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十二年前——你為什麼不騙我

「鐵手哥，你帶我到這裏來幹什麼？」

也就是在郭棟離開萬碑林趕來的時候，鐵手和無情兩人也到了歐陽大被襲擊的林中荒宅，也就是當年的無情家中。

「崖余，這裏……你真的沒有一點印象了么？」

鐵手沉默了片刻，最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影壁前，將上邊的枯草等東西清理了一下，用影壁上雕刻的花紋喚起了無情的記憶。

「這裏難道不是歐陽大被襲擊的案發現場么？」

無情有些疑惑，但是如果仔細看，卻能夠看的出她面色除了疑惑之外，也有着一絲絲的僵硬。

「除了這個，你就對這裏再也沒有印象了么？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么？」

鐵手沉默了片刻，讓無情疑惑的臉上強壯出的笑容漸漸消散，最後沉默著來到了影壁前，將手放到了那些似曾相識的花紋、雕刻之上。

「那年雪夜，亥時……」

看着無情的臉色與表情，鐵手知道她已經想起了當年的事情，已經想起了這是哪裏，只是卻還不敢確信，最後長嘆一口氣，娓娓道出了那一夜的經過，幫着無情想起了那一夜的噩夢。

「殺你家的十二元兇分別是司馬荒墳、血鳳凰、武勝東、武勝西、莫給三三、張虛傲、獨孤威、孫不恭、歐陽大以及剛剛被你殺死的西門公子。」

說到這裏鐵手頓了一下，哪怕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下好了決心，真的到了這一刻，卻還是免不得有些猶豫。

不是怕死，而是不忍無情再次遭受背叛，哪怕十二年前他就已經背叛了無情。

「最後一個叫做孔巴郎，後來改名換姓叫做鐵游夏，我……是十二元兇之一！」

看着無情崩潰到絕望，身形已經有些搖搖欲墜，鐵手雖然心有不忍，卻還是說出了對於無情來說最殘酷的真相。

「你胡說什麼！？」

鐵手的話音剛剛落下，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咆哮，隨即就見到一個渾身狼狽不堪，衣服破爛襤褸，但是卻劍意驚人殺氣沖霄的身影手持一把大刀沖了進來。

「他並沒有胡說，鐵手他……真的是十二元兇之一。」

緊跟在冷血的身後，追命的身影也出現在幾人的面前，一把拉住了雙眼赤紅的冷血，嘆了一口氣：「不然的話你以為如果只是諸葛正我，郭棟會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無情，並且最後決定讓鐵手親自告訴無情當年的事情么？」

冷血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追命：「你早就知道了？」

追命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我也是歐陽大被帶回神侯府之後才知道的，就在你把歐陽大和諸葛正我一起抓回六扇門之前不久。」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大門處呼啦啦進來了一群人，諸葛正我、嬌娘、四小名捕還有渾身衣衫破爛狼狽如乞丐，腳步蹣跚嘴角帶着血跡的王爺。

至於王爺之前帶在身邊的那些六扇門捕快，我想萬碑林那裏留下的一地殘肢碎肉會是非常好的解釋。

如果不是王爺也是當世高手，更是十幾年前就已經踏足先天，再加上有諸葛正我捨命相救的及時，此時也和那些捕快一起被消滅在了十二生肖的炮火之中。

「郭棟呢？他在哪裏！？」

因為慢了一步，所以沒有聽到剛剛鐵手的話，因此並不知道此時場中氣氛的王爺一進來就怒不可遏的呼和了起來，但是四顧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那個比他們先走了一步，被他們尾隨追殺而來，就在幾百步之外親眼看見他進入了這院子裏的亂臣賊子。

「郭棟？」

冷血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郭棟~郭子良！我知道你就在這裏，你給我滾出來！出來啊！」

看着重新想起捕神被殺、屍體被毀、六扇門被炸、僅剩的捕快也慘死在自己眼前等等新仇舊恨，赤紅着眼睛，身形驟然拔高尺許，渾身筋肉虯結青毛瘋長，十指指甲暴突頭臉變得如同嗜血狂狼一般的冷血，一邊咆哮著一邊衝進了屋子中翻找郭棟的身影，一時間院子裏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直到無情深吸了一口氣，手向著旁邊一抓，叮噹手中的利劍就凌空飛起落入了無情的手中，並且劍尖在瞬間便已經刺到了鐵手的喉嚨之上。

「你為什麼不騙我？為什麼要把這些說出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無情雖然是在質問鐵手，但是卻不是質問他是否愧疚，質問他當年都殺了誰，反而是問出了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

「你為什麼不騙我！？」

鐵手剛剛開口只吐出了一個字，無情就崩潰的大喊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去騙自己？我好不容易騙過我自己，告訴我你絕對不是我想像的那樣，你絕對不是和諸葛正我一樣，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最信賴的依靠！」

「可是你呢？你為什麼要打碎我最後的希望？」

「為什麼！？」

嗡！

十幾年的信念與依託程輝，十幾年來最親近的兩個人全部都變成了仇人，如此崩塌的世界讓心情激動之下渾身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連帶着手中利刃都發出了嗡地一聲劍鳴后刺破了鐵手的脖頸，一抹嫣紅瞬間流淌了下來。

