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勝八百戰

第二章 長勝八百戰

卻說楊肅觀等人群集西涼四下尋找伍定遠的下落秦仲海更調派軍馬各處探訪可伍定遠卻如憑空消失一般始終找不到半點蹤跡。眼看這日已到正月十七眾人見尋訪不果便在軍營中商議日後行止。

盧雲與伍定遠交情最厚自是愁眉苦臉。只聽他嘆道:「定遠給卓凌昭擄去咱們又找不到人別要遭了毒手才好。」

先前娟兒給楊肅觀蒙在鼓裏說艷婷與伍定遠同去辦事了但終究紙包不住火還是讓她知道了她本已氣憤眾人說話欺瞞現下聽盧雲一說想起師姐性命堪憂登時惶急不堪當場哭了起來。

韋子壯見他二人悲戚愁苦忙勸道:「你們快別擔心了。咱們定遠現下是朝廷命官性命非比尋常卓凌昭雖然毒辣但下手必有忌憚絕不敢無端殺人。」

盧雲聽得此言也覺有理心下稍稍安定。娟兒搖頭哭道:「就算人沒死但老是找不到他們的蹤影那還不是跟死了沒兩樣?我不管你們定得把我師姐找出來!」想起同門三人離山卻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更是號啕大哭。

韋子壯沉吟半晌道:「娟兒不必煩惱。再過幾日便是寧不凡退隱之日我看那卓凌昭行事如此囂張定會到華山鬧事。咱們不如直接前去華山也好當面找他要人。」

韋子壯平日疼愛娟兒是以這小女孩兒對他最是信任果然幾句話哄去已讓娟兒破涕為笑道:「韋大叔你可答應我定要把我師姐平安找出來。」

靈真朗聲道:「小女娃兒放心!有和尚幫你打架保管在寧不凡面前殺光那幫畜生讓天下英雄知道咱少林寺的厲害!」

少林寺這一年來真是受盡了昆崙山的氣先是出身少室山的齊家滿門被殺兇手至今逍遙法外之後又接連生靈音受俘、羊皮被奪等大事雖說靈智竭力遏制兩方惡鬥但卓凌昭性格高傲不願賣這個面子少林便算一昧退讓只怕也無濟於事。照此看來少林、崑崙這場大戰定是難免。

楊肅觀問向秦仲海道:「秦將軍咱們這趟過去華山你也一塊兒去嗎?」

秦仲海笑道:「這個自然。既然華山上有架可打我一個人趕着回京做什麼?聽侯爺那老頭念灶經么?」眾人聽了此言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當天眾人商定了行止便朝華山進。此行一來要奪回羊皮為燕陵鏢局滿門報仇雪恨二來要找出伍定遠、艷婷、靈音等人的下落可說責任重大、意義非常。靈真更是摩拳擦掌只想趁著天下英雄齊上華山之刻好好揚眉吐氣重振少林威名。

一路行去眾人各懷心事盧雲掛記公主與伍定遠二人總是長吁短嘆楊肅觀心懸羊皮下落也是煩惱不已。便連秦仲海這等豪邁之人也常無端眉頭深鎖好似在思索什麼大事。

韋子壯把他三人的情狀看在眼裏自也搖頭嘆息。這趟西行非只失落羊皮連伍定遠也下落不明算得上大敗虧輸但好歹平安護送公主出嫁汗國卻也不能說是一事無成。只是路上想起卓凌昭武功高強華山上硬戰難免韋子壯自也不免多添煩憂了。

那娟兒小孩子心性哭沒兩天又恢復天真爛漫的模樣每日一得閑暇便來逗弄眾人開心秦仲海是個粗魯狂徒說沒兩句話便是一個操整日便找娟兒鬥口相罵那盧雲則是古板性子沒事便給娟兒拿來捉弄取笑只搞得盧雲苦笑連連作聲不得。只有楊肅觀一本正經不管娟兒如何招惹總將她當成孩子不與理會。韋子壯一旁看着倒也覺得有趣。

