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淵閣

第三章 文淵閣

「老大這是上頭下來的公文請你過目吧!」

一名粗豪的男子挖著鼻孔兩隻腳高高地翹在桌上將手上公文抖開漫不經心地道:「他***這又是什麼狗屁了。」他正要打個哈欠忽地嚇了-跳當場站起身來顫聲道:「這……這是……」

一旁下屬見他面色駭異急忙探頭來看霎時紛紛笑道:「恭喜老大了大學士孔安好生喜歡你終於把你調到文淵閣看守了。」那租豪漢子見下屬幸災樂禍更是滿面苦惱心道:「這下慘了老子要輸得到家了。」

那粗豪漢子正是秦仲海自盧雲離去后他每日無所事事便在偌大的京城裏閑晃。也是悶出名來了這日居然接到大學士孔安親下的公文說那文淵閣近日不甚安寧常有人擅自翻閱文書還有些文獻遭人竊走便調秦仲海前去文淵閣鎮守三十日等朝廷撥專款之後方才另行調人看管。

孔安甚是重視這件案子臨行特地找來秦仲海當面交代吩咐:「老夫這次之所以會挑上你正是因為你那手非凡的好文章!想你這人愛書如命必能好生看守典藏。老夫自也能高枕無憂了。」

閣揆親自吩咐本案秦仲海縱然懶散狂悖卻也不敢怠慢眼看難以推託只得苦着一張臭臉率領大隊人馬駐進文淵閣。為防宵小再次光臨他更移居書庫非只棉被枕頭連夜壺茶壺都準備了。眾太監見他手上大包小包直往書庫里搬不知是去做什麼的紛紛笑問道:「秦將軍這是去做什麼?可是要躲債主啊?」秦仲海怒道:「放屁!老子興緻來了偏想考個狀元噹噹你們不信么?」眾太監向來與秦仲海不睦聽了這話無下放聲尖笑只當秦仲海瘋了一般。

秦仲海滿面通紅地走入書庫好容易放落滿手物事才一擦汗便見四處書本堆積如山有紅有綠或厚或薄直是千奇百怪無一不有。秦仲海看得嘴歪眼斜全身乏力忽然間突奇想:「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他***這裏好多鬼書搞不好真有什麼過癮的!」當即興沖沖地翻找金瓶梅等書就想親睹書中美女的廬山真面目。

他找得滿頭大汗只見書里全是層層疊疊的文字始終找下到半張圖案辛苦半天終於摸到了一隻捲軸秦仲海大喜過望心道:「皇天下負苦心人顏家小姐秦小生這廂有禮了!」他心頭怦怦直跳忙將捲軸展開正想湊嘴去吻猛然間只見一名兇惡男子怒目望向自己神態嚴厲異常。

秦仲海嚇得魂飛天外驚道:「媽啊!」這捲軸哪裏是什麼輕解羅衫的美女?卻是張太祖遺像不知是誰擱在這兒的。這太祖方頭大耳滿臉橫肉模樣倒有點像伍定遠想起方才差點吻上去秦仲海忍不住狂叫一聲將太祖送上半空跟着飛腳將書本踢開霎時清出偌大地方好供他打地鋪之用。

秦仲海躺了下來惡狠狠地瞪向群書心道:「他***怎地世上會有這許多書?到底是什麼瘋子寫了這許多廢紙?又有哪個瘋子能把這許多書念完?」他鼻中一癢只覺鼻涕長流隨手抓了一冊繕本書當場擤起鼻子來了。尋思道:「嘿嘿我偷個百本出去一年半載內拉屎都不需草紙了。」正得意間下頭已有人送上飯菜秦仲海笑嘻嘻地道:「***總算有正經事了。」他隨手抓出一本書打算解手時應用當場監守自盜起來。

吃飽拉完後秦仲海攜著殘破書籍回去他才一走入書庫那濃濃的書香味便自沖鼻而來秦仲海只覺中入欲嘔他勉強壓下煩躁想起閣揆交代典籍被偷一事心中便是一陣嘆息想道:「咱們孔大學士只會做官不會做事少了什麼書也不說個清楚這般勞師動眾的看守根本只是浪費人力物力全然不成作用。」

他自知若要查出遺失的書籍不免要躲在千本書之中翻照核對恐怕花個十天半個月不止就這麼一想起已是毛骨悚然如何敢當真?便只巡視一圈大致盤點則個。

秦仲海雖然疏懶但真要精明起來卻又把細得緊。他四下走了-陣細細算過了只見大小書架共四百六十五座尚未整頓的散置書堆合計七十八處他拿着虎林軍的封條一一作好標示先做個認記有了對證免得無端受人誣賴栽贓說他沒把事情辦好云云。

正貼著封條忽見書堆後有扇鐵門模樣甚是隱密上頭拴著鐵鎖還貼著朝廷的封條。秦仲海何等機靈一看這扇門如此要緊心下便已瞭然:「他***原來這姓孔的只是在意這裏頭的玩意兒卻教老子方才白忙一場。」他走了過去細細察看密門上的鐵鏈見是不久前才換的想來原本的鐵鏈定是給人持刀砍斷這才將他調來此處看守。

