越哼了一聲破口罵道:「他們也不過十來個人卻如何佔了整間店?」

楊肅觀道:「他們怕咱們身上骯髒會壞了他們身上的法力。」

張之越很是生氣罵道:「操他***這算是什麼東西!老子身上臟也臟不過他們的屁股去!」

那師妹吐吐舌頭笑道:「師叔又說粗話啦!我回去定要和師父說去。」張之越罵道:「小鬼頭!」跟着沉吟片刻道:「也罷!實在搞不清你在想什麼不過也算是賣你一個面子咱們這就走人!」

適才楊肅觀曾在高定面前替他解圍張之越很是感激此時便賣他一個人情算是回報。

楊肅觀大喜道:「多謝張兄玉全以後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便請吩咐一聲。」

那師妹抬頭看着楊肅觀笑道:「這下我們有兵部大臣當靠山了嘻嘻!」

原來那群番僧乃是帖木兒汗國的使臣東來中原弘法其時朝廷有「正一真人」、「正一天師」之職乃是正二品的大官專封道教真人佛教則有「僧錄司左右闡教、左右講經」等職多是正六品、從六品的官多給中原諸寶剎的名僧。這次預備新立一個名目封給此次東來的群僧增進兩國邦宜。

楊肅觀深知這些人的身分重大萬萬為難他們不得適才情不得已將他們打傷只怕已壞了兩國交誼他這人向來周到早已替那番僧接好肋骨跟着重重賠罪更答應即刻離開客店好方便他們起居。那老僧見他執禮甚恭又將傷者包紮妥當看來確實有意道歉待得聽他一口好番話更增好感這才轉怒為喜不再計較。

高定聽說要改投其他客店心中不喜嘮叨半天遲遲不移腳步但一來楊肅觀乃是世家之子高定不得不賣面子二來楊肅觀親口承諾要護送他到陝西直到平安返鄉為止這位高大人才勉強屈就稍移玉趾。

眾人找了一處住下晚間便一同用飯楊肅觀自與高定談天兩人同坐一桌伍定遠與韋子壯二人便與九華山等人共飲。

席間那師妹問道:「這位大哥上回聽你說姓胡可是他們又說你姓伍到底你是幾個爹生的?這麼多個姓?」

這話要是別人說來伍定遠非翻臉不可但這師妹天真無邪別無惡意。伍定遠笑道:「姑娘說笑了我當然是一個爹生的其實在下姓伍草字定遠那日說姓胡只是一時權宜還請諸位莫怪。」

那師妹名叫娟兒一派的天真爛漫只聽她笑道:「原來你亂編一個名字騙我們還好那日我沒借你銀子否則日後怎麼討得回來啊!」

眾人聞言大笑伍定遠道:「那時我遭人追殺千里奔波已是九死一生這才不得不編個假名倒不是有意欺瞞各位。」

張之越心下一凜知道這種江湖上的恩怨知道越少越好便截斷他的話頭舉杯道:「無論如何今日大家難得相逢來來喝了這杯!」

眾人舉起酒杯正要一口喝乾卻見那師姐獃獃的望向一方似有什麼心事。

伍定遠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楊肅觀正與高定低聲交談兩人似在商量什麼。

伍定遠心下一奇只不知她為何如此關心楊肅觀正想出言詢問那張之越眉頭一皺道:「艷婷怎麼如此無禮?快把杯子舉起來了!」

那師姐名叫艷婷平日一向乖巧此時卻不知為何失態忙舉起酒杯向眾人歉然一笑。

伍定遠往她臉上看去見她清秀的臉龐似有一絲淡淡的憂鬱渾不似那日山西見面時的健談模樣忙道:「姑娘可是日間被那些番僧打傷了?要不要請大夫診治?」

艷婷忙道:「小女子沒事的多謝伍大爺關心。」伍定遠嗯了一聲連聲道:「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艷婷聽出他話中的關切便自微微一笑。這笑容一現便如玫瑰初綻艷麗不可方物。

伍定遠見了她姣好的容顏身子不由微微一顫心道:「幾日不見這姑娘可又長大許多了竟然出落得如此標緻動人。」

席間眾人相談甚歡直至深夜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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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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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華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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