眾人隨軍曉行夜宿兼程趕路這日已到二月初一終於如期趕抵山腳。眼看已到華山秦仲海不願驚動地方官便將軍馬駐紮山腳外十里他自己則與楊肅觀等人一同上山。

眾人趕了幾天路頗見疲累眼見山腳下有個小鎮倒也算是熱鬧便找了間飯館歇息等吃飽喝足后再行上山。

眾人坐在店中吃食只見路上武林人物絡繹不絕有老有少不過一柱香時分便達百人之譜看來寧不凡退隱一事確實轟傳江湖。

娟兒見來人極多過了一群又來一群忍不住心下好奇便問韋子壯道:「大叔啊!咱們現在要去看那個寧什麼的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來了這許多人活像趕集似的。」

韋子壯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腦袋道:「小姑娘好歹也是武林人物怎連寧不凡三字都叫不全?」

娟兒哦了一聲道:「怎麼?不知道寧不凡就不算好漢了么?」

韋子壯哈哈一笑道:「那也誇大了些只是這人貴為天下第一高手咱們在江湖上行走的怎能不識得他?」

盧雲雖有武功在身卻不算武林人物他不甚明了江湖事便問道:「此事正要請教。人人都說寧不凡武功天下第一究竟這人有何了得之處怎會贏得這個封號?難道是他自稱的么?」

娟兒插口道:「是嘛!天下間高手這麼多寧不凡怎能一個個打遍?要說他真把世上每個人都揍過一次我可不信。」

秦仲海這幾日與娟兒相處甚愛她的嬌憨便順着話頭調侃:「是啊!寧掌門再了得也還沒和咱們娟兒姑娘交過手怎能自稱是天下第一呢?」

娟兒聽了這話登時大樂笑道:「秦大叔說得對!說不定寧不凡連我也打不過呢!」

秦仲海笑道:「是秦哥哥不是秦大叔。」

娟兒做了個鬼臉道:「才不是呢!你這般老不是大叔是什麼?」

秦仲海心道:「老子不是大叔也不是哥哥老子是你親爺爺。」心裏罵的難聽嘴上卻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楊肅觀聽了他二人的對答便自微微一笑道:「你二人說的確實有些道理。雖說寧掌門公推天下第一卻有不少成名豪傑尚未與他交手好比說……」他話尚未說完秦仲海已嘿嘿一笑自行介面道:「好比說是你楊郎中的師父天絕僧對么?」

楊肅觀輕咳一聲道:「我師尊當然也是一個其他像『崑崙劍神』卓凌昭、九華山的掌門青衣秀士等高手都未與寧不凡較量過以此觀之寧不凡這『天下第一』的封號多少不能說是實至名歸。」

耳聽靈真大聲叫好靈定連連點頭秦仲海卻是心下暗笑:「這群少林和尚自命為武林至尊就是見不得寧不凡爬在他們頭上。」

韋子壯咳了一聲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寧不凡被公推天下第一還是有他的一些本領萬萬小看不得。」

娟兒哦了一聲道:「他有三頭六臂嗎?」

韋子壯哈哈一笑道:「三個腦袋是沒有的。不過這人二十年來打了近八百場架從未輸過一招半式號稱『長勝八百戰武藝天下尊』這才給人推崇景仰有了今日地位。」

盧雲沉吟道:「打了二十幾年的架……寧不凡若是十八歲出道現下也不過四十來歲。照這麼看這人年紀也不算大了?」

韋子壯頷道:「二十年前朝廷爆大禍怒蒼山覆滅武林好手死傷殆盡這人便趁勢崛起。此人多年來長勝不敗沒聽說有誰能和他過上十招。」

韋子壯說到「怒蒼山」三字似覺自己多口忙向靈定看了一眼靈定與他目光相接只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神色頗見悲憫。