秦仲海冷笑一聲心道:「好你個狂賊本領不小啊?居然敢偷看密本?天幸我秦仲海學問淵博見識無雙孔大學士又是個識貨的嘿嘿看本將將你手到擒來!」

想起孔閣揆的器重:心下甚是得意正沾沾自喜忽地心念微動轉念想道:「不對這門后收藏的都是密本這姓孔的誇我秦仲海愛書如命可他既知爺爺是當今文豪無書不讀卻怎不怕我監守自盜自行偷看這些玩意兒?」霎時已懂了孔大學七的心意想來他根本把自己當作文盲這才放心找他過來料來他便算躺在機密之旁也不會多看一眼。

心念及此下免心下大怒尋思道:「你***雄!老子不把你這裏的書看完誓不為人!」他回頭一看只見自己如同置身書海霎時又改變想法:「***老子不撿個一兩本要緊的來看誓不為人了!」

自經瓊貴妃偷人之事後秦仲海早已向伍定遠多番請益磨練開鎖技巧經這西涼名捕指點他此時開鎖功夫突飛猛進已非吳下阿蒙他細看拴在門上的鐵鎖見上頭打着「王三」印記當即冷笑:「這宮裏的太監真是壞這鎖明明是城南王三鐵鋪五十文錢的破爛貨色他們居然也拿來用?這拴得住我這「火貪一刀」么?」

他取出鐵線來喀啦啦地弄個幾聲已然將鐵鎖打開秦仲海心道:「其實我一刀砍爛便是了何必這麼麻煩?明天再去王三鐵鋪便買一百個換上都成。」他卻不知太監們飽撈油水這鐵鎖足足花了朝廷五百兩銀子足可請個知州幹上一年的差。

秦仲海緩緩推開大門定了進去霎時聞到一股霉味。秦仲海取了油燈來照只見密室里擺着無數鐵盒卻不再見到什麼厚重的典籍書本。他緩緩行去打開了鐵盒猛見裏頭擺着厚厚一疊奏章上頭寫着「密奏」二字想來既是「密奏」定是藏有秘密的奏章。

秦仲海大喜心道:「孔安!你瞧不起你親爹這下你可慘了!老子不把你看個飽便跟你這王八姓!」他伸手在裏頭亂翻一陣隨手拿起一本奏章來看只見是前朝錦衣衛統領所就其中內容揭人陰私光怪6離多是百年前的塵封往事。秦仲海讀了半晌霎時面露驚嘆道:「原來張三是李四的親生兒子還跟陳六的老娘有一腿這老子倒不知道!」他又亂翻了一陣忍不住大聲狂笑:「想不到這皇帝居然死於痔瘡作真***好笑!」

這些奏章多是某甲殺了某乙某乙毒死某丙云云。只是其中內容多是舊聞有些早已外傳泄漏成了口耳相傳的稗官野史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何況牽涉之人多已作古多年即便公佈此間的隱密朝廷里也無人在乎。

秦仲海看完這些舊聞兀覺意猶末盡便起身繞行一圈看看有無更為驚世駭俗的密聞。正想着奇文共欣賞忽見前方一處書架上頭標著大大的三字正是「怒蒼山」。

秦仲海心下一喜他對造反匪寇最有興趣何況自己也曾見過其中的幾名好漢想到那言二娘憶起破廟旁的一場大戰直是宛若昨日。秦仲海熱血上涌心道:「這女人不知現下如何了?可曾找到她的丈夫了?」轉念想到公主強迫他放掉「鐵牛」歐陽勇等好手事情雖已經年心下仍是忿忿不平尋思道:「老子出生入死好容易抓下這一大堆人來卻給這金枝玉葉的小娘放了真是***蝕本生意。」

此刻公主早巳西嫁和番當年的參謀盧雲也已高中狀元說起自己更從邊疆猛將變成這個無所事事的御前侍衛想來真也算是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了。

秦仲海出神半晌想道:「無論如何老子連怒蒼山的大殿也曾去過這怒蒼山的風流歷史倒是不可不知。嘿嘿左右無事便來看上一陣吧!」當下取過一本奏章便自細讀起來。

只見這道奏章是個叫做劉夢龍的人寫的秦仲海讀道:「臣以為怒蒼山群匪侵官暴民殘賢害善朝廷若不掃除凶逆黎民蒼生不得安寧。當此賊匪臣自請軍十萬進水6二路必可生擒敵酋諸夷逆暴請陛下務准。」秦仲海心道:「聽這劉夢龍口氣好大且不知勝負如何?」他取出下一道奏摺讀道:「瘟疫四散天降奇災大水紛至神雷轟擊當此水土不服致使軍未傷而士卒驚戰未開而大將亡雖有忠義之佐挾於天地之制奈何不敗?此誠非戰之罪也。乞陛下天恩浩蕩開赦吾等罪孽。」

這道奏章卻不是劉夢龍所寫已換成另一名叫做「杜浩正」的將領秦仲海心下冷笑尋思道:「什麼狗屁瘟疫神雷轟擊?定是大敗虧輸這才來假用借口這劉夢龍八成已給人家宰了。嘿嘿!照這般看來這怒蒼山果然了得。」他面露神往之情直想與這群匪徒好好的交手一次看看誰才是當世英雄。

他又往下翻去見一本奏章上寫著名錄二字秦仲海心下大喜那日他曾在怒蒼山上見過這群土匪的外號姓名但對這幫人的來歷卻不甚明了當下便細細翻閱下去。

他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頭寫着「怒蒼山匪酋之:秦匪霸先。」

秦仲海驚道:「秦霸先!又是這姓秦的老烏龜!原來他就是怒蒼山的老大!」想起華山上江充曾多次提及這人的名字好似寧不凡與自己師父也識得此人卻說這老小子名聲何以如此響亮?原來他便是名震天下的怒蒼山匪酋大頭目。