一個念力強大的人必然記憶力超群，無情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有了諸葛正我的這件事情的刺激下，很多事情，其實早就已經想了起來，只不過是難以接受，或者是不想接受罷了。

「不要！」

看到無情的動作，追命等人頓時驚呼出聲想要阻止，但是卻只感覺到整個天地都被靜止了一般，一股無窮大的力量從天而降憑空而現，讓所有的一切都進入了暫停的世界中，不論是風、是落葉、是蚊蟲，還是他們的身體。

「我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一直都想要告訴你真相，但就是開不了口，不是怕死，只是不想讓你傷心和失望。」

鐵手對自己脖子上已經刺破了皮肉，只差分毫就能夠割開自己氣管的利劍恍若未覺，只是愧疚無比、心疼無比的看着無情，眼中除了萬念俱灰外，也有一絲釋然，但更多的卻還是對無情的憐惜與心疼。

十二年來，諸葛正我雖然也和他一起看着無情長大，但是卻遠遠比不上鐵手對無情的無微不至、百依百順、寸步不離，真正做到了如兄如父的程度。

但是也正是這樣的一份感情，才讓他在無情長大之後越來越難以啟齒，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她真相。

「崖余……」

看到鐵手的脖頸被刺破流血，再加上鐵手的這句話，諸葛正我哪還不明白在他們趕來之前兩人之間發生了怎樣的對話，因此立即強行以半步武道金丹的絕世境界，借動天地之力破開了無情念力的束縛，大跨步上前就要勸阻她。

「還有你！」

無情見到諸葛正我還敢主動過來，心中的失望、憤怒、悲痛、絕望一瞬間全都爆發出來，手中剛剛垂下去的寶劍更是在下一秒就出現在了諸葛正我的脖子上。

「住手！」

因為諸葛正我破開了無情的念力，王爺也得以掙脫束縛，邁步上前喝止了無情。

「王爺！」

諸葛正我驚呼一聲，他知道王爺這個時候站出來想說什麼，也知道這個時候也只有那件事情可以用來破局。

但是他更知道，王爺並不知道那件事情背後的真相，或者說他還不知道早就有人已經知道了背後的骯髒，此時說出這件事，除了讓無情更加痛苦，讓那個人更加憤怒之外，不會有任何的益處。

「真相很殘酷，但是如果不告訴她的話，她是不會罷休的……十二年了，也該讓她了解事情的真相了。」

只可惜諸葛正我剛一開口，王爺卻一擺手，無視了諸葛正我的提示，對着無情開口道：「十二年前，朝中有八位清官準備聯名向聖上彈劾蔡相貪腐，誰知卻有人泄密，不但沒有將所有的證據教給聖上，還去跟蔡相通風報信。一夜之間，七家一共一百八十三口人全部被殺，只有一家人無風無浪，就是你爹，榜眼盛鼎天一家。」

一瞬間，好似所有的力氣都被從無情的身體之中抽走，手中的劍再一次垂落下來，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如同拐杖一般被無情拄在地上支撐著自己連番打擊下虛弱無力的身體。

「那件事情是誰做的，很明顯了。」

誰知已經達到了目的，讓無情心中的憤怒和殺氣在瞬間崩散后，王爺還不依不饒的繼續開口摧毀者武清已經崩潰的心智：「一百八十三口人的冤能不報么？你游夏哥哥全家被殺，報仇有錯么？」

噔噔噔，鏜啷啷！

最後一句話，無疑是徹底擊潰了無情最後的一點點信念，在王爺話音落下的瞬間便連退了數步，手中劍再也握不住，鐺啷啷一聲響落在了地上。

「我爹是大忠臣，我爹是被奸人所害的，這是你從小就告訴我的……」

半晌后，無情抬頭看向諸葛正我：「……還是說你一直都在騙我？」

無情渾身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將眼淚強行憋了回去：「你不是說你從來都不騙我的么？」

諸葛正我面對無情的質問只能選擇沉默，邊上的追命剛想要開口，想要把他所知道的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說出來，卻只見無情一雙眼眶赤紅著猛一轉身看向鐵手，手中剛剛掉落在地上的劍也再度出現在她的手中被她用力地指向身後，劍尖在距離鐵手脖頸一步半的距離上停住：「那你呢？你是不也在騙我？還是說你也是為我好啊！？」

「我……」

鐵手剛剛開口，結果卻被無情打斷：「我不是問你！」

？

所有的人一愣，不是問他？

可是那裏除了鐵手就沒有別人了啊？

「我從來都不會騙你，也不會打着為你好的幌子去利用你、傷害你。」

不等有人疑惑的詢問，就在鐵手的身前，在他面前一步左右的地方，郭棟的身影忽然憑空出現：「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包括以後。」

原來無情這一次利劍所指的根本就不是鐵手，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用了什麼手段隱藏身形就跟在無情身後的郭棟。

這個一切的源頭之一，也是目前唯一一個還沒有背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