秦仲海見他二人神態奇特心下一奇忙問道:「怒蒼山覆滅?那又是怎麼回事?」其餘幾人多是年輕之輩不曾聽說怒蒼之名聽秦仲海一問便也湊頭來聽。

韋子壯往店內張望一陣跟着尷尬一笑道:「朝廷反賊能少提就少提以後有機會再談吧!」

秦仲海見他神色凝重料來逼問不出便把話頭壓了下來。

盧雲又問道:「既然這位寧掌門如此了得他好好的天下第一不當又為何要離開江湖呢?」

娟兒大聲道:「是啊!要我是天下第一高手那多威風啊!打死我都不要退隱呢!」

靈定原本靜坐一旁聽了盧雲與娟兒的說話忽地一聲「阿彌陀佛」合十道:「小姑娘這話就不是了。名利二字最是害人。為了守衛天下第一的稱號寧不凡二十年來不知應付過多少場較量想來手底下也殺傷不少。照老衲看他此番有意謙退便是不願再惹世俗紛爭免得多增殺業。」

韋子壯嘆道:「正是如此。一個人打了八百場架這輩子也該足夠了。若還不知足難道非要給打死打殘這才甘心退隱么?」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所謂「樹大招風」、「人怕出名」江湖人物多如過江之鯽誰不想一舉擊敗高手藉以成名?以寧不凡名氣之響自是成為眾矢之的了。每年高手上山滋擾的不計其數或明爭、或暗鬥誰都想挑倒這位天下第一高手如此日夜廝殺想來即便武功高如寧不凡也是不勝其擾這才起了退隱打算。

靈定貴為少林寺羅漢堂座職責便是與各方來寺的高手放對自是深知其中甘苦這番話只把眾人說的頷連連盡皆稱是。

娟兒嗯了一聲道:「原來天下第一這麼辛苦啊!那我還是不要當天下第一好了。我當天下第一萬總沒人來打我了吧?」眾人聽了這話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盧雲想起一事忙問道:「既然這『天下第一』的虛銜如此要緊今日寧不凡若真的退隱武林少了這位泰山北斗日後天下高手要如何排名?」

眾人聽了盧雲的話陡地安靜下來。諸大高手心下瞭然都知盧雲這話說中了最最要緊之處。此次寧不凡退隱天下第一的名號便要空了出來天下高手定要為此爭奪不休日後究竟鹿死誰手只怕還有得打了。

秦仲海見少林三人面色凝重心中暗暗好笑:「這幾個賊禿整日都想重奪天下第一的頭銜一會兒上了華山怎會放過良機?定有一場大架好打。」

韋子壯見了靈定等人的神色也是暗暗擔憂他輕咳一聲調解道:「其實這天下第一也不是那麼要緊。這寧不凡即便退隱江湖上也不是沒人主持局面。方今武林有所謂的四大宗師四大宗主各有地位寧不凡退隱后其餘三人也還能壓住大局……」

娟兒年輕識淺一聽四大宗師之名自感興奮拉着韋子壯的手便問:「武林中有哪四個大宗師韋叔叔快說!」

韋子壯屈指算道:「說起四大宗師那『天下第一』寧不凡當然是一個『崑崙劍神』卓凌昭是一個『九州劍王』是一個……」他正待要說卻聽娟兒大聲道:「還一個是我師父青衣秀士!」眾人聞言都是微微一笑。