秦仲海心道:「這老小子想來很是厲害嘿嘿!照老子看只要姓秦的多半不差勁。」他翻開下一頁想看看第二把交椅是何方神聖赫見一行字見是「怒蒼山群匪左軍師:朱匪陽賊號潛龍。」秦仲海心下一凜想道:「***這人居然還姓朱不知跟皇帝有無干係。」此時皇族朱姓天下何止萬千他望着「朱陽」兩宇左思右想猜測不休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他不識得此人再又往下翻看只見一行字寫道:「怒蒼山右軍師:唐匪士謙賊號鳳羽」這兩大軍師的名號秦仲海早在大殿見過知道是「潛龍鳳羽」但直至此時方知這兩人的真實姓名原來一個叫做「朱陽」另一個叫做「唐士謙」只是這兩人毫無江湖名氣也猜想不出他們有何事迹只得再往下翻看。

此時已見過了幕僚參軍下頭便是怒蒼山的將領名錄秦仲海低頭念去赫然讀道:「怒蒼山五虎上將之:方匪子敬賊號九州劍王。」

秦仲海心中大驚兩手一顫手上的名冊頓時掉落在地。

他全身顫腦中亂成一片尋思道:「師父是怒蒼山的大將?這……這從何說起?我怎麼沒聽人提起過?難不成有人誣陷么?」霎時間腦中電光雷閃想起從小到大見到的無數怪事:師父經常鬱鬱寡歡、聽到自己要投效朝廷時的怒氣勃、江充在玉清觀下令格殺師父……秦仲海張大了嘴想道:「這……照此看來師父真與怒蒼山有所牽連……」他低下頭去心中亂成一片:「原來那日在怒蒼山大殿上見的斷頭虎刻的便是師父的名字。可惜啊可惜!若憑師父這身武藝他若能投效朝廷定是威鎮邊疆的大將又為何要造反呢?」

秦仲海呆了一陣他雖不是忠君愛國的典範但多年在柳昂天的麾下辦事早視朝廷安寧為己任也常以忠義孤臣自居。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到處搜羅不得志的豪傑好來為朝廷效力。眼見教養自己的師父乃是朝廷眼中的大反賊不能不為師父感到惋惜痛心。

他心慌意亂依序往下讀去只見下頭是其餘將領的名號:「石匪剛賊號氣沖塞北」、

「6匪孤瞻賊號江東帆影」、「韓匪毅賊號西涼小呂布」、「李匪鐵衫賊號鐵劍震天南」這些名字甚是眼熟都與那日在怒蒼山大殿所見的名號相同。秦仲海急翻看只見其餘尚有言振武、言二娘兄妹、常飛、項天壽等名號一時數之不盡實在不及細看。

正想間忽聽文淵閣樓下傳來太監說話的聲音秦仲海心下一凜自知身在禁地之中雖然這些人未必上來但若給他們貿然撞見卻也不是好事當下三步並做兩步急急衝出密室門口跟着反手將大門掩上自行下樓去了。

過不數日這日恰逢皇帝召見柳昂天韋子壯身居護衛便一路隨行進宮。眼見柳昂天與皇帝在養心殿裏談論不休韋子壯知道-時半刻完不了事一來四下無事二來久不見秦仲海便去尋他談心。

韋子壯早知秦仲海給調到文淵閣去當下便沿路來尋他到了文淵閣只見虎林軍門禁森嚴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韋子壯心下暗贊:「秦將軍平日裏雖是散漫其實治軍有方謹謹有條絕不在咱們侯爺之下。」他行到門口向守衛稟明來意那守衛答應一聲忙去通告了。韋子壯守候良久才見秦仲海從頂樓下來卻是神思不屬的模樣。

韋子壯知道秦仲海負責看管書庫一見他面色有異心下便感驚慌忙問道:「怎麼了?可有什麼東西少了嗎?」秦仲海剛看完怒蒼山名錄心中自是煩悶沒好氣地道:「哪少了什麼?你可別自個兒嚇唬自個兒沒事弄出病來。」韋子壯啐了一口道:「我是怕你有什麼閃失你還數落我哪。」

秦仲海乾笑兩聲他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忽地想起韋子壯出身武當向來熟知江湖事脫口便問:「韋護衛你可曾聽過怒蒼山?」

韋子壯聽得「怒蒼山」三字忍不住面色大震身子急急顫抖秦仲海眼尖已然看出韋子壯神態非比尋常他站起身來沈聲問道:「韋護衛怎麼了可是這群匪人與你有怨么?」韋子壯嘆道:「沒事…沒什麼好說的……」即神色放鬆笑道:「哎呀!不過隨口問個兩句瞧韋大哥緊張得。不說了…不說了……」

韋子壯噓了一口長氣道:「沒事別談怒蒼山這群人那可是犯了忌諱的。」

秦仲海臉上露出一絲狡獪的神情笑道:「不談怒蒼山那談談秦霸先總可以吧!」韋子壯胖大的身子彈了起來驚恐萬狀地道:「你…你為何提…提到這個人?」

秦仲海心下念頭急轉尋思道:「秦霸先定有些古怪決計不是普通的一個土匪頭否則韋護衛絕不會變成這般模樣。」他裝着蠻不在乎的神情笑道:「秦霸先……秦霸先……這人有什麼了不得的?那日在華山上寧不凡與方……方子敬不也提到這人的名字么?」他提到師尊的名字忍不住便想換上方大俠的稱謂但此時要套問於人自不便引人猜疑也就連名帶姓的叫了。

