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姜伯毅回頭看着她,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籠罩在他整個身上,恍若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叫她恍惚間有些不真實。

她眯眼看着姜伯毅,「睿王說,弘農楊氏和李家,不可能造反,名不正而言不順……那倘若是燕王要造反呢?是不是就名正言順了?燕王也是姓景的!」

姜伯毅緩緩點頭。勾著嘴角冷笑,「只怕你要猜對了……」

寧春草倒吸了一口冷氣,以往想不通的許多事,在此時此刻,好似忽然之間就有了突破口。弘農楊氏投靠了燕王,為燕王效力。勾結朝廷官員,廣結黨羽。李家也是其拉攏之一,為保李家忠心效力,便要那旁支的楊氏女坐上李布嫡妻的位置。

巫女亦是為燕王效力,勾結李家,一面操縱她殺了她的嫡姐,好為楊氏女騰出位置,另一方面,還可以將她投入獄中,轉而再通過燕王,將她從牢獄里撈出來,好不為人知的進行奪舍。

千萬個念頭。瞬息間都涌了上來,叫她一時無所適從。

「那如今,我們該怎麼辦?」寧春草焦急道。

景珏被羈押在大理寺,睿王爺身受重傷。

聖上因得了紫還丹,而偏聽偏信了燕王。燕王陷害睿王,又聯合有巫女。世家門閥,朝廷官員……

他先將聖上的力量剪除,孤立了聖上,再用不為人知的手段,來對付被孤立皇宮的聖上,這般謀反,想來要比十年前,懷王謀反,勝算大的多了……

「這同凌煙閣有什麼關係?」姜伯毅搖頭,眼神語氣都有些冷漠的說道。

寧春草詫異看他,「怎麼沒有關係?燕王陷害睿王的同時,不是說睿王乃是同凌煙閣勾結么?這不是要拉凌煙閣一起下水的意思么?」

「他要拉凌煙閣下水,凌煙閣就會被他拉下水么?也得看他有沒有這本事了。我同睿王從來沒有私交,有的只是冤讎而已。他想要動凌煙閣,也得經過了我的允許才行。」姜伯毅望着天邊的雲彩,緩緩說道。

「有姜二爺呀!」寧春草忽而想到,她被關在巫女小屋之中的時候,姜維和巫女的對話。「巫女同姜二爺說,他們有共同的目標!他們早就達成一致了!姜二爺如今只怕也是燕王的人了!」

姜伯毅低頭看着寧春草,似乎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寧春草有些着急,「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親耳聽到,你能不能認真點?」

姜伯毅點了點頭,「你先去洗漱。睡上一覺,起來以後,咱們再慢慢說。」

寧春草負氣跺腳,「我如今哪有心思睡覺?!」

「那你總得給我時間,叫我去摸清楚他們的打算,他們的計劃才好吧?」姜伯毅無奈的嘆了口氣,「許多事情,不是干著急就行的,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寧春草這才鬆了口氣,原以為他是沒放在心上,原來他只是不動聲色而已。

她點了點頭,「那姜大哥若是有什麼新的消息,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姜伯毅頷首點頭。

「還有……」寧春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又猛的抬頭道,「你能不能去留意,睿王他,他的傷勢如何了……就算你們有仇怨,不死不休,可十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對不對?」

姜伯毅看着寧春草,看着她挺直著脊背,仰著小臉兒,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只好在她殷切的目光之下,妥協點頭,「好。」

姜伯毅在打聽事情進展之時,姜維也沒有閑着。

如今對姜氏這兩兄弟來說,也許時間就是勝算的把握,誰先動就能佔得取勝的先機。

姜維依舊是薄粉敷面,只是今日衣着更為鄭重其事。頭髮束的規規矩矩,頭上也未簪花,倒是一改他往日的風格。往常的嬉皮笑臉,盡數收起,一臉的鄭重嚴肅。

一身華服,身形微胖,慈眉善目的燕王沖他微微點頭,「待會兒聖上召見,姜二爺已經想好該怎麼說了吧?」

姜維輕笑點頭,「二爺」兩字聽在耳中,卻甚覺刺耳。這個稱呼他聽得太久了,聽得耳中都要生繭了!今日就是他翻盤的時候。日後,他才是大爺!是閣主!再不是什麼「姜二爺」!

「傳姜維覲見——」殿門口傳來內侍高唱的聲音。

這嘹亮有些尖利的嗓音回蕩在宮牆樓宇之間,顯得莊嚴肅穆,叫人不自覺地肅然起敬。

姜維理了理衣衫,垂首舉步上前。

慈眉善目的燕王在一旁低聲說道:「莫怕,照咱們說好的……」

姜維笑着點了點頭,並未多言,躬身進了大殿。

聖上在尊位上高坐,低頭垂眸,望着恭敬跪下行禮的姜維。

姜維平日裏輕浮,鮮少有正經樣子,今日在這大殿之上,卻恍如有人壓着他的脖子,壓着他的肩一般,叫他一點輕慢的樣子都不敢露出來。

難怪,難怪人人都想坐上那個位置,難怪人人都想要不惜代價的往上爬。

那個位置幾乎代表了一切的尊崇,代表了一切的榮耀。坐在那尊位之上,可以睥睨天下,將一切生榮辱盡握在自己只手之間。

連他,在面對那個尊位之時,都心生仰慕,可見那位置的魅力所在了。

「你是凌煙閣的二當家?」頭頂的聲音沒有叫他起來,而是直接問道。

姜維連忙收斂心神,專心作答:「回稟聖上。正是。」

「燕王說,你有關於十年期前懷王謀逆一事相關事要稟?」聖上的聲音變得冷厲。

姜維心頭不由一緊,但他開口的聲音仍舊平平穩穩,「是。」

聖上停了一瞬,沒有開口。

姜維不敢抬頭,瞧不見聖上此時的神色。只覺大殿之中似乎更添了幾分壓抑。

他努力的忽略這份壓抑,保持着內心的平靜,該怎麼說怎麼答,在進得宮中以前都是計劃好的,他只要平平順順的將該說的話,都說了。一切也就成了。

「你可知道,十年前的事,牽連甚廣,沒有真憑實據,最好不要宣之於口,若有虛言。朕定不會輕饒。」

「草民知道。」姜維叩首說道,「草民確定此事真假,放敢隨燕王一道入宮稟奏,若是沒有真憑實據,草民豈敢面聖?」

聖上輕輕哦了一聲,面上的神情叫人看不清,「如此信誓旦旦,那便稟吧。」

「十年前,睿王爺在府上遇刺,遇刺之後,揭發出懷王謀逆的事情來。」姜維垂頭,視線落在膝蓋下頭的地毯上,地毯上的花紋勾勾連連,看不出頭緒,他的目光卻十分堅定,「可睿王遇刺當晚,受傷之人,卻並不是睿王爺,而是睿王妃。睿王妃遇刺身亡!」

殿中猛的一靜。

姜維垂首跪着,卻忽覺有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脊背上,灼灼的像是要將他點燃一般。

聖上眯眼,他當然知道當年的事,知道當晚睿王妃乃是替睿王擋了一劍,這才救下睿王,香消玉殞。

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卻並不多,當晚的消息是被隱瞞了下來的,對外,包括對睿王妃唯一的兒子景珏,說辭都是一致的——睿王妃乃是因病去世。

這個當年名不見經傳的凌煙閣小小二當家,如何會知道的這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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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為後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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