韋子壯微笑道:「青衣掌門的武功當然是好的不過成名的時光晚了點還沒給列入四大宗師的地位。那最後一位大宗師便是少林寺的天絕大師。」

娟兒聽了也不以為意只笑道:「四大宗師打成一團一定精彩得很。」

靈定咳了一聲搖頭道:「小姑娘說笑了我師叔天絕僧閉關修行這等俗務他是不會來的。」

娟兒妙目一轉笑道:「沒關係他不來還有你在啊!靈定大師就代表一位大宗師好了這樣四人才能圍上一桌打紙虎啊!」眾人聞言又是哈哈大笑各自喝酒吃菜。

那紙虎便是「紙老虎」又稱「馬吊牌」玩法與百年後盛行的骨牌大致相仿也是一家莊、三家閑娟兒以此相況自是開個小小玩笑倒沒別的用意。

秦仲海心念一動想起了自己的師父心道:「照這般看師父定也會上華山觀禮到時可得找他私下談談好好問問我背上刺青的來歷。」

正想間楊肅觀已問向靈定:「此次上山群雄中師兄可知哪些高手會到?」

靈定搖頭道:「這我也不知情了。寧不凡的帖子撒得甚廣料來成名豪傑都會到來。」

忽見娟兒撅起了嘴道:「別人不來沒關係只有這卓凌昭是非來不可的。我師姐給他抓走了倘若他不來我們要去哪兒找人呢?」

眾人聽得此言心下都是一凜想起崑崙高手將臨無不暗暗忌憚。

靈定口宣佛號道:「於公於私卓凌昭這人是非除掉不可。此番上得華山老衲便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把這幫狂徒押回嵩山受審用刑絕不能任憑這許多人命白白犧牲。」

秦仲海聽靈定有意押解卓凌昭回山受審忍不住便是一聲冷笑與韋子壯對望一眼兩人都是搖了搖頭。這卓凌昭貴為一派掌門少林寺至多能殺了他報仇怎能押他回山審判?聽靈定這般說話少林門人真以武林盟主自居了。

靈真見眾人不以為然當場喝道:「看你們這般猥瑣卻是有啥好怕!管他寧不凡、卓凌昭咱們狠狠地揍該打的打該殺的殺順手再把這天下第一的名號奪過來!那才叫做過癮哪!」

韋子壯聽了這話只乾笑兩聲並不回答秦仲海、盧雲、娟兒則恍若不聞自管吃酒吃肉。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些「嗯這牛肉很嫩比我鹵的還強」、「來再喝一杯這酒京城喝不到」之類的廢話靈真見無人理睬自己不由得大怒喝道:「怎麼!你們不信嗎?」

靈真正自喝問忽聽鄰座有人重重咳了一聲跟着幾道森厲的目光朝他們這桌望來顯帶挑釁意味。

秦仲海口中咀嚼一見這目光好生兇惡便伸肘出去碰了碰楊肅觀的手臂囫圇地道:「你師兄廢話太多有人過來找碴啦!」

楊肅觀依言看去只見鄰座坐了幾名男女也正朝他望來。楊肅觀凝目細看這幾人身上都帶着三節棍更有幾人把兵刃直接置在桌上頗有肆無忌憚的味道。

一名老者本在飲酒待見楊肅觀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登時冷冷地道:「可笑啊可笑『長勝八百戰武藝天下尊』咱們寧掌門何等身分想不到江湖上還有妄人在那胡言亂語不識天下之大直如井底之蛙一般真是可笑啊!」

靈真大怒用力一拍桌便要站起靈定怕他惹禍連忙伸手攔住。

韋子壯湊頭到楊肅觀身邊咬耳道:「這幾人身帶三節棍定是湖南阮家的好手咱們不必無端得罪。」

韋子壯見聞廣博知道阮家掌門與華山門下頗有交情多半是給邀來觀禮的當下便提醒在先要楊肅觀手下留情。

楊肅觀微微頷表示意會跟着站起身來走到那行人座旁拱手道:「這幾位朋友咱們言語有失卻讓兄台們見笑了。」

那老者冷笑道:「這裏是華山山腳便想放屁也得找對地方省得丟人現眼小老弟說是不是啊?」同桌眾人聽了這番話都是哈哈大笑。

楊肅觀聽他口氣甚惡便是一嘆道:「老太爺好大年紀脾氣怎麼這般重?」

一名阮家弟子冷笑道:「嫌重嗎?擔不起重便乖乖在家看顧妹子少出來丟人現眼!」

靈真狂怒至極猛地沖了過來楊肅觀將他一把攔住跟着微微一笑向那老者道:「看老太爺身帶三節寶棍敢問可是出身湖南?與阮世文阮老爺子如何稱呼?」那湖南阮家擅使三節棍腦人物便是阮世文楊肅觀一語道破免得對方更添無禮。