韋子壯顫聲道:「你…你別公然談論這人……絕沒什麼好處的……」秦仲海側目打量心中暗暗推想:「咱們韋護衛久歷江湖實為老練好漢什麼時候怕得像個鼠輩?不對這秦霸先定與他有些干係。」他咳了一聲便道:「到底秦霸先怎麼了?連談論一下也不成難不成這小子揍過你么?」說着伸手搭上了韋子壯的肩頭在那假作親熱。

眼看秦仲海拚命來磨韋子壯實在耐不住擾一把將他推開嘆道:「也罷反正你一定要問我這便告訴你吧。」秦仲海把頭湊了過來滿臉熱切忙不迭地道:「快說快說這老小子究竟是啥來歷我可等不及聽了。」

韋子壯仰天一嘆凄然道:「他是我師兄。」

此言一出反輪到秦仲海吃驚萬狀了這朝廷視為第一號大反賊的秦霸先居然是韋子壯的師兄?他張大了口指著韋子壯顫聲道:「你……你是朝廷反逆的師弟?」韋子壯輕嘆一聲道:「秦師兄也不是生下來就造反的。他二十六歲前是個道士誰知不守清規竟與一名女子相戀因而反出武當成為我武當山的叛徒。」

秦仲海哦地一聲:心道:「原來是個急色鬼倒和楊家盧家那兩個混蛋一個樣。」他又問道:「那後來呢?這秦霸先反出武當之後就立刻反叛朝廷了么?」韋子壯麵露難色低聲道:「這幾年承蒙侯爺收留我武當山才保得領沒給朝廷查封這一切全是拜我秦師兄所賜將軍就別多談了吧!」

秦仲海嘖了一聲正要出口去問忽聽一人重重一哼大聲道:「仲海!你又在胡鬧什麼?」秦仲海聽了這聲音不必回頭也知道是柳昂天反身便喚:「侯爺。」

柳昂天面色鐵青似是極為惱怒秦仲海久隨身側極少見他這般生氣當下咳了一聲道:「侯爺難得來文淵閣坐下歇歇吧。」

柳昂天全不理會只森然道:「你為何問起怒蒼山之事?」秦仲海心下一凜尋思道:「看侯爺這模樣準是氣極了。我可小心點。」他清了清嗓子道:「偶然聽人提過這群匪人之事一時好奇就多問了兩句。」

柳昂天嘿嘿冷笑戟指罵道:「你這小子根本不知道厲害!這當口情勢危急你再去翻這筆陳年老帳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秦仲海臉向一旁沒好氣地道:「侯爺教訓的是。」

韋子壯見柳昂天話說的重了忙打圓場道:「侯爺快彆氣了秦將軍只是隨口問起而已沒別的意思。」柳昂天哼了一聲向秦仲海瞪了幾眼行到門口匆地想到一事停步問道:「仲海啊!你不是說你的老家在淮南么?什麼時候回去看看?」說話語意森然大非尋常。

秦仲海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只淡淡地道:「卑職父母都已亡故家裏剩沒幾個親戚了不回去也罷。」柳昂天點頭道:「沒事還是多回家瞧瞧免得數典忘祖。」

秦仲海聽他出言極重全不給自己留臉面霎時額頭青筋暴起:心下大為不滿:「***侯爺今日怎地這般凶?老子可是犯了他***太歲?」

柳昂天走後秦仲海一人留在文淵閣想起柳昂天昔日的見重哪知今日為了一樁小事便與自己鬧得如此難看一時只感悶悶不樂。

正自不悅間卻見韋子壯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秦仲海見他沒隨柳昂天離去只斜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怎麼啦?韋大人還有情么?」此時即便韋子壯要談怒蒼山之事他也無心多聽了只翹着腳在那眯眼睡覺。

韋子壯挨過身子低聲道:「秦將軍侯爺又回來了。」秦仲海眼中生出怒火道:「怎

么了?又來數落老子數典忘祖么?」韋子壯示意噤聲壓低嗓門道:「侯爺罵了你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又來看你了。」

秦仲海冷笑兩聲回頭看去一名老者提了兩隻大竹籃匆匆向前行來這人滿頭白身形高大正是柳昂天來了。他一言不地走進廳上找了張桌子放下滿手物事喝道:「仲海你過來!」秦仲海哼了一聲兀自坐着訕訕問道:「怎麼了?有啥事情么?」

柳昂天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從竹籃中取出些菜肴大聲道:「吩咐屬下去取些碗筷來老夫要吃飯了。」秦仲海一愣只見柳昂天將物事一樣樣取出見是盤香辣鹵牛筋、一隻上好肥滿烤鴨、一條糖醋大鮮黃魚、一小鍋酸菜羊肉火鍋都是秦仲海平日最愛吃的菜肴。

柳昂天哼了一聲道:「老夫行到承天門忽覺有些餓了就上街買了些東西回來吃食。」

他有意討好愛將卻不敢說了出口只胡亂說是自己餓了。秦仲海見他如此疼愛自己滿腔火氣全往雲里去了心下只是偷笑尋思道:「侯爺向來就是這個模樣嘿嘿根本捨不得罵我嘛!」他順着竿子望上爬登時翻身跳起哈哈大笑摟住柳昂天的肩頭笑道:「侯爺餓了只管說哪我去御膳房偷來便是何必還要去買呢?那多費事啊?」

