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那唱和的宮人卻並不受她所擾,兀自唱和:「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於諸兄弟之中,朕纘承大統,紹登大寶,夙夜憂勤,深恐不克負荷,無奈亂臣當道,刺朕與奉天殿內,朕五體不安,恐難全如期望……立兄長二皇子景瑞為帝,著繼朕登極,即皇帝位。仰賴上天垂佑,列祖貽謀,當茲寰宇乂安,太平無事,必能與億兆臣民共享安寧之福。」

眾人聽完。才明白過來,原來這聖旨不是因服用丹藥而早已駕崩多時的先皇帝所立。乃是被景瑢行刺,重傷不治的三皇子死前所立。

當時在場的人自然都知道,三皇子乃是被劍傷在心脈,根本沒說兩句話的功夫,就沒了氣。

他怎麼可能立下遺詔。

但知情的人並不多。起碼此時圍困在皇城外頭的人,就都不知道。

「這是你偽造的,且三皇子還沒有登基呢,他怎能下聖旨?」燕王在城外高頭大馬上坐着,拿馬鞭指著睿王叫囂道。

睿王並不理會他的問題,只對身邊人吩咐了句什麼。

那人很快領命而下,不多時,被綁着的景瑢就被帶上了城牆。

燕王看到景瑢,瞪大眼睛,喊道:「景瑢,我兒!」

景瑢被人架著,低垂著腦袋,臉上身上都是傷,聞聲也沒有抬頭,叫人看不出死活。

「你,睿王!你為何要害我小兒?」燕王罵道。

睿王點點頭,「燕王,你還認得他是你小兒就好,三皇子即將登基大典,你卻派你小兒行刺三皇子,后又將這罪名強安在我的頭上,你說,你居心何在?」

燕王正要開口辯駁。

睿王卻搶在他前頭說道,「不過這事兒對你來說,也是輕車熟路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做!十年前,你以圖謀反,勾結懷王,懷王心思簡單,性情衝動,在你齊動之下。勾結黨羽,興兵作亂。被先帝察覺,一舉剿滅。你卻躲在背後,讓懷王做你的替死鬼!十年後,你又捲土重來!這次,三皇子死在你兒子手裏,你更要將這一盆髒水破在我的頭上。我豈能叫你得逞?十年前的帳,十年後的帳,咱們是不是都要好好算一算了?」

睿王的話音落地,城外的兵馬一陣唏噓。

十年前懷王謀反的案子,年紀大些的人還記憶猶新,當時屠戮眾多被牽扯的黨羽。京城兩個月不見日光。

先前揭出乃是睿王同懷王造反,如今睿王又當面指正乃是燕王一手策劃。

如今站在皇城裏頭的是睿王,帶兵圍困皇城外頭的是燕王。

兩王身邊都擁立有先皇的兒子,究竟誰人是正義,誰人是謀逆呢?

真相永遠不只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樣,也不能僅憑耳朵去聽。

可證據這種東西,很多時候是很難公之於眾的。

燕王坐在馬背上冷笑,「四弟,你如今說這些不覺得可笑么?十年前,是你屠戮眾多牽連之人,十年後,先帝親自罷黜你的王爵。你如今將這些罪名都安在我的頭上,我又豈能容你?!」

說完,他便抬手一隻箭,猛的射向城牆上頭。

「小心護駕——」睿王大喝一聲,擋在二皇子前頭。

這箭不是射向睿王的,卻正是射向那穿一身明晃晃龍袍的二皇子。

二皇子被眾人簇擁在後頭,睿王一劍斬斷飛來的箭矢。

「大膽亂臣!竟敢射殺當今聖上!」睿王喝道,「放箭!」

城牆頭上密入雨點的箭矢飛射下來。

「當今聖上在此,先帝臨終,唯冊封端王,就已表明先帝心意!端王才是正統!」燕王護著三皇子往後退去。

他身邊將領指揮眾兵抵抗反攻。

皇城內外,又充斥着嘶喊殺戮之聲。

睿王護著二皇子下了城牆。

兩方各不相讓,這一番,不過是叫駐守皇城的兵馬更添幾分底氣和正氣,讓他們知道自己是為正義而戰。

也讓燕王的兵馬,底氣不那麼的足。將領一旦懷疑自己究竟是為正義,為正統。還是被人利用,做了亂臣賊子的時候,那氣勢就弱了,將領氣勢不堅定,他所帶領的士兵就不可能勇往直前。