那老者見楊肅觀叫破自己的來歷忍不住面色微微一變道:「老朽便是阮世文你這小孩又是誰?」其餘幾人見他年紀輕輕但三言兩語便叫破自己一行人的來歷忍不住也是一奇留上了神。

楊肅觀見他們面有詫異只淡淡一笑回話道:「在下少林楊肅觀。」說着又朝靈定一擺手道:「這位是在下師兄羅漢堂座靈定大師。另一位師兄是靈真大師人稱『虎爪金剛』便是。」

靈定於四大金剛中排名第二僅次方丈靈真則以外門硬功名揚四海兩人名聲何其響亮阮家眾人一聽二人大名心下都是一驚霎時全數站起身來。

靈定走向前去逐一拱手道:「老衲靈定見過諸位施主。」

阮家眾人見他神光湛然心下暗暗驚懼想起適才己方說話無禮不由臉紅過耳紛紛與之回禮。

兩方人馬行禮如儀輪到靈真之時卻只揚起下巴一幅愛理不理的神氣。阮家眾人向他抱拳他只嘶嘶冷笑全不理會望之頗為狂傲。

阮世文年歲不小江湖上輩分甚高他見靈定外貌謙和又兼自己言語有虧這才以禮相見哪曉得這靈真趾高氣揚全沒把人放在眼裏。想起方才便是這和尚說話狂妄現下還要過來擺譜真箇越想越怒霎時氣往上沖對着靈真冷笑連連道:「哪裏來的野和尚平日裏佛經不知讀到哪兒去了?居然敢來華山大議論?」

靈真怪眼一翻大聲道:「老狗!你放什麼狗屁!」說着便要動手打人靈定吃了一驚連忙攔住將兩方人馬隔開。靈真給人拉着兀自叫罵不歇。

阮家弟子大怒之下便有人出來叫陣只聽一名漢子喝道:「死賊禿!你想到華山逞威使能那還早得很!誠心勸你們一句你們幾人便要神氣得意還得先去昆崙山把靈音那老禿驢救出來再說!」

這人名喚阮元鎮乃是阮世文的長子此時這般說話自是在譏嘲少林寺為崑崙欺壓一事。阮家眾人聽了嘲諷紛紛笑了起來。

靈定聽他們說話帶着侮辱意味當下也動了氣臉色一沉放開了靈真道:「這位施主如此說話卻太也陰毒了。」

阮元鎮本對少林門人不甚敬服早有挑釁之意此時聽靈定口氣不善便冷笑道:「你這和尚想怎麼樣?難不成要動手打人么?」

靈真一給師兄放開早已按耐不住他右足往前奮力踏下一聲「戰」地暴喝登將客店地板踏破阮家幾人見他功力深厚自也吃了一驚阮元鎮怒道:「要打么?」站起身來跟着擺開三節棍立了個門戶。

靈真理也不理逕向阮世文勾勾小指冷笑道:「你兒子不夠看三拳便死你老頭先上。」阮世文狂怒之下猛地站起身來雙目如同噴火只惡狠狠地盯着靈真。

盧雲見他們一言不和便要動起手來忙低聲問向秦仲海道:「秦將軍咱們該怎麼辦?幫着打架么?」

秦仲海微笑道:「這是他們少林寺自己惹出的麻煩與咱們侯爺的軍國大計無關。你只管坐着別去理會。」說着替盧雲倒了杯酒一幅好整以暇的模樣。

眾人正要動手忽聽店門口傳來一個陰側側的聲音冷笑道:「人家正主兒還沒來你們這群兔崽子幹麼急着打?一會兒上山去看改朝換代那才是要緊事啊!」

眾人聽說話之人言語無禮等於一舉把兩方人馬編排上了便轉頭往門外看去。

只見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門口這人手搖摺扇身上服飾甚是華貴此時初春酷寒這人身帶摺扇若非故做閑適便是將這摺扇當作了兵器。