柳昂天聽了這話忍不住怒氣勃罵道:「你這小子平素最不聽話現下又想去偷去搶?這當口兩雄相爭你別再給我惹麻煩!」說着將秦仲海一把推開神態甚是惱怒。

韋子壯慘然一笑心道:「慘了!又吵起來了!」偷眼去看果然秦仲海面色鐵青他袍袖一拂逕自往木倚上一坐大聲道:「惹什麼麻煩?我秦仲海戰場上出生入死什麼時候丟過你的臉?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么?」柳昂天滿臉怒氣喝道:「好啊!學着邀功了?老夫告訴你年紀輕輕可別自以為是免得日後身敗名裂!」

韋子壯見兩人越說越僵急忙勸解道:「你們別吵了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自己人!」兩人一同轉頭怒喝:「滾開!沒你的事!」韋子壯嚇了一跳身子一縮更不敢說上一個字。

忽聽秦仲海大喝一聲神態兇狠好似要暴起傷人韋子壯嚇得魂飛魄散忙沖將出來護住了柳昂天。他運起武當絕學正自全力戒備卻見秦仲海連連拍桌大吼道:「放***屁!甭說廢話了!快快取酒出來大家拼個你死我活!有無膽否?」柳昂天怒極反笑猛地抱出一壇極品御賜花雕拍開了封泥遞到秦仲海面前喝道:「混帳東西!醉死你這小王八蛋!」

秦仲海取壇狂飲跟着遞給柳昂天哈哈大笑道:「看你這老頭有沒種喝!」柳昂天呸了一聲戟指罵道:「老夫喝酒時你這小王八蛋還在娘親懷裏喝奶哪!」他舉起酒罈也是一大口喝落。

韋子壯見他二人相互遞著酒罈狂飲不時吃着菜肴都是一言不神情兇惡他不敢掉以輕心仍在一旁守護監視就怕有什麼意外生出。

吃喝良久柳昂天霍地站起大聲道:「這裏喝不出勝負!到我家拼去!」秦仲海哼了一

聲冷笑道:「在你家喝上上下下都是你的幫手又是三姨太又是七夫人咱們到宜花樓去!」柳昂天喝道:「照!就這麼辦!便拼着給七個老婆責打老夫也要教訓你這小王八蛋!」兩人怒目相對氣沖沖地站起並肩往外去了。

韋子壯目瞪口呆:心道:「他們真是在吵架么?怎地面孔鐵青肚快活?還吵到酒家去了?」一時猜想不透只有悻悻然地跟着走了。

這夜秦仲海酒足飯飽回到文淵閣時已是半夜這夜好吃好喝將帥交心秦仲海念在柳昂天的人情上自知不便再查訪什麼只知別再翻看閣上的書籍便是對大家都好的局面。秦仲海搔了搔腦袋心下暗嘆:「怎麼最近老遇上這些荒唐古怪的事。又是劉敬包庇通姦、又是侯爺怕東怕西怎地每個人都有這麼一籮筐的羅唆啊?」

秦仲海跟隨柳昂天至今已有七八年之久算得上柳門資格最老的人平素他與柳昂天相交從不拘禮彼此也不用心機好似父子一般。相形之下楊肅觀雖較受柳昂天器重但兩人感情卻沒這般親昵秦仲海是個痛快的人只求大家好魚好肉爽快度口倒也不會計較什麼地位排名也是他自居次位江湖才有「文楊武秦」這般說法傳出。

也是酒喝得多了忍下住有些睡意秦仲海打了個哈欠便要走回樓閣去睡才走到樓上正要脫靴忽見密本室的鐵鏈有些移位自己做的手腳已然被人掀動。

秦仲海心下一凜急急走近密門跟着將耳孔貼在鐵門上內力動果聽室里傳來陣陣輕響秦仲海嘿嘿冷笑他不動聲色下來召集下屬低聲問道:「你們之中可有人到樓上去?」眾人答道:「謹奉秦將軍之命我等都在下頭守護絕不敢稍有違背。」

秦仲海哼了一聲情知有人進到密本室中翻閱文書他低聲道:「傳令下去所有兄弟準備弓箭繩索今夜生擒賊人。」

秦仲海知道手下並無高手只有自己能與高手較量當下挺起鋼刀從室門閃身進去。

行到裏頭只見不少奏章已給翻動秦仲海盡量壓低腳步聲從書架后慢慢向前繞行只等埋伏妥當便來暗算歹徒。

萬籟俱寂中只聽遠處傳來陣陣輕微聲響秦仲海聽得方位便壓住呼吸緩緩走去他藝高人膽大此時雖說敵暗我明但只要自己藏得好那也未必不能變得敵明我暗他靠到近處躲在一座書架之後屏氣凝神只等找到良機便要一舉擒下這詭異的偷書賊。

只聽咚地-聲似有什麼東西跑動不休秦仲海更不打話挺刀向前一滾鋼刀揮出便往敵人腳下砍去這刀只在制敵不在殺人只聽啪地輕響刀身已然砍中一樣物事。那手感軟綿綿的秦仲海微微一奇:「怪了!我這明明是砍中他的腳骨入刀處怎會軟成這般?」他舉出火折就着火光一看只見一隻灰大老鼠爛死在地原來自己這刀竟是砍中了老鼠。