只是二皇子的名聲,確實太差。

而五皇子又有端王的封號。

這一時間。究竟誰能先在氣勢上佔據優勢,還真不好說。

「聽聲音,是又打起來了?」寧春草尋到正在商議的景珏和姜伯毅,還未開口打招呼,便先聽聞皇城外傳來的喊殺之聲。

景珏皺了皺眉頭,微微點頭。

姜伯毅也面色凝重。「這般爭權奪利,死的都是天兆的臣子,天兆的百姓。最後不管坐上皇位的是誰,如今的爭奪都是一場不可挽回的損失!」

「且這麼耗下去,京城必將崩潰,京城陷入危機。那天兆也將危矣,邊境亦有虎狼窺伺,不想着如何富國強民,倒是同自己人爭執不休,真是有出息的很。」景珏滿面不屑。

「如何才能叫這無謂的爭奪快點休止呢?」寧春草問道。

景珏笑了一聲,無奈抬頭看她,「你這問題問的真是有深度,若是能一兩句話告訴你,也就沒必要站在這兒聽外頭那打殺之聲了!」

「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姜伯毅卻是忽而開口說道。

寧春草哦了一聲,「是二皇子不能服眾么?」

姜伯毅點頭。

景珏見自己剛說了沒辦法回答,姜伯毅就來拆自己的台,臉上十分不滿,「就算是二皇子能夠服眾,燕王不死心,這仗不還是得打下去。」

「不會。」誰知姜伯毅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直截了當的搖頭道,「燕王雙拳難敵四手,他之所以還能領兵作亂,不是因為他厲害,而是二皇子並不能叫追隨燕王的人信服。若是那些人都信服二皇子,也就不會跟着燕王了,燕王身邊的人都離他而去,他不就敗了?」

景珏翻了個白眼,齊中更是不屑冷哼,「說得真好,真是輕巧!可有什麼用呢?說了不也是白說?」

「有用!」寧春草點點頭,「我有辦法!」

這次吃驚的就不僅僅是景珏了。

就連姜伯毅都詫異的看着寧春草。

「你有辦法?」兩人異口同聲。

寧春草點點頭,看向景珏,「還記得在鳳州城的事兒么?」

正在說皇權爭奪。正在說眼皮子底下打仗的事兒,怎麼又扯到鳳州城了?

景珏不明其意,姜伯毅也微微皺起眉頭。他是在鳳州城以後,青城山下認識他們的。

鳳州城的事情,他後來雖也有聽說,卻不知道寧春草此時提鳳州城是何用意。

「人心很難猜。又不難猜。」寧春草勾著嘴角說道,「在鳳州城的時候,咱們都知道,那蝗災乃是天災,可是巫女說,要用無辜孩子的性命,祭奠以除蝗災的時候,你也都看到了,上至州官,下至百姓,都將孩子交了出去。」

景珏皺着眉頭。

姜伯毅看向寧春草,微微眯眼。

「巫女利用的就是百姓們。對天,對神靈的忌憚和信奉。」她笑了笑,「咱們如今也可以。」

「利用百姓乃至將領,對天對神靈的敬畏之心,幫助二皇子贏來聲望么?」景珏緩緩說道。

寧春草重重的點頭,「是,我能做到。」

「那還等什麼?」景珏說着就上前拉過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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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為後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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