阮世文閱歷無數登將此人認了出來沉聲道:「西門嵩我阮家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滿嘴兔崽子、驢崽子說話這等難聽!」

原來這人便是西門嵩外號「伏牛聖手」武功頗為了得乃是河北一帶的武林人物想來也給華山門人邀來觀禮。

那西門嵩聽了阮世文的指責便只哈哈一笑道:「好啦!算我說話不是。只是你們既然吃飽喝足那便快快走吧!不然還沒上山人家『劍神』就把寧不凡打下馬來可就看不到新鮮**的『天下第一』出爐啦!」

靈定等人聽西門嵩這麼說話自是為昆崙山吶喊助陣看來卓凌昭也邀了不少幫手今日華山之上兇險必多。

阮世文與寧不凡交好如何容得旁人侮辱老友當下怒道:「放你的狗屁!你說話有個憑據怎知這姓卓的便會勝過寧掌門?」

西門嵩冷笑道:「寧不凡若不是怕了人家劍神他好好的天下第一高手卻又何必退隱?明白告訴你吧江湖上早已傳言說寧不凡自知不是劍神的對手便想早早夾着尾巴逃了也省得華山門下成日給人當成眼中釘哪!」

這些年來卓凌昭行事囂張專挑成名人物廝殺一路擊倒不少高手連靈音大師也給他擒拿下來說不定武功真已勝過寧不凡眾人聽了西門嵩的說話倒也不以為他言語誇大。阮世文心下氣憤卻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只鐵著一張臉。

西門嵩見眾人沉默無語驀地哈哈大笑道:「難得武林換個老闆咱們遇上這般喜事須得喝一杯助興。」

他隨手一揮手上摺扇倏地飛出如圓盤般飛向阮世文身前阮世文大驚正要伸手格擋那摺扇忽地轉向只聽刷地一響那扇子竟抄起桌上的酒杯穩穩地朝西門嵩手中飛回。那酒杯里的酒水卻不曾灑出一點半點。

眾人見了他這手絕活無不大為驚嘆若非此人先前言語無禮此刻定已喝采連連。

西門嵩右手接住扇柄左手也不來取酒杯手腕逕自一振大笑道:「干吧!」內力到處酒杯好端端的留在扇子上但杯中的酒水給內力一激登如水箭般躍入半空跟着飛入喉頭。這幾下手法乾淨俐落端的是好看無比。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天橋雜耍的來了。看在劍神的面上咱可須給點賞銀才是。」說着掏出幾兩碎銀站起身來已是有意動手。

他正要走出那楊肅觀卻搶先了一步他走到西門嵩面前淡淡地道:「原來西門先生是卓掌門的好友。閣下與昆崙山如此深厚交情在下有眼不識泰山真是失敬了。」

西門嵩斜睨着他道:「知道就好。今日寧不凡想要從容退隱須問『劍神』是否答應等會兒張大你們的小眼睛好好看着武林改朝換代吧!」說着說斜目看了楊肅觀一眼朝扇面上的空酒杯一指傲然道:「小朋友看到前輩酒杯空了知道該怎麼做吧?」

靈真等人見他太過無禮莫不大怒楊肅觀卻微微一笑向他們搖了搖手示意稍安勿躁跟着道:「西門先生本是前輩既然吩咐了在下自該服侍。」說着左手提着酒壺右手扶著酒杯替西門嵩滿滿斟了一杯。