先前聽了聲響誤以為是賊想下到卻是只老鼠。秦仲海心下暗笑:「當真是貓捉耗子我還以為有賊呢!」正笑間隱隱覺得不妥想起密室門口鐵鏈無端移位心中便道:「不對!這地方又沒吃食的怎能忽然冒出一隻大老鼠?好個奸賊定有人在引我出來!」

心下正自警戒果覺背後傳來一股濃洌殺氣秦仲海暗暗吃驚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耳聽那腳步聲細微一步、兩步、三步……秦仲海情知自己性命已在旦夕他見不能再拖猛地往前一滾跟着鋼刀往後便砍「火貪一刀」剛勁出便要將來人逼開。

便在此時敵人的兵刀已然穿過刀網只聽嗤地一聲輕響秦仲海肩頭已然受傷。

秦仲海方才那招攻守具備哪知還是受傷足見敵人武功極高。血流如注中秦仲海虎吼一聲運出火貪刀第八重功力一招「龍火噬天」雙手抓住刀柄猛地向前疾沖他狂吼連連刀鋒急舞宛如火球般撞去霎時之間對面人影一閃敵手衝天飛起已然躲開他的絕招。秦仲海收刀不及火光撲過接連砍倒了三座書架無數奏章被他的剛勁帶起都飛上了半空?

那人身法閃動快得異乎尋常轉瞬間便已躲起。

秦仲海肩頭受傷急忙伸手按住以免流血過多他提聲喝道:「賊子滾出來!你已經身陷重圍決計跑不了的!」此時大批屬下在外守候此地又在禁宮大內這話倒非虛假秦仲海又叫了兩聲仍是不見人影更沒聽到有人答話正起疑問猛聽後頭破空之聲勁急敵人竟又趁機暗算。秦仲海心下大怒:「好你個賊!當我是紙糊的?」他假意不覺待兵刀來到背後他嘿地一聲大叫翻身躍上半空跟着一招「火雲八方」直往身周左右砍去。

只聽嗤地一聲輕響那兵刀來勢詭異剎那間又穿過嚴密無比的刀網竟朝秦仲海腕上輕輕剌入秦仲海腕上受傷忍不住大吃一驚:心道:「好小子!居然連着刺中我兩記!這人到底是誰?」他手上疼痛真氣不純便自摔下地來慌忙間只見一名蒙面人向前奔來手上使的卻是一柄長劍秦仲海卻不來怕登時暴吼道:「納命來吧!」左手握刀運起全身氣力直向前方扔去那刀倏地飛來夾雜猛烈風聲端的是兇狠至極。

那蒙面人見秦仲海倒在地下本以為穩操勝卷沒料到他還有這手不要命的絕招。那人無心戀戰眼看刀鋒將至霎時側身避開跟着破窗逃出遠遠去了。

秦仲海身中兩劍俱在流血其實早已無力防禦適才扔刀退敵純粹是性格悍勇而已。他蹲在地下喘息心道:「原來是個用劍高手好了得好厲害。」耳聽屬下大聲喊叫跟着是舉弓射箭的聲響只是那人武功卓料來虎林軍無人攔得住這等高手果然下屬叫喊一陣之後聲音漸漸緩歇料來敵人定已從容離去。

秦仲海緩緩站起身來喟然長嘆這一戰他中了兩處劍傷敵手卻是全身而退真可算是大敗虧輸了。

過不多時眾多下屬沖了進來眼見他身上流血無不吃驚急忙為他包紮。秦仲海問道:「可曾看清賊人面貌了?」一名下屬道:「啟稟將軍那賊子身影好快一時間實在看不清不過他離去時還暴起傷人一共刺傷了一十三名兄弟的手腕。」

秦仲海心下暗暗罕納:「好劍法。當世有這等武功而又偏好用劍的就那寥寥數人而已。看來不難把這人揪出來。」他尋思一會兒:心下忽地一驚想道:「難道是卓凌昭重出江湖?」此念一過便知不對這卓凌昭現下是在江南苦思劍法怎能忽然折返京城?

秦仲海情知猜想不透他噓出胸中一口火氣伸手召來手下道:「你們聽了今日之事莫跟外人提起不然孔閣揆怪罪下來大家都有事。」眾下屬齊聲道:「我等理會得!」

秦仲海道:「明兒個叫受傷的弟兄來找我每人三十兩銀子嘉獎。其餘兄弟出力禦敵都有功勞我每人十兩銀子喝酒。」他這招叫做悶聲大財只要你閉上嘴老子便給你一頓甜頭吃。果然眾人盡皆大喜都想道:「不愧是前線回來的大將!出手這般豪氣!」當下喜氣洋洋地走了都覺能跟隨這等上司實乃三生有幸之至。

秦仲海此時酒性方退他坐在一堆奏章上心道:「好小子看來文淵閣真不好守居然能傷到你老子。」那日他與煞金決戰百合身上卻也沒有挂彩誰知此時不過守一座小小書庫竟然連中兩劍算是生平罕見的大敗。

秦仲海嘆息一聲眼見天色已明料知明日兄弟們來找他要錢不免缺銀使喚他屈指一算受傷者十三人每人三十兩共須出三百九十兩其餘弟兄則須六百餘兩想來共要拿出千兩銀子之數。說起錢財來秦仲海自是頭大無比他生平最少攢錢平日銀錢都往酒樓里扔搞到今年三十二歲了卻連個老婆也沒有他自知床鋪底下還埋着三百兩銀子那是前些年攢來當棺材本的免得死在前線沒人理會此時欠錢使喚只好一併拿出充數了。

秦仲海摸摸鼻子眼看缺錢便想找人來借心道:「那楊郎中最是有錢只是他多半已到江南去了我那盧兄弟也不在北京便在也是窮鬼一個唉……這事又不能讓侯爺知道說不得去找伍定遠當冤大頭吧!」

想起伍定遠平日最懂人情世故日子也節儉想來荷包定是滿滿。秦仲海心下一喜當即把傷勢遮掩了跟着三步並做兩步急急往制使府行去。

行到楊大學士府附近只見楊家門口停了十餘輛車幾名家丁正自打點物事秦仲海攔住-人問道:「怎麼門口擠了這許多人?你們楊家大出喪么?」那家丁聽這話難聽無比臉色自是鐵青還沒回話只聽一人喚道:「秦將軍你也來替哥哥送行么?」秦仲海回頭去看來人面貌清秀二十歲上下年紀卻是楊肅觀的胞弟楊紹奇。

秦仲海聽說楊肅觀還在京城心下暗暗高興:「好你個楊肅觀原來還沒滾啊這當口剛好來勒索他。」他打了個哈欠道:「有什麼好送的?去個江南也要送?老子等一下去拉屎你送我不送?」

楊紹奇聽他滿口粗話臉上一陣青紅心道:「這人實在粗魯。」秦仲海見他紅嫩可愛心下暗笑更是不住口地調侃。楊紹奇書生一個卻要如何應付流氓捉弄:心下只是哀哀叫苦盼他趕緊離開。

秦仲海口中胡扯拚命來說金瓶梅的橋段楊紹奇掩住耳朵就怕多聽了一個字兒正鬧間匆見一人走了過來皺眉道:「仲海又在欺侮舍弟。」說話這人容貌英挺舉止老沉正是楊肅觀來了。

秦仲海沒好氣地道:「誰在欺侮他啊!我這是提點你家小弟免得他將來不懂事給人在歡場里騙光了褲子。你們還不多謝我?」眼見胞臉上羞紅楊肅觀怕他給污染視聽了便低聲囑咐幾句命他先行離去。

秦仲海正想着如何開口借錢忽見楊肅觀走近兩步神色凝重似有話與自己說。秦仲海嘻嘻一笑自行湊了上去道:「有事么?」楊肅觀微微頷低聲道:「仲海你這幾日待在京里可需多多留意伍制使我有些擔心他?」秦仲海咦了一聲道:「擔心他幹什麼?他**找不着門路么?」楊肅觀皺眉道:「你別來胡扯我跟你說正經的。」低聲又道:「伍制使自從天山歸來后就變得頗多古怪我怕他胡思亂想惹出事來。」

秦仲海奇道:「是么?我每日見他大碗吃飯大口喝酒還搞了個神氣的鐵手套說來好得很啊!有什麼好擔憂的?」楊肅觀嘆了口氣道:「那倒未必。侯爺這次沒派他南下我看他眉宇間全是悲憤。」秦仲海嗯了一聲想起伍定遠對燕陵鏢局一案耿耿於懷柳昂天卻又不肯委以重任真讓人情何以堪。但事已至此又能說什麼?只搖了搖頭並不回話。

楊肅觀嘆道:「定遠現下武功非比往昔他脾氣又烈可別一個衝動惹出禍端那可難收拾了。」秦仲海哈哈一笑道:「他要真這麼帶種那是再好不過了!要我是他***天山傳人早就溜到江南去殺人了。你們謝我都來不及哪還需要幫老子收拾什麼?」

楊肅觀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便是這樣那也還算是小事。我只怕他……怕他對我有誤會。」秦仲海大樂笑道:「又有誤會了?可是為了女人?」眼見楊肅觀面色窘困秦仲海當即陰惻惻地笑了也來道:「這檔子狗屎事情對你有誤會的人可多了嘿嘿搞不好老子對你小白臉也有誤會哦!」此時顧家小姐早與盧雲私奔料來惕肅觀也已知情秦仲海念在同門多年自也不好當眾取笑便只譏諷一番。

楊肅觀嘖了一聲道:「你別再火上加油了。據說伍制使很歡喜一名九華山的女弟子還曾為這名女子多次冒險犯難連性命也不要……」他還沒說完秦仲海已然自行介面笑道:「偏生那女子是個水性楊花的爛貨只來偷偷喜歡你楊大人卻不來疼咱們伍制使對不對?」這話實在太也難聽只說得楊肅觀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好長嘆一聲。

秦仲海笑道:「你想要老子替你調解調解對不對?」楊肅觀面色尷尬點頭道:「有勞仲海了。只因幾次會商大事定遠都顯得甚是激動每回我說起與江充共進一事他便是氣憤填膺的神色我怕他老是想不開終於與我疏遠。」

秦仲海嘻嘻一笑道:「誰叫你從來不賭不飲專只往脂粉堆里鑽活該眾家兄弟討厭你。」他伸手出去怪眼一翻道:「老子調解不難一百兩銀子。」

楊肅觀見他流氓一樣的神氣實在是天生的土匪料忍不住氣憤道:「大家同在柳門共事不過是說上幾句好話你怎能處處要錢?」秦仲海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一會兒我要帶他去宜花樓移移心性豈能沒錢花花?宜花宜花借錢花花!」楊肅觀嘆息一聲命下人取上五錠二十兩龍銀自行雙手奉上道:「不管怎麼樣凡事多拜託了。」