眾人不知楊肅觀為何如此謙卑不由得都感詫異。那西門嵩則是哈哈大笑頗見猖狂。

楊肅觀躬身彎腰拱手道:「難得道上相逢尚乞先生日後多多提點。」

西門嵩大笑道:「懂事!懂事!」說着張大了嘴手腕輕擺便要讓酒水飛灑半空好再來賣弄武功一番。

酒水尚未入喉忽見秦仲海嘻嘻一笑道:「恭喜恭喜閣下見紅了。」說話間拿了只海碗逕自擺在西門嵩腳旁眾人不知秦仲海此舉何意都感納悶。那楊肅觀卻笑了笑向秦仲海搖了搖頭。

西門嵩也不理會手腕一振酒水飛灑而出有如一道水箭便往他嘴裏飛去。

便在此時猛聽喀啦一聲響西門嵩扇面上的酒杯忽爾破裂粉碎成了粉末般的細屑霎時伴着酒水全數飛入西門嵩嘴裏。

西門嵩雖然老練但哪料到酒杯竟給人做了手腳?一個防備不及已將無數碎瓷吃進嘴裏他「啊呀」一聲慘叫張著大嘴惶急無比眼看腳邊放個海碗也不管是哪兒冒出來的當下彎身蹲地抱住了海碗呸呸狂吐起來轉瞬之間碗裏全是紅紅的鮮血。

眾人既感駭異復又好笑這才明白楊肅觀適才斟酒的用意。

原來楊肅觀斟酒之際便暗留陰勁趁著倒酒之便順勢捏破酒杯仗着手勁精準西門嵩沒動摺扇之前那酒杯只是將碎未碎等腕力一出那酒杯便裂為細屑直直飛入口中登讓西門嵩灰頭土臉。場中雖不乏好手卻只秦仲海一人看了出來當場便放只海碗在人家腳旁用意自也是在取笑了。

西門嵩滿嘴是血兀自張著「血盆大口」怒道:「混蛋小子你……你使陰招!」想要動手一旁靈真早已搶了上來雙手擺了個門戶臉上滿是殺氣。

西門嵩嘴中流血劇痛之下功力已是不純待見靈真架式非凡料知是個勁敵便只怪叫一聲抱頭鼠竄急急出店去了。

楊肅觀微微一笑逕向阮世文拱了拱手道:「少林弟子與崑崙一脈仇深似海一會兒山上觀禮大家相互照應。」

阮世文哈哈大笑拱手回禮道:「閣下好俊的手段佩服、佩服。」

阮家眾人一來驚嘆他武功高強二來見他狠狠整了西門嵩一番心下大增好感便也都拱手回禮先前雙方的口角陰霾算是一掃而空了。

娟兒見楊肅觀三兩下打了西門嵩不禁訝異萬分拉着韋子壯的手問道:「韋大叔到底這傢伙幹什麼?他咬了舌頭么?」

韋子壯哈哈一笑道:「他不是咬了舌頭只是嘴巴賤了點而已。」

娟兒哦了一聲看着碗裏的鮮血伸伸舌頭心道:「以後我可小心了沒事千萬別罵那姓楊的否則咬了舌頭那可不是好玩的。」

眾人走出店門正要上山忽見秦仲海停下腳來好似有什麼事。韋子壯走了上去問道:「怎麼了?仲海不隨我們上山?」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華山腳下酒家妓院太多我怕咱那兩千軍馬熬不住別去沖擾了百姓我想先回去瞧瞧情況一會兒上山不遲。」原來他算準「九州劍王」定會駕臨華山他自己有意與師父私下會面便不隨眾人上山。

盧雲是軍中參謀忙道:「我也一同去好了。」

秦仲海奉師之命不能讓旁人知曉自己的師承來歷便道:「不了你難得到華山來先隨楊郎中上山賞景吧回來也好做個兩篇詩歌什麼的。」

盧雲嗯了一聲雖然不很情願但秦仲海這麼說了也只有答允。

秦仲海見他低頭不語神色有些苦悶**不離十不是為了公主愁便是為了伍定遠煩心。心中便想:「看盧兄弟這幾日的模樣還是傷心未復一會兒帶他去酒樓樂上一樂省得鎮日價愁眉苦臉看了也煩。」心念及此便拍了拍盧雲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這才離去。

眾人聽秦仲海自稱軍務繁忙便不再多言只管自行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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