所謂破財消災至於是不是肉包子打狗那也沒法想了。秦仲海見楊肅觀悻悻離去便自嘻嘻奸笑心道:「湊了一百兩啦!」算算還差個五百兩銀子便往伍定遠家中竄去。

行到制使府秦仲海有求於人自不好大喊大叫他輕輕叩了叩門環輕聲細氣地叫道:「伍制使伍大爺老子來跟你借……借書看了。」他怕自己借錢二字一出伍定遠便要嚇得落荒而逃便來謊言欺騙一番。

喊了幾聲不見有人應門。秦仲海心下暗暗奇怪想道:「他家裏請了門房管家怎能沒人應門?難道有什麼事么?」心念一動便翻身上了牆頭逕往花園去了。

一路溜到伍定遠卧房秦仲海扯起嗓門大聲叫道:「伍定遠!你***快出來!老子要看書!」卻不管伍定遠粗人一個能擺什麼書在家裏只在那敲窗踢門沒完沒了。

打了半天門仍是無人理會秦仲海正感納悶匆聽腳步聲響卻有人走人大廳了秦仲海心下一喜急忙朝大廳衝去入廳便是一聲大喝:「伍定遠!你跑到哪兒去了?」

只見來人乾癟癟的哪裏是伍定遠卻是個無名老頭他見秦仲海惡形惡狀只嚇個魂飛天外逕自摔在地下手中連搖:「壯士饒命啊!」

秦仲海見那老人滿臉驚嚇想來把自己當成了歹徒他臉上一紅連忙伸手拉起問道:「對不住啊敢問老丈伍制使上哪兒去了?」那老者奇道:「伍制使?那是誰?」

秦仲海皺眉道:「你耳背啦?便是住在這裏的官兒啊!」

那老者哦了一聲笑道:「那個戴鐵手套的男子啊!他前兩日把房子賣給我家老爺了。」

秦仲海跳了起來驚道:「他把房子賣了?他去哪裏了?」那老者笑道:「我又不認識他我怎會知道?老頭子今日是來打掃的。你是他的朋友吧?」耳聽那老頭喋喋不休秦仲海哪裏聽得進半個字心中只想:「好你個伍定遠究竟死哪兒去了?難道是去江南么?」

他別過老者自行走出制使府還沒走上兩步路一人迎面而來卻是韋子壯。秦仲海知道韋子壯專責守衛等閑不離柳昂天身邊此時過來必定有事他搶上前去問道:「怎麼有啥大事?」韋子壯麵色愁苦道:「伍制使昨夜辭官掛印竟然把官印留在侯爺書房裏還附了一封信說他想辭官遠遊了。」

秦仲海倒吸一口冷氣冷笑道:「辭官遠遊?好你個定遠定是去找卓凌昭報仇了!」

韋子壯驚道:「你怎麼知道?」秦仲海回望着制使府道:「他連房子也賣了你說他去做什麼?我看他啊連命都豁出去了!」他連連頷又道:「看不出伍定遠老實人一個平日做人做官都是周到骨子裏卻有股熱血算是條硬漢!」說着豎起拇指讚歎不休。

韋子壯嘆道:「你別誇他了!這卓凌昭有江充護持咱們又要靠人家指認罪證至多只能讓他到案卻怎能殺他呢?老天保佑可別生出事來才好。」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這你別愁伍制使雖然今非昔比卓凌昭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會出人命的。」他沉吟半晌想起楊郎中還沒離開便道:「事不宜遲趁著楊郎中還沒離京你趕緊差人通報他一聲就說伍制使已經下去江南了要他多看着點。別把事鬧大。」

韋子壯聽了情況緊急趕忙答應一聲正要轉身離開忽聽秦仲海叫道:「等一會兒我還有件大事。」

韋子壯回過頭來道:「怎麼?秦將軍還有吩咐?」

秦仲海咳了一聲道:「有件事想麻煩你。最近手頭太緊需要點錢兩花花。」

韋子壯苦笑道:「又賭輸了?真是……」他眉頭緊皺伸手到懷裏一摸取出張五十兩的銀票出來哀嘆道:「先拿去用吧不必還我了。」

秦仲海扭捏地道:「那不夠。」韋子壯驚道:「你到底要多少!」

秦仲海低下頭去羞愧地道:「五百兩。」

韋子壯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五百兩!我……我可是有老婆小孩的人哪!老兄你這也太狠了吧!」看來兩人平日定是借貸多多至於誰向誰借是否有借無還那是沒人知道了。

秦仲海哪裏管他想起一眾屬下還在等著花用當下揪住韋子壯亂扯大聲道:「老子不管這許多反正我今日就要用!你不能借我老子只有跳海啦!」他見韋子壯麵露難色便把鋼刀丟給了他喝道:「這隻刀算是質押你快把錢兩給我。哦!還有別讓侯爺知道!」

韋子壯苦着一張臉尋思道:「這傢伙死皮賴臉硬是要派我麻煩唉……等會兒怎麼向老婆開口才好?我那口子脾氣最烈等下定有好戲看了……」

他看秦仲海滿臉無賴模樣若是不依恐怕沒完沒了只有硬著頭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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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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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文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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